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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振林 在連云山的盡頭，撈刀河的源頭，有一座雄峙的高山，叫石柱峰；在石柱峰的半山腰，有一棟兩層小樓，是我寫作和休閑的處所。 從小樓遠(yuǎn)眺，只見綠樹村邊合，青山廓外斜。小樓前坪，長滿了嘉木花卉，雖比不上杜甫草堂“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然而，一年四季，總有開不敗的花，賞不完的景。其中，四棵高過小樓狀如傘蓋的杜麗樹，更招人喜愛。夏日，它替我遮陽，留下一片清涼；冬天，它避風(fēng)擋寒，給我?guī)砼狻?br> 杜麗是學(xué)名，俗稱落葉紅。因?yàn)?，每年春夏之交，先前的樹葉兒都紅透了，且在微風(fēng)中一片一片地飄零，落在碧藍(lán)的魚池水面，仿佛是一只只小小的紅帆，與色彩斑斕的錦鯉相映成趣；而落在水泥坪上的紅葉，鮮紅艷麗，玲瓏剔透，令人賞心悅目。 然而，當(dāng)初紅葉的飄落，卻給我增添了煩惱，我必須早晚兩次清掃，我揚(yáng)起竹掃帚，左右開弓，嘩——嘩——起初，掃紅葉成了我的精神負(fù)擔(dān)，白居易詩曰：“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倍t葉呢，卻是白日掃不完，晚風(fēng)吹又生。我每次掃葉大概要花一刻鐘，掃完，出一身毛毛汗，再洗個(gè)溫水澡，讓山風(fēng)一吹，頓時(shí)神清氣爽。久而久之，掃紅葉成了我除散步爬山外的又一項(xiàng)體育活動(dòng)，而且，樂此不疲。 在掃紅葉時(shí)，我遐思聯(lián)翩：紅葉掉在地上，標(biāo)志著它生命的終結(jié)，可是，雖然它死了，留給人們的印象卻是光明磊落，沒有潰爛的痕跡；抬頭看，另一棵如蓋的梨樹上，卻有不少枯枝敗葉，掉在地上，與糞土為伍……它與紅葉不能同日而語，它與紅葉是兩種不同的人生啊！ 前不久，我收到前輩出版家、詩人黎維新（黎牧星）剛剛出版的一本文集，翻開首頁，我看到90高齡的老詩人最后的挽歌：長年為人作嫁，長年為書作嫁，苦在其中，樂在其中；讓我安安靜靜地走，讓我干干凈凈地走，一生安安靜靜，一身干干凈凈……. 黎老離開我們兩年了，我一直懷念他，為他的高風(fēng)亮節(jié)贊嘆，于是，我想起了落葉紅；想起了曹孟德的詩句：“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面對(duì)落葉紅，我想起了中國近代史上的譚嗣同、瞿秋白、方志敏和江姐……千千萬萬舍生取義、雖死猶生的仁人志士。 落葉紅死了么？沒有。直到盛夏酷暑，它雖一片片地掉盡，而它的母體，卻生出千片萬片的新葉，綠油油，青蔥蔥，生機(jī)盎然，比掉去的紅葉，多了不知其數(shù)，它們驕傲地向世人宣示：我們生生不息，我們的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我贊美落葉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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