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小編一樣，第一部智能手機安裝的手機助手是豌豆莢?？墒牵敯⒗?億美元收購豌豆莢的傳聞前些天被坐實時，小編看了下自己的手機助手，好吧，已經換成了360。

或許，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這家三年前阿里巴巴欲出15億美元（≈100億人民幣）收購卻未果的公司，如今估值一落千丈，以大縮水的2億美元（≈13億人民幣）委身。假如一切可以重來，豌豆莢的創(chuàng)始人王俊煜會不會后悔當初？

在一眾商業(yè)氣息濃厚的中國互聯網創(chuàng)業(yè)企業(yè)中，豌豆莢顯得尤為清新而獨特。受王俊煜影響，這家公司的調性基本上就是谷歌范兒。

出生于1985年的王俊煜，父母皆是廣州一所中學的老師，高中就讀于名校華南師大附中，并以廣東省物理競賽一等獎的成績被保送北大。由此得以在高考中輕松上陣的他，一舉拿下了2003年廣東省高考總分狀元。

2007年，從北大元培學院物理專業(yè)畢業(yè)的王俊煜沒有出國，而是進入了谷歌用戶體驗團隊做產品設計師。2009年9月，李開復離開谷歌創(chuàng)辦創(chuàng)新工場之后，王俊煜也出走谷歌，在北京的清華科技園16層邁出創(chuàng)業(yè)第一步。專注于安卓應用市場移動內容搜索的豌豆莢，也成為了創(chuàng)新工場首批孵化的項目，以手機助手的形態(tài)拿到100萬美元投資，并于2011年初從創(chuàng)新工場畢業(yè)。

豌豆莢的創(chuàng)業(yè)團隊中，有個鐵三角：王俊煜負責產品、馮鋒負責技術、崔瑾負責人事和運營。三位聯合創(chuàng)始人中，崔瑾之前也是在谷歌中國工作；馮鋒來自成都，是豌豆莢最早的四名工程師之一。

豌豆莢一開始是創(chuàng)新工場內部孵化的安卓手機OS操作系統的配套項目，在發(fā)現其商業(yè)潛力巨大后，便在2010年4月獨立出來。公開資料顯示，2009年12月，豌豆莢的工程師寫下了第一行代碼。2010年4月，豌豆莢發(fā)布1.0Beta版。而當年8月發(fā)布的豌豆莢1.0正式版，以“手機助手”為起點，在PC端做了豌豆莢Windows版，讓用戶可以通過電腦帶寬，不費手機流量地把內容下載到手機上，豌豆莢由此大受歡迎。

據稱，在王俊煜決定產品從PC端入手時，創(chuàng)新工場的高層和行內前輩曾勸他改變主意，因為PC端產業(yè)已經開始沒落，而安卓市場上，應用匯、機鋒、木螞蟻等手機端產品的發(fā)展勢頭正熱。但20歲出頭的王俊煜堅持了自己的判斷，抓住了智能手機普及時期與電腦連接的紅利，最終帶領豌豆莢殺出重圍。到2011年2月，其用戶已超過100萬。

豌豆莢的產品設計頗為小清新，在當時眾多商業(yè)化的應用分發(fā)軟件中堪稱獨樹一幟，為其贏盡好感。其實，產品設計的小清新，正是這家公司小清新風格的折射。而王俊煜在谷歌的工作經歷，全部投射到了他對豌豆莢公司風格的確立上，可以說，豌豆莢基本上就是谷歌范兒。

在豌豆莢，每個員工都被稱為“豌豆”，遇到了沒有霧霾的天氣，公司就索性放假。而它的辦公室更是一直被圈內人津津樂道，因為整個風格幾乎照搬了谷歌，除了有寬敞的休閑區(qū)，各種零食、飲料也是隨便享用。養(yǎng)貓似乎是文藝青年的標配，進入豌豆莢辦公室就會發(fā)現有十幾只貓走來走去，這也讓媒體戲言“比王俊煜更出名的是他的貓”?？梢哉f，豌豆莢滿足了大家對有情懷的好公司的各種想象。

2011年4月，隨著安卓應用市場的內容海量爆發(fā)，豌豆莢發(fā)布了國內最早的“應用搜索”，將各大應用商店的內容聚合在一起，幫助用戶搜索到所有不重復應用，這也讓其江湖地位直線上升。與此同時，其發(fā)布了全平臺戰(zhàn)略，通過豌豆莢Windows版、網頁端和Android版，讓Android用戶可以通過PC、手機、平板等各種終端獲取應用。

就是在這一年，豌豆莢獲得了DCM中國的數千萬美元A輪投資。DCM中國的官方資料顯示，其管理超過 28 億美元的資金，在硅谷、北京和東京設有辦事處，主要投資種子期、早期和中期創(chuàng)業(yè)公司，1996年以來在美國和亞洲投資了超過 280 家高科技企業(yè)，其經典投資案例包括在紐交所上市的58同城（WUBA.NYSE）、無憂英語（51Talk，COE.NYSE）、當當網（DANG.NYSE）等。

投資人的進入，伴隨著豌豆莢在商業(yè)模式上的摸索。當時的移動領域，除了手機助手類的移動分發(fā)工具，另一熱點是UC等移動瀏覽器，王俊煜曾表示，“移動瀏覽器要的是流量變現，豌豆莢強調的是應用推廣。這是指商業(yè)模式上的不同”?；趹猛茝V變現的觀點，2011年9月，豌豆莢增加了廣告系統，主要是引入競價排名機制，對有推廣需求的應用收費，用戶下載一次，就收取應用開發(fā)商一定費用。與此同時，他們自稱嚴格區(qū)分自然流量和廣告流量，不試圖通過混淆二者獲得收入，據稱公司甚至為此放棄了實現盈利的機會。

有數據顯示，到了2012年2月，豌豆莢用戶總數突破2500萬，日活躍用戶超過100萬，當時全國的安卓用戶僅5000萬。創(chuàng)業(yè)兩年不到，豌豆莢就稱霸安卓移動應用分發(fā)市場，迎來黃金時代。到 2013年7月底，豌豆莢用戶規(guī)模更突破兩億，應用每日分發(fā)量超 3500 萬，成了中國規(guī)模最大的應用商店。

2013年9月，豌豆莢又研發(fā)出了自身的殺手級功能——“應用內搜索”，該功能會優(yōu)先搜索用戶設備內的應用內容，在用戶設備中沒有能滿足相似功能應用的情況下，為用戶推薦下載相關應用，發(fā)揮其應用商店和渠道分發(fā)優(yōu)勢。2014年開始，豌豆莢不斷將“應用內搜索”功能接入貓眼電影、知乎、窮游等外部合伙伙伴，以拓寬應用內搜索場景，用戶可以根據個人喜好，在豌豆莢內關注感興趣的關注源，并直接進行內容消費。

為了優(yōu)化用戶體驗，豌豆莢還于2014年率先在應用搜索首頁采用卡片式設計，將應用信息濃縮為最有參考價值的安裝量、優(yōu)質開發(fā)者認證、編輯評語等，以方便選擇。其卡片式設計比谷歌官方推薦都早了一年。

不過，在享受移動風口紅利的同時，豌豆莢也需要面對殘酷的市場競爭和接受商業(yè)暗流的洗禮。其時的安卓應用分發(fā)市場，南有91助手、騰訊手機助手分食蛋糕，北有360手機助手后來居上，而且，其最大的競爭對手91手機助手不僅開始積極構建跟應用開發(fā)者共同繁榮的商業(yè)生態(tài)系統，還與奇虎360建立了合作關系，騰訊則將手機管家與其他騰訊產品相捆綁，為旗下產品引流。于是，如何盡快找到差異化發(fā)展的靈感，建立自己的渠道優(yōu)勢，對于曾經的高考狀元王俊煜來說，成了一道值得思忖的超綱題。

更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安卓手機終端數不斷攀升，大量資本涌入手機助手領域，2013年，百度19億美元全資收購了91，愛施德（002416）3.2億元收購了機鋒，后來在2014年被阿里收購的UC，當時以約1億美元收購了PP助手。整個移動應用市場格局大變，獨立無援、缺乏靠山的豌豆莢，劣勢開始漸漸顯現。

不過，在百度收購91之后，王俊煜在接受鳳凰科技采訪時稱：“即使別人能用更少的用戶賣出天價，也跟我們沒有關系——既然你們所追求的地平線上的那座高山，并不是同一座。”王俊煜追求的地平線，當是“要做一個偉大的公司”。在他看來，“創(chuàng)業(yè)不是為了不賣公司，也不是為了賣公司，只是為了把一件事做成”，“巨頭的產品業(yè)務線太長了，我們專心做手機搜索，獨立會更好。一個獨立的、蓬勃向上的公司，和被巨頭收購后的公司，兩個故事哪個聽起來更有戲？”而同是產品經理出身的周鴻祎當時則告誡這個85年的年輕人：“像你們這些書生，在中國做互聯網是不行的。你們做的事太陽春白雪了，是打不了仗的，生存不下去。”

事實上，豌豆莢那時的緋聞對象也不少，阿里、騰訊、聯想旗下神奇工場都在其中，其中，阿里 2013年就曾有意以15億美元收購豌豆莢。畢竟，應用分發(fā)市場掌握著APP與用戶之間最關鍵的通道，當時在移動互聯網領域爭得不可開交的巨頭們都想借此拿到所謂的船票。

對于賣不賣公司，王俊煜和他的小伙伴們有過糾結。傳說當時這組鐵三角還發(fā)生過爭吵，爭吵方式也很文藝，因為王俊煜沒跟馮鋒商量就決定了不賣公司，兩人在郵件里吵了一架。但幸運的是，鐵三角還是很團結的，最后三人一致決定不賣公司，開始融資。

2013年一年，王俊煜見過40多家國內外大公司以及投資機構，直到9月王俊煜在日本跟孫正義見面后，豌豆莢于第二年獲得了軟銀中國、DCM中國和創(chuàng)新工場1.2億美元的B輪投資，公司當時估值達到10億美元，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獨角獸。此后，豌豆莢又完成了同屬B輪的、來自高盛集團的數千萬美元融資。

駕馭了獨角獸的王俊煜，透露出一種意氣風發(fā)的自信，他曾在2014年4月接受微信公眾號《壹讀》的采訪時表示，“強悍的創(chuàng)業(yè)者不需要投奔誰”，“也不需要花錢請全國人民打車”。彼時的豌豆莢已經實現了盈虧平衡，自認為不差錢，而91被百度收購之后出現了業(yè)務下滑。

不過好光景沒有持續(xù)很久，2014年以后，移動分發(fā)市場開始走過黃金期，豌豆莢很快腹背受敵，壓力山大。

一方面，隨著百度、騰訊、360 等互聯網巨頭開始強勢進入應用商店市場，投入重金支持自家應用商店發(fā)展，豌豆莢市場份額被嚴重擠壓。另一方面，因為智能手機市場漸趨飽和，需求轉向換機，硬件銷售放緩，手機廠商必須從應用商店賺錢，其又面臨著手機廠商的競爭壓力。

早前幾年，中國手機廠商的用戶數量都很有限，豌豆莢等獨立品牌都能觸及更多用戶，但隨著安卓手機話語權集中到小米、華為、OPPO 和 VIVO等少數廠商手中，后者的應用商店也更具競爭力。根據 OPPO手機應用商店的官方廣告刊例，2015 年 7-9 月，其首屏最貴的廣告位從4.2萬元漲到了9萬元一天，即便是到第三頁的廣告位，價格也在兩個月時間翻了3倍。

而且，應用分發(fā)市場這種“用戶下載App之后，就與應用商店沒啥關系了”的商業(yè)模式本身就有一定的缺陷，因此，即使豌豆莢的安裝量迄今已超過4.2億，但其用戶粘性有限。而應用分發(fā)的盈利集中在付費推廣和收入分成兩方面，其實并不足以支撐應用分發(fā)平臺的高估值。作為移動互聯網的入口，巨頭對其收購更多出于戰(zhàn)略意義上，而非商業(yè)上的的價值考慮。并未選擇站隊的豌豆莢，在巨頭分割完市場后渠道優(yōu)勢下降，因缺少品牌、渠道等資源的支持而轉型困難。

豌豆莢開始將目標轉向移動搜索，但其應用內搜索進攻的移動搜索市場當時已被百度鎖定，并且這個市場并沒有預想的那么大，連百度也在O2O、人工智能等領域尋求新的機會。而后豌豆莢在2015年先后推出了主打視頻搜索的資源搜索功能，以及主打應用內內容聚合的客戶端“豌豆莢一覽”，推出了Snap效率鎖屏、短視頻聚合應用“開眼”、 針對海外用戶的多媒體下載工具“SnapTube”等多款產品。甚至在2016年初將應用分發(fā)之外的業(yè)務單獨拆出來，將“豌豆莢一覽”和“Snap效率鎖屏”共同組成新以應用內搜索為核心的公司；同時拆分出去的還有“開眼”和“SnapTube”。王俊煜試圖采用分拆的方式讓這些產品自主發(fā)展，然而收效甚微。

受到擠壓，背后又缺乏360、騰訊、百度等巨頭引流支撐的豌豆莢，越來越看不到商業(yè)上的優(yōu)勢了。除了尋找新市場推出新產品，為了生存，豌豆莢也曾試圖在應用推廣上做一些更加商業(yè)化的嘗試，不過隨之就有用戶在網上吐槽其各種捆綁安裝插件，而一旦用戶體驗不好就會形成惡性循環(huán)。2015年時，豌豆莢與小米應用商店、網易應用中心等手機應用商店曾因捆綁其他軟件和廣告一同被工信部通報。這對當初標榜初衷是幫用戶洗掉山寨和廣告應用，更注重設計與體驗的豌豆莢來說未免有些諷刺。

短短兩三年時間，應用分發(fā)市場在中國就受到創(chuàng)業(yè)者和投資方追捧的風口變成了一門日落西山的生意。而已經布局好自己移動互聯網入口的巨頭們，如今對曾經的獨角獸豌豆莢的興趣早已大不如前，潛在買家減少，風口不在，最終豌豆莢估值一落千丈，于今年7月6日宣布，其應用分發(fā)業(yè)務將并入阿里巴巴移動事業(yè)群。業(yè)內流傳交易價格為2億美元，目前雙方并未正式回應。阿里方面表示，豌豆莢加入后將與UC、高德地圖、神馬搜索、PP助手等共同完善阿里移動的布局。

對于阿里收購豌豆莢的原因，有人猜測是因為軟銀拋售豌豆莢，然后阿里接盤。但也有分析稱，其實是阿里旗下的UC部門覺得豌豆莢依然很重要。

與之前的高冷不同的是，這次豌豆莢在收購方面的姿態(tài)更加主動，在阿里移動的溝通會結束后，王俊煜還撰文《不是終點》表達自己的看法：“我自己對豌豆莢最為驕傲的是產品和品牌，而外界對我們在商業(yè)化和渠道能力上的作戰(zhàn)能力欠缺一直有所批評，這點我虛心接受。并入阿里巴巴，恰好能增強豌豆莢應用分發(fā)業(yè)務在這上面的工作。在阿里巴巴的幫助下，我們的客戶和合作伙伴在豌豆莢的投入也會觸達更多的用戶，有更好的效果。這絕對是一件好事。”據稱，在與阿里移動事業(yè)群UC總裁何小鵬談判過程中，王俊煜極少提及交易細節(jié)，而更多將注意力放在針對產品的溝通上。

借助阿里的資源，豌豆莢能否重拾升路？一向個性鮮明的王俊煜是會繼續(xù)留任，向俞永福匯報工作，還是離職重新創(chuàng)業(yè)？現在還無法得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豌豆莢未來與同處阿里移動事業(yè)群旗下的PP助手整合是大概率事件了，兩者將共同拓展移動分發(fā)市場。

從移動分發(fā)時代的獨角獸，到撐了三年還是逃不過被賣身的結果，王俊煜和豌豆莢做錯了嗎？

也許沒有，只是風口已過，市場漸冷。

2015年，豌豆莢的同行——應用匯也以4687萬元賣給了智度投資（000676），兩個月前，安智市場也以9億元的價格出售給了A股上市公司巨龍管業(yè)（002619）。加上如今豌豆莢 2億美元被阿里收購，都投射出移動分發(fā)市場衰退的縮影。這個行業(yè)已不再是投資風口。

于是，對于創(chuàng)業(yè)者，一個問題來了：假如不是每一個讓人借勢的風口都能持久，不是每一塊行業(yè)土壤都能承載BAT那樣的參天大樹，那么，是否應該在風頭火勢的價值最高點完成變現，開啟一段新的創(chuàng)業(yè)之旅？

或者，這不只是豌豆莢應該思考的問題。資本市場的寒冬下，那些曾經的明星創(chuàng)業(yè)公司，如互聯網醫(yī)療的春雨醫(yī)生、原本被資本追捧如今受到質疑的微店，都有必要三思。

正如在惋惜豌豆莢的命運波折之時，也有人議論，是否豌豆莢自身的野心和情懷“害”了它？王俊煜對豌豆莢的發(fā)展規(guī)劃過于烏托邦，而作為一個移動應用分發(fā)平臺，豌豆莢本身或許很難承載超越其本身屬性的理想。王俊煜曾經提出“跨應用搜索”的概念，但移動互聯網發(fā)展到今天，似乎暫時還沒有一個依靠這種理念發(fā)展起來的公司。有人說：“如果一個產品被賦予了超出它本身范圍的期望，這款產品可能最后會以悲劇告終。”那么豌豆莢則是承受了一個原本為應用商店的好產品的難以承受之重。

假如一切可以重來，王俊煜會不會后悔自己當初的選擇？他的經歷，能否讓其他創(chuàng)業(yè)者避開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