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陳子昂,好像不能不提那首《登幽州臺歌》,這首詩之于他,一如《杜少府之蜀州》之于王勃,已是標簽式的存在。這首成名作待會再說,我們先看看他其它的好詩。 一個更加活潑真實的陳子昂,不該被拘禁在“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情境中。 當(dāng)年,陳子昂在長安街市上摔琴的舉動,是一場華麗而轟動的個人秀。當(dāng)價值百萬的名琴,被他毫不顧惜的摔在地下,他需要向世人證明的是,他的才華才是世所罕見的。 在陳子昂的身上依稀能看見后來李白的影子:他們都出手闊綽,陳子昂花費百萬買了一把無人能彈的琴,李白則自述自己喜歡結(jié)交朋友,動輒贈予需要幫助的朋友重金;他們都出身于富裕但缺乏名望的家庭,少年時都曾輕率好武,自命俠少。 富二代陳子昂任性而愉快的活了十七八年,都不太讀書,某天突然轉(zhuǎn)性了,發(fā)奮苦讀,數(shù)年之間,已經(jīng)能詩善文,可謂是天賦異稟,令讀到他詩的前輩高人驚嘆,此子必為天下文宗。這樣看來,陳子昂是個紈绔子弟轉(zhuǎn)型成功的典范,他的事跡足以感動中國,被父母拿來教育孩子學(xué)習(xí)重要的經(jīng)典案例。 當(dāng)然他們也可以借此自我安慰,說不定孩子哪天就出息了呢!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李白貌似乖一點,但一直夸口自己擅長劍術(shù),曾手刃數(shù)人。 固然后來陳子昂亦中了進士,李白亦獲得了“保送”的資格,進入翰林院,然而貴戚才俊多如過江之鯽。開始的開始,他們靠什么來迅速贏得關(guān)注? 膽略過人的陳子昂,選擇了另一種精明的方式。無法去考證細節(jié),卻不妨先認定,這是一場成功的自我營銷。 在世人不乏驚訝的眼光中,他信手摔卻名琴,分發(fā)自己的詩作,風(fēng)儀朗朗,一時揚名市朝,口耳相傳。 即使這個軼事有極大的可能是后人杜撰的,它仍深具趣味,符合那時唐人的作風(fēng),不妨被傳頌。 唐代士人積極用世,除卻真才實學(xué)參加科舉之外,他們?yōu)榍笫硕鴵P名的手段還真是層出不窮。一般來說,在還未入仕之前就會干謁公卿,投詩獻賦, 展示才學(xué),希望他們青眼有加,替自己廣為延譽,為將來的入仕做準備。 即使是才華卓著者,想在考試中獲得重視,也須經(jīng)人舉薦,像王維,走得是宗王公主的路子,在岐王和玉真公主面前又彈琵琶又作詩,李白,走得是權(quán)臣和帝師的路子,和賀知章、吳筠一起又喝酒又論道——他們都被成功的舉薦。 私心里,我更喜歡后來的陳子昂,經(jīng)歷了世事,閱多了世情,他一顆雀躍的少年心,終凝煉成詩者的仁心。 在詩中,看見一個人的成長,是歡喜的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