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東方梅子
到底要怎樣抬手一揮,才讓我走出那片桃林的淚沼,不再讓那些傷心欲碎的哭泣,隨風(fēng)飄襲早已不勝潸然的芳魂,痛徹心扉,枯瘦成一幀粉蝶。
不忍偷聽這艷到頂絕時,悵然失色的花痕月淚,愛與哀愁,竟然如此憾動詩的語言,不惜灑落一地的華麗唯美,終至噴薄而出,紅的吶喊,紫的尖叫,漫天而來的姹紫嫣紅,全然不在意你掩口驚呼它千年一現(xiàn)的凄絕瘋狂,而我從不提如何轉(zhuǎn)身,借著月色乘粉蝶落紅的靈氣,吟一闕胭脂紅顏,風(fēng)成千年一嘆,我將自己的身子化成紛紛飄蕩的雪絮,飛起是白衣縞素的詩裾,落下是滴滴殷紅的詞袂,我的身子開始著色,發(fā)如雪飛,七彩旋舞,臆象玄生,情到極致,緣由無可譴責(zé)?! ?/font>
手?jǐn)y香籃,風(fēng)過桃林,一夜飄零,瓣紅如血。白衣紅裙,誰人憐惜?
落葉飄零,何以如此哀婉?落紅,為何這般凄涼?
花之謝時,其景驚魂攝魄,人之傾盡,其情誰為絕唱?
我的黑發(fā)劃過誰的手,慰我心痕拭我淚痕,為我深情一瞥攝下痛楚與美麗的簽言?人生幾何,嫣紅幾,花語幾何,未了心事情結(jié)又幾何,誰說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君不見,昨日新娘披嫁衣,今宵落紅春已老,滿肩雪瓣碎,片片紅淚,腮邊流,拭不盡,濕衣襟……
步桃林,問芳菲,胭脂鮮艷何相類,回友人,花之顏色人之淚。人之淚,桃之紅,淚自長流花自媚。 有詩曰: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我知道這樣的訴說,這樣的文字,得不到憐憫,也明白這般一路的淚水洗面,終會耗盡了自己,不飲也罷,不甘也罷,或許這淚未流干,花已憔悴,難掩痛心的傷痕累累。然而,我終究是那花瓣上的一掬淚,沒有理由不還給生長于地黑土,因了一滴殷紅的使命,不惜五更到天明,斷線面上珠,春流到冬,夏淌秋淋漓,無法拭盡,任其桃花立,倍傷情…… 淚滿襟?!?/font>
真的無法測定,到底要經(jīng)歷多少酸風(fēng)苦雨,才熬成一片桃林,吟出隨風(fēng)天盡頭,何處有香丘的千年絕嘆?又要苦捱多少清愁砌淚的河流?淚眼觀花花不語,百思不得其情的世人,冥思在這無人所解的落紅深處,一任自己的思緒與靈魂在沉靜荒蕪中無羈穿行,空白一片。痛至靈魂,傷之靈魂。
我知道風(fēng)華絕代,最終也不過是一堆冢中枯骨,花開自有花落時,何須強顏委屈自己,突然憤恨那桃花紅,胭脂淚。為什么我要懂得太多,說什么能歌善舞,琴棋書畫,知書達理,善解人意,自然安好于現(xiàn)狀不好嗎?自然不惹沉魚落雁的哀怨清愁,這桃花園,文人雅士,群花百蝶樣樣有,雖是不爭,確是身不由己,百花爭寵,酸意漸濃,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得走的嗎,俗人遍地,只有一人肯為你泣,足矣,你為之泣,淚濕襟不悔。
我說我沒淚,我也不再為桃花紅而年年歲歲,春夏秋冬點點滴滴,直至白發(fā)齊眉。美人笑了,桃花紅了:前身后世,你能逃得過縮命的安排么?其實你已快圓滿皈歸了,又何必因吝嗇一滴淚而功虧一簣呢?誰人傾淚,淚如桃紅,今我磅沱,恣淚藍妮,沒有人可以扼殺哀愁與哭泣,亦如無人可以阻止紅顏悲壯的美麗。
于是,我別無選擇,除了桃英落紅,便是恣淚一哭。
為那一片桃林,一瓣嫣紅,情到極致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嘆紅顏皆因千年桃花傾城一艷,憐桃花是為紅顏千年一嘆……淚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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