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老王 讓中華真正擁有五千年文明史的良渚古城(續(xù)) 老老王
在描述良渚古城的動工營造之前,讓我們先回顧一下良渚先民的生活環(huán)境。 總的來說,近現(xiàn)代中國人口最稠密、城市最集中,經(jīng)濟最發(fā)達的滬寧杭長江三角洲地區(qū),就是良渚文明的發(fā)祥地。這里北有長江,南有錢塘江,東臨大海,東、南、北三面臨水,西部有天目山,同樣是一道天然屏障,也是良渚先民的擴張界限——在沒有金屬工具可以輕易砍伐樹木的時候,對于上古的早期農(nóng)民來說,茂密的原始森林幾乎等同于禁地。他們只能依山傍水而居住,在湖濱、河岸、土丘上開辟田地。然后,在長江三角洲的中央,坐落著浩瀚的太湖,對于良渚先民來說,這個大湖既是淡水和魚蝦的來源,又是最便捷的交通樞紐。 ——就像日后的羅馬帝國,實質(zhì)上是一個環(huán)地中海帝國,嚴重依賴地中海的船運來調(diào)配糧食、人力和軍隊一樣;良渚文明也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環(huán)太湖文明,統(tǒng)治階層嚴重依賴太湖和長江三角洲的內(nèi)河水網(wǎng),作為天然的“高速公路”,來調(diào)配運輸境內(nèi)的人力物力資源。 而太湖就是這個上古文明水路交通網(wǎng)的核心樞紐,堪比古埃及的尼羅河。 良渚時代的太湖,不僅面積更廣大,而且有許多條水道聯(lián)通大海。 在整個良渚文明的歷史中,困擾先民的問題一直都是水太多,而不是水太少。 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nèi),考古人員都認為良渚文明最北不過長江,最南不過錢塘江,也就是說,之前所說的長江三角洲,就已經(jīng)是良渚文明的全部版圖。 但是,在近年來的考古工作之中,一系列新的良渚遺跡,在長江三角洲的南方和北伐陸續(xù)出土,有力地打破了這種舊的觀念——在錢塘江以南的蕭山、紹興,河姆渡文化的故地余姚,向東一直到寧波的整個寧紹平原,都有良渚玉器和遺址被發(fā)現(xiàn)。想想也可以理解,既然良渚文明的都城,就坐落在杭州市余杭區(qū)的良渚鎮(zhèn),那么在漫長的近千年歲月里,又怎么可能對同屬于杭州市,僅有一江之隔的蕭山等地不感興趣呢? 事實上,除了當時再次因為海退而露出水面的寧紹平原之外,更東方的舟山群島,也同樣找到了良渚文明的遺跡——就像古羅馬興起之后,基本繼承和接收了古希臘文明的勢力范圍一樣。良渚文明在興起之后,也繼承了河姆渡文化的勢力范圍。 除了南方的擴張之外,在長江以北,良渚文明也有不少遺存。其中目前已知最北的良渚文明遺址,是江蘇興化的蔣莊遺址。這里位于長江與淮河之間,差不多達到了良渚文明的最北方邊境。而且,跟其它地區(qū)在大部分歷史上顯得相對和平的良渚文明遺址不同,江蘇興化的蔣莊遺址,從誕生到?jīng)]落都一直有著明顯的軍事氛圍,出土了大量的骨質(zhì)、石質(zhì)武器和被殺傷、殺死的人類尸骨遺骸,可見這里應當是良渚文明的邊防要塞。 至此,這個良渚古國的核心版圖,已經(jīng)被大致勾勒出來,即以太湖為核心,以長江三角洲為腹地,向北推進到江淮之間,向南囊括了整個寧紹平原——這一片地區(qū),在現(xiàn)代是中國最繁榮的城市群,而在五千年前,也是中國最發(fā)達的文明曙光初現(xiàn)之地。 而在這一片地區(qū)之中,良渚古城所在的余杭區(qū)西部,依然是堪稱風水寶地。 首先是自然資源豐富,這里是山麓之下的沼澤平原,又有多條山溪和錢塘江的滋潤,用于種水稻是再合適不過。旁邊就是天目山的余脈,出產(chǎn)玉礦、石材和木材。 良渚古城當時的周邊環(huán)境 其次是有利于軍事防衛(wèi),余杭區(qū)三面環(huán)山,一面是水,只有一段不大不小的開闊水網(wǎng)平原,與北方的長江三角洲相連,不至于無路可通。使得面對北方環(huán)太湖文明圈的良渚古城,就像戰(zhàn)國時代面對東方六國的秦國一樣,進可攻、退可守,形勢極為有利。 然后,現(xiàn)代的良渚古城遺址,距離大海(杭州灣)相當遙遠,中間隔著一整個杭州市區(qū)。可是在五千年前,目前的整個杭州市區(qū),基本上都還在海底下,洶涌的海濤可以一直打到余杭區(qū)邊緣的西溪濕地。站在當時的良渚古城,就能看到天邊的海岸線。 良渚文明的碼頭,可以通向長江、太湖與東海! ——對于不擅長航海的大陸民族而言,浩瀚的海洋就是邊疆和天塹。但對于從誕生伊始就具備海洋文明屬性的良渚先民來說,海洋同樣也是通途。緊鄰著良渚古城的大海,不僅能夠為先民提供魚和鹽,也是除了內(nèi)河網(wǎng)絡之外的另一條交通要道。 當然,既然良渚先民依山而居,“以山為郭”,那么在氣候遠比如今更加溫暖濕潤的上古洪荒時代,良渚古城的居住者們,就要時常承受山洪爆發(fā)的侵擾。 因此,良渚先民們從一開始就“墩土為臺”,先是在沼澤地里堆積土方,造出高臺,然后在高臺上營造宮室——直到春秋戰(zhàn)國時代,在夯土而成的高臺上修筑宮殿,據(jù)高臨下地俯瞰自己統(tǒng)治的城市和鄉(xiāng)野,依然是諸侯大夫們十分流行的風尚。 但是,高臺上的面積有限,能夠住到里面的只有少數(shù)貴族或巫師。大多數(shù)普通人還是只能在低洼處蓋高腳屋,而城市里儲存糧食、布匹和其它物資的倉庫,同樣也只能蓋在低處的平地上,每逢山洪到來發(fā)大水的時候,就必然會損失慘重。 所以,良渚先民們又開始琢磨著想辦法筑壩擋水,從而庇護全城的所有居民。 早在公元前3100年前后,距今5100年左右,大禹治水的兩千年之前,良渚文明很可能尚未完全統(tǒng)一的時候,生活在良渚古城的人們,就開始在城市以北的山麓間修筑防洪水壩,用以保衛(wèi)山下的神廟、宮殿、玉器作坊和人口聚居地。 距今5000年-4900年左右,良渚古城北面的高壩系統(tǒng)、低壩系統(tǒng)完工,同時還對古城的宮殿和祭壇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擴建,又開挖了幾條人工運河,用于向都城運輸天目山上的石料、玉礦和木材,以及北方環(huán)太湖流域各部落繳納的糧食貢賦——新石器時代的運河,按照現(xiàn)代標準幾乎就是稻田里的小水溝,只要能劃獨木舟和竹筏就夠了。 良渚古城的運輸和供水系統(tǒng) 良渚的骨尺和骨針 距今4800年前左右,良渚古城興建了城墻。再接下來,距今4700年前到4600年前,隨著聚居人口的增加,良渚古城又興建了規(guī)模更加宏大的外郭城。 按照考古學家推測,在這一時期,良渚古城的人口約為兩萬到四萬——之所以會有這么大的估算差異,是因為很多當?shù)氐南让癫⒉痪幼≡诔莾?nèi),而是分散在四周的村莊和衛(wèi)星城。比如良渚古城的陶器作坊,就位于古城之外的港口旁邊。這些地方的人究竟算不算良渚古城的市民,就是一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糾結(jié)問題了。 (由于古代工商業(yè)不夠發(fā)達,很多“市民”也靠農(nóng)業(yè)為生。比如古希臘的雅典城邦,就有三分之二的公民平時常住在城外,只有遇到慶典和戰(zhàn)爭時才會進城。) 總之,不管良渚古城的人口應該算是兩萬還是四萬,在當時的世界上,都已經(jīng)是最頂級的大城市。同一時期的古埃及首都孟菲斯城,差不多也就是這樣的人口規(guī)模而已。放在同一時期的東亞范圍內(nèi),更是首屈一指,無出其右者。 然而,遠古的良渚先民沒有機械,更沒有開山的炸藥和雷管,甚至連金屬工具都沒有,想要單純依靠石器和骨器,來興修這么龐大的工程,實在是一件堪比復活節(jié)島土著人建造巨石雕像的艱難任務。為此,良渚先民不得不絞盡腦汁,充分發(fā)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 為了獲取石材,他們先是放火燒山,再用此地的“特產(chǎn)”——四周澤國里的水,突然潑到滾燙的山體上,于是山體表層崩坍,出現(xiàn)碎石。良渚人再從中挑選出大小均勻適中的石塊,用小船和竹筏載到城墻工地。同時運來的,還有采伐于天目山的巨木。 石材和木料的問題解決了,但人力的問題依然很麻煩。雖然良渚古城有兩萬到四萬人口,但想要興建如此規(guī)模的城邑,還是顯得不太充足。于是,良渚古國的統(tǒng)治者,從整個長江三角洲征發(fā)壯丁,組成龐大的工作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工地上揮灑汗水。 可以想象得出,那時候的良渚古城工地,肯定就像尼羅河畔的金字塔工地一樣熱鬧。 既然聚集了這么多的壯丁,每日勞作不休,就得想辦法讓他們吃上飽飯,否則必然會鬧出大亂子。幸好,到了良渚文明的時代,水稻種植技術在江南已經(jīng)非常成熟了。良渚先民不但已經(jīng)使用犁來耕地,還懂得了讓牛來拉犁。并且已經(jīng)能夠分別種植粳米和秈米。 除此之外,每天流那么多的汗,肯定還得補充鹽分。雖然良渚先民還不會建設鹽場曬鹽,但至少已經(jīng)懂得了“煮海為鹽”,憑著古代地廣人稀、柴草充足,生產(chǎn)的海鹽也夠吃了。 由于當時粟米的種植還沒從中原傳來,小麥的種植技術更是遠在西亞和北非,所以良渚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吃大米飯的,雖然有些單調(diào),但熱量絕對充足。 良渚遺址中發(fā)掘出來的碳化稻米堆積如山 另外,良渚人的副食也不錯,他們經(jīng)常吃魚,還吃螺絲、吃螃蟹、吃鮮美的蚌和貝,蔬菜則以葫蘆和海帶為主,然后還有甜瓜、酸棗、桃子作為餐后水果,核桃、菱角和藕作為點心,最后還喝稻米釀造的米酒。雖然酒菜品種不怎么豐富,但總的來說都很符合中國人的口味:畢竟是中國人的老祖宗嘛! 良渚文明的蔬菜不多,主要是上面這兩種,再來一葫蘆米酒潤潤喉吧! 然后,光是讓勞工們吃飽飯,還是不夠的,為了調(diào)動他們的積極性,還得給一些“先進分子”頒發(fā)獎品。對于那些立下大功的人,自然是賞賜玉器,作為權力和地位的象征。那么功勞不夠的人又該怎么辦呢?就給點兒未來的杭州特產(chǎn)——絲綢、漆器和茶葉好了! ——在良渚文明的時代,江南已經(jīng)有了中國最古老的絲綢和漆器,以及最早的人工種植茶樹。由此可見,構(gòu)成未來江南特色的一系列文化要素,除了瓷器之外,剩下的米飯、玉石、飲茶、絲綢、熏香等等,早在五千年前的良渚時代,就都已經(jīng)有了雛形! 良渚文明出土的絲絹殘片 鑲嵌了小塊玉石的良渚漆器 就這樣,經(jīng)歷了幾個世紀的施工,良渚古城終于逐漸成型了。但是,如果讓日后的中原人過來看看,絕對會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個什么城?。烤艂€城門里面,居然有八個水門!城外是一圈護城河倒也罷了,城里怎么也還到處都是水?!!這街道和大路在哪里???! ——沒辦法,良渚古城就是這么一座與中原風格截然不同,水得不能再水的“水城”! 西方人想象中的古城應該是這樣 但良渚古城卻是這樣的 之所以把城市修得這么水,是因為良渚古人沒有驢子和馬匹,缺乏輪式交通(只有慢悠悠的牛車),也沒有修建過大規(guī)模的道路系統(tǒng),出門旅行基本全靠坐船——在那個地廣人稀、野獸出沒的時代,想要修筑一條道路實在是個大工程。而且,當時江浙地區(qū)的氣候,遠比如今更加炎熱多雨,總體來說大概跟現(xiàn)在的越南差不多,一下暴雨,什么道路橋梁都能沖走。 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越戰(zhàn)時期,北越軍隊為了維護“胡志明小道”這條交通大動脈的持續(xù)運轉(zhuǎn),可謂是吃足了苦頭,但每逢雨季到來,還是只能停運。以越戰(zhàn)時期的技術條件尚且如此,在良渚文明的時代,想要在長江三角洲維護一個道路網(wǎng),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與其如此吃力不討好,還不如直接利用現(xiàn)成的內(nèi)河水網(wǎng),以船代車呢! 紹興鑒湖的魯鎮(zhèn),良渚古城以及很多日后的江南城鎮(zhèn),都是這樣到處是河流,仿佛東方威尼斯一般的布局。 同理,既然城外的河道代替了大路,船只代替了車馬,所有人都在水邊居住,那么在良渚古城內(nèi)部,同樣也要用人工運河來代替街道,就像西方的威尼斯,以及未來的紹興一樣。那些挖運河挖出來的土方,正好就地用于堆筑高臺,堪稱是一舉兩得。 江南水鄉(xiāng),自古就是以河為路,以船代車。 事實上,一直到清末民國甚至建國前期,各式各樣的小船,始終都是江南百姓的主要交通手段。在魯迅的筆下,就對此有著諸多描寫。而我黨當初也是在一條小船上誕生的。 不管良渚古城被修建得多么水,但在當時的東亞大地,都稱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奇觀。雖然《文明》游戲的玩家喜歡吐槽“奇觀誤國”,但奇觀也確實能夠有效提振凝聚力和民心。 甭管再怎么吐槽奇觀誤國,《文明》玩家該造奇觀的時候還是得造。 于是,在偉大都城的震懾和激勵之下,良渚先民開始了開疆拓土,首先就是北伐中原。 史詩般的上古洪荒之戰(zhàn) 在良渚文明興起的同時,山東那一帶是神農(nóng)氏,或者說炎帝部落的地盤,到了良渚古國的鼎盛時期,神農(nóng)氏的勢力已經(jīng)向南延伸到了徐州、淮河一線。在大約五千年前渡江北上的良渚先民,跟神農(nóng)氏的人打了好幾場血戰(zhàn),總體上就跟日后的曹魏東吳爭奪淮南一樣,基本算是打了個平手,雖然良渚先民在淮南占領了一片土地,但始終沒法向北推過淮河。 之所以會打成這副僵局,一方面是因為雙方在武器裝備上都是石器和骨器,并無本質(zhì)差異,而神農(nóng)氏的實力并不弱,良渚先民又是渡江異地作戰(zhàn),難以發(fā)揮出百分之百的戰(zhàn)斗力。 另一方面,則是良渚先民對于北方土地的興趣漸漸消退——在如今,即使是東北三省都能種植水稻,但在良渚時代,水稻依然只是一種適應濕熱氣候的農(nóng)作物。未來的耐寒品種水稻,當時尚未被培育出來,到了淮河以北,水稻就很難種植了,而這卻是良渚先民祖祖輩輩的唯一習慣了的糧食作物,如果硬是要他們?nèi)コ詣e的莊稼,會讓他們覺得很難受。 因此,正如在未來的中國歷代封建王朝眼中,凡是不能種莊稼的土地,都沒多少價值一樣。在五千年前的良渚先民眼中,則是但凡沒法種水稻的土地,都沒什么價值。 既然北方的敵人很強大,不好打,那里的土地又不適合種植水稻,良渚古人自然也覺得興趣缺缺。覺得與其付出巨大的犧牲入侵過去,結(jié)果卻要改吃粟米,那還不如甭打算了。 然后,下一個擴張方向是溯流西征,溯長江而上,進攻皖南、江西等上游地區(qū)。在這個作戰(zhàn)方向上,良渚先民發(fā)動過若干次水陸并進的遠征。證據(jù)就是在長江中游同一時期的各個人類文化遺址,乃至于遠在四川的三星堆遺跡,都有零星的良渚玉琮被發(fā)掘出土——最初曾經(jīng)有學者認為,這些良渚玉琮,有可能是被商人販運過去的。但后來漸漸發(fā)現(xiàn),在良渚文明的社會秩序之中,玉琮的地位大致上類似于后來中國封建王朝的官印,是權力和威望的象征,并非一般的商品:從古至今,哪有把官印賣到外國去的道理? 從江西、湖南到四川三星堆,甚至還有北方的山西,到處都有良渚玉琮出土。 那么,長江中上游各個古人類聚居地遺址內(nèi)的良渚玉琮,又是怎么來的呢? 在這里,有兩個比較合理的推斷,第一個推斷,就是良渚文明向上游派遣的遠征軍,被當?shù)氐脑∶駬魯灉?,而遠征軍首領擁有的玉琮,自然也成了當?shù)厝说膽?zhàn)利品。第二個推斷,就是良渚文明的遠征軍在上游取得了一定戰(zhàn)果,但始終無法徹底得勝,最后只好互相講和,結(jié)果是當?shù)厥最I在形式上臣服于良渚古國,或許還會送一些貢品,良渚古國的統(tǒng)治者則承認他們的地位,賜封一些玉琮等禮器,表示接受臣服云云。 ——參考之后中國各個封建王朝對待外藩的做法,基本上就是這樣的套路。比如東漢時期賜給日本的“漢委(倭)奴國王”金印,歷朝歷代給西南土司頒發(fā)的官印,還有明清時期對朝鮮國王的冊封等等。考慮到良渚玉琮的發(fā)現(xiàn)地,向西最遠可達四川三星堆。而良渚文明的遠征軍,怎么看都沒辦法一路打到四川去,因此后一種推斷正確的可能性明顯更大。 番邦使者向中原皇帝朝貢的場面 在這里,我們可以想象出這樣一副場面:長江中上游的各個方國部落,派人向良渚古國喊一聲老大,再送一點土特產(chǎn)充當貢品。而良渚古國的統(tǒng)治者,則滿足于“萬邦來朝”、“遠人來服”的盛事,沉浸于泱泱大國的榮耀,向他們回贈若干珍貴的絲綢和玉石禮器。 為了爭奪良渚古國的回賜,說不定還會有不法商販冒充朝貢使者——就像明清時期有許多海商為了騙取皇帝的豐厚賞賜,不惜冒充使節(jié)偽造國書來北京朝貢一樣。 總之,通過對長江中上游的西征,良渚古國在名義上獲得了一大幫小弟,理論上大幅度擴張了版圖,但實際利益少得可憐。這里面的水分,絕對比良渚古城內(nèi)外的水還要多。 不過,依靠一次次慷慨賞賜玉器的不斷收買,到了良渚文明的晚期,盤踞長江中游的“九黎”部族,總算是基本成為了良渚古國的軍事盟友,在歷史上多少發(fā)揮了一些作用。 向北和向西的擴張之路都打不通,那么向南擴張呢? 一開始的時候,向南擴張還是行得通的。因為杭州灣南岸重新露出海面的寧紹平原,本來就是河姆渡先民的故鄉(xiāng),以及水稻種植的發(fā)源地。因此良渚先民很快就征服了這里。 如果說,江北淮南之地相當于是良渚文明的“幽燕”和“遼東”,環(huán)太湖流域相當于是良渚文明的“中原”,良渚古城所在的余杭,相當于是良渚文明的“關中”。那么錢塘江以南的寧紹平原,就相當于是良渚文明的“巴蜀”了。 從紹興往南,就是山連著山了 但是,從寧紹平原再往南走,就又是“此路不通”了——就像漢唐時期對西南的擴張,不得不止步于青藏高原和云貴高原的層層群山一樣。面對著層巒疊嶂的浙東、浙南山區(qū),還有茂密潮濕的莽莽叢林,手里只有石斧和石矛的良渚先民,也不得不望而卻步。 由此看來,挺進北方、西方和南方的擴張行動,看上去都不太順利。但沐浴在文明曙光之下的良渚先民,卻依然不屈不撓,并且轉(zhuǎn)而把目光投向了東方的蔚藍大海。 一場艱苦卓絕、蕩氣回腸的史前大航海運動,就此在五千年前轟然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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