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初年,有一位叫顏師古的名儒寫了本《漢書注》,被當(dāng)時的文人推崇,權(quán)威程度到了天下的讀書人都把它當(dāng)教科書的地步。 然而,沒過多久,一個更牛的事情發(fā)生了,有個九歲的孩子寫了十卷《漢書指瑕》,揪出了顏師古《漢書注》里的一大堆錯誤,震驚了當(dāng)時文壇。這個牛氣沖天的孩子就是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 和一般神童不一樣的是,王勃的才華在青年時代繼續(xù)爆發(fā),詩名益盛。王勃寫文章有個特點(diǎn):先把墨磨好,然后像二貨青年一樣蒙頭大睡,半晌后突然一躍而起,瞬間變回文藝青年,文不加點(diǎn),一筆寫就,時人謂之“腹稿”,這就是“腹稿”的典故出處。但是,他一生中最閃耀的作品《滕王閣序》,卻是即興之作。 當(dāng)時王勃的父親被朝廷貶到交趾縣(今越南北部)去當(dāng)縣令。雖然萬里迢迢,但作為孝子的王勃自然要去探望。這一天,王勃路過洪州(今江西南昌),恰巧聽聞洪州都督在滕王閣設(shè)宴,于是慕名前往。 當(dāng)王勃悠哉地來到滕王閣門口時,卻被幾名士兵伸手擋駕:“洪州都督閻伯嶼大人今天在此大宴賓客,席散之后閑雜人等才能上樓?!钡燃売^念古來有之,過去的官老爺們出行是鑼鼓開道、肅靜回避。但王勃顯然不認(rèn)為自己是閑雜人等,他一拍胸口說到:“我和閻大人很熟,受他邀請而來?!笔勘鴤冃睦飳⑿艑⒁?,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趕緊跑上樓匯報。 閻都督的愛婿吳子章頗有文才,提前一宿抓耳撓腮、殫精竭慮地為今日盛會寫好了一篇賦,準(zhǔn)備當(dāng)場拿出來宣讀,好掙點(diǎn)名聲。把酒臨風(fēng)、心情大好的閻大人聽說多了位朋友來捧場,雖然一時想不起是誰,但又何必拒絕呢?于是豪邁地一揮手:“讓他上來吧?!笨墒撬鰤粢蚕氩坏?,因為這隨意的大手一揮,女婿心血結(jié)晶的文章就再也沒能見天日。 只見一位眼生的文藝青年緩緩拾級而上,風(fēng)度翩翩地作了一揖。閻大人疑惑地問道:“恕老夫眼拙,這位公子是?”來者答道:“晚生絳州王勃?!蓖醪?dāng)時早已聲名遠(yuǎn)揚(yáng),一聽他自報家門,閻大人心中頓時亦喜亦憂:喜的是以王勃之盛名足以為此宴增色不少,憂的是今天女婿的風(fēng)頭恐怕要被王勃蓋住。但他無暇細(xì)想,忙招呼這位不速之貴客落座,然后繼續(xù)忙活自己的正事兒,按照事先預(yù)備好的戲碼,誠懇地詢問大家:“今日誠為盛世盛會,哪位高才愿意寫篇文章以作紀(jì)念???” 滿座賓客都是閻大人的朋友,心里自然明鏡似的,大家都悶頭啃雞腿,積蓄體力、醞釀情緒,只等大人女婿的文章宣讀以后,一齊鼓掌到流淚。不料王勃抬頭朗聲應(yīng)道:“在下既然叨擾都督大人一餐,自當(dāng)獻(xiàn)丑,聊為報效?!边@下閻大人真像吃了只蒼蠅一樣難受,但話已至此,騎虎難下,只好趕緊叫人安排紙筆。 王勃接過毛筆,當(dāng)即唰唰唰地筆走龍蛇寫將起來。閻都督心中郁悶,冷冷地說了一句:“王才子你慢慢寫,本都督年紀(jì)大了,精力不濟(jì),到隔壁小憩一會兒?!闭f罷便起身拂袖而去。到了隔壁往椅子上一躺,吩咐幕僚,待王勃下筆,便將文章背給他聽。 不一會兒,幕僚就過來匯報,王勃寫的起首兩句是:“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閻都督安臥榻上閉目養(yǎng)神,聽后淡然一笑:“不過是老生常談?!敝髨髞淼诙涫牵骸靶欠忠磔F,地接衡廬?!遍惗级铰犃?,沉吟不語。 幕僚繼續(xù)報來,接下來是:“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遍惗级讲唤劬ξ⑽堥_:“用典純熟貼切,王子安名不虛傳?!邱Y’二字,做人名甚佳。” 當(dāng)幕僚報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之時,閻都督一聽,雙目精光四射,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此人當(dāng)真天才!此文當(dāng)垂不朽矣!”立即跳起身來,趕回宴會去看王勃下面的文章。 此時,閻伯嶼的心里非常明白,大唐歷史上,不,是中國歷史上最為璀璨奪目的文章之一正在誕生,而能親自催生并且目睹這篇文章的出世,將是他閻伯嶼一生最大的榮耀。 酣暢淋漓的《滕王閣序》一氣呵成,王勃接著寫下了這篇序要引出的主體《滕王閣詩》: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王勃把序、詩呈給閻都督,對盛情款待表示了謝意之后,便告辭出門。閻都督一邊看著眼前這篇絕代佳作,一邊贊不絕口,突然,他發(fā)現(xiàn)有點(diǎn)不對勁,在最后一句中,“江”和“自”兩字之間少了一個字。旁觀的文人雅士們七嘴八舌,各抒己見,這個點(diǎn)頭說“應(yīng)該是個‘水’字”,那個搖頭說“八成是個‘獨(dú)’字”。閻都督思來想去,覺得均差了一絲韻味,于是命人立刻出門追趕王勃,請他把落了的字補(bǔ)上來。 使者快馬加鞭、滿頭大汗地追上王勃。不料王才子很有個性地回答說:“一字值千金,還望閻大人海涵?!笔拐咧缓梅祱?。閻都督沉吟片刻,心想既然是一段佳話,就干脆做足罷了,便命人備好紋銀千兩,親率眾文人學(xué)士趕到王勃住處。王勃這時候故作驚訝:“何勞大人下問,晚生豈敢空字?空者,空也。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北娙寺犃?,都是一拍腦門,用“空”字果然最有神韻! 本來《滕王閣詩》是主體,為了要寫這首詩才需要寫這篇序,但《滕王閣序》實在是太過于光芒萬丈,讓很多人反而把詩給忽略了?!峨蹰w詩并序》一經(jīng)流傳開后,大家紛紛傳抄,一時洛陽紙貴,連唐高宗李治讀了都不禁掩卷長嘆“真天下奇才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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