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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氣短篇:一顆空心曾許卿

 胡亂唱歌Xm 2017-05-30

他眸中的那個女子,居然一瞬間眉發(fā)皆白,像極了華山之巔那個名叫無常的女子。

 


 

一顆空心曾許卿

文/韓十三


一、那一刻,她目眥欲裂,從眼角流出兩行血淚之后,凄厲地大叫一聲,面前的銅鏡居然砰地開裂。


冬至一到,壁立千刃的華山之上落滿了皚皚白雪。

我站在劍壇邊,搓著凍紅的雙手,一臉羨慕地看著對面正在練劍的硯云師兄,嘴角微微地露出了笑意。

他的劍技又精進了不少,已經(jīng)能飛舉到梅花樁之上,連續(xù)輾轉(zhuǎn)騰挪數(shù)次,手中的劍花也挽得漂亮。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長劍背到身后,雙足輕點,便如一陣輕風一般地落到了我的面前,在歪著腦袋與我對視了片刻之后,輕聲地問道:“茗煙師妹,無常師叔還沒有教你武功嗎?”

我低下頭來看著他的腳尖,顯而易見的是他的輕功已經(jīng)十分了得,雙腳踏在積雪之上,居然沒有半寸沉陷。

見我失落地搖了搖頭,白硯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安慰我似的說道:“不要心急啦茗煙,師傅說過,華山派分為劍宗和氣宗兩支,無常師叔修煉的是氣宗,是需要先修身的,等某一天你的修身之術達到了無我的地步,師叔一定就會把最厲害的武功傳給你了。”

我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下,其實我才不稀罕什么狗屁氣宗,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手持長劍劫富濟貧的俠女。要怪就怪當初我和白硯云一起上山的時候瞎了眼,居然認趙無常當了師傅。

我記得,當年由于戰(zhàn)亂,父母逃命之時自顧不暇,于是便產(chǎn)生了將我送入華山清凈地混口飯吃的念頭,半路上正好遇到了志同道合的白硯云一家。那一天,我們兩家的父母,把我們兩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留在華山之巔走掉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也就是同一天,華山派的掌門派出了程云子和趙無常兩個人讓我們挑選做自己的師傅。結(jié)果,程云子是一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老男人,我不喜歡他的樣子,于是便選擇了看起來比較美的趙無常?,F(xiàn)在想來,那是我一輩子當中最錯誤的選擇。

無常師傅的名字聽起來像個男人,其實她是一個女人。

在我看來,她就像是一尊雕功完美的冰雕,美的不可方物的同時冷得不可方物。

我本以為她的武功會和她的長相一樣出眾的,可是,我錯了。當我每天眼巴巴地看著白硯云的武功日益精進,我卻只能在怪師傅的命令下修身,對著諸如竹子、板凳、花樹、燭火之類的東西練“格物”的時候,我就有些后悔當初的決定了。所謂“格物”其實就是把周圍的物體與自身隔開,達到忘我忘境的地步。可是,年紀輕輕的我,總會想起廚房里胖師傅做的腌竹筍、烤蹄髈,我想起這些的時候還會流口水,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忘我。

雖然白硯云曾不止一次地說過,無常師叔的氣功是很厲害的,但是我不那么認為,我很少見她發(fā)過功,唯一的一次,是她在極其自戀地對著鏡子梳頭的時候,發(fā)了脾氣,把自己的一頭青絲,氣成了白色。

那一刻,她目眥欲裂,從眼角流出兩行血淚之后,凄厲地大叫一聲,面前的銅鏡居然砰地開裂。

自此以后,我便更加害怕她了。

“茗煙!”

正當我和白硯云說話的時候,背后再次傳來了無常師傅那聲嘶力竭的叫喊,看樣,她似乎又想起了整我的新招。

我對著白硯云吐了吐舌頭,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向著聲音發(fā)出的方向快速跑去。

空蕩蕩的房間里面,師傅正在床上打坐,她聽到我的腳步之后,看都不看一眼,閉目問道:“茗煙,你的格物之術練得怎么樣了?”

在等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我有任何反應之后,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剛才又找白硯云那個臭小子發(fā)牢騷去了吧,唉,其實為師讓你每日練格物說到底是在練你的心。你可知,身為一名女子,若要踏入險惡江湖,并且不被江湖所累,首先也練就一顆空心,什么也裝不下的空心!”

說到“什么也裝不下的空心”這句話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雙眼,定定地看向了我的方向,嚇得我連連后退一步。

房間里面是死一樣的寂靜,長久的沉默之后,無常師傅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再次說道:“茗煙,讓年僅十歲的你做到忘我,的確有些為難你了。也許以前是師傅有些癡狂了,也罷,從今以后,師傅就開始傳授你武功,待他日下得山去,是福是禍全憑自己造化吧?!?/p>


 

二、嘿,惡少,賞口差飯吃吃怎么樣?


我和白硯云第一次下山,已經(jīng)是八年以后的事情了。

那時候,他已經(jīng)是華山派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我卻依然沒有掌握所謂氣宗的要領。我只是學會了如何運氣丹田,讓自己不受傷害罷了。

沒錯,那一年,如果你在朝陽城的大街上,看見了因為沒有了盤纏而擺攤賣藝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男子手舉大捶叫白硯云,而另一個躺在藤席上胸口碎大石的女子就是我了。

十八歲的白硯云,已經(jīng)是一位眉目清秀,笑容爽朗的男子,在此之前,他曾經(jīng)拖程云子師伯到我?guī)煾的抢锶ヌ嵊H,想讓我嫁給他??墒?,那一次無常師傅把他趕了出去,我記得當時程師伯連連擺手說了句“我打不過你這個夜叉”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那一次,我沒有怨怪師傅的這種做法,因為,白硯云雖然是很多小師妹爭相追逐的對象,卻不是我的“菜”。

朝陽城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圍成了一圈的看客開始對著一臉無辜的白硯云指指點點,他們把我當成了他的妻子,把他手舉鐵捶捶我肚皮的舉動當成了是虐待,我記得清清楚楚,一位賣咸菜的大叔還不記血本地往他臉上丟了一棵辣白菜。好在,白硯云眼疾手快,猛地一閃身,才避過了這一擊。

但是,第二個為我出頭的人就沒有這么客氣了。

他從一頂軟轎上下來之后,身邊十幾個護衛(wèi)已經(jīng)把周圍的人群隔開,將白硯云團團圍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被按在了地上,蹭了一臉的土渣。從他們的著裝和身手來看,雖然僅僅只是幾個仆從,卻也并非凡人。

轎子上下來的那個男子跟白硯云差不多年紀,但眼睛里似乎藏滿了人世間所有的險惡。

身穿云青錦袍,腰纏玉帶的他走向前來,定定地看我一眼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毫無語調(diào)地說道:“看姑娘的面相本不像這市井之人,卻為何為了這區(qū)區(qū)幾錢碎銀,淪落到這地步?!?/p>

說話間,他拿腳尖輕輕地踢了踢腳下的瓷盆,瓷盆里面緊有的幾枚銅錢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憽?/p>

接著,他再次上前一步,伸出手來幫我彈了彈粘連在衣服上的碎石片,輕聲地吩咐手下道:“拿十兩銀子來給他們吧,讓他們趕緊離開朝陽。”

說話間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看樣子是要重新鉆回轎子,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轉(zhuǎn)過頭來,走到了我的身邊,特輕薄地將嘴巴貼到我的耳邊,說了句聽起來并不怎么輕薄的話。

他說:“姑娘,從哪里來的,就趕緊回哪里去吧,這樣亂世容不下你這樣出眾的女子?!?/p>

一語既出,我呆呆地定在原地,耳邊兀自回響著他那溫柔的話語,字句之間似乎還有紫檀的香氣縹緲而來。我知道,能用得起紫檀這種昂貴熏香的人,定非凡夫俗子。

轉(zhuǎn)眼間,那些仆從已經(jīng)隨他遠去,八抬軟轎也已經(jīng)再次抬離地面。

那一刻,我看了看身旁正在罵罵咧咧地活動筋骨的白硯云,突然計上心來,跑上前去,低聲地對他說:“硯云師兄,你師傅讓你下山,不就是為了讓你投入軍中建功立業(yè),將華山劍宗發(fā)揚光大嗎。剛才那位公子肯定大有來頭,非官即貴,肯定認識朝中的大將,如今你何不投入他的門下,也好報效家國?!?/p>

是的,其實那次我和白硯云下山并非出外散心,碎石頭賣藝這么簡單。

彼時,北方狼夷屢屢犯邊,邊境居民慘遭涂炭。

程師伯心系家國,無奈自己已經(jīng)力不從心,于是便只好把自己的抱負寄托在了徒弟的身上,命他下山投入軍中,殺他幾千胡虜報效家國。

而我下山,也是背負師命在身。

我依然記得無常師傅送我下山時對我說的那句話,她說:“茗煙,師傅若強留你在山中,倒是能夠讓你此生無憂,但,華山氣宗求的是一顆空心,只有那樣才能習得最高境界。所以,師傅答應讓你下山,去求一顆空心吧?!?/p>

說到此,她將一枝早一枯萎了的石竹花遞到我的手中,說了一句聽起來極具玄機的話。

她說:“所有的花草,只有在開過之后,才會枯萎!”

在聽了我的話之后,白硯云猛地轉(zhuǎn)過身去,足尖輕點,飛升到人群之上,腳踩廊檐,幾個漂亮的閃挪之后,就已經(jīng)平伸雙臂膀,擋在了那頂轎子的正前方。

此時,我看見剛才那位用咸菜丟他的大爺臉都綠了,他肯定不會想到那個忍氣吞聲,甘愿被幾個仆從按在地上的白硯云武功居然這般了得。

沿著攢動不已的人頭看過去,對面轎子里的那個男子已經(jīng)撩開了轎簾的一角,而不知死活的白硯云,正大聲地對他說:“嘿,惡少,賞口差飯吃吃怎么樣?”

 


三、他的那個承諾,不僅僅是許給整個天下,同時也許給了我。


轎子里的那位公子名叫端木風,我和白硯云投奔他的時候,本以為他是帝都朝陽某位官宦家的少爺?shù)摹?/p>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是一直以彪悍著稱,常年鎮(zhèn)守薊州的瑞王端木舉的長子。

三個月前狼人大將阿玉臺率十萬鐵騎再犯邊境,端木舉以三萬人迎戰(zhàn),最終力戰(zhàn)不敵,中箭而亡。而此次,端木風就是來朝陽受封,接替父王的爵位的。

那一日,年輕的瑞王在見識了白硯云那卓絕的功夫之后,便把他和我收到了自己的帳下。

現(xiàn)在想來,那時端木風的那些手下,見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和白硯云一起投軍,是頗有非議和怨言的。我騎在馬上,打他們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曾聽他們小聲地議論說,從來沒見過帶著老婆打仗的。

因為端木風的身體不好,只能坐軟轎的緣故,我們一行足足走了一個月,才回到了千里之外的薊州王府。

說是王府,其實已經(jīng)在那場戰(zhàn)火里破敗不堪,阿玉臺的騎兵在燒殺搶掠了一遍走掉之后,只留給端木風一座滿目瘡痍的空城。

被戰(zhàn)火燒掉了一半的宮門之外,端木風在隨從的攙扶下,緩緩地走出了轎子。他用眼角的余光,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我一眼,接著便將目光投向了不遠出的廢墟,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可惡!”

白硯云冷冷地低吼了一聲,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此時的端木風卻突然輕笑了起來:“白公子不必義憤,眼下強虜犯邊,百姓荼毒,不正是你我建工立業(yè)的大好時機嗎?”

他說完話之后,不等白硯云回答,便轉(zhuǎn)過頭去,吩咐手下道:“去找?guī)组g完好的房舍,安排白公子和茗煙姑娘住下。”

說完話,他猛地甩開了那位一直攙扶著他的仆從的手,試探著向前一步,跨過了那半尺多高的,業(yè)已被大火燒黑了的門檻,門梁之上,還掛著前些日子為端木舉吊喪用的白綾,大風一來,呼啦啦作響。

只見端木風長嘆了一口氣,背對著我說道:“讓茗煙姑娘見笑了,姑娘肯定從未見過這般狼狽的親王吧?!?/p>

他的聲音有幾許落拓,幾許不甘,但緊接著這種失落便不見了蹤跡。我清楚地看見,他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緊緊地定住了我的雙眼,許久才信誓旦旦地說道:“茗煙姑娘放心,不日之后,端木風一定會還世人一個堅不可摧的薊州城,一定會讓阿玉臺血債血償?!?/p>

他的那句話,說得如此篤定,那一刻,看著他堅毅雙眸的我,居然有一點微微的失神。

我突然覺得,他的那個承諾,不僅僅是許給整個天下,同時也許給了我。

 


四、她說過,花朵只有在開過之后才會枯萎。


破敗的瑞王府用了整整兩個月才重新修好。

這期間,我和白硯云就住在端木風隔壁的偏房里。

那座共用的小院子里,有一棵被戰(zhàn)火燒焦了的梅樹,我經(jīng)常能在梅樹旁看見端木風落寞的背影。他用一把小刀輕輕地挑開梅樹那倉黑的樹皮,在看見里面泛出了綠意之后,臉上居然露出了孩子般欣喜的笑容。他曾說:“如果梅樹不再開花,我定要用狼夷十萬人頭為它陪葬!”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我不明白眼前那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男子為什么能說出這樣的話。我不明白,為什么區(qū)區(qū)一棵梅樹,能讓他記恨如此。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得知,其實那棵梅樹是二十幾年前的一位女子所種,而那女子正是他的生母。

教授士兵劍法的白硯云偶爾也會翻上隔在校場和王宮之間的墻頭,戲謔喜歡對著花樹發(fā)呆的我,他說:“茗煙小師妹,你的氣宗又有所精進了嗎,什么時候才能把它傳授給我們,也好讓我們在與狼夷騎兵交戰(zhàn)的時候刀槍不入啊?”

他說:“無常師叔不是讓你下山找自己的心嗎,你若完不成師命回山之后肯定又要挨罰了?!?/p>

“要不,你把自己的心給我得了,咱們夫妻一起上陣,當讓狼夷有來無回?”

其實他的話說得不對,無常師傅讓我下山,并不是讓我找到自己的心,而是讓我誅心。

她說過,花朵只有在開過之后才會枯萎。

而心,一定是在疼過之后,才會虛空。

在聽到白硯云的那句話之后,我第一反應居然是猛地轉(zhuǎn)過臉來看向了端木風房間的方向,直到看見他正坐在窗前,全神貫注地看著一本兵書,并未在意我們的對話之后,才放下心來。

兵書每掀一頁,似乎都在輕輕地撩撥著我的心。

他的身邊擺著一架暗紅色的瑤琴,我卻從來沒見他彈過。

我想終有一天,我會讓他心甘情愿地為我彈一曲世間最美的《鳳求凰》。

我記得,自己在華山修煉的時候,師傅最喜歡彈的就是這一首曲子,她心情好的時候,也曾告訴過我這首曲子的來歷,原是一位男子,譜給心愛的女子。

五月,我在集市上買了一棵手腕粗細的梅樹,將她栽在了那棵枯梅的旁邊。

我在院子里栽種花樹的時候,第一次聽到了那架古琴的聲音。

不是《鳳求凰》,也不是其他的任何曲調(diào),而是聲嘶力竭般的崩絕。

我心下一驚,舉著鏟子回頭看的時候,卻看見端木風正用雙手拼命地撕扯著那架古琴的琴弦。

琴弦一根根崩斷時,發(fā)出的響聲直擊我心。

我將鏟子扔到地上,快速地跑向他的身邊,我看見那時的他已經(jīng)把古琴扔在了地上,而且還狠命地踩了幾腳,由于太過用力,原本用一支玉簪挽在頭頂?shù)拈L發(fā),有幾縷也已經(jīng)散落下來,蓋向了他那張蒼白的臉頰。

他的手指被琴弦勒出了血,嫣紅的鮮血掉落在業(yè)已破碎的古琴上,宛若一株古老的花樹,開出了嬌艷花朵。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我快速地沖上前去,一把抱起地上那架破碎的瑤琴,再次抬頭,淚水早已蒙眬了雙眼。

端木風定定地看了我片刻,看樣子是想要抬起手來幫我擦一擦眼淚,但看見自己的指尖布滿了鮮血之后,便又僵止在了我的眼前,只輕輕地收回了手臂,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如今天下紛亂,百姓朝不保夕,要這只能粉飾人間太平的瑤琴何用?”

說到此,他才想到了什么似的,低聲解釋道:“剛才嚇著茗煙姑娘了,是在下不好?!?/p>

其實,那一刻我想告訴他的是,我并不是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只是在看到他那樣的時候,我的心會沒來由地有些疼。

我將瑤琴放在案邊,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縷薄紗,為他包扎傷口。

他的手那么涼,在碰觸到我指尖的那一刻,還不自覺地向后縮了一下。

那一刻,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腦袋一熱的我居然大言不慚地對他說道:“殿下如果覺得這樣會被別人說閑話的話,也好辦,娶了茗煙不就得了嗎?”

說完這句話,我也定在了原地。

我看見他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無奈地笑了一下:“我不能娶姑娘?”

“為何?”雖然已被他拒絕,但我還是有些不甘。

“因為我活不久了,御醫(yī)說我的肺病已經(jīng)很嚴重了,最多還能再活五年,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五年之內(nèi)率部出擊狼夷,為父王一血前恥?!闭f話間,他又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那我就陪你五年?!?/p>

我的眼中再次泛出了淚光,只要有愛,只要傾心,莫說五年,僅只一天,僅只一瞬,又如何!

 


五、茗煙師妹,我對不起你,我把瑞王弄丟了!


白硯云師兄跟著瑞王建立第一份功業(yè),是在第一年的春天。

那一天,他帶領三千輕騎掃蕩狼夷各部,并且別出心裁地在狼夷首領倉皇逃命之后留下的王帳上寫下了“瑞王鐵騎到此一游”的字樣。

回師之后,被端木風破格提拔成了副將。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正是他這一自以為是的舉動,徹底激怒了當時正在別處搶劫的阿玉臺。他那十萬最為彪悍的鐵騎在回師途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拋棄了所有戰(zhàn)利品,不做任何休整,改道直撲薊州。

無奈之下,身患重病的端木風只能親率部隊前去應戰(zhàn)。

他說:“茗煙,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對我好,等我打敗了狼夷騎兵,就回來娶你好不好?”

我看著眼前那位身著戰(zhàn)甲,笑容溫暖的男子重重地點頭,我努力地微笑,卻笑出了眼淚。

我知道,他之所以終于愿意給我那樣一個承諾,是因為他知道此去定無歸返的可能,以薊州城那時的兵力根本無法跟阿玉臺決戰(zhàn),他此去只能以身許國,再無許我之可能。

然而,我卻錯了。

因為那一次瑞王的部隊居然贏了,他們一改往日據(jù)城而守的做法,出其不意地分兵出擊狼夷側(cè)翼,在一座山林邊設伏,成功地在阿玉臺進軍的途中,在狼夷騎兵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斬首萬余,擊傷敵兵無數(shù)。

那一戰(zhàn),白硯云憑借一身上乘的輕功,在萬軍叢中如入無人之境,連取七顆狼夷小王首級,一戰(zhàn)成名。

然而,那一戰(zhàn)當中,他們卻弄丟了自己的主將端木風。

白硯云垂頭喪氣地帶領部隊回師薊州的時候,整支部隊雖勝猶敗。

我站在迎接隊伍的最前端,我看見戰(zhàn)袍上粘滿鮮血的他一下子從馬上跳到我的面前,哭喪著臉對我說:“茗煙師妹,我對不起你,我把瑞王弄丟了!”

那時,我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沒暈死過去。我清楚白硯云的那句話到底意味著什么,阿玉臺對端木家恨之入骨,端木風如果被他抓住,肯定兇多吉少。

庭院里那棵細小的梅樹抽出了第一粒嫩芽,我看著梅樹上的嫩牙失神時,不遠處的正堂里面武將和文官們正在商量著推舉白硯云為主將的事宜。群龍不可一日無首,邊城不可一日無將。

雖然白硯云百般推脫,但最終架不住文武百官的勸說。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從司儀官的手中接過端木風的帥印時,還說了一句:“待到瑞王返薊之日,在下必將此印重新交還殿下手中?!?/p>

那一日,我站在梅樹之下駐立良久,最終在一隊人馬的護送下出了薊州城,向著帝都朝陽的方向快速趕去。

因為,那些文武官員在瑞王宮里商量的另外一件事情便是將我送進皇宮當人質(zhì)。

他們素來知道皇帝多疑,如今軍權(quán)落在了白硯云手中,他自當不會放心。所以,只能假說我是他的親生妹妹,送進宮中當人質(zhì)。

那一天,我離開瑞王宮的時候,白硯云曾信誓旦旦地對我說,等他打敗了阿玉臺,肅清了邊關,便辭官回華山,到時候一定會去朝陽接我。

而我,并不在意這些。

我只是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問道:“硯云師兄,端木風再也不會回來了對不對,就像這棵燒焦了的梅樹再也不會開花了一樣,對不對?”

茫蒼蒼的薊州城外,騎在馬上的我看著荒蕪的草原時,我本以為自己的心會空的,可是,它仿佛被某種東西塞得更滿。

 


六、這世上能讓一向驕傲自滿的白硯云嫉妒如此,黯然如此的,只有一個人。


我從沒想過端木風會被阿玉臺放回來。

那一年的冬天,他不但釋放了端木風,還專門為他打造了一輛舒適的馬車。他不要金銀,不要土地,只是向當初的白硯云那樣,羞辱了北燕王朝。

那一次,白硯云在狼夷首領的帳篷上寫下了“瑞王鐵騎到此一游”,阿玉臺卻在端木風的臉上刻下了“狼夷降虜”四個大字。

在朝陽的皇宮里面,聽宮女們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蒙眬了雙眼。

我想起了那個在梅樹下悉心鉆研兵書的絕美男子,想起了那一架再也不會奏響的古琴,突然間心如刀絞。

我深深地明白,這件事情對于端木風來說,可謂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信念讓他屈辱地活了下來,并且回到薊州重掌兵權(quán)。

我想,那一定是恨吧,一定是對于狼夷人的無以復加的仇恨,給了他活下來的勇氣。

可是,我再次曲解了端木風的用意。直到他派信使趕往朝陽,求皇帝將我賜與他為妻的那天,直到我看到了他寫給我的另一封書信時,我才明白,其實,支撐一個人活下去的,并不僅僅只有恨。

他在給皇帝的上書中說,寧愿拋棄爵位,只為換回茗煙。

他在給我的書信中說,此去狼夷數(shù)月,他唯一想著的便是王宮里的梅花開了沒。他說:“茗煙,直到與你分別了那么久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除此之外,他還在書信里夾了數(shù)朵紅色的梅瓣,一朵朵梅瓣,那般妖艷,如此孤絕。

他說,如果我還能活一天,就讓我們愛一天吧。

可是,我再也回不到薊州了,因為就在他書信到達的前一天,皇宮里的司儀太監(jiān)為了送來了一大箱的金銀珠寶和數(shù)十匹綾羅綢緞,并且把我的名字錄入了后宮的才人簿中。

我的功夫那么差,雖然拼盡了全力,卻也無法劈開緊鎖的宮門。

我在被囚禁的宮房里面大喊大叫,卻只換來窗外監(jiān)守太監(jiān)們的冷笑,我聽見他們笑著對我說:“茗煙姑娘別吵了,嫁給那個丑八怪瑞王有什么好的呀,他臉上刻了字,如今已經(jīng)不人不鬼。如果你從了陛下,憑借姑娘的姿色將來掌管整個后宮也大有可能,奴才們還等著姑娘到時提拔呢?”

整整半月,我滴米未進,形容已經(jīng)極近枯蒿。

我終于明白跟著無常師傅練氣宗到底哪里好了,我終于發(fā)現(xiàn)練了十數(shù)年氣功的我,想要餓死都是這般艱難。

有氣無力的我搬倒桌子上的燭臺,想要伴隨著一場大火粉身碎骨是在三天以后。

然而,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大火剛剛燒起不久,就有一個身形矯健的黑影趁亂閃進了狼煙四起的紫蘇殿。

我看見他手中明晃晃的長劍在太監(jiān)和禁衛(wèi)之間游刃而過,一時間血花四濺,慘叫連連。

我認出了那個人的身影,我輕聲地喚他“硯云師兄”。

我聽見他在將癱軟無力的我抗上自己肩頭的時候?qū)ξ艺f:“茗煙,師兄說話算話,我說過一定要將你接回薊州的?!?/p>

在即將昏迷的前一秒,我聽見他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心有不甘地對我說道:“他也來了?!?/p>

于是,我便笑了。

我深知,這世上能讓一向驕傲自滿的白硯云嫉妒如此,黯然如此的,只有一個人。

 


七、他眸中的那個女子,居然一瞬間眉發(fā)皆白,像極了華山之巔那個名叫無常的女子。


朝陽城內(nèi)的驛館里,本以為可以再次見到端木風的我卻再也沒有找見他的人影。

房間里面,似乎已經(jīng)被什么人洗劫了一遍,杯盞傾覆,紙張凌亂,一架嶄新的瑤琴也掉落在了地上,似乎被人踏了一腳折成了兩段。

我想,那架古琴一定是端木風帶來的,他知道,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聽他為我彈奏一曲《鳳求凰》。

我所不知道的是,就在白硯云憑借一身的輕功潛入宮中救我的時候,由于奸細的出賣,一對人馬正悄悄地向著這家驛館趕來,并且快速地將此地團團包圍。

“不好?!?/p>

在看到眼前的一幕之后,向來警覺的白硯云低吼,然后抱起我,快速地跳到了房梁之上。

片刻之后,一群身穿夜行衣的禁衛(wèi)軍破門而入,在圍著屋子查看了一番,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之后,悻悻地罵了句“剛才明明看見亂黨余孽進了這里的”,便重新走出去了。

“瑞王一定是被他們當成亂黨給抓了?!?/p>

白硯云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眉頭突然之間皺成了一個疙瘩:“番王非詔入京,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這下瑞王看來兇多吉少了?!?/p>

我知道他的那句話什么意思,在北燕的律法之中,頭一條大罪便是“番王非詔入京,誅無赦”,因為這些番王大都手握重兵,而且具有皇族血脈,為防不測,朝廷明文規(guī)定,番王在沒有被召見的前提下,絕不能擅自進入京畿重地。

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想要讓他趕緊去救端木風,可是,又不知重兵把守之下,如何去救。

我無比絕望而清楚地知道,禁衛(wèi)軍把守一位妄圖“造反”的番王的兵力,要遠遠大于當初守著我這樣一個弱女子的那些小太監(jiān)。

我想,我將永遠記得那一日瑞王端木風被以“謀反”的罪名,在朝陽城午門外處決時的情形。

為了防止真的激起兵變,朝廷也對薊州城的軍民來了個先斬后奏。

那一次,我和白硯云本來想去劫法場救出端木風的,可是直到走到那里的時候才知道,防守是那樣嚴密。為防生變,禁衛(wèi)軍指揮使居然調(diào)集了兩千兵力,將百姓擋在刑臺之外百米,并且構(gòu)筑了三層密不透風的人墻。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兵力,莫說是白硯云,就算自稱武功天下無雙的程師伯在此,也無濟于事。

百米之外的刑臺上,身著血衣的端木風已經(jīng)被押了上來。

那一刻,我想要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嘴巴卻被白硯云緊緊地捂住了。

我看見他向著人群的方向掃視了幾眼,最終像是心有靈犀般地在我臉上稍作停留,接著便轉(zhuǎn)向了一邊。

他看著我的時候,他是笑的,我是哭的。

那一眼盡是絕望,萬語千言。

我看見他的臉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刻痕,我看不清那四個被全天下當成了笑柄的字。

此時,監(jiān)斬太監(jiān)已經(jīng)宣讀完了多達十幾條的罪名,并且面無表情地念出了最后兩個字——凌遲。

我看見幾個劊子手已經(jīng)將面帶微笑的端木風綁在了十字架上,此時的他已經(jīng)被除去了外衣,兩名士兵正在將一張細密的魚網(wǎng)緊緊地縛在他的身上。

我聽見他劇烈地咳嗽著,然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直地盯著我的方向,大喊道:“瑞王府里的梅花開了,瑞王府的梅花開了,你看到了嗎?”

我努力地想要沖上前去把他救下,或者和他一起死,身體卻被白硯云緊緊的抱住,絲毫動彈不得。

劊子手中的利刃已經(jīng)在他身上割下數(shù)刀,而呻吟不已的他依然在喃喃地重復著那句話。

那一刻,不知道那里來的力氣,我大叫一聲,運力在掌,居然一下子震開了功夫遠遠在我之上的白硯云。

我盯緊他腰間的長劍,驅(qū)動念力,我看見那柄長劍在顫動了一陣之后,居然緩緩地抽出了鞘。

冷光乍現(xiàn)之時,我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那柄曾經(jīng)斬殺過無數(shù)狼夷人的利劍,在氣流的強大作用下,已經(jīng)朝著百米之外的那個男子直直地飛去。

只那么一眨眼的瞬間,長劍便刺穿他的身體,入木三分。

我看見笑容僵止在了端木風的嘴角,一滴滴鮮血順著劍身低落在木臺上,開成了世間最美麗的梅朵。

我說:“端木風,我看見了,梅花開得好美?!?/p>

我說:“端木風,我愛你,所以我殺了你?!?/p>

他的頭顱終于無力地垂在了胸前,他的長發(fā)終于如枯敗的野草一般,頹然地耷拉在了脖頸上。

突然其來的變故使得圍觀的人群驚慌失措起來,人們紛紛逃命的那一刻,白硯云下意識地來著我的手,卻一下子愣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見,他驚恐不定的眸子里映出了我那張蒼白的臉。

他眸中的那個女子,居然一瞬間眉發(fā)皆白,像極了華山之巔那個名叫無常的女子。

 


八、萬般皆看淡,空心曾許卿……


我的心空了。

我卻再也沒有修煉過氣宗。

那些天,一向冷漠無比的師傅經(jīng)常會一返常態(tài)地到我的房間里來安慰我,為了安慰我,她甚至還講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故事。

他說,那時候,身為狼夷女子的他,愛上了一名北燕的名叫端木舉的年輕將領,于是便不顧民族仇恨,跟他偷偷跑回了北燕。

后來,他們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并且在字家的院子里種下了一棵梅樹,孩子每長大一歲,她就會帶著他站到梅樹下面,按照他的身高刻下記號,想以此來銘記他們一家人的幸福時光。

可是,好景不長,北燕皇帝很快就得知了這件事情,明令禁止皇族與狼夷通婚的北燕朝廷讓端木舉做出抉擇。要么休掉發(fā)妻繼續(xù)為王,要么削職為民,流放狼夷,永不得踏入北燕半步。

那一次,雖然師傅百般乞求,但端木舉還是選擇了繼續(xù)為朝廷效力。

后來,她心灰意懶,想要回到狼夷,族人卻再也容不下她,于是便只能隱姓埋名在燕地四處流落。再后來,機緣巧合,她遇見了華山派的長門,拜在了他的門下,改名為無常。她天資聰穎,僅僅用了七年的光景,便在華山派眾多弟子當中脫穎而出,開始掌管氣宗一門。

師祖說,她之所以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是因為她自從上山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無心。

師傅對我講這些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當初的端木風站在梅樹下,用小刀刻樹的情形,原來那時的他是在刻下自己的身高。

想到此,我的眼中不禁再次迷蒙。

那些天,師傅也曾問過我在山下經(jīng)歷的事情,我的回答卻是:“茗煙已經(jīng)無心,無心自然不再記得前事?!?/p>

其實,我之所以這樣搪塞她,只是不想告訴她那個名字而已。

因為,我清楚地知道,就算再過一千年一萬年,她也跟我一樣,在心中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記著那個讓人刻骨銘心的名字——端木風。

無常師傅告訴我說,所有的花朵,只有在開過之后才會枯萎。

我說,茗煙了然。

我坐在皚皚白雪之中,一棵如火般烈眼的梅樹下輕輕地默念著氣宗的要訣:

“一絕前塵事,遁入氣旋門,若問春在否,花枯草木深,端然青云上,心若鵝鴻翎,萬般皆看淡,空心曾許卿……”


 摘自花火B(yǎng)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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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簡介

他是孤兒寒生,他和異父異母的妹妹白小七相依為命地生活在這個社會最底層。他將光明的希望讓給她,看著她盛裝打扮,看著她笑顏如花,看著她站在星光熠熠的舞臺前,接受世上最盛大的掌聲和鮮花,從一個貧民窟的小女孩一步一步成為閃閃發(fā)光的巨星。

而他自己,卻滿身泥濘地沉淪在黑暗的地獄里。

當我所擁有的一切,只夠我們一個人從這無邊黑暗里離開的話,我希望那個人是你。小七,只要你幸福。

作者介紹

籽月,一線暢銷書作家,著名金牌編?。娪按碜鳌断挠袉棠狙磐焯谩罚?,擅長用生動流暢的文字塑造深刻的人物形象,用真摯的情感來紀念青春。她創(chuàng)作的“夏木”少年系列小說銷量已高達一百多萬冊,開創(chuàng)了“少年”系列書的先河。創(chuàng)下了國內(nèi)暢銷書的加印次數(shù)、五星好評高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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