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金桂：希臘悲劇為奠定現(xiàn)代人文主義發(fā)揮了什么影響？

衛(wèi)金桂

古代希臘文明有幾個方面非常突出，比如科學、哲學、戲劇、體育、建筑、藝術(shù)。但這些文明的高度發(fā)達并沒有克服和避免蒙昧時代的野蠻，突出的表現(xiàn)如盲從神、戰(zhàn)爭，因而對于生命和被征服者尊嚴的無視。戰(zhàn)爭的頻仍造成了很多死亡、羞辱、別離、貴族和自由民淪為奴隸的司空見慣。而所謂神意，往往是模糊的、可以被習慣性理解的、可以被操控的。如果從人文主義和人文精神的角度考量，輝煌的希臘依然處于蒙昧狀態(tài)。

顯然，改變這種愚昧狀態(tài)，從整體上改觀人們對于神、生命、生離死別、尊重愛惜他人等的看法并延及具體行為，必須由一種最有普及功能的途徑完成。在沒有現(xiàn)代教育機構(gòu)、因為城邦松散和媒介不發(fā)達而無法推行比較統(tǒng)一的價值觀的情況下，最有效的場所就是劇場；最能凝聚并深入傳播文明價值觀的，是戲劇。它避免了哲學、文學、神學等在參與者方面的偏狹和局限，以老少男女皆宜、政府贊助和嘉獎等方式，承擔了現(xiàn)代學校的功能。

戲劇大師是古希臘的無冕之王。而王，必然具有王的素質(zhì)和能力。這些人像現(xiàn)代的劇作家，只是作為知識分子的一種，在市面的文本上挑選腳本進行編劇，炒作包裝，以票房收入、暗箱操作等得獎來說明成敗，而是赤膊上陣被當場檢驗。他們的劇作在本城邦劇場面對熟人上演，劇作家自己往往親自登臺。如若觀眾不滿，口哨、大聲呼喊算是輕的，石頭土塊伺候乃家常便飯之事。所以好的劇作必須來自社會，既能抓住人心、又能提升觀眾靈魂和審美能力。深入生活，從中提煉精華，構(gòu)筑戲劇的價值觀和思想，就成為必然。

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中，戰(zhàn)爭及后果無疑是最為常見、難以避免的生活場景。生離死別、勾心斗角、宮廷傾軋、個人命運沉浮……是悲劇的主要題材。比如埃斯庫羅斯是古希臘悲劇詩人，有“悲劇之父”之稱，公元前490年他參加馬拉松戰(zhàn)役，在這場戰(zhàn)役中他的兄弟陣亡。長期的戰(zhàn)爭生活為他提供了大量的文學素材，他早年的作品敘述相當簡單，晚年的悲劇的戲劇性非常濃厚，提出了文明對待生命的見解，就受了殘酷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雕琢。如他的名劇《阿伽門農(nóng)》主張對罪犯進行審訊，以法律裁判代替家族仇殺，在人類社會由野蠻進入文明方面具有標志性意義。

歐里庇得斯出身于貴族家庭，對各類藝術(shù)有過全面且系統(tǒng)的學習，曾在很長一段時期內(nèi)服兵役，同樣見證了戰(zhàn)爭引發(fā)的各種慘劇。比如雅典為了對抗波斯，不僅對盟邦采取高壓政策，甚至強迫中立的城邦加入以雅典為首的提洛同盟。米洛斯不愿意加入，雅典攻陷這個小島后將成年男子盡行殺戮，把所有婦孺賣為奴隸。雅典人也免不了這種命運，比如公元前415年雅典遠征西納庫斯失敗后，他們被鐵鏈子鎖在西西里島的礦坑中充當奴隸，這幫原來的貴族和公民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正是基于這種背景，歐里庇得斯的名劇《特洛伊婦女》通過戰(zhàn)勝的希臘人從城墻上摔下戰(zhàn)敗者嬰兒的場景，對當時被視為理所當然的無底線處理戰(zhàn)敗者生命的殘酷做法的展示，喚醒人們的良知，讓人心和人的作為走出愚昧。他對和平的呼喚情真意切：“噢!和平，你像仲春一樣豐富的賜予。沒有東西比你更美，沒有。甚至幸運的神之中也沒有比你更美?！?/p>

信神有時到了六親不認的狀態(tài)，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希臘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祭祀。有時祭祀到了六親不認的程度，比如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nóng)出征前竟然將長女伊菲革涅亞獻祭。索?？死账箤θ嗣纳裰I以及神的無情之批評直截了當：

我們是無辜的，但得承認

神祗缺乏慈悲心腸

他們生下人，并在

父的名下要求禮拜

然而，卻以冷漠的眼

望著這樣的痛苦

亞里士多德曾在《詩學》中曾專門探討悲劇的含義。他認為悲劇的目的是要引起觀眾對劇中人物的憐憫和對變幻無常之命運的恐懼，使感情得到凈化。兩千年后的文藝復興從這些先賢那里發(fā)現(xiàn)了人文主義精神；在歐陸，莎士比亞的劇作成為啟蒙運動的先聲，都印證著這幾位劇作家四兩千斤的價值。

請關(guān)注個人微信號“知識兔”：wjggzh

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