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高文秀雜劇《誶范叔》賞析 [2005/3/5 20:24:00 | By: zyj]

作者：張英基

關鍵字：元代 高文秀 雜劇《雙獻功》《澠池會》《誶范叔》《遇上皇》《襄陽會》

    《誶范叔》，全稱《須賈大夫誶范叔》，亦名《須賈誶范睢》。元·鐘嗣成《錄鬼簿》、明·朱權《太和正音譜》、《永樂大典目錄》均有著錄。息機子《古今雜劇選》刊本，題目正名作“須大夫輕誶范睢 張相君大報冤仇”，而《元曲選》與明·孟稱舜《古今名劇合選·酹江集》本，題目正名為“須賈大夫誶范叔 張祿丞相報魏齊”。

    全劇四折一楔，末本，正末扮范睢。其本事見于《史記·范雎蔡澤列傳》，故事基本依據(jù)歷史史實，歷史人物在劇中增添了齊國大夫騶衍。

    此劇不落一般妥協(xié)的窠臼老套。劇中寫戰(zhàn)國時代，魏國相魏齊為討回魏公子申，派中大夫須賈出使齊國，中大夫須賈深知自己才智難以完成使命，便舉薦了舍下門館先生范雎辯士隨行，請求齊國釋放被擄去的魏公子申。齊國君臣十分賞識范睢能言善辯之才，以重禮相待，同意放還公子申，兩國永結(jié)為好。齊國大夫騶衍在驛亭專設盛宴款待范睢，并贈以黃金千兩。而對須賈卻極為冷淡，輕視慢待，拒之門外。并令其“辭官謝罪，讓位范睢，萬事罷論”。

    回到魏國后，須賈得功，在相國魏齊面前誣陷范雎向齊國泄露了魏國陰私，于是范雎橫遭凌辱與毒打，令范睢脫衣站在雪地，讓他吃草料，將范睢拷打致死，拋尸于茅坑。

    夜里，范睢死而復蘇，在須賈的老院公救助周濟下，逃到了秦國，改名張祿，后來做了秦相，六國的中大夫前往秦國朝賀。須賈也奉命赴秦，范雎穿著破舊衣衫見到須賈，須賈便贈以綈袍。須賈自知在秦的去留取決于相國張祿，于是就打聽誰與張祿的關系好，范睢說自己與張祿有一面之交。于是二人同謁相府，此時須賈方知范睢就是張祿，不禁惶恐起來。齊國大夫鄒衍設盛宴招待秦相及各國大夫，楚國大夫陳軫、趙國大夫虞卿、韓國大夫劇辛均被邀請，唯獨不請須賈。席間，范睢嚴厲譴責須賈妒賢忌能，誣陷忠良，并嚴刑伺候，令其草食，要實施報復。但老院公與眾大夫為之求情，又念及贈綈袍，尚有故人之情，饒其性命，僅在各國使臣面前折辱了他一番，令其回國，傳語魏王，速將魏齊的頭顱送來。

    劇中描寫了范雎榮辱伸屈的情景及其超凡的善辯才能，嚴厲譴責了“用讒言閉塞賢門，施僥幸將人陷害”的卑鄙行徑，抨擊了“調(diào)大謊往上趲，抱粗腿向前跳，倒能夠祿重官高”、“說謊的今時可便使著”、“這誠實的管老死蓬蒿”的黑暗政治，極力渲染了范睢的抱才窮困、貧賤潦倒的境遇：“依著先王典教”、“俺可甚一身流落，半世辛勞”、“甘守著陋巷的這簞瓢”，“便讀得十年書，也只受的十年暴；便曉得十分事，也抵不得十分飽。至如俺學到老，越著俺窮到老?！睆亩从吵鲈鐣暮诎蹬c不公，文人的悲慘命運。范睢變泰發(fā)跡以后，想用先前遭迫害的同樣方法實施報復，這種情況在元雜劇《趙氏孤兒》中見到過，在其他作品中也經(jīng)常可見到。它反映出元代文人渴望發(fā)跡變泰，改變自己命運，一吐內(nèi)心不平之氣的強烈愿望。

    劇中運用鮮明對比的方法揭示了舉賢授能，國家富強；妒賢忌能，國家衰弱的主題，從而形成強烈的戲劇沖突。例如：第一折戲?qū)扆R國君臣慕賢愛才，因魏使隨員范睢有真才實學，“能言巧辯”，齊王就決定“放公子申還國，兩邦修好，永為唇齒”，并派中大夫鄒衍到驛亭專為范睢設宴餞行，贈以千金，畢恭畢敬。而對魏國使臣須賈冷落慢待，形成鮮明對比。第二折戲?qū)懟貒?，魏國?zhí)政者妒賢忌能，殘酷迫害范睢。前者重才愛才，舉賢授能；后者忌才毀才，妒賢害能。通過齊、魏兩國執(zhí)政者對范睢這一杰出人才的截然不同態(tài)度與舉動，形成鮮明的對照，“任賢則昌，失賢則亡”，形象地說明了齊國之所以戰(zhàn)勝魏國的緣由。

    劇作者還運用了重復的寫法造成戲劇性的懸念。如第二折戲中寫使齊回國后，須賈處置范睢的種種手段：“脫衣站雪地”、“吃頭口的草料”、“大棒子打”等；到第四折戲?qū)懛额∽隽饲叵啵种貜鸵猛瑯拥氖侄螌Υ氋Z。作者運用重復的寫法，意在引起人們強烈的全神關注，注視著范睢到底如何處置須賈，從而起到了非常好的藝術效果。

    作者對劇中正末范睢這一主角各折戲既從正面寫其聰明才智、道德人品；又從多個側(cè)面寫其人生遭遇。出使齊國雖沒有詳述其能言善辯的具體言行，逃到秦國又如何做了相國，等等。但卻從多個側(cè)面寫其使齊前后，不倨不恭，不卑不亢的人格。須賈始達秦國，范睢扮成衣衫襤褸的寒士見他。公審須賈時，范睢義正詞嚴，最終因須賈所贈綈袍，念及“有故人之情”，在救命恩人老院公與眾使臣的請求下而寬恕了他，所有這些都充分顯示了泱泱大國相國的氣度容量，留給人們極其深刻的印象。

    該劇今存息機子《古今雜劇選》刊本、《元曲選》本、明·孟稱舜《古今名劇合選·酹江集》本。鄭振鐸主編《古本戲曲叢刊》四集有《元曲選》外各本影印本。另有王季思等編校的《全元戲曲》本、王學奇等的《元曲選校注》本等。

    此劇舞臺演出，經(jīng)久不衰，對后世頗有影響。元代有南戲《綈袍記》《蘇嫻嫻》；明初無名氏有傳奇《范睢綈袍記》、明·顧覺宇有傳奇《綈袍記》、清·周梁有傳奇《綈袍贈》等。京劇有《贈綈袍》劇目，各種地方戲曲，又有多種改編劇目，諸如川劇《綈袍記》、河北梆子《須賈吃草》、梨園戲《范睢》等。此外，蒲州、同州梆子及秦腔也均有此劇目搬演。

    明·孟稱舜《古今名劇合選·酹江集》對此劇評曰：“一飯不忘，睚眥必報，英雄極快心之事，得此雄快之筆發(fā)之，乃足相稱。恩恩怨怨，凄凄楚楚，都從血性男子口中出來，作此劇者定是馬東籬、喬夢符輩上人。”評價可謂高矣！

參閱書目：

    《史記·范雎蔡澤列傳》天津市古籍書店1991年據(jù)原世界書局影印版；

    《元曲選》明·臧晉叔，中華書局1989年版；

    《元曲選外編》隋樹森編，中華書局1987年版；

    《中國古典名劇鑒賞辭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全元曲》（上、下）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古本戲曲劇目提要》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

                                                2005．03．08

張英基 2016-12-17收集整理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