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某，男，77歲。素性勤苦，雖年高尚在操持家務(wù)。近2個月來

，漸覺心悸、氣短，日愈加重。小便頻數(shù)，屢治無效。察其脈代，舌

白滑?；颊吒嬖唬骸爸T醫(yī)皆謂吾病系陽虛，但扶陽方中若加肉桂，反

覺心悸更甚，不知何故?”余
曰：“扶陽不離姜、附、桂，但附子無姜不熱，無桂不燥，是以扶陽

方中加桂則燥性大增，純陽剛烈，過于興奮，故有不受；然若調(diào)劑得

宜，則又不忌。”
    所現(xiàn)諸癥，顯系心腎陽虛，中陽不足，元氣不能收納所致。心陽

虛，陽神
不藏，以致心悸、氣短，腎主五液，腎陽虛衰，元氣不能收納，上不

能統(tǒng)攝陰液，而致涕泗交流，下不能約束膀胱，而致小便頻數(shù)。且心

腎之陽相通，互相影響，腎陽虛衰，可引起心陽不足，心陽不足亦可

傷及腎陽。故腎陽虛者，心陽易虛；心陽虛者，腎陽亦多感不足。然

其相互交通之作用，全憑中氣為之斡旋，所以鄭欽安說：“中氣者，

調(diào)和上下之樞機也?！贝俗C之治，宜補陽以運中，補中以助陽，先后

天同時兼顧。但用藥應(yīng)剛?cè)嵯酀m于病情，遂處以鄭欽安附子甘草

湯：
    附子60g，炙甘草9g，方中附子辛熱，補先天心腎之陽，其性剛

烈；甘草味甘，專補后天脾土，其性和緩。甘草與附子相伍，可緩和

其剛烈之性。同時，脾得先天真陽以運之，而中氣愈旺，愈能交通先

天心腎之陽，此先后天并補之劑也。
    上方連服3劑，癥情好轉(zhuǎn)。宜加強補中作用，兼補心氣。原方加

高麗參，由6g加至15g，連服3劑，諸癥大減，且覺安靜、恬適。至此

心腎之陽恢復(fù)，欲圖鞏固，須陰陽兼顧，本《內(nèi)經(jīng)》“陰平陽秘，精

神乃治”，之旨，易方鄭欽安補坎益離湯和潛陽湯加味：
    第一方，補坎益離湯：附子60g，桂心9g，蛤粉15g，炙甘草6g，

生姜15g。
    第二方，潛陽湯：附子60g，龜甲15g，砂仁6g，桂心9g，炙甘草

9g，高麗參9g。
    補坎益離湯用附、桂補心腎之陽，蛤粉補腎陰，啟下焦水津上潮

，姜、草調(diào)中，最能交通上下。雖附、桂同用，然有蛤粉補陰以濟之

，甘草之甘以緩之，不但剛烈之性大減，且水火互濟，心悸自不作矣

。
    潛陽湯中龜甲潛陽滋陰，附、桂補心腎之陽，加高麗參補益元氣

，又得砂仁、甘草理氣調(diào)中，使上下氣機交通，水火調(diào)平矣。
    上方各服2劑后，諸癥消失，精神亦較前增加。
    點評：此證心腎陽虛不耐肉桂之燥，選用附子甘草湯回避之，頗

具圓通之巧。所用三方皆鄭欽安所擬，此老于火神派學(xué)說用功深矣。
    11．臟寒癃脹——肉桂生姜湯/白通湯加味／四逆湯合金剛丸加

味
    李某，男，40歲。腰痛，小便急脹，夜睡不安，經(jīng)封閉、理療等

久治未愈。診其脈沉而弦，舌青滑。此證腰痛兼小便急脹，顯系腎陽

大虛，肝氣下陷所致。以肝主疏泄，腎主閉藏。治法應(yīng)大溫心陽，暖

腎溫肝，方用肉桂生姜湯：
    肉桂9g，生姜30g。
    上方肉桂一味，黃坤載謂：“味甘辛，氣香，性溫，入足厥陰肝

經(jīng)，溫肝暖血，破痰消癃，逐腰腿濕寒，驅(qū)腹脅痛?！睆堝a純謂肉桂

“性能下達，暖丹田，壯元陽，補相火。其色紫赤，又善補助君火，

溫通血脈，治周身血脈因寒而痹，故治關(guān)節(jié)腰肢疼痛?！币虼?，余臨

證每用肉桂強心，暖腎溫肝而升肝木之下陷。生姜辛溫，黃氏謂本品

“入肺胃而驅(qū)濁，走肝脾而行滯”，“調(diào)和臟腑，宣達榮衛(wèi)”。二藥

配伍，不僅溫扶心陽，更能暖腎溫肝。
    服上方1劑，即感腰痛減輕，小便急脹亦減，睡眠亦較安適。進

一步強心溫腎，以交陰陽，方用白通湯加味：
    附子60g，干姜15g，蔥白3莖，肉桂9g，茯苓15g。方中白通湯以

交陰陽，加肉桂、茯苓以升肝木下陷，附子得肉桂又能強心溫腎。3

劑諸癥好轉(zhuǎn)大半。繼以扶陽祛寒，補腎強腰，四逆湯合金剛丸加味：
    附子60g，干姜9g，炙甘草6g，炒杜仲9g，炒續(xù)斷9g，肉蓯蓉9g

，菟絲子9g，萆解9g。此方以四逆湯扶元陽，余藥補肝腎，強腰膝，

治腰痛。連服10余劑，癥狀消失。
    原按：本例癥狀雖較簡略，從舌脈可知為陽虛，寒濕阻滯。此與

肝經(jīng)濕熱所致小便急脹又有不同。陽虛之小便急脹，當有面色晄白或

青黯、身重畏寒、目瞑嗜臥、少氣懶言、手足逆冷等癥。治宜溫陽散

寒，故可用肉桂生姜湯。屬肝經(jīng)濕熱者，多見口苦咽干，脅痛煩躁易

怒，小便雖急脹，其色必黃赤，舌苔黃膩，脈象弦數(shù)。治宜清肝經(jīng)濕

熱，可用龍膽瀉肝湯之類。證型不同，治法迥異。
    肉桂生姜湯系戴氏習(xí)用之強心方劑，藥簡義深。凡心肺疾患，出

現(xiàn)心肺陽虛或心陽不振，癥見唇舌青黯，心胸悶痛，喘息憋氣，寒痰

上泛者，俱可用此方治之。本方又治心肺陽虛所致鼻流清涕不止等癥

。
    金剛丸出自劉河間《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由炒杜仲、肉蓯蓉

、菟絲子、萆薢各等份研末。豬腰子酒煮同搗為丸，用治腎虛腰痛骨

痿
    12．陽虛寒濕——理中湯加味/枳實梔子豉湯／姜桂苓半湯
    胡某，男，51歲。因感寒發(fā)熱，不思飲食，經(jīng)服發(fā)汗藥后，熱仍

不退。某中醫(yī)斷為暑熱，用梔子、滑石、黃芩、黃連之類，服后寒熱

似瘧，改用西藥治瘧之針劑，又覺四肢酸軟無力，手中厥冷，眼神發(fā)

呆，徹夜不眠。改服中藥附子、干姜、參氏等益氣回陽之劑，服后變

為神昏、譫語、發(fā)痙；又改投麥冬、黃連、黃芪、厚樸、瓜蔞殼、枳

殼、石菖蒲等藥，癥現(xiàn)嘔逆不止，頭目眩暈、心神憂傷，手足厥冷至

肘膝。已4日末大便，病已半月，癥勢垂危。來診時除上癥外，且見

面容慘白，雙目無神，舌心黑而干燥，切其脈沉而細微。此乃寒濕不

化，元氣不收所致。然從其嘔逆不止，神氣困頓觀之，唯恐元氣虛脫

而莫救。急用下方：
    公丁香4g，肉掛6g，柿蒂5g，蘇條參15g，白術(shù)9g，干姜12g，法

半夏9g，茯苓15g，砂仁6g，甘草6g。此方乃理中湯加味而成。因病

已半月，藥石
亂投，致中陽大虛，嘔逆不止，此為胃氣欲絕之候。先后天本屬一氣

，胃氣欲絕，腎氣亦將敗越。理中湯以中焦虛寒立法：姜、術(shù)溫運中

宮之陽，條參、甘草甘緩益脾。如此組合，有剛?cè)嵯酀?；加丁?/P>

、肉桂以溫中降逆；柿蒂苦溫下氣；半夏辛溫化痰。四藥合用，更顯

降逆之功。茯苓健脾利濕，砂仁扶氣調(diào)中。諸藥與理中湯相配，既祛

痰不耗氣，又降逆而不滯氣。
    服藥后至晚8時，嘔逆減輕，突然腹痛便急，解下黑色糞便甚多

，至夜半嘔逆全止。次日來診，肢倦身軟，胸悶，脈轉(zhuǎn)滑大，舌膩而

干。此胃濁不化，前方加附子60g以助命火。此所謂“益火之源，以

消陰翳”者也，合理中湯則先后天之陽均得兼扶．而胃濁自降矣。
    服后胸悶全消，神形轉(zhuǎn)佳，但覺心煩不安，腮腫及牙齦隱痛。處

以枳實梔子豉湯加蘇條參：
    炒枳實6g，焦梔子9g，淡豆豉9g，蘇條參15g。枳實梔子湯為仲

景寬中下氣、交心腎、除虛煩之方，加蘇條參以顧護元氣。服后心煩

大減，但腮腫未全消，牙略痛，用自擬方姜桂苓半湯化裁：
    干姜12g，桂枝12g，茯苓15g，膽炒半夏9g。方以干姜除寒散結(jié)

，桂枝溫經(jīng)通脈，茯苓利水行痰，半夏膽汁炒更能化痰降逆，引浮越

之陰火得以潛藏。
    服方1劑，腮腫消，牙痛止，天明時又現(xiàn)兩腿疼痛且水腫，舌白

膩。此因上方之散寒降逆，寒趨于下，故腿現(xiàn)水腫，總由寒濕未盡，

陽不宣達所致。續(xù)處下方：
    麻黃6g，杏仁9g，桂枝9g，白術(shù)15g，薏苡仁15g，甘草6g。此為

麻黃加術(shù)湯和麻杏苡甘湯之合方。有使蘊積之寒濕由尿、汗兩解之妙

，服后腿腫即減，水腫未全消，繼以苓桂術(shù)甘湯加附子及四逆湯加苓

、術(shù)調(diào)理而愈。
    原按：此病初起，雜亂投藥，導(dǎo)致癥變多端，脾腎欲絕，出現(xiàn)嘔

逆不止，實系陽虛、寒濕不化之證。至于舌黑而干，乃陽虛而津液不

能上承，并非熱象。陽虛乃病之本，寒濕乃病之標。自始至終抓住這

一關(guān)鍵用藥，無論其陰邪上越為牙疼腮腫，下泄為腿腫痹痛，癥狀雖

異，而致病之本源則同。從扶陽氣、祛寒濕出發(fā)，步步為營，競收全

功。
    13．長期發(fā)熱——麻黃附子細辛湯
    李某，女，18歲。感寒后發(fā)熱40余日不退，曾經(jīng)中西醫(yī)治療，癥

狀如故?，F(xiàn)癥見：胸滿，食少，日晡發(fā)熱，惡寒踡臥，不思水飲，二

便自利；面色晦暗而黑，舌潤滑，脈沉細如絲。屬傷寒太陽、少陰兩

感之重癥。治宜溫經(jīng)解表。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
    附子60g，麻絨6g，細辛3g。附子先煎煨透，無麻味后再下余藥

，1劑。服藥之后發(fā)熱競退，余癥亦減。仍宜扶陽抑陰，交通心腎陰

陽，處以下兩方：
(1)附子60g,干姜12g，甘草6g。3劑。
(2)附子60g，干姜15g，蔥白3莖。3劑。
以上兩方交替服用后，精神大佳，飲食增進而愈。
    原按：發(fā)熱40余天，查前所服處方，有按陽虛治者，用四逆湯、

白通
湯；有按陰虛治者，用青蒿、地骨皮、鱉甲之類及甘露飲等，均無效

果。
按脈癥分析，戴氏認為四逆扶陽而不能解表散寒；白通交心腎之陰陽

而不
能交表里。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交通表里，令表里陰陽相和，再投四逆

扶腎
陽以治本，白通交心腎之陰陽，表里內(nèi)外陰陽皆和，故病得愈。太、

少兩
感之證，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比單用四逆湯多了解表之功，正邪兼顧

，故
而收效。善后以四逆、白通兩方交替服用，亦有新意。
    14．頭痛——小白附子湯加減
    武某，男，45歲。頭痛引左頸麻木疼痛不能轉(zhuǎn)側(cè)已10余年，多方

治療，效未顯。轉(zhuǎn)余診治：其脈濡滑，舌淡苔白膩，痛甚時欲嘔，常

感四肢酸困。證屬寒濕不化所致，擬溫陽化濕通絡(luò)為治，予自擬小白

附子湯：
    小白附子30g，天麻15g，法半夏10g，茯苓15g，葳蕤仁20g，川

芎6g，藁本6g，獨活6g，白芷6g，防風(fēng)6g，桂枝10g，甘草3g，生姜

10g，大棗10g。守方服用至30余劑，10余年之頑固疾患競愈。至今多

年未發(fā)。
    原按：小白附子一方，為余多年臨床常用有效方劑。舉凡體功不

足，
陽虛外感，或寒濕阻滯經(jīng)絡(luò)所致之頭痛，用之均有療效。余曾以此方

治一
李姓婦女，40余歲，患兩下肢劇烈疼痛，且出現(xiàn)對稱性紅斑。診為營

衛(wèi)阻
滯，氣機不調(diào)，用小白附子湯加羌活、秦艽，5劑而愈。
    點評：戴氏小白附子湯與補曉嵐所制補一大湯藥頗有相似之處：

組方
相同藥味多，都有八味大發(fā)散之成分，唯戴氏方偏于發(fā)散，補氏方則

溫散
兼顧：治療病證相似，都用于治體功不足，陽虛外感，讀者可參考《

中醫(yī)
火神派探討》“補曉嵐”一節(jié)。戴氏所稱小白附子似指中藥白附子，

與附
子不是一個品類，參見本節(jié)第21案。
    15．捻頸風(fēng)——麻黃附子細辛湯加味/小白附子湯加減
    張某，女，40歲。初病發(fā)熱身痛，旋即風(fēng)痰上涌，頸項強直，不

能轉(zhuǎn)側(cè)，面青神迷，目瞑不開，舌不能伸，脈沉細而緊。脈癥合參顯

系太陽經(jīng)脈為寒邪所滯而引起。因太陽與少陰互為表里，少陰主里，

今寒邪入于陰分，正邪相搏，濁陰上逆，蒙蔽清竅。法當溫經(jīng)散寒，

祛風(fēng)化痰，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加味：
    附子30g，麻絨6g，細辛3g，炙南星9g，全蝎6g，雄黃（李按：

雄黃疑為硫黃，況雄黃為砷劑，毒性甚大）6g，僵蠶6g，膽炒半夏9g

，生姜汁2匙。方中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固元陽，開腠理，散寒邪而退

熱；加雄黃以辟百毒，膽炒半夏降上逆之濁陰，配南星、姜汁以化散

風(fēng)痰；全蝎、僵蠶祛風(fēng)化痰而開竅，既引諸藥上行，又能升清降濁。
    服2劑，熱漸退，神漸清，目能微開，舌可半伸。喉面色尚青，

身猶困重，頸項仍不能轉(zhuǎn)側(cè)，脈弦緊，舌苔白膩。此太陽氣機閉塞，

寒濕阻滯。改以自擬小白附子湯加減：
   炙小白附子30g，天麻9g，茯苓15g，葳蕤仁9g，法半夏9g，川芎

6g，防風(fēng)9g，白芷6g，羌活9g，桂枝9g，炒杭白芍9g，甘草6g，燒生

姜3片，大棗3枚。服2劑，口已能開七八，舌能伸出，脈轉(zhuǎn)緩和。發(fā)

熱全退，痰涎減少，神志已清。宜扶心肺之陽，以化未凈之痰，方用

鄭欽安姜桂湯：
    生姜15g，桂枝9g。服3劑，口全開，舌體伸縮自如，面色復(fù)常。

因陽氣不足于上，則上焦之陰邪彌漫，以致風(fēng)痰上涌而閉塞臟腑經(jīng)絡(luò)

氣機。是方能升扶上焦陽氣，故服后陽氣得升，陰邪得散，痰涎得化

，余癥亦減，僅覺頭部微痛，是上逆之濁陰末凈，仍宜扶陽抑陰，宣

散陰邪，四逆湯加味：
    附子60g，筠姜12g，桂枝9g，細辛2g，甘草6g。
    服2劑，諸癥痊愈。
    點評：所謂“捻頸風(fēng)”，是指感受外邪后，出現(xiàn)風(fēng)痰上涌，頸項

強直如有人捻，口噤不開，舌不能伸等癥狀而言。本例屬于虛寒陰證

，故先以溫經(jīng)散寒，繼以活絡(luò)祛風(fēng)，繼以溫扶陽氣而愈。案中有“用

鄭欽安姜桂湯”之語，可證此老對欽安之學(xué)下過工夫。
    16．寒凝經(jīng)脈耳后起核——麻黃附子細辛湯／桂枝湯加附子、香

附、麥芽／封髓丹
    李某，女，8歲。發(fā)熱，面青，神迷，脈沉，舌潤。耳后起核，

大如拇指，病己一周。脈證合參，證為陰邪上犯，寒滯太陽經(jīng)脈。今

患兒面青無神，法當扶陽以祛寒，處予麻黃附子細辛湯：
    附子30g，麻絨3g，細辛2.5g。此方之效用在于溫經(jīng)散寒。方中

附子辛熱扶陽，麻黃、細辛辛溫散寒，使客邪外散，耳后之核可消，

發(fā)熱亦當隨之順解。
    次日復(fù)診，脈仍沉，核微消，發(fā)熱已退，再處下方：
    附子30g，桂枝6g，炒杭白芍9g，生香附9g，麥芽15g，炙甘草6g

，燒姜3枚，大棗3枚。此桂枝湯加附子，再加香附、麥芽以行滯散結(jié)

。服后面色唇口均轉(zhuǎn)紅潤，核已消2／3．但出現(xiàn)鼻出血，身出紅斑。

此乃陽氣通達之象，繼用封髓丹：
  黃柏10g，砂仁3g，炙甘草6g，3劑，諸癥全消而愈。
  17.中耳炎——麻黃附子細辛湯／龍膽瀉肝湯加減
  童某，男，5歲。左耳流膿，且發(fā)高熱，體溫39．7℃，西醫(yī)診為中

耳炎，曾用青霉素等藥，發(fā)熱未減，流膿依舊，延余診治：左耳中有

清稀膿液滲出，精神委頓，有“但欲寐”之勢。二便通暢，舌質(zhì)青滑

苔薄白，脈沉細。四診合參，斷為寒邪入于少陰腎經(jīng)。腎開竅于耳，

今寒邪侵入腎經(jīng)，滯于耳竅，故現(xiàn)上述諸癥。治宜溫經(jīng)散寒，鼓邪外

出，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
    附子30g，麻黃6g，細辛3g。服1劑后，發(fā)熱即退，面色唇口轉(zhuǎn)紅

，膿液轉(zhuǎn)稠，脈轉(zhuǎn)弦數(shù)，舌質(zhì)轉(zhuǎn)紅。病已由寒化熱，所謂“陰證轉(zhuǎn)陽

”，其病易治。宜用清肝降火之劑，乃予龍膽瀉肝湯加減：
    龍膽草5g，梔子3g，黃芩6g，車前子6g，柴胡6g，服3劑后，耳

中流膿漸止而愈。
    點評：凡遇寒邪外遏，宜先予溫經(jīng)散寒，待表邪已祛，轉(zhuǎn)入溫扶

。但
若陰證轉(zhuǎn)陽，則應(yīng)施以清涼。不知此理，初診即以寒涼遏火，致寒邪

路滯，變生他證，病遂難愈。本例因小兒生機旺盛，易虛易實，故1

劑溫扶而立見轉(zhuǎn)陽。若系成人、久病，雖數(shù)劑溫扶亦難有此明顯轉(zhuǎn)機

。臨證之際宜注意患者年齡、體質(zhì)、病程及服藥反應(yīng)。尤須注意陰證

轉(zhuǎn)陽，切勿再執(zhí)于溫扶，所謂藥隨證變，帆隨風(fēng)轉(zhuǎn)是也。
    18．水腫——麻桂各半湯加味/藿香桂枝湯加減/干姜附子湯、白

通湯、真武湯
    王某，女，70歲。全身水腫，發(fā)熱，身痛，喘息，煩躁，胸悶脹

，大便秘結(jié)。病已多日，經(jīng)治末效。癥見面青無神，舌白滑，脈弦滑

。詢其起病之因，系由風(fēng)寒侵襲，兼有積滯。前醫(yī)不分表里，以致表

邪未除，積滯已成，阻遏氣機，陰霾滿布。當今施治，應(yīng)分三步：先

解表宣肺，兼調(diào)營衛(wèi)；繼而表里兩解，兼消積滯；后予溫壯陽氣而治

本。一診先用麻桂各半湯加味：
    麻絨6g，杏仁9g，桂枝9g，杭白芍9g，蘇葉6g，防風(fēng)9g，獨活6g

，甘草6g，生姜3片，大棗3枚。服1劑，發(fā)熱身痛即見減輕，表邪漸

解。但胸悶脹如故，此里氣末和，積滯末消。宜表里兩解，兼消積化

滯，用自擬方霍香桂枝湯加減：
    藿香6g，神曲9g，枳實6g，法半夏9g，焦山楂15g，蘇葉6g，白

芷6g，桂枝6g，杭白芍9g，甘草6g，生姜3片，大棗2枚。服1劑，胸

悶脹減輕，喘息亦減，唯大便多日不通。以面青無神、舌白滑觀之，

此因年高，陽氣不足，陰寒凝結(jié)。宜溫壯陽氣，單刀直入，交通上下

，使陷者得升，濁者自降。方用干姜附子湯：
    附子60g，干姜15g。服后大便通，煩喘止，唯吐酸頻作。此由陰

邪太甚，服陽藥如離照當空，堅冰見融之佳象。今大便雖通，而腫勢

末消。脾腎陽虛、陰寒尚盛。宜溫陽祛寒，健脾利水。繼用白通湯、

真武湯各3劑后，濁陰化而水歸豁，腫脹消而身輕健。
    原按：“先表后里”，是《傷寒論》重要治則之一，臨證時必須

牢記。本案既有脾腎陽虛，又有風(fēng)寒外束，且有腸胃積滯。根據(jù)《傷

寒論》  “太陽病，頭痛發(fā)熱，身疼腰痛，骨節(jié)疼痛，惡風(fēng)無汗而喘

者，麻黃湯主之”，及“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

麻黃湯”。后者所云陽明系指里證。說明表里并見時，不可用下，應(yīng)

以解表為主。故首先用麻桂各半湯加味，使病邪得以外出。第二步用

霍香桂枝湯表里兩解，兼化積滯，表邪解，積滯消，為第三步用藥創(chuàng)

造了條件。敦先孰后，做到胸有成竹。
    19．左臂疼痛——麻黃加術(shù)湯合麻杏苡甘湯加桑枝
    趙某，男，2l歲。左臂疼痛2月余，曾用西藥鎮(zhèn)痛及溫陽除濕祛

風(fēng)等劑無效，癥見：左上肢舉動困難，疼痛較劇，無紅腫。無汗，惡

寒，舌質(zhì)正常，苔薄白，脈浮緊。詢其得病之由，因夜臥當風(fēng)，風(fēng)寒

濕邪客于經(jīng)絡(luò)。法當除濕祛風(fēng)散寒為治，選用麻黃加術(shù)湯合麻杏苡甘

湯加桑枝：
    麻絨6g，桂枝9g，杏仁9g，白術(shù)12g，生薏苡仁15g，甘草6g，桑

枝15g。連服2劑，得微汗，遂痊愈。
    原按：臂痛一證，雖系小恙，治不得法則遷延難愈。本證屬中醫(yī)

痹證，痹者，不通之謂也。遵仲景“若治風(fēng)濕者，發(fā)其汗，但微微似

欲汗出者，風(fēng)濕俱去也。”麻黃加術(shù)湯乃除濕祛風(fēng)散寒之重劑，麻杏

薏甘湯乃發(fā)汗利濕解表之輕劑，輕重合劑，善治風(fēng)寒濕痹。癥雖惡寒

乃表陽被遏，由脈浮緊可知，非少陰病之惡寒可此，故不用大辛大熱

之附子，只用通陽化氣的桂枝，俾衛(wèi)陽振奮，則惡寒自罷。是方之中

尤妙在麻黃配白術(shù)，雖發(fā)汗而不致過汗，白術(shù)配麻黃善祛表里之濕，

可達微汗而解，更加桑枝橫達肢臂而通絡(luò)。方雖簡而效靈驗。
    20．水腫——附子桂枝獨活寄生湯／濟生腎氣湯／右歸飲合桂附

八味丸/白通湯、四逆湯/雞鴨食補方
    鄧某，男，50余歲。全身水腫，歷時半年，經(jīng)住院治療，抽水、

利尿均未見效，病勢危重。癥見：面色不華，額部黧黑，頭身傾視，

毛發(fā)、爪甲、皮膚、唇齒均見憔悴枯槁之象。目無精光，神倦息短，

動則喘促。兩腳顯著水腫，腹部臌脹，小便短澀。失眠，多夢，腫勢

延及陰囊。舌苔黃膩而潤，脈空無根。“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病勢至此，亦非一朝一夕。綜合言之，此病五臟虛損。精血大虧，神

氣將脫。所幸尚能進食，食能知味。精神雖困頓，神志尚清楚。生機

未絕，應(yīng)盡力救治。但五臟俱病，何以為主?經(jīng)曰：“腎為先天之本

”，應(yīng)以腎為根本。故此證之治，必須峻補命門，伸元氣得復(fù)，其證

始可望愈。然久病之人，最易感受風(fēng)寒濕邪，導(dǎo)致經(jīng)絡(luò)閉塞，應(yīng)先溫

陽解表疏通經(jīng)絡(luò)，然后再以峻補命門之劑，始可化氣而行水。辨證清

，立法定，遂決定先用自擬方附子桂枝獨活寄生湯：
    附子60g，桂枝9g，杭白芍9g，法半夏9g，茯苓15g，川芎6g，獨

活6g，防風(fēng)9g，桑寄生15g，陳皮6g，烏藥9g，甘草6g，生姜3片，大

棗2枚。服3劑，感到全身舒適。說明經(jīng)絡(luò)疏通，急宜直補命門，兼利

水治之，方用嚴用和濟生腎氣湯：
    附子90g，熟地15g，懷山藥15g，茯苓24g，澤瀉9g，懷牛膝9g，

肉桂15g，粉丹皮6g山茱萸12g，車前子9g。
    汗昂解是方曰：“桂附八味丸滋真陰而能行水，補命火因以強脾

，加車前子利小便則不走氣，加牛膝益肝腎，借以下行，故使水道通

而腫脹已
，又無損于真元也?！?BR>    喻嘉言用此方主張以附子為君藥，指出：“腎之關(guān)門不開，必以

附子回陽，蒸動腎氣，其關(guān)始開，胃中積水始下，以陽主開故也?！?/P>

此言實有至理。
    余治此病，因恐病重藥輕不能勝任，故施上方作以大劑。初服數(shù)

劑，病未稍動，守方服至27劑，有時加赤石脂60g于方中，以加強補

土之力。至是小便漸利，腫亦漸消。然五臟俱虛，補腎當兼補肝血，

用景岳右歸飲合桂附八味丸化裁：
    附子60g，熟地30g，懷山藥21g，山茱萸12g，澤瀉9g，肉桂15g

，杜仲30g，土炒當歸15g，枸杞子15g，小茴香6g，茯苓15g，炙甘草

3g，赤石脂60g。方中附子、肉桂溫補腎陽，配熟地、山茱萸、山藥

補陰，可使陽復(fù)而有所
依附；而熟地、山茱萸、山藥補陰，得桂、附之助陽，可以蒸騰腎氣

，使腎陽旺盛；仍用茯苓、澤瀉滲利水濕，補中有瀉；用杜仲、枸杞

子強腰腎，當歸補肝血，赤石脂、小茴香健脾利氣。服至20余劑，小

便較長，腫勢大消。唯每天午后腫脹反復(fù)，此由陽雖回但尚不足以制

陰。改以白通湯、四逆湯各數(shù)劑后，午后腫脹得以控制。再以理中湯

溫脾陽祛中寒，由此腫勢全消，息已不短。然患者骨瘦如柴，贏弱不

堪，心悸失眠，脈如蛛絲，足不任地。此久病后真陰枯涸，有轉(zhuǎn)痿證

之虞，應(yīng)本“損者益之”，“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用血肉有

情之品服食，處方：
    枸杞子30g，海參30g，豬蹄筋60g，老肥鴨1只，老母雞1只。材

料配
齊，混合燉熟，僅飲其汁，一日數(shù)次。方中老鴨最能滋陰，為虛勞圣

藥；老母雞治虛損，長于養(yǎng)血補氣；豬蹄筋填精補髓；海參、枸杞子

滋腎益精。服至5劑．腳已能立，且能行走，皮肉漸充，毛發(fā)爪甲均

轉(zhuǎn)潤澤，心悸失眠已除，飲食增進，病情遂逐漸好轉(zhuǎn)而康復(fù)。
    點評：此證虛損水腫，五臟俱痛，病情復(fù)雜且嚴重，戴氏先予扶

陽開
表，祛其表邪；次予濟生腎氣湯溫陽利水，著眼于祛濕；后以右歸飲

合桂附八味丸陰陽并補，重在補虛；再予白通、四逆專以扶陽，終以

食補食療
收功，移步換法，次序井然，終于起此重證，頗見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