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將軍柴武斬韓王信于參合。 [2] 將軍柴武在參合將韓王信斬首。 [3] 上還洛陽,聞淮陰侯之死,且喜且憐之;問呂后曰:“信死亦何言?”呂后曰:“信言恨不用蒯徹計?!鄙显唬骸笆驱R辯士蒯徹也?!蹦嗽t齊捕蒯徹。蒯徹至,上曰:“若教淮陰侯反乎?”對曰:“然,臣固教之。豎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于此;如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徹曰:“嗟乎!冤哉烹也!”上曰:“若教韓信反,何冤?”對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呔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眾,顧力不能耳,又可盡烹之邪?”上曰,“置之?!?/p> [3] 高帝回到洛陽,知道淮陰侯韓信被殺,又是欣喜又是憐惜。他問呂后:“韓信臨死有什么話?”呂后說:“韓信說后悔沒用蒯徹的計謀。”高帝悟道:“是齊國的能辯之士蒯徹呀!”便詔令齊國逮捕蒯徹。蒯徹被押來后,高帝問:“你教韓信造反嗎?”回答說:“是的,我確實教過。那家伙不聽我的計策,所以才自取滅亡,落到這個地步;如果用我的計策,陛下怎么能夠殺了他呢!”高帝勃然大怒,下令:“煮死他!”蒯徹大叫:“哎呀!煮我實在冤枉!”高帝問“你教韓信造反,還有何冤枉?”蒯徹說:“秦朝失去江山,天下人都群起爭奪,有才能、動作快的人能先得到。古時跖的狗對堯吠叫,并不是堯不仁,而是狗本來就要對不是它主人的人吠叫。當時,我作為臣子只知道有韓信,不知道有陛下??!何況,天下磨刀霍霍,想做陛下這般大業(yè)的人很多,只是力量達不到罷了,您又能都煮死嗎?”高帝聽罷說:“放了他。” [4] 立子恒為代王,都晉陽。 [4] 高帝立兒子劉恒為代王,以晉陽為都城。 [5] 大赦天下。 [5] 高帝下令大赦天下。 [6] 上之擊陳也,征兵于梁;梁王稱病,使將將兵詣邯鄲。上怒,使人讓之。梁王恐,欲自往謝。其將扈輒曰:“王始不往,見讓而往,往則為禽矣;不如遂發(fā)兵反?!绷和醪宦?。梁太仆得罪,亡走漢,“告梁王與扈輒謀反。于是上使使掩梁王,梁王不覺,遂囚之洛陽。有司治:”反形已具,請論如法?!吧仙庖詾槭?。傳處蜀青衣。西至鄭,逢呂后從長安來。彭王為呂后泣涕,自言無罪,愿處故昌邑。呂后許諾,與俱東。至洛陽,呂后白上曰:”彭王壯士,今徙之蜀,此自遺患;不如遂誅之。妾謹與俱來?!坝谑菂魏竽肆钇渖崛烁媾碓綇椭\反。廷尉王恬開奏請族之,上可其奏。三月,夷越三族。梟越首洛陽,下詔:”有收視者,輒捕之?!?/p> [6] 高帝進攻陳時,向梁王彭越征兵,彭越稱病,只派將軍率兵赴邯鄲。高帝大怒,令人前去斥責。彭越恐懼,想親身入朝謝罪。部將扈輒說:“您當初不去,受到斥責后才去,去就會被擒,不如就勢發(fā)兵反了吧?!迸碓讲宦爠窀妗K奶鸵颢@罪逃往長安,控告梁王彭越與扈輒謀反。于是高帝派人突襲彭越,彭越事先沒有發(fā)覺,便被俘囚禁到洛陽。有關(guān)部門審訊結(jié)果是:“已有謀反跡象,應按法律處死?!备叩凵饷馑麨槠矫?,押送到蜀郡青衣居住。彭越向西到了鄭地,遇到呂后從長安來。彭越向呂后哭泣,說自己無罪,希望能到故地昌邑居住。呂后口中應允,與他一起東行。到了洛陽,呂后對高帝說:“彭越是個壯士,如今把他流放到蜀郡,這是自留后患,不如就此殺了他。我已與他同來?!眳魏笥种甘古碓介T下舍人控告彭越再行謀反。廷尉王恬開奏請將彭越滅三族,高帝予以批準。三月,彭越三族都被斬首。還割下彭越的首級在洛陽示眾,并頒布詔令:“有來收斂尸體者,一律逮捕?!?/p> 梁大夫欒布使于齊,還,奏事越頭下,祠而哭之。吏捕以聞。上召布,罵,欲烹之。方提趨湯,布顧曰:“愿一言而死?!鄙显唬骸昂窝??”布曰:“方上之困于彭城,敗滎陽、成皋間,項王所以遂不能西者,徒以彭王居梁地,崐與漢合從苦楚也。當是之時,王一顧,與楚則漢破,與漢則楚破。且垓下之會,微彭王,項氏不亡。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傳之萬世。今陛下一征兵于梁,彭王病不行,而陛下疑以為反;反形未具,以苛小案誅滅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請就烹!”于是上乃釋布罪,拜為都尉。 梁王彭越的大夫欒布出使齊國,回來后,在彭越的頭顱下奏報,祭祀后大哭一場。官吏將他逮捕,報告高帝。高帝召來欒布,痛罵一番,想煮死他。兩旁的人正提起他要投入滾水中,欒布回頭說:“請讓我說句話再死?!备叩郾銌枺骸斑€有什么話?”欒布說:“當年皇上受困于彭城,戰(zhàn)敗于滎陽、成皋之間,而項羽卻不能西進,只是因為彭越守住梁地,與漢聯(lián)合而使楚為難。當時,只要彭越一有傾向,與項羽聯(lián)合則漢失敗,與漢聯(lián)合則楚失敗。而且垓下會戰(zhàn),沒有彭越,項羽就不會滅亡。如今天下已經(jīng)平定,彭越接受符節(jié),被封為王,也想傳給子孫后代。而如今陛下向梁國征一次兵,彭越因病不能前來,陛下就疑心以為造反;未見到反叛跡象,便以苛細小事誅殺了他。我擔心功臣會人人自?!,F(xiàn)在彭越已經(jīng)死了,我活著也不如死,請煮死我吧!”高帝認為有理,便赦免了欒布的罪,封他為都尉。 [7] 丙午,立皇子恢為梁王;丙寅,立皇子友為淮陽王。罷東郡,頗益梁;罷潁川郡,頗益淮陽。 [7] 丙午(疑誤),高帝立皇子劉恢為梁王,丙寅(十一日),立皇子劉友為淮陽王。廢除東郡,較大地擴充了梁國;廢除潁川郡,較大地擴充了淮陽國。 [8] 夏,四月,行自洛陽至。 [8] 夏季,四月,高帝一行從洛陽回長安。 [9] 五月,詔立秦南海尉趙佗為南粵王,使陸賈即授璽綬,與剖符通使,使和集百越,無為南邊患害。 [9] 五月,高帝下詔立原秦朝南海尉趙佗為南粵王,派陸賈前往授予印信綬帶,頒發(fā)符節(jié),互通使者,讓他團結(jié)安撫百越,不要成為南方邊境的禍害。 初,秦二世時,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令趙佗,語曰:“秦為無道,天下苦之。聞陳勝等作亂,天下未知所安。南海僻遠,吾恐盜兵侵地至此,欲興兵絕新道自備,待諸侯變;會病甚。且番禺負山險,阻南海,東西數(shù)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ぶ虚L吏,無足與言者,故召公告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囂死,佗即移檄告橫浦、陽山、湟關(guān)曰:“盜兵且至,急絕道,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誅秦所置長吏,以其黨為假守。秦已破滅,佗即擊并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 當初,秦二世時,南海尉任囂病重將死,他召來龍川縣令趙佗,對趙佗說:“秦朝的政治暴虐無道,天下都十分怨憤。聽說陳勝等人已起兵造反,天下不知怎樣才能安定。我們南海雖然地處偏遠,我也擔心盜賊匪兵到這里來侵占地盤,想發(fā)動軍隊切斷秦朝修筑的通往內(nèi)陸的新道,以自做準備,等待諸侯的變化,恰在此時我卻病重。再說我們的番禺城后山勢險要,前有南海阻隔,東西幾千里,有很多中原人在輔佐治理,這也是一州之主,可以建立個國家。我看郡中的官員,沒有人足以商議,所以召你前來,告訴你我的囑托?!比螄陶f完,便為趙佗寫下委任書,請他代理南海尉的政事。任囂死后,趙佗立即發(fā)出檄文通知橫浦、陽山、湟關(guān)說:“盜匪軍隊就要來到,各地立即斷絕通道,聚兵自守?!彪S后又逐漸地利用法律誅殺秦朝所設官員,以他的同黨做代理郡守。秦朝滅亡后,趙佗立即發(fā)兵進攻吞并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 陸生至,尉佗椎結(jié)、箕倨見陸生。陸生說佗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棄冠帶,欲以區(qū)區(qū)之越與天子抗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杰并起,唯漢王先入關(guān),據(jù)咸陽。項羽倍約,自立為西楚霸王,諸侯皆屬,可謂至強。然漢王起巴、蜀,鞭笞天下,遂誅項羽,滅之;五年之間,海內(nèi)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聞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誅暴逆,將相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故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強于此!漢誠聞之,掘燒王先人冢,夷滅宗族,使一偏將將十萬眾臨越,則越殺王降漢如反覆手耳!”于是尉佗乃蹶然起坐,謝陸生曰:“居蠻夷中久,殊失禮義?!币騿栮懮唬骸拔沂肱c蕭何、曹參、韓信賢?”陸生曰:“王似崐賢也?!睆驮唬骸拔沂肱c皇帝賢?”陸生曰:“皇帝繼五帝、三皇之業(yè),統(tǒng)理中國;中國之人以億計,地方萬里,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今王眾不過數(shù)十萬,皆蠻夷,崎嶇山海間,譬若漢一郡耳,何乃比于漢!”尉佗大笑曰:“吾不起中國,故王此;使我居中國,何遽不若漢!”乃留陸生與飲,數(shù)月,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聞?!辟n陸生橐中裝直千金,他送亦千金。陸生卒拜尉佗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帝大悅,拜賈為太中大夫。 陸賈來到南越,趙佗頭上盤著南越族的頭髻,伸開兩腳坐著接見他。陸賈勸說趙佗:“您是中原人士,親戚、兄弟、祖先墳墓都在真定。現(xiàn)在您違反天性,拋棄華夏冠帶,想以區(qū)區(qū)南越之地與漢朝天子相抗衡成為敵國,大禍就要臨頭了!再說,秦朝喪失德政,各地諸侯、豪強紛紛起兵反抗,只有漢王能先入關(guān)中,占據(jù)咸陽。項羽背約,自立為西楚霸王,諸侯都成為他的部屬,他可以說是極強大的了。但漢王起兵巴、蜀后,便橫掃天下,終于誅殺了項羽,消滅了楚軍。五年之間,海內(nèi)獲得平定,這并非人力所為,而是上天的建樹啊!漢朝天子聽說您在南越稱王,卻不協(xié)助天下誅殺暴逆,文武將相都請求派兵來剿滅您。但天子憐憫百姓剛剛經(jīng)過兵事勞苦,所以暫且休兵不發(fā),派我前來授您君王印信,頒發(fā)符節(jié),互通使臣。您應該親自到郊外迎接,向北稱臣才是,而您竟要憑借新近締造尚未安定的越國,對漢朝如此倔強不服從!漢朝要是知道了,掘毀焚燒您祖先的墳墓,殺光您的宗族,再派一員偏將率領(lǐng)十萬大兵壓境,那么南越人殺您投降漢朝,是易如反掌的!”于是趙佗大驚失色,立即離開坐位,向陸賈謝罪說:“我在蠻夷民族中居住已久,太沒有禮義了?!彼謫栮戀Z:“我與蕭何、曹參、韓信比,誰高明?”陸賈回答:“似乎是您高明些?!壁w佗又問:“那么我與漢朝皇帝比,誰高明?”陸賈說:“皇帝繼承三皇、五帝的偉業(yè),統(tǒng)一治理中國;中原人口以億計算,土地方圓萬里,萬物殷實豐富;皇帝能把政權(quán)集于一家之手,是開天辟地以來未曾有過的事。您的臣民不過幾十萬,還都是蠻夷,散布在崎嶇的崇山大海之間,好像是漢朝的一個郡而已,怎么可以與漢朝相提并論!”趙佗大笑著說:“我沒有在中原興起,所以在這里稱王;如果我在中原,怎么就見得不如漢朝!”說完便留下陸賈與他暢飲。過了幾個月,趙佗說:“南越?jīng)]有可說話的人,直到你來,才讓我每天聽到從未聽過的事?!庇仲p賜陸賈一袋珠寶,價值千金,其他饋贈也達千金之多。陸賈最后便拜趙佗為南越王,令他向漢朝稱臣,遵守漢朝的約定。陸賈回朝報告,高帝大為高興,封陸賈為太中大夫。 陸生時時前說稱《詩》、《書》,帝罵之曰:“乃公居馬上而得之,安事《詩》、《書》!”陸生曰:“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并用,長久之術(shù)也。昔者吳王夫差、智伯、秦始皇,皆以極武而亡。鄉(xiāng)使秦已并天下,行仁義,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慚色,曰:“試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敗之國?!标懮舜质龃嫱鲋?,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未嘗不稱善,左右呼萬歲;號其書曰“《新語》”。 陸賈時時在高帝面前稱道《詩經(jīng)》、《尚書》,高帝斥罵他說:“你老子是在馬上打下的天下,哪里用得著《詩經(jīng)》、《尚書》!”陸賈反駁道:“在馬上得天下,難道可以在馬上治理天下嗎?況且商朝湯王、周朝武王都是逆上造反取天下,順勢懷柔守天下。文武并用,才是長治久安的方法。當年吳王夫差、智伯瑤、秦始皇,也都是因為窮兵黷武而遭致滅亡。假使秦國吞并天下之后,推行仁義,效法先圣,陛下今天怎能擁有天下!”高帝露出慚愧面容,說:“請你試為我寫出秦國所以失去天下,我所以得到天下及古代國家成敗的道理?!标戀Z于是大略闡述了國家存亡的征兆,共寫成十二篇。每奏上一篇,高帝都稱贊叫好,左右隨從也齊呼萬歲。該書被稱為《新語》。 [10]帝有疾,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群臣絳、灌等莫敢入,十余日。舞陽侯樊噲排闥直入,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者臥。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與一宦者絕乎!且陛下獨不見趙高之事乎?”帝笑而起。 [10]高帝生了病,討厭見人,躺在宮中,命令守宮門官員不準群臣進入,周勃,灌嬰等群臣都不敢進去。這樣過了十幾天,舞陽侯樊噲闖開宮門直沖而崐入,各大臣也隨后跟進。只見高帝正以一個宦官為枕頭,獨自躺在那里。樊噲等人見了高帝,流著眼淚說:“想當年,陛下與我們一同在豐、沛起事,平定天下,是何等的雄壯!現(xiàn)在天下已經(jīng)安定,又是多么的疲憊不堪!而且,陛下病重,大臣們都感到震驚恐懼;陛下不接見我們商議國家大事,就只是和一個宦官到死嗎!再說陛下難道不知道趙高篡權(quán)的事嗎?”高帝便笑著起了身。 [11]秋,七月,淮南王布反。 [11]秋季,七月,淮南王黥布反叛。 初,淮陰侯死,布已心恐。及彭越誅,醢其肉以賜諸侯。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方獵,見醢,因大恐,陰令人部聚兵,候伺旁郡警急。布所幸姬,病就醫(yī),醫(yī)家與中大夫賁赫對門,赫乃厚饋遺,從姬飲醫(yī)家;王疑其與亂,欲捕赫。赫乘傳詣長安上變,言“布謀反有端,可先未發(fā)誅也?!鄙献x其書,語蕭相國,相國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誣之。請系赫,使人微驗淮南王?!被茨贤跻姾找宰锿錾献?,固已疑其言國陰事;漢使又來,頗有所驗;遂族赫家,發(fā)兵反。反書聞,上乃赦賁赫,以為將軍。 起初,淮陽侯韓信被殺,黥布已感到心驚。待到彭越也遭處死,高帝又把他的肉制成肉醬分賜各地諸侯。使者到了淮南,淮南王黥布正在打獵,見了肉醬,大為驚恐,便暗中派人部署軍隊,等候鄰郡報警告急。黥布的一個寵姬,因病去就醫(yī),醫(yī)生與中大夫賁赫住對門。賁赫便備下厚禮,陪同寵姬在醫(yī)生家飲酒。黥布卻懷疑賁赫與寵姬私通,想抓起賁赫治罪。賁赫覺察,乘傳車跑到長安城向高帝告發(fā)事變,說:“黥布謀反,已有跡象,應該趁他尚未發(fā)動先行誅殺?!备叩圩x了他的舉報信,對蕭何說起,蕭何認為:“黥布不至于做這種事,恐怕是仇人妄行誣告他??梢韵劝奄S赫抓起來,派人暗中查驗黥布?!摈舨家娰S赫畏罪逃去向高帝控告,本來已經(jīng)疑心他會說出本國的陰謀;漢朝使者又來,查驗出不少證據(jù);便殺光賁赫全家,發(fā)兵反叛。關(guān)于黥布造反的報告?zhèn)髦?,高帝于是赦免賁赫,任命為將軍。 上召諸將問計。皆曰:“發(fā)兵擊之,坑豎子耳,何能為乎!”汝陰侯滕公召故楚令尹薛公問之。令尹曰:“是固當反?!彪唬骸吧狭训囟庵?,疏爵而王之;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殺彭越,前年殺韓信;此三人者,同功一體之人也,自疑禍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上乃召見,問薛公,薛公對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于上計,山東非漢之有也;出于中計,勝敗之數(shù)未可知也;出于下計,陛下安枕而臥矣?!鄙显唬骸昂沃^上計?”對曰:“東取吳,西取楚,并齊,取魯,傳檄燕、趙,固守其所,山東非漢之有也。”“何謂中計?”東取吳,西取楚,并韓,取魏,據(jù)敖倉之粟,塞成皋之口,勝敗之數(shù)未可知也?!啊焙沃^下計?“”東取吳,西取下蔡,歸重于越,身歸長沙,陛下安枕而臥,漢無事矣。“上曰:”是計將安出?“對曰:”出下計?!吧显唬骸焙螢閺U上、中計而出下計?“對曰:”布,故麗山之徒也,自致萬乘之主,此皆為身,不顧后、為百姓萬世慮者也;故曰出下計?!吧显唬骸鄙?!“封薛公千戶。乃立皇子長為淮南王。 高帝召集眾將詢問對策,大家都說:“發(fā)兵征討,坑殺這家伙罷了,他有什么能耐!”汝陰侯滕公夏侯嬰召來原楚國的令尹薛公,向他征求意見。薛公說:“黥布當然要反?!毕暮顙雴枺骸盎噬细畹胤饨o他,又分賜爵位讓他稱王,還有什么造反的道理?”薛公回答道:“皇上前不久殺了彭越,再早些還殺了韓信,他們?nèi)?,功勞相同是三位一體的,他自己疑心大禍降臨,所以便造反了。”夏侯嬰將此話告訴高帝,高帝于是傳來薛公,問他,薛公回答說:“黥布造反不足為怪。但是,如果他采用上策,崤山之東便不再是漢朝所有的了;如果他采用中策,兩方誰勝誰負還難以預料;如果他采用下策,那么陛下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备叩蹎枺骸笆裁词撬纳喜??”回答說:“向東攻取吳地,向西奪占楚地,吞并齊地,占據(jù)魯?shù)?,傳令給燕、趙兩地,讓他們固守本土, 那么崤山以東就不在漢朝手中了?!啊笔裁词撬闹胁??“”向東攻取吳地,向西奪占楚地,吞并韓地,占據(jù)魏地,掌握敖倉的儲糧,阻塞成皋通道,那么誰勝誰負就難以預料?!啊笔裁词撬南虏??“”向東攻取吳地,向西奪占下蔡,然后把輜重送回越地,自己回到長沙,那么陛下就可以高枕無憂,漢朝就沒事了。“高帝又問:”他將會使哪種計策呢?“薛公說:”必使下策。“高帝問:”為什么他會舍棄上、中策而采用下策呢?“薛公答道:”黥布其人,原是個驪山的刑徒,自己奮力爬到王的高位,這些都使他只顧自身,不顧以后崐,更不會為百姓做長遠打算。所以說他必采用下策?!案叩壅f:”好!“下令封薛公一千戶。于是立皇子劉長為淮南王。 是時,上有疾,欲使太子往擊黥布。太子客東園公、綺里季、夏黃公、角里先生說建成侯呂釋之曰:“太子將兵,有功則位不益,無功則從此受禍矣。君何不急請呂后,承間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將也,善用兵。今諸將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將此屬,無異使羊?qū)⒗?,莫肯為用;且使布聞之,則鼓行而西耳。上雖病,強載輜車,臥而護之,諸將不敢不盡力,上雖苦,為妻子自強!‘“于是呂釋之立夜見呂后。呂后承間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豎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p> 這時,高帝正有病,想讓太子前去進攻黥布。太子的賓客東園公、綺里季、夏黃公、角里先生勸建成侯呂釋之說:“太子統(tǒng)領(lǐng)大軍,有了功勞地位已無以再增高,沒有功勞便從此受禍。你何不趕快去請求呂后,抓個機會在皇上面前哭求說:”黥布是天下聞名的猛將,擅長用兵。而我方眾將領(lǐng)又都是過去與陛下平起平坐的舊人,要是讓太子指揮這些人,無異于讓羊去驅(qū)使狼,無人聽命于他。況且假使黥布知道,便會擊鼓向西,長驅(qū)直入了?;噬夏m然有病,也要勉強上簾車,躺著指揮,眾將領(lǐng)就不敢不盡力。皇上雖然生病困苦,為了妻子兒女還是要自己振作一下!‘“于是呂釋之立刻連夜求見呂后。呂后找個機會對高帝流淚哀求,照四位賓客的意思說了。高帝說:”我本知道這小子不配派遣,還是我自己去吧!“ 于是上自將兵而東,群臣居守,皆送至霸上。留侯病,自強起,至曲郵,見上曰:“臣宜從,病甚。楚人剽疾,愿上無與爭鋒!”因說上令太子為將軍,臨關(guān)中兵。上曰:“子房雖病,強臥而傅太子。”是時,叔孫通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發(fā)上郡、北地、隴西車騎、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萬人為皇太子衛(wèi),軍霸上。 于是高帝親自統(tǒng)領(lǐng)大兵向東進發(fā),君臣留守朝中,都送行到霸上。留侯張良生了病,也支撐身子,來到曲郵,對高帝說:“我本應隨您出征,但實在病重。黥布那些楚國人剽悍兇猛,望皇上不要和他硬拼!”又建議高帝讓太子為將軍,監(jiān)領(lǐng)關(guān)中軍隊。高帝說:“張先生雖然有病在身,請勉強躺著輔佐太子?!碑敃r,叔孫通是太子的太傅,張良代理少傅之事。高帝又下令征發(fā)上郡、北地、隴西的車、騎兵,巴、蜀兩地的材官及京師中尉的軍隊三萬人,作為皇太子的警衛(wèi)部隊,駐扎在霸上。 布之初反,謂其將曰:“上老矣,厭兵,必不能來。使諸將,諸將獨患淮陰、彭越,今皆已死,馀不足畏也?!惫仕旆?。果如薛公之言,東擊荊。荊王賈走死富陵;盡劫其兵,渡淮擊楚。楚發(fā)兵與戰(zhàn)徐、僮間,為三軍,欲以相救為奇?;蛘f楚將曰:“布善用兵,民素畏之。且兵法:”諸侯自戰(zhàn)其地為散地‘,今別為三,彼敗吾一軍,余皆走,安能相救!“不聽。布果破其一軍,其二軍散走;布遂引兵而西。 黥布造反之初,對部將說:“皇上老了,討厭兵事,肯定不能來。要是派各大將,其中我只怕韓信、彭越,但他們現(xiàn)在都死了。其他人全不值得擔心?!彼詻Q心反叛。他果然像薛公說的那樣,向東攻擊吳地的荊王劉賈,劉賈敗逃死在富陵;黥布脅迫劉賈的全部兵士,渡過淮河攻打楚王劉交。劉交發(fā)兵在徐縣、僮縣一帶迎戰(zhàn),他把軍隊分為三支,想以互相救援出奇制勝。有人勸說楚將道:“黥布善于用兵,人們平時就懼怕他。何況兵法說:”諸侯在自己領(lǐng)土上作戰(zhàn),士兵極易逃散?!F(xiàn)在楚軍分為三支,敵軍只要打敗一支,其余的就會逃跑,哪能互相援救呢!“楚王不聽,結(jié)果被黥布攻破一支,另兩支果然便四散了。黥布于是引兵西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