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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最盼望的事就是過年，現(xiàn)在感覺好像無所謂了，因為不想看到自己歲數(shù)的增長，更不想看到奶奶變衰老。 記憶里的除夕都是跟奶奶在一起過的，可能爸爸媽媽認為我可以幫奶奶做些事兒，就總鼓勵我跟奶奶在一起過年。先開始，我自然是不愿意的。除夕晚上整個村子里燈火通明，幾乎家家都掛大紅燈籠，在這充滿節(jié)日的氣氛里跟弟弟一起玩兒多好。可是架不住爸媽的勸說，想到親愛的奶奶一個人在另一個家里忙忙碌碌就不舍得了。 奶奶很能干，做什么都好吃。為了準備過年的食物，她早就開始忙活了。炸帶魚、炸小黃魚、蘿卜丸子、山藥丸子、小塊小塊的炸肉……基本上除夕的前一天，奶奶已經(jīng)把不同種類的油炸食品一盆盆地準備好擺在廚房的桌子上了。家鄉(xiāng)過年還有一種特殊的食物——“凍”，這是用豬腳或豬皮加上花生米熬湯后冷凍而成的。吃的時候只要用刀割一些，再切成小塊兒裝在盤里就行了，既美味又方便。小時候?qū)@種食物很感興趣，地凍天寒時餐桌上一上此菜，就有種要吃冷飲的興奮感，雖然它是咸的不是甜的。只是不知何時開始，在家鄉(xiāng)過年的餐桌上“凍”已幾乎不見了。 一般來說，年三十的上午家家戶戶都要大掃除，貼春聯(lián)，奶奶更是每年都要買喜慶的年畫來貼。剛開始的年畫都是紙質(zhì)的，奶奶買的那些畫面上大都是胖娃娃騎鯉魚之類。后來年畫變成了塑料質(zhì)地的，塑料質(zhì)地的似乎比紙畫顏色鮮艷，且貼在墻上明晃晃的更引人注目。每次貼年畫奶奶都鄭重其事地問：歪沒歪？好不好看？我就極其認真地答：不歪，好看。于是，奶奶就開開心心地一再撫摸畫上的胖娃娃，并欣喜地一再打量這年年都會換新的年畫。奶奶還特別喜歡掛歷，每年都要掛一本新的出來。一本掛歷一般有十二張，每月占一張。有的主題是美女，有的主題是山水風光、吉祥花鳥等?？上У氖牵F(xiàn)在年畫和掛歷已經(jīng)極少見了。 年三十下午人們一般都會洗發(fā)、理發(fā)，這樣的安排是很有道理的。北方的冬天家家都用煤爐取暖，室內(nèi)灰塵特別多。人們整個上午都在做衛(wèi)生，自然會把身上、頭上弄得很臟，所以下午就該搞個人衛(wèi)生了。家鄉(xiāng)有句諺語：三十洗洗頭，一年到頭都不愁。至于理發(fā)，可能人們都習慣這時候的洗頭了，所以順帶也就理發(fā)了。于是，每個年三十都是理發(fā)店生意最忙的時候。小時候奶奶每次都先給我洗頭發(fā)，然后再自己洗，她洗好之后還會讓我拿剪刀幫她把頭發(fā)修剪一下。我剪得很差勁，常常是拿起剪刀就不知該如何下手，可她每次照照鏡子之后都會對我說：不錯，比你姑姑那時候給我剪得好。慢慢地，我也就放松了，手法熟練起來，一般給奶奶剪過之后，還會幫媽媽也剪剪。 洗過頭、理過發(fā)以后，一般就快到傍晚了。人們要開始忙著包餃子了，這次包餃子可跟平時不一樣，因為過年要包至少兩種餡才行：葷的素的都得包。奶奶的解釋是，我們過年吃餃子，也要用餃子供養(yǎng)天上地上各路神仙，他們是不吃葷的。所以，包餃子要準備兩種不同的餡料，虔誠的奶奶嚴格按照順序來，必須先把獻給神仙的餃子包好，才可以包自己吃的。包到最后還剩一點兒面和餡的時候，就要主動停止了，因為要想年年有余，就必須把什么東西都余一點兒。一開始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媽媽告訴我原因后，也就不再無聊地問“為什么要剩了”。 吃過餃子，鞭炮聲就開始響起來了，此起彼伏，斷斷續(xù)續(xù)卻從不停止。我和奶奶看著春晚，計劃著第二天早上要幾點起床。我要出去拜年，奶奶則要在家等候來拜年的人們。那時候還沒有手機、網(wǎng)絡(luò)等拜年利器，看了一會兒春晚，我們互相說說對新年的期待，就在陣陣鞭炮聲中入睡了。 如今的我似乎已經(jīng)習慣在異地過年。只是除夕夜的鞭炮聲不斷勾起我的思鄉(xiāng)情緒，根本無法入睡。懷念枕著家鄉(xiāng)的鞭炮聲入睡的日子，因為它再響也不打擾我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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