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藝術(shù)沾邊 ·159》那畫兒濕了

昵稱20041990 2017-09-08

展開全文

虛極子按：生命，是上帝的一場涂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位出色的藝術(shù)家，若想實現(xiàn)他與眾不同的繪畫理念，沒有點兒獨門秘技可不成。喬托之所以能比前人更逼真地描摹現(xiàn)實，正是因為他掌握了一種嶄新的壁畫技巧。

▲ 喬托紀念像，意大利佛羅倫薩

米開朗基羅的學(xué)生喬爾喬·瓦薩里（Giorgio Vasari，1511-1574）在《藝苑名人傳》中提到：教皇聞聽喬托的畫技超群，便命人去取喬托的畫作以判高低。喬托見到來使，便信筆畫了一個圓圈交與他。教皇看到這個無可挑剔的圓后，頓時就明白了喬托絕非等閑之輩。

喬托畫的圓當(dāng)然和魯迅先生筆下阿Q畫的圓有著天壤之別。畫圓的關(guān)鍵在于要做到平心靜氣、心無旁騖，千萬不能像阿Q那樣“生怕被人笑話，立志要畫得圓”，結(jié)果卻覺得“這可惡的筆不但很沉重，并且不聽話，剛剛一抖一抖的幾乎要合縫，卻又向外一聳，畫成瓜子模樣了”。喬托之所以在畫圓時能做到心手合一、一氣呵成，完全要歸功于他平日里和老師契馬布耶一起創(chuàng)作“濕壁畫”時打下的堅實的基本功。

▼ 濕壁畫可以把千年的色彩保持得鮮艷如初

▲【意】喬托《猶大之吻》，1305年，濕壁畫，200 x 185 cm

阿雷納禮拜堂（亦稱“斯克羅威尼禮拜堂”），意大利帕多瓦

“濕壁畫”（Fresco）也叫“鮮畫”，是一種刷底壁畫，畫家須在作畫前往墻上抹灰泥?；夷嘁喾执旨殻謩e由粗細兩種水洗砂和熟化半年以上的優(yōu)質(zhì)石灰膏以及大理石粉末攪拌而成。粗灰泥打底，細灰泥抹二層，最后平刮一層凈灰膏，猶如磁州窯的化妝土，等到灰泥晾到不沾手時便可揮毫上色了。由于繪畫過程隨時需要往畫面上噴水保濕，以便保證礦物顏料被灰泥層吸收，所以這種繪畫技巧得名“濕壁畫”。

▲阿雷納禮拜堂的入口，上面的濕壁畫皆出自喬托之手

▲【意】喬托《哀悼耶穌》， 1297-1300年，濕壁畫，200 x 185 cm

阿雷那禮拜堂，意大利帕多瓦

濕壁畫顏色經(jīng)久不褪，可長久保存，與之相對的是“干壁畫”（Secco）。顧名思義，干壁畫就是在干透了的灰泥墻上作畫，優(yōu)點在于畫面不變形，缺點在于色彩附著力不強，容易脫落。譬如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就是一例。

▲【意】雷奧納多·達·芬奇《最后的晚餐》，1495-1498，干壁畫

恩寵圣母教堂，意大利米蘭（Santa Maria delle Grazie）

由于《最后的晚餐》是干壁畫，所以當(dāng)達芬奇還在世的時候壁畫就已經(jīng)開始剝落。經(jīng)過后世畫家的不斷描補，今人已無法區(qū)分出哪些線條才是達芬奇的手筆真跡。更有一代又一代的修復(fù)專家們，為保住這幅神品，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除霉法、注膠法、熨燙法……結(jié)果不但收效甚微，而且弄巧成拙：一個圣徒的手變成了“面包”，另一個圣徒的胡子越來越長。這幅最讓達芬奇志得意滿的壁畫因此終于變成了徹頭徹尾的“脂粉骷髏”。

達芬奇當(dāng)初之所以選擇用干壁畫的方式來創(chuàng)作《最后的晚餐》，正是因為畫家面對干壁畫時有充分的余裕去思考、構(gòu)圖、描摹。而濕壁畫畫家則必須在灰泥層干透之前迅速作圖，完全來不及醞釀、斟酌和修改。喬托的老師契馬布耶就經(jīng)常將整面墻壁涂抹上灰泥，帶領(lǐng)著他的眾多助手盡量在一天之內(nèi)完成壁畫。一旦逾期須轉(zhuǎn)天繼續(xù)畫時，師徒們將不得不面對著和標(biāo)語墻一樣干硬的畫壁。即便湊合著完工，整幅壁畫也很難留存至今。

▼ 濕壁畫若處理不當(dāng)，色彩依然會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