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是一張完整的照片，只因有個陌生的面孔闖入畫面，而且很搶鏡，所以不得不做了剪裁。 有趣的是，夫子廟就坐落在秦淮河畔，在它的附近還有名氣不小的江南貢院。說它有趣，就是如此斯文的地方，竟然與有“秦淮風(fēng)月”之稱的秦淮河相伴。  南京是個很有陽剛之氣的大城市，是那條不甚寬闊的秦淮河，給它增添了一種陰柔之美。   這些商鋪多是仿古建筑，有一種古色古香的味道。  我猜度，這夫子廟之所以有名，不完全是因為它是朝拜孔夫子的圣地，它已經(jīng)成了古時候的集貿(mào)市場，其作用大概與我們北方的廟會差不多，是當(dāng)?shù)匕傩召徫飼r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  獨(dú)具中國建筑特色的馬頭墻以及粉墻黛瓦，讓人的的心情和腳步不由地放慢，情不自禁地產(chǎn)生一種松弛和慵懶的感覺。  我們來得很早，夫子廟的商業(yè)街上人還不是很多。  這些商鋪以出售服裝和旅游紀(jì)念品居多，草草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些商品與其他的旅游景點(diǎn)差不多，沒有讓我們產(chǎn)生購買的欲望。  吸引我的卻是商鋪里溢出的五顏六色。  還有那高聳的馬頭墻。  這條街上有很多經(jīng)營文房用品的店鋪，店名也多以“軒”字和“齋”字命名，平添了幾分風(fēng)雅。 一店鋪玻璃窗擺放的南泥工藝品，那一喜一怒的面具很是有趣。 秦淮河對過是夫子廟。 夫子廟在南京很有名，熱鬧程度一如上海的城隍廟。夫子廟始建于宋景佑九年（1034年），由東晉學(xué)宮舊址擴(kuò)建而成。 夫子廟大成殿前班列著圣人門徒的塑像。 世稱“萬世師表”孔圣人的塑像。 “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這句話準(zhǔn)確與否姑且不論，但是孔老夫子在中國人心目中的位置注定會存在下去的。 購買者多是一些家中有參加高考的孩子的家長，拜托孔圣人庇佑他們的孩子能考上北大、清華之類的名校。 “東南第一學(xué)”也稱學(xué)宮，始建于北宋景佑元年，古時是江蘇省的最高學(xué)府，學(xué)子登科出人頭地必須跳躍的龍門。 “東南第一學(xué)”五個字，為由清代南京本土狀元—秦大士所題寫。秦大士自幼聰明，10歲能寫詩，集“詩、書、畫”三絕于一身；23歲時，在江南貢院考中舉人；38歲時，進(jìn)京趕考，在皇太后60圣誕的萬壽恩科中考上狀元，為清朝第43位狀元。 亭子里面懸掛一口禮運(yùn)鐘，如果你的孩子“金榜題名”，可以在此撞鐘，傳播運(yùn)氣。不過，這鐘是不能白撞的。 仰圣亭。 “誨人不倦”碑，宋代大理學(xué)家朱熹的手跡。 這個擺放編鐘的地方，其實是夫子廟里的一個表演館，每天會有一些穿著漢服的演員在此演奏樂曲。我們來的時間不對，所以沒欣賞到。 出了夫子廟，便是秦淮河。 秦淮河，一個會令人沉迷的地方。沉溺其中，是因為在她身上附著的人文色彩。正是因為這些不同尋常的色彩，使這條河有了不息的生命。 舊時的秦淮河究竟是一番什么景象？明末清初的散文家張岱寫過一篇題為《秦淮河房》的短文—— 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際，便淫冶，房值甚貴，而寓之者無虛日。畫船簫鼓，去去來來，周折其間。河房之外，家有露臺，朱欄綺疏，竹簾紗幔。夏月浴罷，露臺雜坐。兩岸水樓中，茉莉風(fēng)起動兒女香甚。女各團(tuán)扇輕紈，緩鬢傾髻，軟媚著人。 唐伯虎、鄭板橋、文天祥、吳敬梓、袁枚、林則徐、施耐庵、方苞、鄧廷楨、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陳獨(dú)秀等歷史名人均為江南貢院的考生或考官。中國最后一個狀元劉春霖也出于此。 除去這些名人，更多的則是寂寂無聞的普通的讀書人，他們經(jīng)歷了十年寒窗，夢想通過考試博取功名，每當(dāng)大考結(jié)束后，得意的，失意的，都有可能租一畫舫，泛舟秦淮河，舉杯小酌，喚上歌妓，斯文算個毛啊，且將清規(guī)戒律置于腦后，釋放一下精神壓力……屆時，秦淮河上燈影閃爍，槳聲吱呀，可以想見，那時的秦淮河是怎樣一種熱鬧景象？ 秦淮河是風(fēng)花雪月的秦淮河。她像是一條長長電影膠片，記錄下千百年來多少纏綿悱惻的故事…… 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卞玉京，顧媚，寇白門，陳圓圓，馬湘蘭，是她們?yōu)榍鼗春拥淖⑷肓藗髌嫔剩x予了秦淮河的魂魄。 如果沒有秦淮八艷的存在，秦淮河還會有如此的魅力嗎？ 如果沒有那早已被水沖去了的鉛華脂粉，秦淮河還是秦淮河嗎？ 秦淮河的故事不僅僅是秦淮八艷，她還有一個桃葉渡，同樣記載了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 當(dāng)年，住在烏衣巷的王獻(xiàn)之，有個愛妾叫桃葉。他迎送桃葉的渡口，后來就叫桃葉渡。 那時桃葉渡水流湍急，稍有風(fēng)浪就有翻船的可能。王獻(xiàn)之寫下了這樣的詩句，勸慰桃葉不必?fù)?dān)心——桃葉復(fù)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不用苦，我自迎接汝。桃葉深感王獻(xiàn)之的深情厚誼，也作詩合之——桃葉映紅花，無風(fēng)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獨(dú)采我。 如果沒有從那花格窗欞里飄出的伴著笙管笛簫的低吟淺唱，秦淮河還會是秦淮河嗎？ 古往今來，有多少文人墨客，為秦淮河寫下或傷感或贊美的文字。 除了杜牧的《泊秦淮》，宋代詞人秦觀也寫過一首《木蘭花慢·過秦淮曠望》，其中有這樣幾句——紅凋岸蓼，翠減汀萍，憑高正千幛黯。便無情到此也銷魂。 黃橋燒餅和開洋干絲、豆腐澇和蔥油餅、鴨油酥燒餅和什錦菜包、五香豆和五香蛋……呵呵，這些我們都不曾吃。 朱自清吃過，俞平伯吃過，吃的是“一盤豆腐干絲，兩個燒餅”。回來之后，兩人還各寫一篇散文。 1923年某月的一天，朱自清和俞平伯在夫子廟附近一茶館品嘗小吃后，乘船同游秦淮河。之后，兩人相約各自寫下了膾炙人口的同名散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秦淮河是俞平伯的秦淮河。 在茶店里吃了一盤豆腐干絲，兩個燒餅之后，以歪歪的腳步踅上夫子廟前停泊的畫舫，就懶洋洋地躺到藤椅上去了。好郁蒸的江南，傍晚也還是熱的?！翱扉_船罷！”槳聲響了…… 又早是夕陽西下，河上妝成一抹胭脂的薄媚。是被清溪的姊妹們所熏染的嗎？還是勻得她們臉上的脂粉？寂寂的河水，隨雙槳打它，終是沒言語。密匝匝的綺恨老去的年華，已如蜜餳似的融在流波的心窩里，連嗚咽也將嫌它多事，更哪里輪到哀嘶。心頭，婉轉(zhuǎn)的凄懷；口內(nèi)，徘徊的低唱；留在夜夜的秦淮河上。 ——俞平伯《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秦淮河是朱自清的秦淮河。 艙前的頂下，一率懸著彩燈；燈的多少，明暗，彩蘇的精粗，艷晦，是不一的。但好歹總還你一個燈彩。這燈彩實在是最能勾人的東西。夜幕垂垂地下來時，大小船都點(diǎn)起燈火。從兩重玻璃里映出那輻射著的黃黃的散光，反暈出一片朦朧的煙靄，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縷縷的明漪。在這薄靄和微漪里，聽著那悠然間歇的槳聲，誰能不被引入他的美夢去呢？只愁夢太多了，這些大小船兒如何載得起呀？我們模模糊糊地談著明末秦淮河的艷跡，如《桃花扇》及《板橋雜記》里所載的。我們真神往了。我們仿佛親見那時華燈映水，畫舫凌波的光景了。于是我們的船便成了歷史的重載了。 ——朱自清《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文德橋上的游人。 今日的秦淮河，依然是那般繁華。消失的是那紙醉金迷的奢靡，還有那不可復(fù)制的古風(fēng)遺韻。 嘟嘴的小丫頭用手機(jī)自拍。 秦淮河早已不是昔日的秦淮河了。 我們來此，是懷古，是遐想，讓記憶的碎片來一次組合。讓主觀世界里的秦淮河變得清晰一點(diǎn)，鮮活一點(diǎn)。我知道，無論怎樣，都很難觸摸到朱自清和俞平伯當(dāng)時的感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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