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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中國畫家愛畫荷花，遠(yuǎn)有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和惲壽平，近有吳昌碩、齊白石、張大千、潘天壽、劉海粟、李苦禪、石魯?shù)?，都是畫荷妙手，每個(gè)人都對(duì)荷花有自己的詮釋。

但若論最奔放寫意，淋漓痛快，則非齊白石莫屬。由簡到繁，他晚年的荷花墨色淋漓，色彩艷麗，穿插繁密，筆勢(shì)豪放，將寫意描繪推高到一個(gè)新的境界。今天的#5分鐘#欄目，就讓我們來讀懂他筆下的荷吧！

齊白石

荷花是齊白石比較喜愛的題材，他一生畫了不少荷花。粗略計(jì)算，應(yīng)有近百幅。在1917年的一本冊(cè)頁之三《荷花》一開中他特別題句到：“出污泥而不染，余與張五皆足與此花流匹也。齊大并記?！?/p>

可知，齊白石對(duì)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的品格非常欣賞，并將之自比自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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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早期畫的荷花，偏于墨色，設(shè)色極少，構(gòu)圖每每十分簡單。目前所見齊白石較早的一幅荷花是畫于1917年（丁巳七月）的《墨荷翠鳥》，是一幅純水墨作品，用筆簡練，構(gòu)圖舒朗，略有八大山人筆意。

在畫上齊白石也專門題到：“朱雪個(gè)李復(fù)堂與余同趣，余之作畫欲不似二者，固下筆難矣，四幅將不似人，寶辰先生勿謂傍依朱李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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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齊白石在一幅《荷花》上題句到：“大滌子嘗云：此道有彼時(shí)不合眾意而后世鑒賞不已者，有現(xiàn)時(shí)轟雷震時(shí)而后世不聞問者。余此幅當(dāng)時(shí)不合眾意，后世不欲人聞問，人奈我何?！?/p>

齊白石 墨荷

辛酉（1921年）作 立軸 水墨紙本

足見當(dāng)時(shí)的齊白石在北京賣畫正受冷遇，知音稀少，才有此憤世嫉俗之語。此時(shí)的齊白石因?yàn)楫嬶L(fēng)受八大山人影響，冷逸一路，人多不識(shí)，只有陳師曾等極少幾個(gè)人欣賞他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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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紀(jì)20年代末，齊白石的畫風(fēng)開始發(fā)生變革，逐漸有了自己個(gè)人的面目。這一時(shí)期的他，在畫題上也每每有所欣喜表露。

1929年（己巳三月），齊白石畫了《鴛鴦荷花》，他題畫曰：“予之畫稍可觀者在七十歲先后，心庵弟今攜來加題記，其意在珍重，白石慚愧萬分?！?/p>

70歲前后，是齊白石自認(rèn)為“畫稍可觀”的時(shí)期，此時(shí)正是上世紀(jì)20年代末30年代初，齊白石開始衰年變法，這一時(shí)期的明顯特征是色彩比以前更加突出，畫面更艷麗了，不再只有以前的孤冷，而是墨色均衡，以色彰墨，色彩濃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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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在上世紀(jì)30年代還畫了一幅《墨荷》（現(xiàn)藏北京畫院），構(gòu)圖極簡，只畫了兩桿荷花，一花一葉，長長的荷桿充滿整個(gè)畫面，荷葉的傘蓋用大筆掃出，撐滿畫幅，背后穿插一朵含苞未開的荷花，畫的意境極簡。

畫上題了一首友人詩：“一花一葉掃凡胎，墨海靈光五色開，修到華嚴(yán)清凈福，有人三世夢(mèng)如來?！贝水嬁芍^氣力彌滿，確實(shí)大有掃盡畫界凡胎之勢(shì)。

齊白石 黑荷蜻蜓

98.5×46.5cm 紙本墨筆 軸 1934年（甲午）

北京畫院藏

1934年秋，齊白石畫了一幅水墨的荷花，堪稱他30年代的荷花精品。在畫上他做了兩處長題，其中一題道出了他大寫意畫風(fēng)的師法由來，“一蓬一葉稍似八大山人，八大山人當(dāng)其時(shí)愛者甚少，白石山人愛者頗多，未免慚愧也，白石又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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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上世紀(jì)20年代中期前的荷花大多是學(xué)古人的，主要是學(xué)八大山人，上世紀(jì)20年代末30年代初他為了更好地畫好荷花開始多次寫生。

在經(jīng)過寫生實(shí)地觀察后，他發(fā)現(xiàn)荷花開得都十分茂盛，于是他在一幅《荷花》中曾畫過十個(gè)荷葉，光盛開的荷花花瓣多達(dá)十五六朵，可謂是《盛荷圖》了。

齊白石 荷花圖

保利2011秋拍 成交價(jià)1552萬元

題識(shí)：予畫此幅布置太密，客欲多題字無下筆地位矣，白石。

他在這幅畫外題道：“余畫荷花，覺盛開之荷不易為，一日雨后過金鰲玉蝀看荷花，歸來畫此，卻有雨氣從十指出?！?/p>

北京金鰲玉蝀橋

此處說的“金鰲玉蝀”指的是北京的著名景觀北海與中海之間的一座橋，這里在夏天以荷花聞名。近代詩人柳亞子曾有詩“金鰲玉蝀萬荷花”句，齊白石畫荷、賞荷就是在這里。齊白石能畫好荷花，跟仔細(xì)寫生觀察有很大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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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紀(jì)30年代始，齊白石帶色彩的荷花作品多了起來。北京畫院藏有一件齊白石畫的《枯荷》，沒有年款，看款書應(yīng)是上世紀(jì)30年代畫作。

齊白石 枯荷 北京畫院藏

荷梗畫得堅(jiān)挺老辣，有如金剛杵一般。四個(gè)蓮蓬，一朵盛開后已開始凋謝的荷花，三桿殘葉，將枯荷表現(xiàn)得十分生動(dòng)。

但總體看，這時(shí)的荷花畫作設(shè)色還比較淡一些，無論荷葉還是花瓣，色彩都不像上世紀(jì)40年代那樣濃艷熱烈，而是以淡雅為主。

齊白石非常善于畫枯荷，他畫秋天的枯荷，荷梗穿插有致，蓮蓬就有24個(gè)，并沒有給人一種殘敗之感，反而覺得枯荷的壯烈與秋天的美麗。此時(shí)的齊白石，畫荷花已然沒有了原來的簡潔，而是繁上加繁，畫面一度很少再留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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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jì)40年代，齊白石的荷花色彩愈加濃艷，構(gòu)圖大多繁復(fù)，畫意更加生動(dòng)。齊白石畫荷花有時(shí)也常配些鴛鴦、游魚、鴨子、翠鳥、蜻蜓等配景，以增加畫面的活力和情趣。他曾說：“畫花卉必須有蟲鳥陪襯才更生動(dòng)?！?/p>

齊白石 晚香

新人結(jié)婚他多畫《荷花鴛鴦》，表達(dá)祝福之意。他畫的《晚香》，上面有一只蜻蜓，下面畫了兩只鴨子，并特意在畫上題句：“余作畫每兼蟲鳥，則花草自然有工致氣，若畫尋常花卉，下筆多不似之似，決不有此荷花也，三百石印富翁并記?！?/p>

這里講了他作畫喜愛兼畫一些草蟲，以求得花草有“工致氣”，但是畫常見的花卉，追求一種“不似之似”，就是寫意的概括性，貌看不似，但其實(shí)神似，此為齊白石晚年繪畫的一大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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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成立后，齊白石也畫了不少荷花。1951年畫的橫幅《荷花蜻蜓》，上款是“琪翔部長老弟，秀儀夫人女弟子同玩，辛卯冬九十一歲白石老人贈(zèng)?！笨芍钱嫿o自己的女弟子郭秀儀女士的。

齊白石 荷花蜻蜓 1955年作

此幅荷花色彩艷麗，構(gòu)圖茂密，是齊白石的一件精心之作。94歲畫的《荷塘雙魚》，兩條小魚在荷塘中游嬉，頗有情志，荷梗畫得一筆不懈，堅(jiān)挺老辣，絲毫看不出是90歲老人的手筆。

晚年的齊白石畫荷花，畫面更加自由了，用筆更加概括了，可謂妙筆生花。齊白石一生愛畫荷花，因?yàn)楹苫ㄗ钸m合寫意，因?yàn)楹苫ㄗ罘纤男男浴?/p>

齊白石 半畝方塘

文｜牟建平

原文刊載于第1237期美術(shù)報(bào)（微信有刪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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