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彥(1930?1986),女,遼寧省沈陽市人。1950年畢業(yè)于中國醫(yī)科大學婦嬰學院,1953年4月調(diào)入衛(wèi)生部直屬針灸療法實驗所。1955年12月參加衛(wèi)生部舉辦的西醫(yī)離職學習中醫(yī)學習班,先后師從針灸醫(yī)學家葉少清、名老中醫(yī)起錫武等。陳氏在針灸科研中,重視徐疾補瀉手法的研究,并成功地將紅外線成像技術等現(xiàn)代手段,運用于臨床研究,臨床擅用頭皮針,并將補瀉手法用于頭皮針,對治療腦血管病、高血壓、癲癇、球麻痹、多發(fā)性神經(jīng)炎、胃潰瘍等疾病,有較好的療效。曾在《中國針灸》、《中醫(yī)雜志》等期刊發(fā)表論文30余篇,主持制定了頭皮針穴名國際標準化方案,該方案于1984年被世界衛(wèi)生組織西太平洋地區(qū)穴名工作會議接受。生前任中國中醫(yī)研究院針灸研究所針法研究室主住、副主任醫(yī)師、全國頭皮針研究協(xié)作組組長等職。 01 強調(diào)徐疾補瀉手法 徐疾補瀉手法是最古老的單式補瀉手法,它是《內(nèi)經(jīng)》幾種補瀉手法的基礎。陳氏對徐疾補瀉手法的刺激量、熱補與涼瀉以及臨床運用等方面進行了系統(tǒng)的研究。 (1)徐疾補瀉手法的刺激量:《靈樞·小針解》說:“徐而疾則實者,言徐內(nèi)而疾出也;疾而徐則虛者,言疾內(nèi)而徐出也。”陳氏根據(jù)自己的臨床體會,認為“內(nèi)、出”不能簡單地理解為針刺入和拔出皮膚?!皟?nèi)”包括“按”的意思,直到刺入預期深度而得氣;“出”包括“提”的意思,得氣后外提,直到提出皮膚?!靶?、疾”也不僅僅表示進針、出針的速度快慢,還包括進、出針力量的輕重和持續(xù)時間的長短。具體來說:“徐內(nèi)”要求針刺速度慢,但下按的力量要重,達到預期深度所需要的時間也就必然長;“疾出”要求針刺速度快,但上提的力量要輕,由深部到退出皮膚所需要的時間也就必然短?!凹矁?nèi)而徐出”與“徐內(nèi)而疾出”的力量和時間正好相反,即“疾內(nèi)”的針刺速度快,下按的力量要輕,所需時間也就短,“徐出”的針刺速度慢,但上提的力量重,所需時間也就長。 陳氏以針刺所需力量和時間用來計算刺激總量,其公式為:力量×時間=刺激總量。用此公式計算徐疾補瀉手法的刺激量,可以得出,補法的剌激總量=徐內(nèi)(力量大×時間長)+疾出〔力量小×時間短〕。瀉法則與補法相反,其刺激總量=疾內(nèi)〔力量小×時間短〕十徐出(力量大×時間長〕。以上計算不難看出,徐疾補法和瀉法的總刺激量是相等的。這一觀點不同于輕刺激為補,重刺激為瀉的說法,而是認為補法有重有輕,瀉法也有重有輕。 (2)徐疾補瀉手法的具體操作:歷代針灸家對徐疾補瀉手法有捻輕,微捻與不捻之別。陳氏主張采用不捻轉的徐疾補瀉手法,并提出了具體的針剌深度和時間,其操作方法如下:補法是慢慢地用力將針進到地部(約8分深),然后緊壓穴位30秒,迅速出針,瀉法是快速將針插到地部(約8分深),然后慢慢地用力將針退出。補瀉手法的行針時間均為4分鐘。陳氏在施行補瀉手法時,十分強調(diào)守神,要求心無雜念,專心致志地行針,才能使氣運于手中,貫于腧穴經(jīng)脈之內(nèi),使針下產(chǎn)生熱補和涼瀉的作用。 (3)徐疾補瀉手法的熱補與涼瀉:《素問·針解篇》云:“刺虛則實之者,針下熱也,氣實乃熱也;滿而泄之者,針下寒也?!焙笫泪樉募以谂R床上使針下出現(xiàn)熱感和涼感,多采用“燒山火”、“透天涼”等復式補瀉手法??墒?,陳氏通過臨床實踐,認為徐疾補瀉這一單式補瀉手法也可使針下產(chǎn)生熱補和涼瀉。具體來說,徐內(nèi)而疾出的要點是徐內(nèi),徐內(nèi)是求熱的有效方法,當屬于熱補;疾內(nèi)而徐出的要點在徐出,徐出是求涼的有效方法,當可屬于冷瀉。 為了證實熱補和涼瀉這一現(xiàn)象,陳氏對10例體溫正常的病人,隔日在左側合谷穴行補法。瀉法和自身對照(不針刺)。結果表明,除酸脹感普遍見于補瀉兩法以外,補法引出熱感5次,痛感1次;瀉法引出涼感2次,痛感5次,補法與瀉法比較,差別顯著。 (4)徐疾補瀉手法的臨床運用:①補法治療化學抗癌藥物的毒性反應?;瘜W抗癌藥物的毒性反應,尤其是對造血功能的抑制和胃腸道反應,已經(jīng)成為腫瘤化學治療的最大障礙。陳氏曾對30例乳腺癌術后接受化學抗瘤藥物治療,每次投藥以前針刺,投藥的第二天再針刺,共進行四周16次的治療。第一、三周取穴大椎、足三里(雙側);第二、四周取穴身柱、三陰交。觀察結果表現(xiàn),補瀉手法均有明顯緩解毒性反應作用,但是,補法緩解白細胞總數(shù)下降和改善臨床癥狀的作用優(yōu)于瀉法。②瀉法治療外科手術后吸收熱。為了進一步驗證徐疾補法的臨床實用價值,陳氏先后觀察了111例手術后吸收熱患者,全部患者均有發(fā)熱,脈弦滑數(shù),舌質紅,苔白膩,口臭,便結、尿赤等一派實熱癥。將這些患者分為補法組37人;瀉法組34人,空白對照組40人,均不服用退熱藥。在雙側曲池、足三里穴施行補瀉手法,結果表明針刺瀉法的即時解熱作用較好,與針前相比,P<><><><> 02 規(guī)范頭皮針標準線 1970年以來,出現(xiàn)了頭皮針療法。目前,已成為針灸治病的常用方法之一。但是,長期以來對頭皮針的穴位定位有著不同的方法。有的以經(jīng)驗定穴,也有以大腦皮層功能相應的頭皮投射區(qū)為治療點。這些觀點不統(tǒng)一,給頭皮針的發(fā)展帶來不利,急需制定頭皮針穴名標準方案。陳氏承擔了這一重任,在她的主持下召開了討論會,規(guī)定了按分區(qū)定經(jīng),經(jīng)上選穴,以及結合古代透刺穴位方法的原則,在頭皮的四個區(qū)域(額區(qū)、頂區(qū)、顳區(qū)、枕區(qū)),制定了十四條標準線,作為針灸治療的部位。 (1)探討頭針與經(jīng)脈的關系:陳氏將頭皮針標準線與傳統(tǒng)的經(jīng)脈對照分析,發(fā)現(xiàn)頭皮針各線均從屬于一定的經(jīng)脈,其中枕上正中線、頂中線、額中線屬于督脈;額旁1線、頂旁1線、枕上旁線、枕下旁線屬于足太陽膀胱經(jīng);額旁2線、額旁3線、頂旁2線、顳前線、顳后線屬于足少陽膽經(jīng),頂顳前斜線與頂顳后斜線則橫貫上列三條經(jīng)。從經(jīng)脈、腧穴的互相聯(lián)系上說明頭針各線不是彼此孤立的,它們之間存在著交會通聯(lián)的關系,從而為頭皮針標準線治療全身性疾病奠定了理論基礎。 (2)探討頭針與腧穴的關系:頭部有發(fā)部分,也是腧穴分布的部位,腧穴是人體經(jīng)絡臟腑之氣聚集和出入于體表的地方,具有“通經(jīng)絡,運氣血,祛邪扶正”,“處百病,調(diào)虛實”的作用。陳氏統(tǒng)計了在頭部有發(fā)部分的腧穴有35穴,而頭皮針標準化的起點和終點相當腧穴部位的有17穴。即額中線的起點神庭穴;額旁1線的眉沖額旁2線的頭臨泣穴;額旁3線的頭維穴;頂中線的百會穴、前頂穴;頂顳前斜線的前神聰穴及懸厘穴;頂顳后斜線的正營穴;顳前線的頷厭穴;顳后線的率谷穴;枕上正中線的強間穴、腦戶穴;枕下旁線的玉枕穴、天柱穴。陳氏認為以上這些穴位的功能,也與頭皮針標準的治療作用相吻合。 進一步證實頭皮針標準線的治療作用,陳氏應用綜合補瀉手法治療27例偏癱病人(左癱9例,右癱18例),針刺左側頂旁1線。頂顳前斜線、頂顳后斜線,觀察在針刺前及針刺后對四肢肌電幅度的影響。結果表明,針刺前患肢肌電幅度明顯低于健側,針刺后四肢肌電幅度明顯增高,p〈0.001,但右側肢體肌電增高明顯大于左側肢體。據(jù)以上結果,陳氏認為,頭皮針標準線的治療作用主要在對側,但雙側均有治療作用。 03 頭皮針的臨床運用 (1)針刺特點:①進針方向的不同:由于標準線不是“點”,而是“線”,線有長短、又有起端和止端。那么,進針是從標準線的起端進針,還是從止端進針,說法不一。陳氏主張采用迎隨補瀉手法為宜,治療時,先把頭皮針標準線與經(jīng)脈的循行結合起來分析,然后決定針刺方向。進針時針尖順其經(jīng)脈循行方向為補法,針尖逆其經(jīng)脈循行方向為瀉法。如針額中線時(屬于督脈),行補法是從額部神庭穴處進針,針尖向前發(fā)際處;行瀉法是從發(fā)際下半寸處進針,針尖向上發(fā)際處;行瀉法是從發(fā)際下半寸處進針,針尖向上達神庭穴。因此,所取標準線的不同,有不同的進針方向。②針刺深度及角度:頭皮的厚度,成年男子大約為0.2寸左右。頭皮針的治療深度短則1寸,長則2寸,甚至5寸。因此,針刺治療時,應采取斜刺,而斜刺角度與頭皮的解剖結構有關。頭皮分五層(皮膚,皮下組織,帽狀腱膜及顱頂肌,腱膜下疏松結締組織,顱骨外膜),前三層緊密相連,不易分開,臨床上視為一層,只有將針斜刺達1?2寸。針刺深度還與針刺角度關系密切,一般來說,針體與頭皮呈15?30度角為宜。如果針刺角度過大,則針刺到骨膜,引起疼痛。角度過小或刺到頭皮2層或3層,則不容易進針。因此,針刺角度的正確與否,決定了針刺深度。③皮下埋針:皮下埋針,是將皮內(nèi)針留置于穴位皮內(nèi)較長時間的一種方法。目前,臨床上多用于背部腧穴、四肢穴和耳穴。陳氏則進行了新的嘗試,將皮內(nèi)針埋于頭皮針標準線,收到了理想療效。具體方法是在頭皮針治療完畢,再埋下皮內(nèi)針,3?5天換針一次,埋針期間囑病人自行按摩埋針處,每日3次,每次1分鐘。這種方法對頑固性的疾病有一定的治療作用。陳氏曾用于癲癇患者的治療,當發(fā)生癲癇先兆時,及時按摩埋針處,可控制或減輕癲癇的發(fā)作。④灸頭皮針標準線。灸法具有溫通經(jīng)絡,升陽益氣的作用,古人早有灸百會治療脫肛的記載。但也有頭為諸陽之會,不易施灸的說法。所以,在頭部腧穴施灸的為數(shù)不多,灸法用于頭皮針的更屬少見。陳氏在臨床上以灸代替針剌,用于頭針臨床,具有疏通經(jīng)絡,使氣血運行,以治療全身性疾病。具體方法是用艾卷點燃,對準頭針治療線距離穴位皮膚表面約1寸,兩側同時施灸15分鐘。陳氏在頂顳前斜線處施灸,治療中風后遺證、腦外傷后遺證等疾病,收到了一定的療效。 (2)臨床運用:①治療癲癇:陳氏在以頭皮針快速埝針法和皮下埋針法治療70例癲癇患者。這組病人絕大部分是經(jīng)過各種抗癲癇藥物治療而效果不滿意的。根據(jù)臨床分型,選取不同的治療部位。大發(fā)作型,針運動區(qū)〔相當于頂顳前斜線)和舞蹈震顫區(qū)(相當于顳前線);小發(fā)作型,針胸腔區(qū)(相當于額旁1線);精神運動性發(fā)作型,針暈聽區(qū)相當于顳后線經(jīng)三個月的治療,癲癇發(fā)作明顯減少,患者之煩躁不安,睡眠不佳,智力低下,記憶力減退等癥狀均有明顯改善。觀察結果表明,顯效率為46.88%,有效率為67.71%,同時對治療前后做腦電圖檢査的29例進行了觀察,腦電圖的改善率為55.17%。②治療假性球麻痹,本病主要表現(xiàn)為言語和吞咽障礙,屬疑難病癥之一。陳氏治療了15例患者,獲得一定療效。針刺部位以運動區(qū)為主(相當于頂顳前斜線),再取舌下區(qū)(在頜下二腹肌兩側,針尖向舌根方向刺3cm,以及舌咽區(qū)(下頜骨角前下方一橫指,向舌根方向進針。15例患者中,有6例針前飲水嗆或舌頭卷縮在口腔內(nèi),張口不大,經(jīng)3?6次針刺后能張嘴伸舌和進食不嗆,有5例在針刺1?6次拔掉胃管進半流及流質,還有4例是在針刺7次后見效。15例患者治療后,基本痊愈9例,顯效3例,有效3例。 例1:中風(球麻痹) 王XX,男,23歲,工人,1976年3月18日初診。 患者素健,于1976年3月13日上午勞動后,突然后背部肩胛酸痛,但仍然堅持勞動,下午四點感頸部不適,隨即頭痛,眩暈,惡心嘔吐,左肢麻木力弱,血壓180/120mmHg。次日說話聲音嘶啞,有時無音,呼吸發(fā)憋,進食反嗆,下午左下肢逐漸全癱,第三日呼吸困難加重,行氣管切開,于1976年3月18日住院治療。入院檢查:神清合作,發(fā)音聲嘶,構音不清,瞳孔左>右,對光反應(++),咽反射左消失,右遲鈍,懸壅垂偏右,伸舌偏右,張口4厘米大,左上下肢軟癱,肌力“0”級,右上下肢肌力3?4級,肌張力低,腱反射低,右巴彬氏征(++)。脈虛大無力,舌質淡,苔薄白。西醫(yī)診斷:①腦干病變。②球麻痹、辨證為中風(氣虛型)。 治療經(jīng)過:入院后給予硫酸士的寧2mg,一日3次,維生素B12200mg,靜脈滴注,一日1次,以及抗生素,中藥通脈湯等。因進食發(fā)嗆,仍保留胃管情況下,開始運用頭針治療。取22側頭針運動區(qū)(相當于頂顳前斜線)及舌下區(qū)、吞咽區(qū),每日1次。當治療第8次時,能進少量水;第11次時,能吃半個蘋果泥及1/3個蛋糕;針刺12次能吃一兩米粥,18次時能吃面條、豬肝,針刺22次時,拔掉胃管,飲食正常,一般情況下飲水不發(fā)嗆,吞咽及語言均正常,伸舌居中,咽反射雙側均存在,左上下肢肌力4級,故停止針刺治療,病愈出院。 例2:癲癰 楊X,男,10歲,學生。 患兒自四歲高熱抽搐后,至今短暫意識喪失反復發(fā)作已有六年。發(fā)作時伴有口吐白沫,顔面蒼白,兩目上翻,有時出現(xiàn)四肢抽搐。每次發(fā)作10分鐘后,意識轉清,發(fā)作次數(shù)不一,少則一年3次,多則一至二個月1次。常因疲勞、情緒等因素影響而發(fā)病?;疾『箝L期服用醫(yī)癇丸等藥。就診時檢査合作,意識清楚,步態(tài)正常,神經(jīng)系統(tǒng)檢査末見異常。腦電圖檢査為邊緣狀態(tài)。診見:患兒身體瘦弱,乏力,食欲差,大便時溏,舌質淡紅,苔薄白,脈細弱。西醫(yī)診斷為癲癇。辨證為脾胃虛弱,痰濁內(nèi)阻。 治療經(jīng)過:采用頭皮針治療。取穴:雙側胸腔區(qū)(額旁1線)、雙側暈聽區(qū)(相當于顳后線)。以徐疾補瀉治之。每周治療3次,經(jīng)三個月的治療后,已停止服藥,而且三個月內(nèi)僅發(fā)作1次,發(fā)作時間縮短到5分鐘。因患者來診時間有限,改為每周治療2次,每次針刺完畢,在額旁線及顳后線處理皮內(nèi)針。如是治療了二個月,未見異常變化,停針,隨訪了半年,患兒一切正常,體質逐漸增強,未見癲癇發(fā)作。 2017世界針灸學會聯(lián)合會培訓中心學術交流年會暨首屆中醫(yī)針灸名家學術交流論壇 點擊圖片查看會議內(nèi)容: 全國高級針灸進修班三十年回顧 培訓中心部分師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