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名句“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跟李清照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一樣,歷代以來,廣為人們所喜愛與傳誦。但它到底出在哪首詞里?這首詞是誰作的?恐怕追究的人就不多了。這名句出在一首叫“一剪梅”的詞里,題目為“舟過吳江”,作者是南宋末年著名詞人蔣捷?,F(xiàn)在先把蔣捷簡要地介紹一下。
蔣捷(1245—1305后),陽羨(江蘇宜興)人,自號竹山,生活在宋末元初。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年)中進士,還沒有等到分配當官,南宋已經(jīng)滅亡。他深懷亡國之痛,隱居山林誓不事元朝。他的詞充滿沉痛的故國之思,特別是寫兵亂以后國破家亡,自已到處流浪逃亡之苦,具有較深刻的思想意義。另外他有一些小詞,寫得倩妍秀逸,名噪一時。被后世譽為宋末詞壇四大家之一(其他三人為周密、王祈孫、張炎)。他有《竹山詞》一卷流傳至今,大約90多首。他的代表作應為《賀新郎》“夢回黃金屋”及“兵后寓吳”等長調(diào)。
我們今天介紹的《一剪梅》,就是屬于小詞之類:
《一剪梅·舟過吳江》
一片春愁待酒澆。
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
何日歸家洗客袍?
銀字笙調(diào),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拋,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我們上面說過,蔣捷在宋末元初的兵亂中,到處流浪逃亡。這首詞就是寫他在舟過吳江時的生活與心境。
首句就說他有滿腹的“春愁待酒澆,”那他這里的“春愁”指的什么呢?我想一是愁山河破碎,國家將亡。二是愁自己現(xiàn)在逃亡漂泊,客在異鄉(xiāng)。上片的其它幾句,作者用白描的手法,描繪了船過吳江(在太湖邊,距他家鄉(xiāng)宜興尚有三百來里路)時的情景。他的舟在江上緩緩地搖著(這是針對作者歸家急迫的心情而言),岸上的酒簾好象在向他招手,呼喚著他去澆愁。不久,船過了秋娘渡口,又過了泰娘橋洞。這些誘人的地名也引不起詞人的遐想。一路上“風又飄飄,雨又蕭蕭”,這里“又”字用得極好,暗含“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旳意思,(注意,這一聯(lián)最先出現(xiàn)在明代馮夢龍之手,我這里只是用來表達詞人當時的心情,并沒有說詞人暗自引用此聯(lián)的意思),渲染了自然環(huán)境和政治環(huán)境的惡劣。這些看來是白描的手法,其實都在抒寫作者漂泊思歸的“一片春愁”。
下片寫“何日歸家洗客袍”,是說作者思念起家鄉(xiāng)來了。路是那么遙遠,天公又不作美,何曰才能安全到家呢?于是他想像起回到家里時的溫馨:可以脫下旅途的“客袍”,穿上寬松的新衣,結束漂泊逃亡的勞累與擔驚受怕。妻子調(diào)弄起帶有銀字的笙,奏起歡快的曲子迎接他,熏爐里點燃著心字的香,沁人心肺,那該是多么幸福的一刻?。‘斪髡邚拿篮玫腻谙胫行堰^來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時,但覺流光在不知不覺地“把人拋”。等到到家時,可能已是“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時節(jié)。也就是說春已深了,夏即將到來。這三句既可以理解為作者在感嘆時光的流失,更可以理解成在暗喻祖國的大好河山陷于敵手,就象時光流失一樣,再也不能恢復。你看蔣捷憂國憂是何等的深刻。
我這樣理解全詞的思想意義,不知是否有些穿鑿附會。
另外,我還想指出一點:這首詞讀起來迴環(huán)反復,朗朗上口。特別是“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font>已成為流傳千古的名句。也正因為這句名句,后人戲稱他為“櫻桃”進士。難怪《四庫總目提要》稱蔣捷的詞“練字精深,調(diào)音諧暢,為倚聲家之榘矱(作規(guī)矩、法度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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