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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就是大年三十兒的晚上，豆子帶著三福子、小苑一票人來到了豐臺五里店歌廳，老板寶玉早就帶著沒有回家過節(jié)的服務(wù)員等著了，老早就按豆子交代的和好了茴香餡兒，搟好了皮兒，就等客人來了，這是一個規(guī)模不大的歌廳，所有人都在消費區(qū)拼好桌子忙碌著，只有三福子這幾位客人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機準備看春晚。開始的時候，寶玉準備的啤酒涼菜大家還喝的下去，小苑，開裕還在跟其他幾個弟兄有說有笑，春晚一開始，餃子一上桌，大家都沉默了，望著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面對兄弟們的沉默，三福子理解大家的心情，身為背著命案，有家不能回在外過年的哥幾個對親人，對心愛女人的牽掛，他能說什么呢？他只能告訴大家，哥們兒們，我們又老了一歲。此刻大家的心情很低落，還是小苑接過了話茬兒：“就算咱們哥兒幾個沒犯案，這春節(jié)也找不回過去過年的感覺了，連鞭炮都不讓放，過什么勁啊。記得小的時候過年，我們家?guī)仔置媚耆耙惶於际撬恢?，想著明天有雞肉吃，明天有豬肉吃，明天有新衣服穿，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什么都有，別提多興奮了，可是明天到了呢？又過了明天，一直到今天老爺們兒的我，一路走來已經(jīng)33年了，……媽的，不說了，喝酒?！毙≡反蜷_就餃子準備的二鍋頭給桌子上的白酒杯一一斟滿，四周頓時布滿酒精的味道，昏黃的燈光下，每一個人好像都是形支影單，坐在那里，舉起酒杯，電視里，每個節(jié)目都是關(guān)于除夕，關(guān)于團圓，看著那一盤盤餃子，所有人淚無聲地流了下來……開裕仰倒在沙發(fā)上說：“我累了，心很累。這尼瑪逼哪是過節(jié)啊？
連個開心的理由都沒有。全他媽是壓力壓在心上，卻又找不到是什么壓的我喘不過氣兒來，以前在監(jiān)獄里也回不了家，也有你們這幫哥們兒陪著，確很快樂，現(xiàn)在呢？我就想蹦人，我特么受不了啦。”作為記錄者，我很理解他們當時的狀態(tài)，在我的心里我感覺能和家人一起生活，那就是最幸福的生活?？墒俏业挠^點也會有人不贊許，在這個拜金而又物質(zhì)第一的年代里，什么都可以舍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卻不能沒有富裕的生活，在現(xiàn)在人的眼中，只要吃的好喝的好，就是幸福，現(xiàn)在的人一味的追求物質(zhì)生活，沒有人在乎精神里的東西，有酒有肉就可以了，有沒有感情好象不怎么重要。到底是什么讓他們身背重罪，有家不能回。原始暴力就是本能。它是生命的表達。形而上賦予暴力僭越的內(nèi)容。唯有理性可能撫平這樣的差異，使其不再以生命為賭注。只可惜信仰、道德、法律本來是足以對抗工具理性的東西，可這三者正在異化為對手，既然已經(jīng)選擇暴力了，還在乎什么正當性？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三福子等人喝的暈暈乎乎，但不至于大醉，三福子握著豆子的手說：“謝謝你兄弟，讓我們哥兒幾個有地方過節(jié)，我們也吃飽了，也喝好了，就不繼續(xù)討擾店老板了，多少錢，算算，結(jié)賬，走人?！倍棺诱f：“什么錢不錢的，你是我三哥，三哥有事兒，兄弟肯定赴湯蹈火啊，盡管走您的。”三福子也沒多想，拿出一千塊錢來：“那不行，該怎么著怎么著，我也不說什么了，多少就是它，以后兄弟你有事，三哥赴湯蹈火不說一個不字兒，咱們來日方長。”豆子不想接錢，三福子執(zhí)意要給，豆子推辭不過就收著了，轉(zhuǎn)身走到寶玉跟前，把錢遞了過去，寶玉接過錢數(shù)了數(shù)說：“少點吧，不說這十幾個人吃了喝了，就是我們這些人不回家過年的加班費也不夠啊。”豆子也是白的啤的沒少喝：“就這么多了，沒錢，說實話，我就沒打算花錢請我這幾個哥哥，我他媽一不上班二沒買賣，哪有錢啊，等以后有錢了差多少我給你補上?！睂氂裾f：“不是，你牛逼你仗義你別拿我們墊背啊，你要是不給夠了錢就別走?！倍棺右布绷耍骸拔疫€就特么不給你了，我還就走了，怎么著吧?！边@邊一吵鬧，開裕就過來了問怎么回事兒。豆子說沒事兒你們先走你們的。寶玉看著怒目圓瞪的開裕也說這是他跟豆子的事兒，那開裕能走嗎？一定要問清楚怎么回事兒，豆子也想牛逼一下兒，給寶玉瞧瞧，就說丫嫌錢不夠，想多訛咱們。開裕問寶玉是錢不夠沒完沒了的嗎？寶玉說是啊，確實少點這大過節(jié)的。開裕倒退了幾步，突然拔出五鏈子，對準寶玉身后吧臺的杯子就是一槍，寶玉和在場的人都傻了，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兒，開裕照著寶玉頭頂?shù)牡鯚粲质且粯?，然后兩步跨到寶玉跟前，啪啪就是倆大嘴巴問還要錢嗎？寶玉臉都嚇白了，使勁搖頭說不要了。十幾個人一涌而出，消失在夜色中，他們并不知道，這時的寶玉已經(jīng)打110報案了。
通州小白樓、五里店歌廳兩起案件迅速被警方并案鎖定三福子等人，三福子等人自知再在北京呆著兇多吉少，大年初二就集體跑路向北京以外移動。他們先是在六里橋坐公交車來到房山，然后在107國道轉(zhuǎn)長途車到徐水，下午三點又坐長途車到了保定，五點多鐘才打了幾輛面包車奔向石家莊，三福子的一個姨就在石家莊郊外住，離石家莊市區(qū)還有70公里。他們集體躲到了這里。這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鐘了。哥兒幾個吃了點晚飯就睡了，當夜無話。在那個交通通訊并不發(fā)達的那個時期，幾個人還是比較安全的挺過了正月十五，年一過完，村里人就少了，他們的行蹤就會引起注意，三福子自己也覺得該換換地方了，那天午后，三福子說在往西北二十公里有一座山叫三門寨，我老姨說山上住著一神人，干巴瘦，春夏秋冬就一身衣服，住山洞里，草鋪的床，草編織的被子，就連拉屎也是用床底下壓扁的夏天綠葉兒。但也不是每晚都住山洞里，這大仙兒三天兩頭找不到人，如果能碰見，讓他算一卦，可準了。就那長相也神了，老姨以前看見他什么樣兒現(xiàn)在還什么樣兒，沒人知道他到底多大歲數(shù)。三福子這么一說引起大家好奇，尤其是喜歡算命的小苑，執(zhí)意要上山去找這位神人，怎么說都不行，一定要去，而且是馬上，刻不容緩。三門寨總面積130多平方公里。山里奇峰突起，怪石林立，洞泉遍布，林繁花茂，云環(huán)霧繞，古剎重重，既有雄秀交融的天然風光，又有皇家園林的高貴氣韻和道家仙山的莊嚴氣勢及神秘色彩，難能可貴的是一水兒的歷史原貌，從不曾被翻改。大家到三門寨就已經(jīng)是晚上了，山里風大寒冷，根本無法前行，多一半人都打了退堂鼓，唯有小苑執(zhí)意上山找到大仙住的洞穴，最后做了一個取中的辦法，在半山腰的地面兒上點篝火取暖先休息一會兒再說，其實多一半人想耗到天亮再說。小苑死死攔著老頭兒一定要賜卦，大家都圍著老人，老頭兒說你們真想聽我這個糟老頭兒給你們說上一卦嗎？大家紛紛點頭兒，老頭兒說那你們跟我來，大家尾隨老爺子上山，寒風凜冽，老爺子健步如飛，絲毫不受外界環(huán)境影響。不一會兒功夫又往山上上了一層，天黑路陡，大家也不知道此刻站在哪兒，就知道這是一平臺處，邊上就是萬丈深淵，大家撿來干枝樹杈開始起火，上山前，大家也備了食物和水，正圍坐在一起聊著在新疆服刑的那些事兒，一個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野之中，沒人聽到腳步聲，這個人就出現(xiàn)在跟前了。
三福子定驚一看，是個長發(fā)盤頭，留著胡須一身道裝的老人，雖然衣衫單薄簡陋甚至有些臟陋，但那雙篝火映照的眼睛卻是異常有神。他一眼就認出這個老頭兒就是他們要找的人。老頭兒說：“這山峰內(nèi)風如此的大，你們還在此點火，就不怕火借風威，燒了這山嗎？你別看這幾個人見到膀大三粗的漢子不怕，見到訓(xùn)練有素的警察不怕，一幫人見到這老頭兒還真沒有犯渾的，齊刷刷站起身打招呼，說著不點火真冷，絕對起不了火的話，小苑說您就是山下村民傳說的那位老神仙吧，您能給我們算算命嗎？我們是慕名而來的。老頭兒說：“這世間哪有什么神仙，我就是一護山的，這三門寨西面與山西接壤，過去就是跨省，北面與平山縣的第一高峰駝梁遙相呼應(yīng)，東面就是華北平原，你們這火一著起來，擔負的起這責任嗎？”三福子說滅火趕緊滅火，大家起身一起滅火，火滅了，顯得老頭兒手里的電筒打出的光更加明亮。在平臺的邊緣亂石壓著兩塊長條石板，中間距離有兩尺左右，石板長度也不過五尺。但直挺挺的懸在半空。風大的嚇人，老頭兒環(huán)視了一下這幾個人說：“你們誰走到石板上去，像老頭兒我平時拉屎撒尿一樣蹲在那里一分鐘，我就給誰算上一卦，如果不敢，就下山回家去吧。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看看懸崖絕壁上橫出去的兩塊不知道結(jié)不結(jié)實的石板，半天沒人說出一句話來，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老頭兒扭身要走，小苑大喊一聲：“神仙別走，您說話算數(shù)嗎？”老頭兒回身說：怎有戲言。三福子的一個兄弟胡子說我先來，胡子大步走到懸崖邊上，等風不那么猛烈時，踏了上去，足足在半空中蹲了有一分鐘，起身回到原地，緊跟著是小苑，三福子，然后是開裕和剩下的人，每人都蹲了有一分鐘。胡子說老人家我是第一個蹲的，先給我算算，老頭兒仔細看了看胡子說，你一邊站著去，不用算，然后每個人都看了一眼面相，只給三個人算了，那就是三福子張賀林、小苑苑富強、還有黃開裕。只說了一句話：“三個月之內(nèi)必有血光之災(zāi)”。小苑問能破嗎？老頭兒說：“怕是于事無補，無人能解?！?/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