劉耀蘭 小時候,我們常常唱著這樣的歌謠:“春天到,割青草,喂雞豬,做柴燒?!贝禾炖?,正是鶯飛草長的日子。本該是不識愁滋味的我們,穿著破舊的衣服,打著一雙赤腳,甚至還流著鼻涕,背著背簍挑著箢箕拿著鐮刀鋤頭,上山崗下田畈,割草砍柴。每年春荒時,不但缺柴燒,更缺的是糧食,剛剛從冬季的寒冷中掙扎過來的野草,或芽苞鵝黃,或青翠欲滴,很多就是我們嘴里的美食了。 不論是放假還是在放學(xué)的路上,我們結(jié)伴去拔茅針。茅針隱藏在深深的茅草里,把茅草割了,就能看到那紫紅色的青草上嫩紅的芽苞。越是鮮嫩的其色越紅,近根部則如翡翠般地透明。每當(dāng)看到這些東西,我們欣喜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剝開直硬的莖葉,“吱”地一聲,將那包得緊緊的白嫩的芯抽出來,輕輕地放入嘴里咀嚼著,甜絲絲,軟滑滑的,總認(rèn)為那才是天下第一的美味。有些小孩子拔了一大把白白的茅針也舍不得吃,捏在手里汗水將它們?nèi)境闪艘桓诤诘尿球?。茅針在手里捏得直淌黑水,在眾人呲牙咧嘴又艷羨又惡心的注視下,他驕傲地一根一根地往嘴里送著,故意嚼得眾人口水直流。 我們最愛的就是剝芽毛拱。芽毛拱是何許東西?其實就是野月季鮮嫩的芽梢。叫芽毛拱,是緣于它芽葉上有絨絨的毛,而且大人們說吃多了會肚子痛。我們當(dāng)?shù)匕研『⒆佣亲油凑f是蟲子在時面“拱”的原因。折斷芽毛拱鮮嫩的芽梢后,將皮剝下,露出白白嫩嫩的莖來,吃在嘴里滑中帶澀,甜中夾苦的味道總能讓人留連忘返。那芽毛拱上長滿了剌,一不小心會扎一手的剌,又疼又癢的真不好受。我們還吃椿樹芽,吃槐花,還有什么亂七八糟叫不上名的東西。 就在那年春天,我領(lǐng)女兒回老家,女兒高興地說,爸,我看只有在農(nóng)村才能看得到春天的美色。我說,不對,只有在幸福的日子才能感受得到春天的美麗。 我剝一段嫩嫩的芽毛拱,放進(jìn)嘴里輕輕地咀嚼著。那味道確實不怎么樣,但我清楚地記得,這微不足道卻實在的東西在當(dāng)時就抵御了對未來的恐懼,并能讓我們今天有一顆感恩的心。 2010年3月3日〈南昌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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