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洪皓 ●(正文) 女真,即古肅慎國也。東漢謂之挹婁,元魏謂之勿吉,隋唐謂之。開皇 中,遣使貢獻,文帝因宴勞之,使者及其徒起舞于前,曲折皆為戰(zhàn)斗之狀。上謂 侍臣曰:“天地間乃有此物?!背W饔帽猓鋵俜至?。有黑水部,即今之女 真。其水掬之則色微黑,契丹目為混同江。其江甚深,狹處可六七十步,闊處至 百步。唐太宗征高麗,佐之,戰(zhàn)甚力,駐蹕之敗,高延壽、高惠真以眾及 兵十余萬來降,太宗悉縱之,獨坑三千人。開元中,其酋來朝拜,為勃利 州刺史,遂置黑水府,以部長為都督、刺史,朝廷為置長史監(jiān)之,賜府都督姓李 氏,訖唐世朝獻不絕。五代時,始稱女真。后唐明宗時,嘗寇登州、渤海,擊走 之。其后避契丹諱,更為女直(契丹之諱曰宗真),俗訛為女質(zhì)。居混同江之南 者,謂之熟女真,以其服屬契丹也。江之北為生女真,亦臣于契丹。后有酋豪, 受其宣命為首領(lǐng)者,號太師。契丹自賓州混同江北八十余里,建寨以守。予嘗自 賓涉江過其寨,守御已廢,所存者數(shù)十家耳。(生女真,即金國也) 女真酋長,乃新羅人,號完顏氏。完顏,猶漢言王也。女真以其練事,后隨 以首領(lǐng)讓之。兄弟三人,一為熟女真酋長,號萬戶;其一適他國;完顏年六十余, 女真妻之以女,亦六十余,生二子。其長即胡來也。自此傳三人,至楊哥太師無 子,以其侄阿骨打之弟,謚曰文烈者為子。其后,楊哥生子闥辣,乃令文烈歸宗?! ?br> 金主九代祖,名龕福,追謚景元皇帝,號始祖,配曰明懿皇后。八代祖名訛 魯,追謚德皇帝,配曰思皇后。七代祖名佯海,追謚安皇帝,配曰節(jié)皇后。六代 祖,名隨闊,迫謚定昭皇帝,號獻祖,配曰恭靖皇后。五代祖孛堇,名實魯,追 謚成襄皇帝,號昭祖,配曰威順皇后。高祖太師名胡來,追謚惠桓皇帝,號景祖, 配曰昭肅皇后。曾祖太師,名核里頗,追謚圣肅皇帝,號世祖,配曰翼簡皇后?! ?br> 曾叔祖太師,名蒲刺束,追謚穆憲皇帝,號肅宗,配曰靜宣皇后。曾季祖太師, 名楊哥,迫謚孝平皇帝,號穆宗,配曰貞惠皇后。伯祖太師,名吳刺束,追謚恭 簡皇帝,號康宗,配曰敬僖皇后。祖名,世祖第二子,咸雍四年歲在戊申生, 即阿骨打也,滅契丹,謚大圣武元皇帝,號太祖。同母弟二人,長曰吳乞買,次 日撒也。阿骨打卒,吳乞買立,名晟,謚文烈皇帝,號太宗,配曰明德皇后。今 主名,阿骨打之孫,繩果之子,繩果追謚景宣皇帝,之配曰屠始坦氏。 阿骨打八子,正室生繩果,于次為第五,又生第七子,乃燕京留守易王之父。 正室卒,其繼室立,亦生二子,長曰二太子,為東元帥,封許王,南歸至燕而卒?! ?br> 次生第六子,曰蒲路虎,為兗王,太傅領(lǐng)尚書省事。長子固侖(力本切),側(cè) 室所生,為太師涼國王,領(lǐng)尚書省事。第三曰三太子,為左元帥,與四太子同母?! ?br> 四太子即兀術(shù),為越王行臺尚書令。第八子曰邢王,為燕京留守,打球墜馬死?! ?br> 自固侖以下,皆為奴婢。繩果死,其妻為固侖所收,故今主養(yǎng)于固侖家?! ?br> 及吳乞買卒,其子宋國王與固侖、粘罕爭立,以今主為嫡,遂立之?! ?br> 吳乞買,乙卯年卒。長子曰宗磐,為宋王太傅,領(lǐng)尚書省事,與滕王、虞王 皆為悟室所誅。次曰賢,為沂王,燕京留守。次曰滕王、虞王、袁王撒也稱揞 (鄔感切)板(揞板,彼云大也)孛極烈,吳乞買時,為儲君,嘗謀盡誅南人?! ?br> 闥辣封魯王,為都元帥,后被誅。其子太拽馬亦被囚,因赦得出,庶子烏拽 馬名勖,字勉道,今為平章?! ?br> 粘罕者,吳乞買三從兄弟,名宗干,小名烏家奴,本曰粘漢,言其貌類漢兒 也。其父即阿盧里移賚粘罕,為西元帥,后雖貴,亦襲父官,稱曰阿盧里移賚孛 極烈都元帥。孛極烈,彼云大官人也。其庶弟名宗憲,字吉甫,好讀書,甚賢?! ?br> 悟室者,女真人,悟作鄔音,或云悟失,名希尹,封陳王、為左相,誅宋、 兗、滕、虞凡七十二王,后為兀術(shù)族誅。 回鶻,自唐末浸微,本朝盛時,有入居秦川為熟戶者。女真破陜,悉徒之燕 山、甘、涼、瓜、沙,舊皆有族帳,后悉羈縻于西夏。唯居四郡外地者,頗自為 國。有君長,其人卷發(fā)深目,眉修而濃,自眼睫而下多虬髯,土多瑟瑟、珠玉, 帛有兜羅綿、毛氈、狨錦、注絲、熟綾、斜褐,藥有膃肭臍、硇砂,香有乳香, 安息篤耨,善造賓鐵刀劍、烏金銀器。多為商賈于燕,載以橐駝,過夏地,夏人 率十而指一,必得其最上品者,賈人苦之。后以物美惡,雜貯毛連中(毛連,以 羊毛緝之,單其中,兩頭為袋,以毛繩或線封之,有甚粗者,有間以雜色毛者, 則輕細),然所征亦不貲,其來浸熟,始厚賂稅吏,密識其中下品俾指之。尤能 別珍寶,蕃漢為市者,非其人為儈,則不能售價。奉釋氏最甚,共為一堂,塑佛 像其中,每齋必羊,或酒酣以指染血涂佛口,或捧其足而鳴之,謂為親敬。誦 經(jīng)則衣袈裟,作西竺語。燕人或俾之祈禱,多驗,婦人類男子,白晰著青衣,如 中國道服然,以薄青紗冪首而見其面。其居秦川時,女未嫁者,先與漢人通,有 生數(shù)子,年近三十,始能配其種類。媒妁來議者,父母則曰:“吾女嘗與某人某 人昵?!币远酁閯?,風俗皆然。其在燕者,皆久居業(yè)成,能以金相瑟瑟為首飾, 如釵頭形而曲一二寸,如古之笄狀。又善結(jié)金線相瑟瑟為珥,及巾環(huán),織熟錦、 熟綾、注絲、線羅等物。又以五色線織成袍,名曰克絲,甚華麗。又善捻金線, 別作一等,背織花樹,用粉繳,經(jīng)歲則不佳,唯以打換達靼。辛酉歲,金國肆眚, 皆許西歸,多留不反。今亦有目微深而髯不虬者,蓋與漢兒通而生也。 け熱者,國最小,不知其始所居,后為契丹徙置黃龍府南百余里,曰賓州, 州近混同江,即古之粟末河黑水也。部落雜處,以其族類之長,為千戶統(tǒng)之。契 丹女真,貴游子弟及富家兒,月夕被酒,則相率攜尊馳馬,戲飲其地。婦女聞其 至,多聚觀之,間令侍坐、與之酒則飲,亦有起舞歌謳以侑觴者,邂逅相契,調(diào) 謔往反,即載以歸,不為所顧者,至追逐馬足,不遠數(shù)里。其攜去者,父母皆不 問,留數(shù)歲有子,始具茶食酒數(shù)車歸寧,謂之拜門,因執(zhí)子婿之禮。其俗謂,男 女自媒,勝于納幣而昏者。飲食皆以木器,好置蠱,他人欲其不驗者,云三彈指 于器上,則其毒自解,亦間有遇毒而斃者。族多李姓,予頃與其千戶李靖相知, 靖二子亦習進士舉,其侄女嫁為悟室子婦。靖之妹曰金哥,為金主之伯固侖側(cè) 室,其嫡無子,而金哥所生今年約二十余。頗好延接儒士,亦讀儒書,以光祿大 夫為吏部尚書。其父死,托宇文虛中、高士談、趙伯為志。高、宇以趙貧,命 趙為之,而二人書篆,其文額所濡甚厚。曾在燕識之,亦學(xué)奕象戲點茶。靖以光 祿知同州,冒墨有素今亡矣,其論議亦可聽,衣制皆如漢兒?! ?br> 渤海國,去燕京女真所都皆千五百里,以石累城足,東并海。其王舊以大為 姓,右姓曰高、張、楊、竇、烏、李不過數(shù)種,部曲、奴婢無姓者,皆從其主?! ?br> 婦人皆悍妒,大氏與他姓相結(jié)為十姊妹,迭幾察其夫,不容側(cè)室及他游,聞則必 謀置毒死其所愛。一夫有所犯而妻不之覺者,九人則群聚而詬之,爭以忌嫉相夸?! ?br> 故契丹、女真諸國,皆有女倡,而其良人皆有小婦侍婢。唯渤海無之,男子多智 謀驍勇,出他國右,至有“三人渤海當一虎”之語。契丹阿保機滅其王大饌, 徙其名帳千余戶于燕,給以田疇,捐其賦入,往來貿(mào)易,關(guān)市皆不征,有戰(zhàn)則用 為前驅(qū)。天祚之亂,其聚族立姓大者于舊國為王,金人討之,軍未至,其貴族高 氏棄家來降,言其虛實,城后陷,契丹所遷民益蕃至五千余戶,勝兵可三萬。金 人慮其難制,頻年轉(zhuǎn)戌山東,每徙不過數(shù)百家。至辛酉歲,盡驅(qū)以行,其人大怨?! ?br> 富室安居逾二百年,往往為園池,植牡丹多至三二百本,有數(shù)十干叢生者,皆燕 地所無,才以十數(shù)千或五千賤貿(mào)而去。其居故地者,今仍,契丹舊為東京置留守, 有蘇、扶等州。蘇與中國登州、青州相直,每大風順,隱隱聞雞犬聲。阿保機長 子,東丹王贊華封于此,謂之人皇王,不得立,鞅鞅嘗賦詩曰:“小山壓大山, 大山全無力。羞見當鄉(xiāng)人,從此投外國?!彼熳蕴K乘筏,浮海歸唐。明宗善畫馬, 好經(jīng)籍,猶以筏載行。其國初,仿唐置官司,國少浮圖氏,有趙崇德者,為燕都 運,未六十余,休致為僧,自為大院,請燕竹林寺慧日師住持,約供眾僧三年?! ?br> 費竹林乃四明人,趙與予相識頗久?! ?br> 古肅慎城,四面約五里余,遺堞尚在,在渤海國都三十里,亦以石累城腳?! ?br> 黃頭女真者,皆山居,號合蘇館女真(合蘇館,河西亦有之。有八館在黃河 東,今皆屬金人,與金粟城、五花城隔河相近。二城八館舊屬契丹,今屬夏人?! ?br> 金人約以兵取關(guān)中,以三城八館報之,后背約,再取八館。而三城在河西,屢爭 不得,其一城忘其名)。其人戇樸勇鷙,不能別死生。金人每出戰(zhàn),皆被以重札, 令前驅(qū),謂之硬軍,后役之益苛,廩給既少,遇鹵掠所得,復(fù)奪之,不勝忿。天 會十一年遂叛,興師討之,但守遏山下,不敢登其巢穴。經(jīng)二年,出斗而敗,復(fù) 降,疑即黃頭室韋也,金國謂之黃頭生女真。髭發(fā)皆黃,目精多綠,亦黃而白, 多因避契丹諱,遂稱黃頭女真。 盲骨子,《契丹事跡》謂之朦骨國,即《唐書》所謂蒙兀部。 大遼道宗朝,有漢人講《論語》至“北辰居所,而眾星共之”,道宗曰: “吾聞北極之下,為中國,此豈其地邪?”至“夷狄之有君”疾讀不敢講,則又 曰:“上世獯鬻、獫狁,蕩無禮法,故謂之夷。吾修文物彬彬,不異中華,何嫌 之有?”卒令講之。道宗末年,阿骨打來朝,以悟室從,與遼貴人雙陸、貴人投 瓊不勝妄行馬。骨打憤甚,拔小佩刀欲事刂之,悟室急以手握鞘,骨打止得其柄, 弋其胸不死。道宗怒,侍臣以其強悍,咸勸誅之。道宗曰:“吾方示信以待遠 人,不可殺?!被蛞酝跹芸v石勒,張守圭赦安祿山,終致后害為言,亦不聽,卒 歸之。至叛遼,用悟室為謀主,骨打且死,囑其子固侖善待之?! ?br> 大遼盛時,銀牌天使至女真,每夕必欲薦枕者,其國舊輪中下戶作止宿處, 以未出適女待之。后求海東青,使者絡(luò)繹,恃大國使命,惟擇美好婦人,不問其 有夫及閥閱高者,女真浸忿,遂叛。初,女真有戎器而無甲,遼之近親,有以眾 叛,間入其境上,為女真一酋說而擒之,得甲首五百,女真賞其酋為阿盧里移賚 ?。ū嗽频谌齻€官,人亦呼為相公)。既起師,才有千騎,用其五百甲攻破寧江州, 遼眾五萬御之不勝,復(fù)倍遣之,亦折北,遂益至二十萬。女真以眾寡不敵謀降, 大酋粘罕、悟室、婁宿等曰:“我殺遼人已多,降必見剿,不若以死拒之?!睍r 勝兵至三千,既連敗遼師,器甲益?zhèn)洌c戰(zhàn)復(fù)克。天祚乃發(fā)蕃漢五十萬親征,大 將余都姑謀廢之,立其庶長子趙王,謀泄,以前軍十萬降。遼軍大震,天祚怒國 人叛己,命漢兒遇契丹則殺之。初,遼制,契丹人殺漢兒者,皆不加刑。至是, 攄其宿憤,見者必死,國中駭亂,皆莫為用。女真乘勝,入黃龍府五十余州,浸 逼中京(中京,古白城),天祚懼,遣使立阿骨打為國王。骨打留之,遣人邀 請十事,欲冊帝,為兄弟國及尚主,使數(shù)往反,天祚不得已,欲帝之。而他請益 堅。天祚怒曰:“小夷,乃欲偶吾女邪?!鼻羝涫共粓蟆R讯?,中京被圍,跳至 上京,過燕,遂投西夏。夏人雖舅甥國,畏女真之強,不果納。初,大觀中,本 朝遣林攄使遼,遼人命習儀,攄惡其屑屑,以蕃狗詆伴使。天祚曰:“大宋,兄 弟之邦,臣吾臣也。今辱吾左右,與辱我同。”欲致之死,在廷恐兆釁,皆泣諫 止,杖半百而釋之。時天祚窮,將來歸,以是故恐不加禮,乃走小勃律,復(fù)不納?! ?br> 乃夜回,欲之云中,未明遇諜者,言婁宿軍且至,天祚大驚。時從騎尚千余,有 精金鑄佛,長丈有六尺者,他寶貨稱是,皆委之而遁。值天微雪,車馬皆有轍跡, 為敵所及,先遣近貴諭降,未復(fù),婁宿下馬跽于天祚前日“奴婢不佞,乃以介胄 犯皇帝天威,死有余罪。”因捧觴而進,遂俘以還,封海濱王,處之東海上。其 初走河西也,國入立其季父于燕。俄死,以其妻代,后與郭藥師來降,所謂蕭太 后者?! ?br> 寧江州,去冷山百七十里,地苦寒,多草木,如桃李之類,皆成園。至八月 則倒置地中,封土數(shù)尺,覆其枝干,季春出之,厚培其根,否則凍死。每春冰始 泮,遼主必至其地,鑿冰釣魚,放弋為樂。女真率來獻方物,若貂鼠之屬,各以 所產(chǎn)量輕重而打博,謂之打女真,后多強取,女真始怨。暨阿骨打起兵,首破此 州,馴致亡國。 遼亡,大實林牙亦降(大實小名,林牙猶翰林學(xué)士。彼俗,大概以小名居官 上)。后與粘罕、雙陸爭道,罕心欲殺之,而口不言。大實懼,及既歸帳,即棄 其妻,攜五子宵遁。詰旦,粘罕怪其日高不來,使召之。其妻曰“昨夕以酒忤大 人(大音柁),畏罪而竄?!痹兤渌灰愿?。粘罕大怒,以配部落之最賤者, 妻不肯屈,強之,極口罵,遂射殺之。大實深入沙子,立天祚之子梁王為帝而 相之。女真遣故遼將余都姑,帥兵經(jīng)略屯田于合董城(城去上京三千里)。大實 游騎數(shù)十出入軍前,都姑遣使打話遂退。沙子者,蓋不毛之地,皆平沙廣漠,風 起揚塵,至不能辨色,或平地頃刻高數(shù)丈,絕無水泉,人多渴死。大實之走,凡 三晝夜始得度,故女真不敢窮追。遼御馬數(shù)十萬牧于磧外,女真以絕遠未之取, 皆為大實所得。今梁王、大實皆亡,余黨猶居其地?! ?br> 合董之役,令山西、河北運糧給軍,予過河陰縣,令以病解,獨簿出迎,以 線系槐枝垂綠袍上,命之坐,懇辭。叩其故,以實言曰“縣饋餉失期,令被撻柳 條百,慚不敢出。某亦罹此罰,痛楚特甚,故不可坐,創(chuàng)未愈,懼為腋氣所侵, 故帶槐以辟之?!庇喽脊弥?,金人以為西軍大監(jiān)軍,久不遷,常鞅鞅。其軍合 董也,失其金牌,金人疑其與林牙暗合,遂質(zhì)其妻子。余都姑有叛心,明年九月, 約燕京統(tǒng)軍反。統(tǒng)軍之兵皆契丹人,余都謀誅西軍之在云中者,盡約云中、河?xùn)|、 河北、燕京郡守之契丹漢兒,令誅女真之在官在軍者。天德知軍,偽許之,遣其 妻來告。時悟室為西監(jiān)軍,自云中來燕,微聞其事而未信。與通事漢兒那也回行 數(shù)百里。那也見二騎馳甚遽,問之曰:“曾見監(jiān)軍否?”以不識對,問為誰,曰 “余都下人?!蹦且沧芳拔蚴?,曰:“適兩契丹云余都下人,既在西京,何故不 識監(jiān)軍?(北人稱云中為西京。)恐有奸謀?!彼旎伛R追獲之,搜其靴中,得余 都書曰:“事已泄,宜便下手?!睆?fù)馳告悟室,即回燕,統(tǒng)軍來謁,縛而誅之?! ?br> 又二日至云中,余都微覺,父子以游獵為名,遁入夏國。夏人問有兵幾何,云: “親兵三二百?!彼觳患{。投達靼,達靼先受悟室之命,其首領(lǐng)詐出迎,具食帳 中,潛以兵圍之。達靼善射,無衣甲,余都出敵不勝,父子皆死。凡預(yù)謀者悉誅, 契丹之黠漢兒之有聲者,皆不免?! ?br> 金國舊俗,多指腹為昏姻,既長雖貴賤殊隔,亦不可渝。婿納幣,皆先期拜 門,戚屬偕行,以酒饌往。少者十余車,多至十倍。飲客佳酒,則以金銀<方亢> 貯之;其次,以瓦<方亢>列于前,以百數(shù),賓退則分餉焉。男女異行而坐,先以 烏金銀杯酌飲(貧者以木)。酒三行,進大軟脂、小軟脂(如中國寒具)、蜜糕 ?。ㄒ运蓪?、胡桃肉漬蜜和糯粉為之,形或方或圓或為柿蒂花,大略類浙中寶階糕), 人一盤,曰“茶食”。宴罷,富者淪建茗,留上客數(shù)人啜之,或以粗者煎乳酪?! ?br> 婦家無大小,皆坐炕上,婿黨羅拜其下,謂之“男下女”。禮畢,婿牽馬百匹, 少者十匹,陳其前,婦翁選子姓之別馬者視之,塞痕則留(好也),辣辣則退 ?。ú缓靡玻?,留者不過什二三,或皆不中選,雖婿所乘亦以充數(shù),大氐以留馬少 為恥。女家亦視其數(shù)而厚薄之,一馬則報衣一襲。婿皆親迎,既成昏,留婦氏執(zhí) 仆隸役,雖行酒進食皆躬親之。三年然后以婦歸婦氏,用奴婢數(shù)十戶(奴曰亞海, 婢曰亞海軫),牛馬十數(shù)群,每群九一牡,以資遣之。夫謂妻為薩那罕,妻謂 夫為愛根。 契丹男女拜皆同,其一足跪,一足著地,以手動為節(jié),數(shù)止于三。彼言捏骨 地者,即跪也?! ?br> 女真舊絕小,正朔所不及,其民皆不知紀年。問之,則曰:“我見草青幾度 矣?!鄙w以草一青為一歲也。自興兵以后,浸染華風,酋長生朝,皆自擇佳辰?! ?br> 粘罕以正旦,悟室以元夕,烏拽馬以上巳,其他如重午、七夕、重九、中秋、中 下元、四月八日皆然,亦有用十一月旦者,謂之周正。金主生于七月七日,以國 忌用次日,今朝廷遣賀使以正月至彼,蓋循契丹故事,不欲使人兩至也?! ?br> 金國治盜甚嚴,每捕獲,論罪外皆七倍責償。唯正月十六日,則縱偷一日以 為戲,妻女、寶貨、車、馬為人所竊,皆不加刑。是日,人皆嚴備,遇偷至,則 笑遣之。既無所獲,雖畚微物,亦攜去。婦人至顯入人家,伺主者出接客,則 縱其婢妾盜飲器。他日知其主名,或偷者自言,大則具茶食以贖(謂羊、酒、肴 饌之類),次則攜壺,小亦打糕取之。亦有先與室女私約,至期而竊去者,女愿 留則聽之。自契丹以來,皆然,今燕亦如此?! ?br> 女真舊不知歲月,如燈夕皆不曉。己酉歲,有中華僧被掠至其闕,遇上元, 以長竿引燈球表而出之,以為戲。女真主吳乞買見之,大駭,問左右曰:“得非 星邪?”左右以實對。時有南人謀變,事泄而誅,故乞買疑之曰:“是人欲嘯聚 為亂,克日時,立此以為信耳。”命殺之。后數(shù)年至燕,頗識之,至今遂盛。 胡俗奉佛尤謹,帝后見像設(shè),皆梵拜,公卿詣寺,則僧坐上座。燕京蘭若相 望,大者三十有六,然皆律院。自南僧至,始立四禪,曰:太平、招提、竹林、 瑞像。貴游之家,多為僧衣盂(衣缽也)甚厚,延壽院王有質(zhì)坊二十八所,僧職 有正副判錄,或呼司空(遼代僧,有兼官至檢校司空者,故名稱尚存),出則乘 馬佩印,街司、五伯各二人前導(dǎo)。凡僧事無所不統(tǒng),有罪者得撻之其徒以為榮, 出家者無買牒之費。金主以生子肆赦,令燕、云、汴三臺普度,凡有師者皆落發(fā), 奴婢欲脫隸役者,才以數(shù)千,囑請即得之,得度者亡慮三十萬。舊俗,奸者不禁, 近法益嚴,立賞三百千,它人得以告捕,嘗有家室,則許之歸俗,通平民者杖背 流遞,僧尼自相通及犯品官家者皆死?! ?br> 蒲路虎,性愛民,所居官,必復(fù)租薄征,得蕃漢間心,但時有酒過。后除東 京留守(治渤海城),敕令止飲,行未抵治所,有一僧以索柃癭盂遮道而獻 ?。麒冢久?。有文縷可愛多用為碗)曰:“可以酌酒?!甭坊⒃唬骸盎实叟R 遣時,宣戒我勿得飲,爾何人?乃欲以此器導(dǎo)我邪?”顧左右,令洼勃辣駭。 ?。ū嗽?,敲殺也),即引去,行刑者哀其亡辜,擊其腦不力,欲令宵遁,而以死 告。未畢,復(fù)呼使前,僧被血淋漓。路虎曰:“所以獻我者,意安在?”對曰: “大王仁慈正直,百姓喜幸,故敢奉此為壽,無它志也?!甭坊⒁饨?,欲釋之, 詢其鄉(xiāng),以渤海對。路虎笑曰:“汝聞我來,用此相鶻突耳,豈可赦也?”卒殺 之。又于道遇僧尼五輩,共輦而載。召而責之曰:“汝曹群游己冒法,而乃敢顯 行吾前邪?”皆射殺之。 金國之法,夷人官漢地者,皆置通事(即譯語官也,或以有官人為之)。上 下重輕,皆出其手,得以舞文招賄,三二年皆致富,民俗苦之。有銀珠哥大王者 (銀珠者,行第六十也),以戰(zhàn)多貴顯,而不熟民事。嘗留守燕京,有民數(shù)十家 負富僧金六七萬緡,不肯償僧,誦言欲申訴,逋者大恐,相率賂通事,祈緩之?! ?br> 通事曰:“汝輩所負不貲,今雖稍遷延,終不能免,茍能厚謝我,為汝致其死?!薄 ?br> 皆欣然許諾。僧既陳牒跪聽命,通事潛易它紙,譯言曰:“久旱不雨,僧欲焚身 動天,以蘇百姓”。銀珠笑,即書牒尾,稱塞痕者再。庭下已有牽攏官二十輩, 驅(qū)之出,僧莫測所以,扣之,則曰:“塞痕,好也,狀行矣?!表汈?,出郛,則 逋者已先期積薪,擁僧于上,四面舉火,號呼稱冤,不能脫,竟以焚死?! ?br> 胡俗舊無儀法,君民同川而浴,肩相摩于道,民雖殺雞亦召其君同食,炙股 烹{艸脯}(音蒲,膊肉也),以余肉和{艸綦}萊搗臼中,糜爛而進,率以為常。 吳乞買稱帝,亦循故態(tài),今主方革之。 金國新制,大氐依仿中朝法律,至皇統(tǒng)三年,頒行其法,有創(chuàng)立者,率皆自 便,如:歐妻至死,非用器刃者,不加刑。以其側(cè)室多恐正室妒忌,漢兒婦莫不 唾罵,以為古無此法,曾臧獲不若也。 北人重赦,無郊霈,予銜命十五年才兩見赦,一為余都姑叛,一為皇子生。 盲骨子,其人長七八尺,捕生糜鹿食之,金人嘗獲數(shù)輩至燕,其目能視數(shù)十 里,秋豪皆見,蓋不食煙火,故眼明。與金人隔一江,常度江之南為寇,御之則 返,無如之何。金國天會十四年四月,中京小雨,大雷震,群犬數(shù)十爭赴土河而 死,所可救者才二三爾?! ?br> ●續(xù) 冷山去燕山三千里,去金國所都二百余里,皆不毛之地。乙卯歲,有二龍, 不辨名色,身高丈余,相去數(shù)步而死,冷氣腥焰襲人,不可近。一已無角,如截 去。一額有竅,大若當三錢,如斧鑿痕。悟室欲遣人截其角,或以為不祥,乃止。 戊午夏,熙州野外濼水有龍見三日。初于水面見蒼龍一條,良久即沒。次日, 見金龍以爪托一嬰兒,兒雖為龍所戲弄,略無懼色。三日,金龍如故見,一帝者 乘白馬、紅衫、玉帶如少年中官狀,馬前有六蟾蜍,凡三時方?jīng)]??と烁偼^之, 相去甚近而無風濤之害。熙州嘗以圖示劉豫,劉不悅,趙伯曾見之。 是年五月,汴都太康縣一夕大雷雨,下冰龜亙數(shù)十里,龜大小不等,首足卦 文皆具?! ?br> 阿保機居西樓,宿氈帳中,晨起,見黑龍長十余丈,蜿蜒其上,引弓射之, 即騰空夭矯而逝,墜于黃龍府之西,相去已千五百里,才長數(shù)尺,其骸尚在金國 內(nèi)庫。悟室長子源嘗見之,尾鬣支體皆全,雙角已為人所截,與予所藏董羽畫出 水龍絕相似,蓋其背上鬣,不作魚鬣也?! ?br> 悟室第三子撻撻,勁勇有智,力兼百人。悟室常與之謀國,蒲路虎之死,撻 撻承詔召入,自后執(zhí)其手而殺之,為明威將軍。正月十六,挾奴仆十輩,入寡嬸 家燕焉。悟室在闕下(彼都也),其長子以告,命械系于家。悟室至問其故,曰: “放偷,敢爾?!蔽蚴颐`杖其背百余,釋之,體無傷。彼法,縛者必死,撻撻 始謂必杖,聞縛而驚,遂失心,歸室不能坐,呼曰:“我將去?!比藛栔?,曰: “適蒲路虎來?!焙笱账?,悟室哭之慟曰:“折我左手?!笔悄昃旁?,悟室亦 坐誅?! ?br> 己未年五月,客星守魯,悟室占之。太史曰“不在我分野,外方小災(zāi)無傷?!薄 ?br> 至七月,魯、兗、宋、滕、虞諸王同日誅。庚申年星守陳,太史以告宇文,宇文 語悟室(悟室,時為陳王),悟室不以為怪。至九月而誅,蓋亦應(yīng)天道如此?! ?br> 金人科舉,先于諸州分縣赴試,詩賦者兼論,作一日,經(jīng)義者兼論策,作三 日,號為鄉(xiāng)試,悉以本縣令為試官,預(yù)試之士,唯雜犯者黜。榜首曰鄉(xiāng)元,亦曰 解元。次年春,分三路類試,自河以北至女真皆就燕,關(guān)西及河?xùn)|就云中,河以 南就汴,謂之府試。試詩賦,論時務(wù),策經(jīng)義則試五道,三策一論——律義,凡 二人取一,榜首曰府元。至秋,盡集諸路舉人于燕,名曰會試,凡六人取一,榜 首曰剌頭,亦曰狀元,分三甲,曰:上甲、中甲、下甲。剌頭,補承德郎,視中 朝之承議。上甲皆賜緋,七年即至奉直大夫,謂之正郎。第二、第三人,八年或 九年,中甲十二年,下甲十三年,不以所居官高卑,皆遷大夫,中下甲服綠,例 賜銀帶。府試差官取旨,尚書省降札,知舉一人,同知二人。又有封彌、闈錄、 監(jiān)門之類。試闈用四柱揭彩其—亡,目曰至公樓。主文登之以觀試,或有私者, 停官不敘,仍決沙袋,親戚不回避。尤重書法,凡作字有點、畫、偏旁微誤者, 皆曰雜犯。先是,考校畢,知舉即唱名,近歲上、中、下甲雜取十名納之國中, 下翰林院重考,實欲私取權(quán)貴也。考校時,不合格者,曰榜其名試院,欲開余人, 方知中選。(后又置御試,已會試中選者,皆當至其國都,不復(fù)試文,只以會試 榜殿,廷唱第而已。士人頗以為苦,多不愿往,則就燕徑官之,御試之制遂絕。) 又有明經(jīng)、明法、童子科,然不擢用,止于簿尉。明經(jīng)至于為直省官,事宰執(zhí), 持筆研。童子科止有趙憲甫位至三品?! ?br> 省部有令史,以進士及第者為之。又有譯史,或以練事,或以關(guān)節(jié),凡遞剌 或除州太守,告令吏、譯吏送之。大州三數(shù)百千,帥府千緡。若幾術(shù)諸貴人除授, 則令宰執(zhí)子弟送之,獲數(shù)萬緡?! ?br> 北方苦寒,故多衣皮,雖得一鼠,亦褫皮藏去。婦人以羔皮帽為飾,至直十 數(shù)千,敵三大羊之價。不貴貂鼠,以其見日及火,則剝落無色也?! ?br> 初,漢兒至曲阜,方發(fā)宣圣陵。粘罕聞之,問高慶緒(渤海人)曰“孔子何 人?”對曰:“古之大圣人?!痹唬骸按笫ト四?,豈可發(fā)?”皆殺之,故闕里得 全。 燕京茶肆,設(shè)雙陸局,或五或六,多至十,博者蹴局,如南人茶肆中置棋具 也。 女真多白芍藥花,皆野生,絕無紅者。好事之家,采其芽為萊,以面煎之, 凡待賓齋素則用,其味脆美,可以久留。無生姜,至燕方有之,每兩價至千二百 金,人珍甚,不肯妄設(shè),遇大賓至,縷切數(shù)絲,置中以為異品,不以雜之飲 食中也。 西瓜形如匾蒲而圓,色極青翠,經(jīng)歲則變黃,其瓞類甜瓜,味甘脆,中有汁, 尤冷?!段宕贰に囊母戒洝吩啤耙耘<S覆棚種之?!庇钄y以歸,今禁圃鄉(xiāng)囿皆 有,亦可留數(shù)月,但不能經(jīng)歲,仍不變黃色。鄱陽有久苦目疾者,曝干服之而愈。 蓋其性冷故也?! ?br> 長白山,在冷山東南千余里,蓋白衣觀音所居。其山禽獸皆白,人不敢入, 恐穢其間,以致蛇虺之害。黑水發(fā)源于此,舊云粟末河,契丹德光破晉改為混同 江。其俗刳木為舟,長可八尺,形如梭,曰“梭船。”上施一槳,止以捕魚,至 渡車,則方舟或三舟。后悟室得南人,始造船如中國運糧者,多自國都往五國頭 城載魚?! ?br> 西樓有蒲,瀕水叢生,一干,葉如柳,長不盈尋丈,用以作箭,不矯揉而堅?! ?br> 左氏所謂“董澤之蒲”是也。 關(guān)西羊,出同州沙苑,大角虬上盤至耳,最佳者為臥沙細肋,北羊皆長面多 髯,有角者百無二三,大僅如指,長不過四寸,皆目為白羊,其實亦多渾黑,亦 有肋細如箸者。味極珍,性畏怯,不抵觸,不越溝塹,善牧者,每群必置歷 羊數(shù)頭(歷音古力,北人訛呼為骨)。仗其勇狠。行必居前,遇水則先涉, 群羊皆隨其后,以歷發(fā)風故不食。生達靼者,大如驢,尾巨而厚類扇,自脊 至尾或重五斤,皆脂,以為假熊,白食餅餌,諸國人以它物易之。羊順風而行, 每大風起,至舉群萬計皆失亡,牧者馳馬尋逐,有至數(shù)百里外方得者。三月、八 月兩剪毛,當剪時如欲落絮,不剪則為草絆落,可捻為線。春毛不直錢,為氈則 蠹,唯秋毛最佳,皮皆用為裘。凡宰羊,但食其肉,貴人享重客間兼皮以進,必 指而夸曰:“此潛羊也?!薄 ?br> 回鶻豆高二尺許,直干,有葉,無旁枝,角長二寸。每角止兩豆,一根才六 七角,色黃,味如栗?! ?br> 渤海螃蟹紅色,大如碗,螯巨而厚,其跪如中國蟹螯。石舉它魚之屬,皆 有之?! ?br> 自上京至燕,二千七百五十里,上京即西樓也。三十里至會寧頭鋪,四十五 里至第二鋪,三十五里至阿薩鋪,四十里至來流河,四十里至報打孛堇鋪,七十 里至賓州,渡混同江,七十里至北易州,五十里至濟州東鋪,二十里至濟州,四 十里至勝州鋪,五十里至小寺鋪,五十里至威州,四十里至信州北,五十里至木 阿鋪,五十里至沒瓦鋪,五十里至奚營西,四十五里至楊相店,四十五里至夾道 店,五十里至安州南鋪,四十里至宿州北鋪,四十里至咸州南鋪,四十里至銅州 南鋪,四十里至銀州南鋪,五十里至興州,四十里至蒲河,四十里至沈州,六十 里至廣州,七十里至大口,六十里至梁漁務(wù),三十五里至兔兒堝,五十里至沙河, 五十里至顯州,五十里至軍官寨,四十里至惕隱寨,四十里至茂州,四十里至新 城,四十里至麻吉步落,四十里至胡家務(wù),四十里至童家莊,四十里至桃花島, 四十里至楊家館,五十里至隰州,四十里至石家店,四十里至來州,四十里至南 新寨,四十里至千州,四十里至潤州,三十里至舊榆關(guān),三十里至新安,四十里 至雙望店,四十里至平州,四十里至赤峰口,四十里至七個嶺,四十里至榛子店, 四十里至永濟務(wù),四十里至沙流河,四十里至玉田縣,四十里至羅山鋪,三十里 至薊州,三十里至邦軍店,三十五里至下店,四十里至三河縣,三十里至潞縣, 三十里至交亭,三十里至燕。自燕至東京,一千三百十五里,自東京至泗州一千 三十四里,自云中至燕,山數(shù)百里,皆下坡,其地形極高,去天甚近?! ?br> 金國待中朝使者,使副,日給細酒二十量罐,羊肉八斤,果子錢五百,雜使 錢五百,白面三斤,油半斤,醋二升,鹽半斤,粉一斤,細白米三升,面醬半斤, 大柴三束。上節(jié),細酒六量罐,羊肉五斤,面三斤。雜使錢二百臼,米二升。中 節(jié)常供酒五量罐,羊肉三斤,面二斤,雜使錢一百,白米一升半。下節(jié),常供酒 三量罐,羊肉二斤,面一斤,雜使錢一百,白米一升半?! ?br> 天眷二年,奏請定官制札子,竊以設(shè)官分職,創(chuàng)制立法者,乃帝王之能事, 而不可闕者也。在昔致治之主,靡不皆然,及世之衰也,侵冒放紛,官無常守, 事與言戾,實由名喪至于不可復(fù)振。逮圣人之作也,劃弊救失,乘時變通,致治 之具然后煥然一新。九變復(fù)貫,知言之選,其此之謂矣。太祖皇帝,圣武經(jīng)啟文 物度數(shù),曾不遑暇。太宗皇帝嗣位之十二載也,威德暢洽,萬里同風,聰明自民 不凝于物,始下明詔,建官正名,欲垂范于將來,以為民極。圣謨宏遠,可舉而 行,克成厥終正在今日。伏惟皇帝陛下,上性孝德,欽奉先猷,爰命有司,用精 詳訂。臣等謹按,當唐之治朝,品位爵秩,考核選舉,其法號為精密,尚慮拘牽, 故遠自開元所記,降及遼、宋之傳,參用講求。有便于今者,不必泥古;取正于 法者,亦無徇習。今先定到官號品次職守,上進御府以塵乙覽,恭俟圣斷,曲加 是正。言順事成,名賓實舉,興化阜民,于是乎在。凡新書未載,并乞姑仍舊貫, 徐用討論,繼此奏請。臣等顧惟虛薄,講究不能及遠,以塞明命是懼,儻涓埃有 取,伏乞先次頒降施行。答詔曰“朕聞可則循,否則革,事不憚于改為。言之易, 成之難。政或譏于欲速,審以后舉,示將不刊。爰自,先皇,己頒明命,順考古 道,作新斯人,欲端本于朝廷,首建官于臺省,豈止百司之職守?必也正名,是 將一代之典章,無乎不在。能事未畢,眇躬嗣承,懼墜先猷,惕增夕厲,勉圖繼 述,申命講求。雖曰法唐,宜后先之一揆。至于因夏,固損益之殊途,務(wù)折衷以 適時,肆于今而累歲,庶同乃繹,僅至有成,掇所先行,用敷眾聽。作室肯構(gòu), 第遵底法之良,若網(wǎng)在綱,庶弭有條之紊。自余款備,繼此施陳。已革乃孚,行 取四時之信;所由適治,揭為萬世之常。凡在見聞,共思遵守?!焙擦謱W(xué)士韓, 撰詔書曰:“皇祖有訓(xùn),非繼體者所敢忘;圣人無心,每立事于不得已。朕丕承 洪緒,一紀于茲,只先猷,百為不越,故在朝廷之上,其猶草昧之初。比以大 臣力陳懇奏,謂綱紀以未舉,在國家之何觀?且名可言,而言可行,所由集事, 蓋變則通,而通則久。故用裕民,宜法古官以開政府,正號以責實效,著儀而辨 等威。天有雷風,辭命安得不作?人皆顏、閔,印符然后可捐。凡此數(shù)條,皆今 急務(wù),禮樂之備,源流在茲,祈以必行,斷宜有定,仰惟先帝,亦鑒微衷。神豈 可誣,方在天而對越;時由異偶,若易地則皆然。是用載惟,殆非相反,何必改 作。蓋嘗三復(fù)于斯言,皆曰可行,庶將一變而至道。乃從所議,用創(chuàng)新規(guī)。維茲 故土之風,頗尚先民之質(zhì),性成于習,遽易為難,政有所因,姑宜仍舊,漸祈胥 效,翕致大同。凡在邇遐,當體朕意,其所改創(chuàng)事件,宜令尚書省就便從宜施行?!薄 ?br> 宋、兗諸王之誅,韓作詔曰:“周行管。叔之誅,漢致燕王之辟,茲維無 赦,古不為非。豈親親之道有所未敦,以惡惡之心是不可忍。朕自惟沖昧,猥嗣 統(tǒng)臨,蓋由文烈之公,欲大武元之后,德雖為否,義亦當然,不圖骨肉之間,有 懷蜂蠆之毒。皇伯太師宋國王宗磐族聯(lián)諸父,位冠三師,始朕承祧,乃ム協(xié)力。 肆登極品,兼綰劇權(quán),何為失圖以底不類?謂為先帝之元子,常蓄無君之禍心, 昵信宵人,煽為奸黨,坐圖問鼎,行將弄兵?;适逄?,領(lǐng)三省事,兗國王宗雋, 為國至親,與朕同體,內(nèi)懷悖德,外縱虛驕,肆已之怒,專殺以取威,擅公之財, 市恩而惑眾,力擯勛舊,欲孤朝廷,即其所疏,濟以同惡?;适逵萃踝谟?、滕王 宗偉、殿前左副點檢渾睹、會寧少尹胡實刺、郎君石家奴、千戶述離古楚等,競 為禍始,舉好亂從。逞躁欲以無厭,助逆謀之妄作,意所非冀獲其必成。先將賊 其大臣,次欲危其宗廟。造端累歲,舉事有期,早露端倪,每存含覆。第嚴禁衛(wèi), 載肅禮文,庶見君親之威,少安臣子之分,蔑然不顧,狂甚自如。尚賴神明之靈, 克開社稷之福。日者叛人吳十,稔心稱亂,授首底亡,爰致克奔之徒,乃窮相與 之黨,得厥情狀,孚于見聞,皆由左驗以質(zhì)成,莫敢詭辭而抵讕,欲申三宥,公 議豈容,不頓一兵,群兇悉殄。于今月三日,已各伏辜,并令有司,除屬籍訖, 自余詿誤,更不躡尋。庶示寬容,用安反側(cè)。民畫衣而有犯古猶欽哉!予素服以 如喪情,可知也?!薄 ?br> 陳王悟室加恩制詞曰:“貴貴尊賢,式重儀刑之望;親親尚齒,亦優(yōu)宗族之 恩。朕俯迫群情,只應(yīng)顯號;爰第景風之賞,孰居臺曜之先。兒爾在廷,聽予作 命,具官屬為諸父,身相累朝,蹈五常九德之規(guī),為四輔三公之冠。當艱難創(chuàng)業(yè) 之際,藉左右宅師之勤,如獻兆之信蓍龜,如濟川之待舟楫。迪我高后,格于皇 天;屬正統(tǒng)之有歸,賴嘉謀之先定。緝熙百度,董正六官;雍容以折肘腋之奸, 指顧以定朔南之地。德業(yè)并茂,古今罕倫;迨茲慶賜之頒,詢及僉諧之論。謂上 公之加命有九,而天下之達尊者三。既己兼全,無可增益乃敷求于載籍,仍自斷 于朕心。杖以造朝,前己加于異數(shù);坐而論道,今復(fù)舉于舊章。蕭相國賜語不名, 安平王肩輿升殿;并茲優(yōu)渥,以獎耆英。于戲!建無窮之基,則必享無窮之福; 錫非常之禮,所以報非常之功。欽承體貌之隆,共對邦家之祉?!薄 ?br> 皇后裴摩申氏謝表曰:“龍袞珠旒,端臨云陛。玉書金璽,榮畀椒房。恭受 以還,凌兢罔措。恭惟道兼天覆,明并日升。誠意正心,基周王之風化;制禮作 樂,煥堯帝之文章。俯矜奉事之勞,飭遣光華之使;溫言獎飾,美號重仍。顧拜 命之甚優(yōu),慚省躬而莫稱。謹當恪遵睿訓(xùn),益勵肅心,庶幾婦道之修,仰助人文 之化?!保ê蟾?,小名胡搭) 渤海賀正表曰:“三陽應(yīng)律,載肇于歲華;萬壽稱觴,欣逢于元會。恭惟受 天之祜,如日之升。布治惟新,順夏時而謹始;卜年方永,邁周歷以垂休。臣幸 際明昌,良深頌。遠馳信幣,用申祝圣之誠;仰冀清躬,茂集履端之慶?!薄 ?br> 夏國賀正表曰;“斗柄建寅,當?shù)蹥v更新之旦;葭灰飛管,屬皇圖正始之辰?! ?br> 四序推先,一人履慶。恭惟化流中外,德視邇遐,方熙律之載陽,應(yīng)令候而布惠。 克凝神于奧,務(wù)行政于要荒;四表無虞,群黎至治。爰鳳闕屆春之早,協(xié)龍廷 展賀之初。百辟稱觴,用盡輸誠之意;萬邦薦祉,克堅獻歲之心。臣無任云云?! ?br> 大使武功郎沒細好德、副使宣德郎季應(yīng)等,赍表詣闕以聞?!薄 ?br> 高麗賀正表曰:“帝出乎震,方當遂三陽之生;王次于春,所以大一統(tǒng)之始?! ?br> 覆幬之內(nèi),歡慶皆均。恭惟中孚應(yīng)天,大有得位。所過者化,閱眾甫以常新;不 怒而威,觀庶邦之率服。茂對佳辰之復(fù),備應(yīng)諸福之休。臣幸遘昌期,遠居外服; 上千萬歲壽,曾莫預(yù)于臚傳;同億兆人心,但竊深于善祝云云。使朝散大夫、衛(wèi) 尉少卿、輕車都尉、賜紫金魚袋李仲衍奉表稱賀以聞?!薄 ?br> ●補遺 金國廟諱尤嚴,不許人犯。嘗有一武弁,經(jīng)西元帥投牒,誤斥其諱,杖背流 遞。武元初,只諱,后有申請云,閔也,遂并閔諱之?! ?br> 金國中丞,唯掌訟牒,若斷獄會法,或春山秋水(謂去國數(shù)百里,逐水草而 居處),從駕在外,衛(wèi)兵物故,則掌其骸骼,至國,則歸其家。諫官并以他官兼 之,與臺官皆備員,不彈擊外道。雖有漕使,亦不刺舉。故官吏贓穢,略無所憚。 金法:文武官不以高下,凡丁家難未滿百日,皆差監(jiān)關(guān)稅州商稅院鹽鐵場, 一年為任,謂之優(yōu)饒。其稅課倍增者,謂之得籌。每一籌轉(zhuǎn)一官,有歲中八九遷 者。近有止法不得過三官,富者擇課額少處受之,或以家財貼納,只圖遷轉(zhuǎn)。其 不欲遷者,于課利多處,除歲額外,公然分之?! ?br> 金法,有負犯者,不責降,只差監(jiān)鹽場。課額雖登,出賣甚遲,雖任滿去官, 非賣盡不得仕。至有十年不調(diào)者。無磨勘之法,每一任轉(zhuǎn)一官,以二十五月為任, 將滿即改除,并不待闕?! ?br> 北地漢兒張獻甫作太原都軍(都監(jiān)也),其姊夫劉思,與侍郎高慶裔為十友 之數(shù)。張有一犀帶,國初錢王所獻者,號鎮(zhèn)國寶帶,是正透中間龍形?! ?br> 契丹重骨咄犀,犀不大,萬株犀,無一不曾作帶。紋如象牙,帶黃色,止是 作刀把,已為無價。天祚以此作免鶻(中國謂之腰條皮)插垂頭者。 鹿頂合,燕以北者方可車,須是未解角之前,才解角,血脈通,冬至方解, 頂之上為合,正須亦作合。好者有人字,不好者成八字,有髓眼不實。北人謂角 為鹿角合,頂為鹿頂合(南中止有鹿角合)。南鹿不實,定有髓眼,不可車。北 地角未老不至秋時,不中?! ?br> 麋角與鹿角不同,麋角如骨,通身可車,卻無紋,生枝不比鹿皆小。鹿 頂骨有紋,上下無之,亦可熏成紋?! ?br> 犀有三種,重透外黑,有一暈白中又黑,世艱得之。正透又曰通犀,倒透亦 曰花犀,或班犀有游魚形。諸犀中,水犀最貴。(秀州周通直家,有正透犀帶, 其中一點白,以紙燈近之即時滅,有濕氣,疑是木犀。) 耀段褐色,涇段白色,生絲為經(jīng),羊毛為緯,好而不耐。豐段有白有褐最佳, 毛段出河西,有褐有白?! ?br> 秋毛最佳,不蛀,冬間毛落,去毛上之粗者,取其茸毛,皆關(guān)西羊為之,蕃 語謂之力。北羊止作粗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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