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史家和美術批評家,是以文字為從業(yè)工具的。但其中有些人,或因為愛好,或受到職業(yè)熏陶,也可能是曾經(jīng)接受過某種美術訓練,能兼具畫家的身份,或至少,也能拿起畫筆涂抹一番。 外國美術學者中,能寫又能畫的,當首推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1697-1764)。雖然他的《美的分析》影響廣泛,但總的說來,他是畫家身份高于理論家身份的。也許是因為兼具理論思維的原因,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常常圍繞“現(xiàn)代道德主題”(modern moral subjects)展開,有很強的說教性。
威廉·黑茲利特(William Hazlitt,1778-1830)被認為是英國歷史上最好的評論家和散文作家之一,堪與作家塞繆爾·約翰遜(Samuel Johnson)和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比肩。他善于畫油畫肖像,在風格上模仿倫勃朗,還獲得機會用幾個月時間去盧浮宮臨摹大師作品。但從他的一些油畫作品看,只能說是略得歐洲古典大師的皮毛。
艾迪安-讓·德勒克呂澤(Etienne-Jean Delecluze,1781-1863)是一位法國畫家和評論家。他在美術評論上的業(yè)績與他自1822年起擔當藝術雜志的評論員有關,他比較知名的著作是大衛(wèi)傳記,源于他做過雅克·路易·大衛(wèi)(Jacques-Louis David)的學生。在他的油畫創(chuàng)作中也能看到大衛(wèi)的影子。
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1819-1900)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藝術評論家、贊助人和社會思想家,也畫水彩。他興趣廣泛,而且能不斷地從一個興趣轉向另一個興趣,涉獵了藝術、自然科學、政治和經(jīng)濟等領域,最主要的著作是《現(xiàn)代畫家》(1843-1860)1至5卷,集中體現(xiàn)了他的美學思想。不過,雖然他的藝術批評影響很大,卻是建立在個人印象之上的隨意性批評,他的藝術鑒賞范圍也僅限于英國和意大利文藝復興作品。他的繪畫作品包括以素描和油畫方式細致描繪的巖石、植物、鳥類、風景、建筑結構等,有嚴謹細致的畫風。
羅杰·弗萊(Roger Fry,1866-1934)作為評論家的名聲大于畫家的名聲。他的學術聲望來自于倡導法國繪畫,這包括對后印象主義的研究乃至為該畫派命名。但他自己認為繪畫是他的主要活動,他的油畫創(chuàng)作也貫穿其整個職業(yè)生涯。很可能是因為繪畫實踐比較多的緣故,羅杰·弗萊的藝術批評基礎是對作品的直接經(jīng)驗,他非常強調(diào)“作品本身”的意義,主張將藝術作品與產(chǎn)生它的文化背景、歷史環(huán)境以及人文因素分離開來。而他的繪畫作品也與他的藝術研究對象相似,是現(xiàn)代派手法,色彩強烈,構圖簡潔。
中國的藝術理論傳統(tǒng)與歐洲有不同,但也同樣強調(diào)繪畫實踐的重要性。從顧愷之到吳冠中,出現(xiàn)很多能畫又能寫的人物。其中較晚近以畫家身份撰寫理論著作又很有影響的,當屬石濤的“話語錄”,其文字特征是講畫畫的事卻有意搬弄各種佛道術語,開創(chuàng)一代忽悠文風。而現(xiàn)代齊黃傅潘四大師中,除了齊白石(他也自稱其所擅長的詩書畫印四項技能中以繪畫為最低),其他三位都兼具美術史學者身份。而在當代美術史家中,愿意畫畫甚至還能畫到挺像樣的,也很有幾位。比如我熟悉的徐建融和潘耀昌,都是能寫能畫且達到相當高度的。尤其徐建融,不但在美術創(chuàng)作中取得了與其理論成就不相上下的業(yè)績,更是直接提出“實踐美術史”的理論主張,這種知行合一的學術品格還是很讓人欽佩的。
對當代美術評論家中會畫畫的人,因孤陋,我只知道有一個易英,聽說他在上海辦過風景寫生展,估計效果也差不了。此外有美術學者梁江曾送畫冊給我,還有友人翁劍青近期正在大畫其水彩,明顯是越畫越好。但另一方面,從國際上美術史論家們對繪畫的喜好程度上看,似乎越近當代,史論家們就離繪畫實踐越遠,繪畫能力也就越低,而理論研究結果也就越艱澀難懂。我估計這與后現(xiàn)代語境下流行“觀念藝術”有關。試想,如果連畫家都不畫畫了,史論家們還會扯這個嗎? — ? —
文| 王洪義 轉載請注明出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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