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古羅馬建筑大師維特魯威所著的現(xiàn)存最早的建筑理論書《建筑十書》的記載,建筑包含的要素應兼?zhèn)?span>用(實用)、強(堅固)、美(美觀)的特點。維特魯威的這一觀點一直影響著后世建筑學的發(fā)展。時至今日,我們的建筑設計依舊以此為衡量標準。而學校作為特殊的育人場所,其本身應該具有的最顯著的教育功能,在建筑設計面前卻被弱化甚至是消弭。一所所學校拔地而起,它們是堅固的、實用的、美觀的,甚至是豪華的,可是多數(shù)時候,學校建筑的教育意蘊在建筑設計師的圖紙里卻無從尋覓。陶西平曾經(jīng)說過:“中國應當建立一門學校建筑學,從教育學的高度研究、改進現(xiàn)有的學校,設計建造出一批承載現(xiàn)代教育理念、具備現(xiàn)代教育功能的一流學校建筑。” 當下,基礎教育課程改革逐漸步入深水區(qū),課程整合、選課走班、項目學習等在一些學校方興未艾,在推進這些研究及實踐的過程中,大多數(shù)人的視角均有意無意地忽視了學校建筑在其中的意義與價值。與此同時,教育技術(shù)的革新也撲面而來,微課、交互式電子白板、電子書包、3D打印技術(shù)等逐漸進入中小學校,但是大家同樣沒有意識到學校建筑需要作出的系統(tǒng)改進。由此,教育界與建筑界必然、也必須面對一個共同的課題:學校建筑何以成為課程并且更好地服務課程? 一、學校建筑何以成為課程?今天教育自身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些根本性的變革,但現(xiàn)實中對學校建筑的關(guān)注往往還停留在“房子”的認識上,雖然我們對“房子”的安全性、美觀性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需求,如抗震指數(shù)、生均占地面積與建筑面積、文化的外顯性等,但教育核心要素對建筑的需求卻并未多涉及。同時,學校建筑往往被看作只是建筑界與行政部門的事,教育學者、校長、教師與學生的集體缺席,導致學校建筑實踐中呈現(xiàn)出毫無章法和因循守舊的狀況。實際上,學校建筑不只是提供一個教育場所,學校建筑本身更是非常重要的課程資源,學校建筑可以成為非常重要的隱性課程。 “建筑是凝固的藝術(shù)”,學校建筑必然附著學校所處地域的文化特色,無論是借鑒徽州古民居的粉墻黛瓦馬頭墻,還是依據(jù)蘇州園林的曲徑通幽、別有洞天,亦或是取自山西民居的雕梁畫棟、檐口見長,都代表著不同地域的特色文化。另外,學校建筑中所蘊含的學校歷史、辦學理念等,都是“這一所”學校建筑透射出的獨有的文化。無論是地域的建筑特色,或是學校的建筑風貌,都會讓身處其中的師生每天浸潤其中,潤物細無聲地受到熏陶。 就像“空氣養(yǎng)人”的北京二中那樣,一磚一瓦、一花一木,一段歷經(jīng)滄桑的圍墻,一棵伴隨學校成長的老樹,一張優(yōu)秀校友使用過的課桌,都可以成為隱性的課程,讓學生獲得豐富的體驗。北京第一師范學校附屬小學還將學校的雨水收集系統(tǒng)全部在地面和墻面上繪制出來,讓學生可以得到直觀的環(huán)保教育、科學教育。日本的許多學校將天花板上的水、電、氣及弱電管線裸露在外,讓學生可以學習和體驗到許多建筑學的知識。筆者所在的安徽合肥市屯溪路小學利用學校建筑中所蘊含的數(shù)學知識,建設了“數(shù)學步道”,師生共同研究建筑中的數(shù)學問題,學習數(shù)學中的建筑知識。 杜威認為,教育即生活、學校即社會。讓學生參與真實的生活,才是促其身心成長和改造經(jīng)驗的正當途徑。學生要獲得社會中人與人之間溝通與交往的經(jīng)驗,學校必然要在建筑設計中提供這樣的可能。學校在空間的劃分上,要區(qū)分學生的個人空間、“家庭空間”(教室)與公共空間。尤其是學校的公共空間,在傳統(tǒng)學校建筑中較受忽視,導致學生在學校中甚少體會公共空間中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導致他們走入真實的社會后,往往無法遵守一個公民在公共場所應當養(yǎng)成的習慣。因此,屯溪路小學在進行新校區(qū)設計時,就在每2~3間教室之間設計了面積不等的公共區(qū)域,提供座椅、圖書、視聽設備等,讓學生在休息時間可以到這里,與熟悉的或陌生的同學交流,真實體驗人際的交往。北京海淀區(qū)中關(guān)村三小萬柳新校區(qū)還在相鄰班級中設置類似“客廳”的空間,讓學生體驗如何在社群中與他人溝通、交流、共同學習。 盧梭曾經(jīng)說過:大自然希望兒童在成人以前就像兒童的樣子。未來的學校建筑必然要更加適應學生的天性,有助于學生天性的釋放。游戲即是學生的天性,是兒童成長的快樂通道,是兒童快樂的源泉,更是兒童的權(quán)利。那么,在學校的建筑設計中,我們就必須給兒童提供游戲的空間。湖北省武昌實驗小學就有一座滑梯爬網(wǎng)戶外大型游樂設施,學生可以通過爬網(wǎng)格進入教學樓,這是學生最喜歡的地方。北京市亦莊實驗小學操場邊上有一條長長的沙子鋪就的“沙河”,課余時間,在沙子中摸爬滾打、嬉戲玩耍成了孩子們的最愛。屯溪路小學專門設置了游戲室,里面既有兒童喜歡的模仿醫(yī)院的體驗區(qū),又有用木箱、水管制作的“長途電話”等,在游戲中,兒童的體能、智能、社交、情感、創(chuàng)意都能夠得到發(fā)展。 二、學校建筑何以服務課程?目前,世界范圍的課程改革都強調(diào)學生在學習中的主體地位,教師是學習的組織者、引導者與合作者,師生、生生之間組成學習共同體,自主學習、合作學習、探究式學習成為教育研究的方向與實踐中的目標。課程和學習形式的變革對學校建筑提出了新的要求,學校建筑也必然要從“為黑板、屏幕而建”轉(zhuǎn)變到“為課程學習而建”。 工業(yè)化時代背景下的學校強調(diào)控制、紀律、等級等,反映到學校建筑中就必然是整齊劃一、布局規(guī)整。以教室為例,傳統(tǒng)的教室設計千篇一律,黑板或屏幕一定是每一間教室的核心,所有的學生座位均朝向或圍繞這一核心,秧田似的布局也更適合班級授課制之下以講授為主的課堂教學形式,而對今天我們所倡導的學習方式則會有許多限制,形成許多不便。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樣的學校建筑正逐漸制約著課程改革的深入推進,使得教師與學生不愿意去嘗試新的教與學的方式,服務課程便無從談起。 筆者并不認為上一代學校(為黑板而建)沒有指向?qū)W習,但是從所有的觀察與實踐得出,這樣的學校空間設計大多時候只回應和關(guān)注了比較單一的學習方式,而不是真正從服務課程的角度出發(fā),去思考如何適應真實的學習。屯溪路小學以新校區(qū)的“學習室”和圖書館設計為突破口,嘗試探索學校建筑如何為課程學習而建。 (1)教室變身“學習室” 其一,擴大空間。我們嘗試縮小學校建筑中利用率不高的空間,如合班教室、報告廳等,將有限使用的建筑面積盡量集中使用,用以增加每一間教室的空間。這樣一來,生均建筑面積雖然沒有增加,但日常學生有效使用的建筑面積卻增加了(由“標準化”的60平米增至近100平米)。 其二,明確分區(qū)。教室不再以某一塊固定的黑板或屏幕為核心,我們通過各種方法將教室分隔成若干區(qū)域。有適合學生獨立學習、擺放桌椅的“自學區(qū)”,這個區(qū)域的桌椅可以任意組合,適合學生合作學習;有適合學生圍坐在地板上,共同聆聽教師講授的“共學區(qū)”;有適合學生展示學習成果的舞臺區(qū);還有適合學生個體學習、上網(wǎng)檢索、教師個別輔導的閱讀區(qū);也有學生放置學習用品、洗漱飲水的生活區(qū)。這樣的分區(qū),回應了多種教與學的方式,努力讓教室變成“學習室”。 其三,拓展功能。“學習室”也是“溫暖的家”,讓兒童在這里沒有恐懼,放松、自如地成長。“學習室”里除了有跟學生生活密切聯(lián)系的主題學習活動或游戲外,還有孩子們喜歡的圖書、植物、小陳列、個人作品展……學生在這里生動、活潑、主動地學習,好奇心、探索的欲望、良好的習慣和品德,都能在這里得到保護、珍視和萌發(fā);學生在真實的生活世界中感受、體驗、領悟,有助于其身心健康發(fā)展。 (2)圖書館成為“課程學習資源中心” 在屯溪路小學的“博雅課程”體系中,低年級的“主題綜合課程”分為“兒童與自我”“兒童與自然”“兒童與社會”三個領域12個主題,這些主題按一定的邏輯形成系統(tǒng)的綜合課程體系。比如:“兒童與自我”領域中的“我上學了”“我換牙了”“我戴紅領巾了”“我會寫日記了”四個主題,都以兒童自身成長變化中一個共同的顯著特征來進行表述;“兒童與自然”領域中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四季主題其實包括了各個季節(jié)中孩子們感興趣的動物、植物、氣候、科學等各方面內(nèi)容;“兒童與社會”領域的“溫暖的家”“快樂的校園”“美麗的家鄉(xiāng)”“祖國媽媽”四個主題,是按照空間順序,從教室擴展到家庭、社區(qū)以及兒童的其他生活空間,引導兒童由近及遠地認識社會和他人。 依據(jù)這樣的課程內(nèi)容,我們將學校圖書館的一層設置為主題綜合課程學習區(qū)域,圖書擺放不使用常用的“中圖法”,而是根據(jù)每一個學習主題的內(nèi)容,各挑選放置300本左右與課程內(nèi)容緊密相關(guān)的、適合課程學習的書籍,供學生學習時使用。同時,我們改變傳統(tǒng)意義上學校圖書館僅僅是藏書、閱讀場所的單一功能,設置了兩間課程學習室,讓兒童的綜合課程學習從閱讀開始、在閱讀中研究、讓閱讀始終伴隨,再帶著課程學習中激發(fā)出的問題再次深入閱讀,讓圖書館真正為課程服務,成為課程學習資源中心。 安徽省合肥市屯溪路小學新校區(qū)圖書館效果圖 (本文作者系安徽省合肥市屯溪路小學校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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