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狂歡的問題

有駜¹有駜，駜彼乘²黃。夙³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⁴鷺⁵，鷺于下，鼓咽咽⁶。醉言舞，于胥⁷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⁸。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鼓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⁹。夙夜在公，在公載燕¹⁰。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穀¹¹，詒¹²孫子，于胥樂兮。

【譯文】有馬肥壯有馬肥，壯馬駕車毛色黃。早早晚晚為公忙，公堂上兮心明亮。舞如鷺鳥顯揚(yáng)飛，又似俯沖舞往下。鼓聲咽咽聲聲響，醉而言說這鷺舞，君臣醉舞都快樂。

有馬肥壯有馬肥，壯馬駕車稱雄壯。早早晚晚為公忙，公堂上兮飲酒爽。舞如鷺鳥顯揚(yáng)飛，又似飛揚(yáng)盤旋繞。鼓聲咽咽聲聲響，醉而言說歸去兮，君臣醉舞都快樂。

有馬肥壯有馬肥，壯馬駕車毛色青。早早晚晚為公忙，公堂上兮宴飲觴。自從今天計(jì)開始，年年都有這鷺舞。君子僖公有美政，遺留給予后來人，君臣醉舞都快樂。

【說明】《有駜》訴說的是魯國君臣歌舞狂歡的問題。這是一首在祭祀儀式結(jié)束后宴飲時(shí)所誦唱的歌，歌一開始便頌馬，馬極肥壯，都為黃色，其“乘”字指出了這些是駕車的馬。周代的禮制非常嚴(yán)格，不同的身份地位在禮器的使用方面也有差別。身份本是抽象的名稱，它們由具體的物質(zhì)享受來體現(xiàn)，在出行時(shí)，最引人注目的當(dāng)然是車駕了。接著頌歌轉(zhuǎn)向廟堂，“夙夜在公”的“公”，當(dāng)作官府講，不過，這里的官府不同一般的官府，而是僖公祭祀之處，亦即《泮宮》、《閟宮》中的“宮”。故首二句反覆詠馬。然后才寫到乘車馬的人，從早到晚忙忙碌碌，揭開詩歌的主要部分，即宴飲部分。在宴會(huì)上．舞伎手持鷺羽，扇動(dòng)羽毛，如鷺鳥一樣，有時(shí)群飛而起，有時(shí)翩然下落，給宴會(huì)制造氣氛。與宴的人們在飲酒觀舞，不絕的鼓聲震撼著他們的內(nèi)心，優(yōu)美翻飛的舞姿調(diào)動(dòng)他們的情緒，酒酣耳熱，他們不禁也手舞足蹈起來。忘記了平日的禮數(shù)、戒備、拘謹(jǐn)，都在舞蹈，攄發(fā)各自內(nèi)心的快樂，相互感染，沒有語言，但一舉一動(dòng)都在和對方進(jìn)行心靈深處的交流。這時(shí)，歌者也為眼前的情景所感動(dòng)，而發(fā)出由衷的希望：“君臣醉舞都快樂！”

第二段的形式和首段基本一致，只是個(gè)別字有所變化，一是描寫得更具體細(xì)致，指出馬為牡馬，大伙在官府中所忙碌的是飲酒跳舞。

第三段揭出郊祀之事。駽為青驪，與前言乘黃不同，疑為魯公所乘，以乘駽推出魯公，顯出其與群臣不同。群臣的歡樂是君主所賜，故曰：“在公載燕”。飲宴不是一種孤立行為，既是歡娛群臣，更是祭祀，朱熹說：“凡廟之制，前廟以奉神，后寢以藏衣冠，祭于廟而燕于寢，故于此將燕，而祭時(shí)之樂，皆入奏于寢也。且于祭既受祿矣，故以燕為將受后祿而綏之也。”正指出這種聯(lián)系。下面四句是歌者的祈禱，希望從今以后，有好的收成，并把這福澤傳之子孫。《史記·魯周公世家》載“成王乃命魯?shù)媒?，祭文?span lang="EN-US">”，郊祭對于魯國顯示出在諸侯中的崇高地位，故歌者極力贊揚(yáng)，每章以“于胥樂兮”為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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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駜：(bi必)《說文》：“駜，馬飽也。從馬，必聲?！薄队衿罚骸榜儯R肥壯貌?！边@里用為馬肥壯之意。

2.乘：(sheng圣)古時(shí)一車四馬為一乘。周制天子地方千里，出兵車萬乘；諸侯地方百里，出兵車千乘?！对姟で仫L(fēng)·渭陽》：“何以贈(zèng)之？路車乘黃?！薄对姟ご笱拧め赂摺罚骸巴跚采瓴奋嚦笋R?！薄对姟ど添灐ばB》：“龍旂十乘，大糦是承。”《論語·先進(jìn)》：“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骸叭f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荀子·王制》：“司馬知師旅、甲兵、乘白之?dāng)?shù)?！薄俄n非子·愛臣》：“千乘之君無備，必有百乘之臣在其側(cè)?！?/span>

3.夙：(su訴)《書·皋陶謨》：“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薄对姟ふ倌稀ば新丁罚骸柏M不夙夜，謂行多露?！薄对姟ご笱拧A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薄对姟ぶ茼灐り惶煊谐擅罚骸俺赏醪桓铱?，夙夜基命宥密。”《儀禮·士昏禮》：“夙興?！薄墩f文》：“夙，早敬也?！边@里用為早晨之意。

4.振：(zhèn震)《詩·周頌·振鷺》：“振鷺于飛，于彼西雝。”《管子·權(quán)修》：“勸之以慶賞，振之以刑罰?！薄俄n非子·說林下》：“此人遺我玉環(huán)：是振我過者也。”《史記·張儀列傳》：“以其先死，而儀振暴其短，以扶其說，成其衡道?！彼抉R貞索隱：“振謂振揚(yáng)而暴露其短。”唐柳宗元《與邕州李域中丞論陸卓啟》：“所以振宣幽光，激勵(lì)頹俗?！边@里用為顯揚(yáng)之意。

5.鷺：(lù路)鷺科的各種涉禽，頸和腿細(xì)長，生長在水域附近，以尖銳的嘴捕食水生動(dòng)物，通常成群營巢于林間?！对姟ぶ茼灐ふ聱槨罚骸罢聱樣陲w，于彼西雝?！边@里特指持鷺羽的舞蹈。

6.咽：(yàn嚥)形容聲音低沉、悲切。

7.胥：(xū須)《書·盤庚》：“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詩·小雅·角弓》：“爾之教矣，民胥效矣。”《詩·大雅·抑》：“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薄对姟旐灐らs宮》：“黃發(fā)臺背，壽胥與試?！薄豆茏印さ貑T》：“種木胥容，榆、桃、柳、楝?！薄盾髯印と逍А罚骸榜忝抑??！边@里用為都、皆之意。

8.牡：(mǔ畝)《書·湯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請罪有夏?！薄对姟ぺL(fēng)·匏有苦葉》：“雉鳴求其牡?！薄对姟ば⊙拧け鄙健罚骸八哪蹬砼恚跏掳??！薄对姟ご笱拧A民》：“仲山甫出祖，四牡業(yè)業(yè)。”《詩·周頌·雍》：“於薦廣牡，相予肆祀?！薄独献印の迨逭隆罚骸拔粗蚰抵隙鴸K作，精之至也?！薄墩撜Z·堯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薄墩f文》：“牡，畜父也。”這里用為雄性的鳥獸之意。

9.駽：(xuan宣)青黑色的馬。亦稱“鐵青馬”?！稜栄拧め屝蟆罚骸办i驪，駽?！薄墩f文》：“駽，青驪馬。從馬肙聲?！?/span>

10.燕：(yàn厭)古通“宴”?！稌ぞ普a》：“用燕喪威儀，民罔不衋傷心。”《詩·小雅·鹿鳴》：“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薄对姟ご笱拧D鷖》：“鳧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寧。”《儀禮·燕禮》：“燕樂之鐘磬。”《考工記·梓人》：“則王以息燕。”這里用為宴飲、宴請之意。

11.穀：(gǔ谷)《詩·陳風(fēng)·東門之枌》：“枌旦于差，南方之原?！泵珎鳎骸胺Y，善也?！薄对姟ば⊙拧ば∶鳌罚骸吧裰犞椒Y以女?！薄豆茏印そ亍罚骸皻馇椴粻I，則耳目穀，衣食足?！币伦ⅲ骸胺Y，善也?！薄独献印に氖隆罚骸叭酥鶒?，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边@里用為善良美好之意。

12.詒：(yí怡)《詩·邶風(fēng)·雄雉》：“我之懷矣，自詒伊阻?！薄对姟ば⊙拧ば∶鳌罚骸靶闹畱n矣，自詒伊戚。”《詩·大雅·文王有聲》：“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這里用為遺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