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諸王已經(jīng)是蠢蠢欲動,但是他們必須要等待一個時機。 司馬倫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 永康二年,公元301年,就在司馬倫剛剛執(zhí)政兩年不到的時候,齊王司馬冏突然發(fā)難舉兵造反。就像是神明的主宰一般,在這個新世紀的開頭西晉用一場又一場的驚天巨變拉開了新世紀的帷幕。 然而在這之前,我不得不提到一個人——司馬倫的心腹張林。 華麗的華林園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宴會的主人是新皇帝司馬倫,而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黨羽。 司馬倫高高起身起酒,“諸君,安樂太平?!?/p> “吾皇永壽!”眾人回應(yīng) 然后,杯子掉在了地上。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后,鐵甲軍從屏風后面蜂擁而出,迅速的控制住了張林。 孫秀得意洋洋的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張林意圖謀反,構(gòu)陷忠臣,罪在不赦。 張林瞬間愣住了,但是,他又明白了。 他想起來了那個夜晚,那個人,那件事。 曾經(jīng),他也像今天的自己那樣,身處高位,當日的種種,就像是在復現(xiàn)一般。 大人,你休息一下吧。 侍女輕輕的說。 張華看了看手里的奏折,輕輕咳嗽,“等等,我會睡的?!?/p> 他看了看手中的白絹,滿是鮮血。 張華知道,自己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這個天下,自己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的精力,但是自己必須堅持下去,他知道太子和賈謐的爭斗已經(jīng)無可逆轉(zhuǎn),他想起了清晨在朝堂之外的那番對話。 “參見明公?!彼袆⒈迨亲笮l(wèi)率。 “不必多禮?!睆埲A親切的說。 面前的這位老人永遠都是那么和藹可親,彬彬有禮。 “明公可知賈后要廢太子?” 張華心想劉卞這貨倒是和從前一樣,一點城府都沒有。 張華一想,干脆自己就和他打太極拳吧,他淡淡的回復:“沒有。” 劉卞老兄一看,張華和自己在這打啞謎,畢竟是個粗人這貨確實很直接:“明公,當年承蒙你的提拔,我才能服侍太子殿下有今日的地位,現(xiàn)在我只想聽您說句實話?!?/p> 張華看著他,“如果賈后真的要廢太子,你會怎么辦?”(假令有此,君當若何?) 劉卞斬釘截鐵的說:“太子現(xiàn)在擁有精兵萬人,深孚眾望,明公為什么不能廢了賈后讓太子主事???” (東宮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錄尚書事,廢賈后于金墉城,兩黃門力耳。《晉書 張華傳》) 劉卞看到面前的這個男人收起了笑容,厲聲正色,再也不是那個和藹的老人,仿佛來自沙場之上渾身是血的將軍:“現(xiàn)在天子正值壯年,太子是他的兒子??!兒子背叛父親是不孝!就算成功了,他能鎮(zhèn)得住滿朝權(quán)貴嗎?他能安享帝位嗎?他能控制得住天下朝局嗎?(《晉書 張華傳》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其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況權(quán)戚滿朝,威柄不一,而可以安乎。)” 張華拂袖而去。 “即便如此,我也會盡我所能,保護太子,維持朝堂平衡?!?/p> 這是他一生的信條。 不久之后,他就看到了那份大逆不道的手書,張華知道,那是賈南風的手筆。 “陛下,自漢武帝以來,每廢立太子必將導致國家之禍啊,況且大晉享國日淺,如此行事恐怕會天下大亂啊陛下?!?/p> 張華聲嘶力竭,肝腸寸斷。 但是他面前的那個男人只是一個木偶,后面提線的女人已經(jīng)是磨刀霍霍了。 張華倒在了地上,“大晉,我守護的這片天下,恐怕,再也不能了吧?!?/p> 再后來,就是那個夜晚了。司馬倫,突然發(fā)難發(fā)動政變,宮城刀光劍影。 然后他看見了司馬雅,張華輕輕的收起了手頭的奏章,司馬雅手持利刃看著張華:“明公,現(xiàn)在賈后專權(quán),趙王想要明公和他一起剪除妖后,成天下霸主,明公以為如何?” 張華再度憤怒了:“爾等小人,怎敢謀天下?” 司馬雅露出了鋒利的獠牙:“老匹夫,不答應(yīng),你就不怕死嗎?” 張華微微一笑,看見了司馬雅憤怒離去的背影。 最后的最后,他看見了張林。 張林也是司馬倫的心腹,出身卑微的他,這個時候看著眼前這個德高望重的老人輕蔑的笑了。 張華看著他:“你們想殺忠臣嗎?” 張林:“您是宰相,主管天下大事,那太子被陷害您為什么不能一死明志?。俊?/p> 張林輕蔑的笑了,面前的這個人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徒而已。 張華淡淡的回答:“我已經(jīng)盡力了,奈何賈后不聽啊?!?/p> 張林反詰:“賈后不聽你為什么不退位?” 張華沉默了。 張華知道,以后也許他也會明白的,這個世界上有些事,不是別人想的那么簡單。 張華死了,但是他并不怕死,就像他說的那樣:“臣先帝老臣,中心如丹。臣不愛死,懼王室之難,禍不可測也。”他怕的,他擔憂的,始終是那兩個字——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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