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將行晏子送之而贈以善言第二十三

文化軟實力的問題

曾子將行，晏子送之曰：“君子贈人以軒¹，不若以言。吾請以言之，以軒乎？”曾子曰：“請以言?！?SPAN lang=EN-US>

晏子曰：“今夫車輪，山之直木也，良匠揉²之，其圓中規(guī)，雖有槁³暴⁴，不復贏⁵矣，故君子慎隱揉。和氏之璧，井⁶里之困也，良工修之，則為存國之寶，故君子慎所修。今夫蘭⁷本⁸，三年而成，湛⁹之苦酒，則君子不近，庶人不佩；湛之麋¹⁰醢¹¹，而賈¹²匹馬矣。非蘭本美也，所湛然也。愿子之必求所湛。嬰聞之，君子居必擇鄰，游必就¹³士，擇居所以求士，求士所以辟患也。嬰聞汩¹⁴常移質，習¹⁵俗移性，不可不慎也?！?SPAN lang=EN-US>

【譯文】曾子將要走了，晏子給他送行說：“君子用馬車贈送人，不如用語言贈送人。我請問用語言贈送你，還是用馬車贈送你？”曾子說：“請求用語言贈送我。”

晏子說：“如今那車輪，原是山上的直木，好的工匠經過揉制使木彎曲，讓它的圓形符合圓規(guī)，雖然歷經干枯傷害，也不會松懈變形，所以君子謹慎于隱形的揉制。和氏玉璧，原是埋沒在民間，好的工匠修治它，那么就成為鎮(zhèn)國之寶，所以君子謹慎于所修治。如今那澤蘭和藁本，三年而長成，浸漬了苦酒，那么君子也不接近它，百姓也不佩戴它；用麋鹿肉醬浸漬了，其價格等同于一匹馬。并非是澤蘭和藁本質地美，而是用來浸漬它的東西使它變得昂貴。希望先生一定要注意浸漬你的東西。我聽說，君子居住必然要選擇鄰居，交游必然要靠近讀書人，選擇鄰居就是用來求得讀書人，求得讀書人就是用來避開禍患的。我聽說擾亂常規(guī)就會改變本質，調節(jié)世俗就會改變本性，不可以不謹慎啊?！?SPAN lang=EN-US>

【說明】編者之所以記載晏子的這則故事，想要說明的是文化軟實力的問題。什么叫隱形的揉制？就是指家庭教育，家長的各種要求、規(guī)定，就像揉制一樣，足以使一個人“變形”。良工的修治，就是指學校教育，這個教育則是硬性的，剛性的，是學校教師的教育方法所決定的。浸漬，則是社會影響的潛移默化，家庭成員、同學朋友同事親戚等人的言行是幼兒、青少年人模仿的對象。通過潛移默化的影響，一個人也會“變形”。所以古人強調擇鄰就士，其目的就是想讓人接受好的影響。孟母三遷，想必就是受了晏子的這個影響。所以，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統(tǒng)稱為文化軟實力，這樣的文化軟實力比起法律的硬性規(guī)定，起的作用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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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軒：(xuān宣)古代車子前高后低叫“軒”，前低后高叫“輊”?！对姟ば⊙拧ち隆罚骸叭周嚰劝玻巛e如軒?！笨追f達疏：“從后視之如摯，從前視之如軒，然后適調矣?！薄豆茏印しǚā罚骸笆枪氏韧踔栖幟崴灾F賤，不求其美?！薄蹲髠鳌べ夜四辍罚骸岸塑幷呷偃艘?。”《墨子·公輸》：“舍其文軒?！薄俄n非子·外儲說左下》：“以功受賞，臣不德君，翟璜操右契而乘軒。”《說文》：“軒，曲輈藩車?！薄堵曨悺罚骸败?，安車也?！?SPAN lang=EN-US>

2.揉：(róu柔)古同“柔”?！对姟ご笱拧め愿摺罚骸叭啻巳f邦，聞于四國?！薄吨芏Y·考工記·輪人》：“揉輻必齊。”《易·系辭下》：“揉木為耒。”本意為使木彎曲或伸直之意。

3.槁：(gǎo搞)《管子·小匡》：“及寒擊槁除田，以待時乃耕?！薄睹献印す珜O丑上》：“其子趨而往視之，苗則槁矣?！薄肚f子·齊物論》：“形固可使如槁木。”《荀子·勸學》：“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薄墩f文》：“槀，木枯也?！边@里用為草木枯干之意。

4.暴：(bào抱)《管子·白心》：“驕倨傲暴之人，不可與交?！薄睹献印す珜O丑上》：“持其志，無暴其氣?！薄睹献印るx婁上》：“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薄抖Y記》：“田不以禮，曰暴天物?！彼抉R遷《報任安書》：“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边@里用為糟蹋、損害之意。

5.贏：(yíng營)《詩·大雅·云漢》：“大夫君子，昭假無贏?！薄蹲髠鳌ふ压迥辍罚骸氨忠仉m贏，若早修完，其可以息師。”《禮記·月令》：“嚴斷刑，天地始肅，不可以贏?！薄墩f文》：“贏，緩也。”這里用為寬緩、松懈之意。

6.井：(jǐng景)《書·畢命》：“弗率訓典，殊厥井疆?！薄豆茏印ば】铩罚骸疤幧瘫鼐褪芯??！薄栋谆⑼ā罚骸耙蚓疄槭?，故言市井。”本意為市街之意。這里延伸用為民間之意。

7.蘭：(lán藍)蘭草，即澤蘭。澤蘭屬植物的泛稱，屬菊科，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生于山中濕地，花紫紅色，其莖、葉、花都有微香。古人所謂的蘭，大抵指此而言，不是指蘭科的蘭。《荀子·勸學》：“蘭槐之根是為芷。”《說文》：“蘭，香草也?！薄稘h書·司馬相如傳》：“衡蘭芷若?！?SPAN lang=EN-US>

8.本：(běn苯)即藁本，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有中空而直立的莖，羽狀復葉，小葉卵形，花白色，根狀莖呈不規(guī)則塊狀。根和根狀莖入中藥，有散風寒、止痛等作用。《管子·地員》：“五臭疇生，蓮、輿、蘪蕪，藁本、白芷。”

9.湛：(zhàn占)浸漬。《文子·道原》：“原人之性無邪穢，久湛于物即易?！薄赌印し敲隆罚骸皟日坑诰茦罚活櫰鋰野傩罩??！?SPAN lang=EN-US>

10.麋：(mí迷)獸名。即麋鹿。《周禮·獸人》：“夏獻麋?！薄蹲髠鳌べ夜辍罚骸叭∑澉迓??！薄赌印す敗罚骸镑缏?jié)M之?！薄冻o·湘夫人》：“麋何食兮庭中。”《說文》：“麋，鹿屬。從鹿，米聲。麋冬至其角?！?SPAN lang=EN-US>

11.醢：(hai海)《詩·大雅·行葦》：“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周禮·天官·醢人》：“朝事之豆，其實韭菹醓醢?！薄蛾套哟呵锞矶绕G下第二》：“醯醢腐不勝沽也；酒醴酸不勝飲也。”《韓非子·難言》：“梅伯醢；夷吾束縛；而曹羈奔陳。”《呂氏春秋·本味》：“和之美者，鱣鮪之醢?！薄稄V雅·釋器》：“醢，醬也?！边@里用為肉醬之意。

12.賈：(jià價)古通“價”。《管子·國蓄》：“令曰十日而具，則財物之賈什去一。”《孟子·滕文公上》：“從許子之道，則市賈不貳?！边@里用為價格、價值之意。

13.就：(jiù舊)《詩·小雅·我行其野》：“昏姻之故，言就爾居?！薄冻o·九章·哀郢》：“去故鄉(xiāng)而就遠兮?！薄肚f子·齊物論》：“不就利，不違害?！薄盾髯印駥W》：“金就礪則利?！薄俄n非子·內儲說上七術》：“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禮記·曲禮》：“主人就東階，客就西階?！薄稄V韻》：“就，即也?！边@里用為靠近、走近之意。

14汩：(gǔ古)《書·洪范》：“我聞在昔，鯀洪水，汩陳其五行。”《莊子·達生》：“與汩俱出?！边@里用為弄亂、擾亂之意。

15.習：(xí席)《易·坎·辭》：“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薄稌ご笥碇儭罚骸褒旙邊f(xié)從，卜不習吉。”《管子·七法》：“漸也、順也、靡也、久也、服也、習也、謂之化。”《論語·學而》：“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孟子·盡心上》：“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薄盾髯印駥W》：“方其人之習君子之說，則尊以遍矣?！薄俄n非子·主道》：“因能而使之，是謂習常?！薄洞蟠鞫Y記·子張問入官》：“既知其以生有習，然后民特從命也。”盧辯注：“生，謂性也；習。調節(jié)也?！边@里用為調節(ji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