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里凝固了很多日子的陰云,好像剛剛飄散不久;渴望已久的蔚藍(lán)只是偶爾閃了閃迷人的笑臉。不需要細(xì)細(xì)品味,吹在身上柔柔的輕風(fēng)里還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仍然在調(diào)皮地往人的骨子里鉆。枝干凝重深黑、點綴著一簇簇黃綠色苔蘚的杏樹上,僅僅記得剛露出萌芽的痕跡,還沒有感覺到,甚至也沒有看到粉白色的杏花含笑開放,無意之間,路過一棵棵飽經(jīng)滄桑的杏樹下,眼前已經(jīng)是紛紛揚揚的杏花忙碌又瀟灑自在地飄飛的情景。輕盈粉嫩的花瓣,無聲地在輕風(fēng)里多情地描摹著春天優(yōu)雅的風(fēng)韻。 蒼勁有力的臘梅枝上,清清楚楚地記得一朵朵臘梅嫩黃色俊美的倩影,喜滋滋地傲然挺立在枝頭;濃郁的馨香宛如天庭仙樂,似乎還在身邊柔情地繚繞著。沐浴著紛飛的杏花雨,不經(jīng)意間一眼瞥去,臘梅生機(jī)勃勃的枝頭已經(jīng)綻出了碧綠的新葉,仿佛時時刻刻撩撥著人心,彌漫著清香脆嫩的茶尖。 一直和杏樹和諧地居住在一起,相親相愛的桃樹,也好像不太顧及淑女溫文爾雅的形象,在夾帶著絲絲寒意的輕風(fēng)里,不顧一切地綻開艷紅的笑臉。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一片絢麗的朝霞輕輕飄落下來。艷紅的桃花身邊,一枚枚脆嫩的新芽迫不及待地伸展開身腰,一個勁地生長著。翠葉展示著俊美的容顏,好像趕上了舒心自在的好日子,和艷美的桃花爭艷。 遠(yuǎn)處的梨樹蒼灰色的枝干上,顯得更加飽滿豐盈。一簇簇玲瓏秀麗的小花蕾,宛如一顆顆圓潤的瑪瑙。心情急切的花萼似乎耐不住寂寞,極力張開秀美的小口,努力想說出憋了一冬的心事,或者試圖詠唱一曲愉悅的樂曲??删褪窃谶@一瞬間還開不了口,大概等待著一聲春雷的召喚,就會匆匆綻開潔白如雪的靚影,融入春天旋轉(zhuǎn)的舞曲。 花開花飛的日子,永遠(yuǎn)都是熱鬧的、繁華的;但自古以來都少不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沾衣欲濕杏花雨”、“細(xì)雨濕衣看不見”說的正是這個時候吧。微風(fēng)伴隨著細(xì)細(xì)的小雨,到處飄飛著。不需要仔細(xì)用心,不需要注目凝視,站在杏樹、或者桃樹下,沐浴著紛紛揚揚的杏花雨,嗅著綻放的桃花淡淡的清香,心里慢慢地就會有些微微潤濕;細(xì)細(xì)的,輕輕的,但沒有膩膩的感覺。杏花仍然自在地飛著,桃花依舊舒心地綻放著,就是感覺不到“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絲如愁”的悠閑。雖然沒有嚶嚶嗡嗡的蜜蜂在花間忙碌的身影,也看不見彩蝶在花叢里翩翩起舞激起的喧囂,紛飛的花雨還是使人感覺到了“風(fēng)又飄飄,雨又瀟瀟”的匆忙,以及“流光容易把人拋”的恐慌。 樹下,是微微沉寂的泥土,似乎蘊含著潮濕的柔情,飛揚的杏花走完了生命的歷程后,就無聲無息地、匆匆地勾畫著春天的神韻,瀟灑地親吻著泥土?!跋Т洪L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shù)”。春天估計沒有人不珍惜,即使就是古往今來富貴人家無所事事的浪子,也會趁著大好的時光四處游蕩;何況無數(shù)惜春愛春的文人雅士?害怕花開得早,花還是悄無聲息地開放著。這大概就是生命的本質(zhì)吧,“草不獻(xiàn)榮于春風(fēng),木不怨落于秋天”;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稍加停息,或者改變方向。但是,站在如雨的落花里,聆聽著附近桃花掙破了束縛痛苦的呻吟,卻絲毫沒有何況落紅無數(shù)的嘆息、悲哀。只聽到花落花開匆匆忙忙的喘息聲,忙忙碌碌的身影?!皶詠碛赀^,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兩分塵土,一分流水。細(xì)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這樣凄慘的情景更加看不到,感覺到的只是隨風(fēng)直到天盡頭,匆匆花又飛去。 杏花雨里,桃花影下,干凈清潔的水泥路親切地把家家戶戶聯(lián)系在一起。路邊一年四季常青的大黃楊,碧玉般的枝條上宛如耐不住寂寞似的,早已就萌芽生出一枚枚寸來長的嫩芽。黃綠的嫩芽晶瑩閃亮,隱約沾染了細(xì)細(xì)的水滴,也似乎絲毫沒有。路邊,四季常綠的桂花樹在墨綠色的葉片間,爭先恐后地伸出一枚枚絳紫色的嫩芽。茂盛的枇杷樹枝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萌生了修長的嫩葉。連自冬以來一直無聲無息、慢悠悠的枇杷花,也好像在輕風(fēng)吹來的一瞬間悄悄消失了。橙黃色的花蕾悄無聲息地越來越大,有些性急的已經(jīng)偷偷地露出了碧綠的笑臉。 零亂地生活在杏樹、枇杷、桂花樹之間的香椿、楓楊、刺槐,看上好像有些寂寞、冷清,一副“君子安貧,達(dá)人知命”的清閑、儒雅??墒羌?xì)看,香椿的枝頭,絳紫色的嫩芽似乎正在使勁掙脫著束縛,呻吟著在成長。楓楊細(xì)小的枝頭早就生發(fā)出灰綠色的嫩芽,不過楓楊的嫩芽和枝干的色彩仿佛,稍不注意,就看不到。刺槐看上去似乎一動不動,但是溝壑縱橫、飽經(jīng)滄桑的身軀看樣子早就按捺不住,生命的綠色好像早已就穿越了時光的隧道在隱約閃光,好像就等待著一聲春雷。 彎曲的水泥路邊,俊美秀麗的枇杷樹、桂花樹旁,身材雄偉挺拔的楓楊、刺槐下,一棟棟房屋寂寞冷清。偶爾可以看到三四棟設(shè)計新穎、造型獨特的別墅,但是無一例外都緊閉著門窗。房屋的主人以及全家,幾乎都在杏樹枝頭依然沉寂的時候,就匆匆忙忙地背著鄉(xiāng)愁,夾帶著思念和不舍,流水一般地流到了四面八方的鋼筋水泥之間。 村里的路上,飄揚的杏花下,偶爾閃過孩子一晃而過的身影,伴隨著幾聲銀鈴般的笑聲;或者慢慢地挨過一兩位佝僂的背影,茫然的目光緩慢地飄忽著,似乎在惋惜著眼前無法抑制的飛花,感嘆著已經(jīng)逝去的青春歲月,嘆息著匆匆而去的時光。 冷清到近乎寂寞的村莊外,洋溢著生機(jī)的樹林里喜氣洋洋,宛如剛剛懷孕的少婦,幸福里帶著嬌羞和微微的期盼。石榴樹林里,看起來似乎仍然很沉寂,因為石榴樹萌芽要到春分之后。可是灰喜鵲已經(jīng)成群結(jié)隊大搖大擺地飛來,趾高氣昂地落在枝頭,“呀——”、“呀——”地大聲催促著。珠頸斑鳩大概心情最焦急,匆匆忙忙地飛來,落在枝上,四處看看,就“吃果果——果”、“吃果果——果”地高喊著要果子吃??纯?,珠頸斑鳩的性情急不急? 果樹園里的地下,“草色遙看近卻無”。一叢叢枯死的荒草開始孕育著新的生命,經(jīng)歷過嚴(yán)寒洗禮的野蒿爭先恐后昂起頭,挺直身體。隨處可以看到一兩位滿臉是汗的老人,微微彎著腰,在慢慢地鋤草,在樹下施肥。趁早把雜草清除在萌芽狀態(tài),效果估計是最好的。山坡上青青的小竹林周圍,霸道的金雀花賊心不死,吸飽了雨水的枝干看樣子又要開始逞強(qiáng)施威。但是,絲毫阻擋不住山坡上連成一片的茶葉的生長。四季常綠的茶葉,隨著山勢蜿蜒曲折,猶如綠色的波浪在輕輕地翻滾。真是春早人勤,或者是人勤春早吧。 村莊外的田野里,濕潤的田埂縱橫交錯。飄飛的微雨好像在田野上籠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顯得夢幻妙曼。一棵棵翠綠色的油菜苗宛如一件件碧玉翡翠雕刻而成的精美佳作,惹人憐愛。一束束苗條秀美的麥苗,好似妙齡少女,嬌羞可愛。在飄忽而來的細(xì)雨里,全身微微閃著迷人的光亮。不需要仔細(xì)聆聽,略微安靜一會兒,就可以聽到田野里處處都是油菜起苔長高微微痛苦的呻吟,處處都有麥苗拔節(jié)升高輕輕的聲響。 寬闊的油菜田里,麥苗的畦壟間,油菜麥苗清新的味兒混合著濕潤的泥土的腥香,樂曲似的四處飄散著。微雨里,到處都有幾位有些佝僂的背影,揮動著日漸蒼老的雙臂在慢慢地清理著田間的水溝,或者緩慢又機(jī)械地?fù)]動著鋤頭,在田間鋤草。應(yīng)鋤而到的叢叢青草,很不情愿地倒在油菜苗、麥苗旁邊,一副痛惜懊悔又帶著無限羨慕的神情,微微哆嗦著。他們的前后左右,或者不遠(yuǎn)的水溝邊,常常活躍著一兩位,或者三四位活潑好動的弱小背影,在無憂無慮地嬉戲著,舒心自在地嬌笑著。 田野里隨處可見一塊塊菜畦。幾乎是一哄而起的各類蔬菜擠滿了菜畦。農(nóng)家常見的白菜已經(jīng)躍躍欲試地抽出青苔,不甘寂寞地開放著一簇簇明黃色的鮮花,看樣子似乎想和遍地的油菜在比美。印象里十分纖弱矮小的芫荽,竟然也悄無聲息地變粗了,長高了。俗話說“正月里菠,嫩呵呵;二月里菠,砸碎鍋。”看著似乎一時也不肯停息的菠菜根上,紅紅的色澤凝聚的越來越深,好像已經(jīng)聚集成了一塊小小的石塊。 田野里,花叢間,正是“籬落疏疏一徑深,樹頭花落未成陰”的時候了,但沒有翩翩起舞的蝴蝶輕盈美麗的靚影。大概是因為沒有蝴蝶,也就看不到“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的天真可愛和青澀茫然?!皟和W(xué)歸來早,忙趁東風(fēng)放紙鳶”的情景,已經(jīng)近在眼前。這場細(xì)雨后就是“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的日子。 春天早就悄悄地來到了我們身邊,溫和的面容正在微笑著看著我們,溫柔的雙臂已經(jīng)擁抱了我們,溫馨的情懷已經(jīng)溫暖著我們。春天已經(jīng)輕輕地來了,也正在輕輕地離開。 天地間,匆匆忙忙的飛花翩躚著,慢慢地幻化成幾句詩:“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SP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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