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 又到了品茶季。 明前十日,驅(qū)車去東山。春茶并非越早越好,第一批早茶雖嫩不香,太近清明則又因氣候驟暖茶樹暴長,而嫌葉闊香老。明前十來天的碧螺春,最是合意。 野風(fēng)吹得太湖漣漪輕蕩,遠黛柔煙翠樹,近岸和風(fēng)戲柳,隔枝海棠隔枝桃,陽春揉得人目醉心迷。 下環(huán)太湖大道,繞一路黛瓦炊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相與多年的茶農(nóng)老徐早在村口接引,徑直把車子停到他家院墻外。如今農(nóng)家早已不是竹籬茅舍,而是寬院小樓,院內(nèi)幾個大匾排開,匾里是剛從茶樹上摘下的碧綠生青的嫩芽。院西一間偏屋,里面架著三口炒茶大鍋。一邊和老徐聊著今年氣候?qū)Υ翰璧挠绊懀贿呥~進正屋。客堂內(nèi)室沿墻一排大甕,上面各標(biāo)著日期。掀開甕蓋,里面半甕石灰,石灰之上便是用紙袋分裝好的碧螺新茶。打開紙袋,一股茶香撲鼻而來。過目看,曲螺拳拳粒粒纖細緊密,白毫松松茸茸柔若輕塵,這成色就不由得我喝一聲彩:好茶! 老徐取過玻璃杯,倒入開水,待水溫略降,撮一小撮茶葉輕輕投入,真茶不浮,直沉杯底。撇去浮沫少待,看那拳成細螺的茶葉慢慢舒展,綻成嫩嫩的兩片芽葉,碧綠澄清的茶湯賞心悅目。沿杯口緩緩加水至八分,輕煙裊裊,舉杯飲一小口,讓茶在口腔中稍作停留,緩緩咽下,細細品那淡淡的清香。待第二口入口,方覺沁心沁脾,碧螺春特有的花果香在舌齒間縈繞?;匚?,一絲甘甜。 選好茶葉,封袋,意猶未盡,隨了老徐一同上山。 羊腸小道在雜草中蜿蜒,時不時有背著茶簍的村民交身而過,背簍里裝滿綠野清風(fēng)。滿坡茶樹間在滿坡的果樹下,花粉染了茶香。掐一朵芽尖,扔進茶簍,再掐一朵芽尖扔進茶簍,老徐說,摘幾萬嫩芽也只炒得斤把茶葉,言語間,茶農(nóng)的辛苦不言而喻,明前碧螺的珍貴也不言而喻。 是夜,呼朋喚友圍坐品茶。沒有排場,沒有形式,甚至沒有講究的茶具,桌上排開一色透明玻璃杯,我的碧螺春,朋友的獅峰龍井、極品白茶,淺淺飲,濃濃品。 蘇州人喝茶歷來講究茶而不講究茶外,細瓷蓋碗已屬官宦大戶人家,而文人墨客中更有茶極細、器極粗之說。焚香、凈手、古琴、配樂、茶道、茶藝等等倒是近年來的流行,搞得很多朋友都不敢說品茶,似乎說到品茶就必須有多大的學(xué)問、多講究的形式。茶,其實只是茶而已,喝茶的人各有自己的偏愛,喜歡的便是好茶。有人喝茶為悟道,有人喝茶為忘機,但若只為那一口香,便也是一等的好茶之人。如太刻意,一念造作反成俗流。 春雨夜敲窗。窗下是幾個平淡的朋友,聊幾句平淡的閑話,端杯看水中蕊色,聞氤氳淺香,喝一口,感覺茶在水中緩緩釋放的不僅是茶汁,更是吸收了一年的陽光雨露、山林野風(fēng)。這一刻,便是茶帶給喝茶人的自在安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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