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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閔子騫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br>
譯文季氏叫閔子騫任費邑的邑長。閔子騫說：“委婉地替我辭掉了吧！如果再來找我，那我一定要逃到齊國的汶水北岸去了?！?br>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仲尼之門，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閔子、曾子數(shù)人而已?！?br> 張居正注：“以閔子之賢，魯君不能用之以匡公室，而使季氏欲引之以為私人，此魯之所以微而不振也?！?br> 610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zhí)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譯文伯牛得了病，孔子去探望他，從窗戶握著他的手說：“怕是要死了，這是命??！這樣的人竟會有這樣的??！這樣的人竟會有這樣的??！” 名家注解朱熹注：“君視之，則遷于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視己。時伯牛家以此禮尊孔子，孔子不敢當，故不入其室，而自牖執(zhí)其手，蓋與之永訣也。命，謂天命。言此人不應有此疾，而今乃有之，是乃天之所命也。然則非其不能謹疾而有以致之，亦可見矣?！?br> 張居正注：“今以如此之賢人，而何乃有如此之惡疾也。豈非莫之致而至者耶！信乎其為命也已！蓋夫子痛惜之深，故重言以嘆之如此！” 611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br> 譯文孔子說：“賢德啊，顏回！一個竹筐盛飯，一個瓜瓢喝水，住在小巷子里。別人都忍受不了貧困的煩憂，顏回卻不改變他自身的快樂。賢德啊，顏回。”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顏子之樂，非樂簞瓢、陋巷也，不以貧窶累其心而改其所樂也，故夫子稱其賢。”又曰：“簞瓢陋巷非可樂，蓋自有其樂爾?！洹之斖嫖叮杂猩钜??！庇衷唬骸拔羰軐W于周茂叔，每令尋仲尼、顏子樂處，所樂何事?！?br> 張居正注：“大抵處富貴而佚樂，居貧賤而憂戚，乃人情之常。圣賢之所樂，蓋有超于貧富之外者，舜禹有天下而不與，孔子飯蔬飲水，樂在其中；顏子簞瓢陋巷，不改其樂：其心一也。善學者當自得之?！?br> 612冉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弊釉唬骸傲Σ蛔阏?，中道而廢。今女畫。” 譯文冉求說：“不是我不喜歡老師您的學說，是我的能力不夠呀！”孔子說：“能力不夠的人，是半途而廢，而你現(xiàn)在根本還沒有開始就給自己劃定了界限?！?br> 名家注解朱熹注：“力不足者，欲進而不能。畫者，能進而不欲。謂之畫者，如畫地以自限也?！?br> 張居正注：“若冉有者，還是不曾真知道中之味而悅之。使其果悅之深，則必如顏子之欲罷不能矣，而豈以力不足為患哉！學者不可不勉也?！?br> 613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br> 譯文孔子對子夏說：“你應該做一個君子式的儒者，不要做一個小人式的儒者?！?br>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君子儒為己，小人儒為人?！?br> 張居正注：“人君若得君子之儒而用之，則必能守正奉公，實心為國，而社稷蒼生皆受其賜，若用了小人之儒，則背公營私，附下罔上，而蠹國殃民之禍，有不可勝言者。故用人者，既觀其行事，而又察其心術，斯得之矣?！?br> 614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爾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于偃之室也?！?br> 譯文子游任武城邑的邑長。孔子說：“你在那里得到有用的人才了嗎？”子游說：“有一個叫澹臺滅明的人，他從不走捷徑小路，沒有公事，從來不到我的房間里?！?br> 名家注解朱熹注：“持身以滅明為法，則無茍殘之羞；取人以于游為法，則無邪媚之惑?！?br> 張居正注：“夫子游以一邑宰，其取人猶若是，等而上之，宰相為天子擇百僚，人主為天下?lián)裨紫?，必以此類觀焉，則剛方正大之士進，而奔競諂諛之風息矣?！?br> 615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策其馬，曰：非敢后也，馬不進也?！?br> 譯文孔子說：“魯國的大夫孟之反從不夸耀自己，在齊國和魯國交戰(zhàn)中，魯國的軍隊潰敗撤退了，他走在最后作掩護，將要進入城門時，他鞭打著馬說：‘不是我敢于走在最后，是馬不愿意快走呀！’” 名家注解朱熹注：“戰(zhàn)敗而還，以后為功。反奔而殿，故以此言自掩其功也?！?br> 張居正注：“大抵不伐二字最為美德，蓋謙虛乃能受益，盈滿必然招損。顏淵無伐善、無施勞，故孔子許之。大禹不矜不伐，故帝舜稱之。讀者所宜深玩也?！?br> 616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于今之世矣?！?br> 譯文孔子說：“如果沒有衛(wèi)國大夫祝鮀的口才，只有宋國公子宋朝的美貌，在當今社會中恐怕難于免除災禍吧！” 名家注解朱熹注：“衰世好諛悅色，非此難免，蓋傷之也。” 張居正注：“夫巧言令色本堯舜之世所深惡者，而春秋之時，乃以為好，則習俗之澆滴可知，圣人所以傷嘆之也。有世道之責者，可不謹其所好尚哉！” 617子曰：“誰能出不由戶，何莫由斯道也？” 譯文孔子說：“誰能走出屋外而不經(jīng)過房門呢？為什么沒有人從我指出的這條路上走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言人不能出不由戶，何故乃不由此道邪？怪而嘆之之辭。” 張居正注：“為人之道，各在當人之身，既非有所禁而不得由，又非有所難而不能由，則夫人獨何為而不由乎？是誠可怪也已。圣人警人之意莫切于此，人能反而求之，道豈遠乎哉！” 618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br> 譯文孔子說：“質樸多于文采就會顯得粗野，文采多于質樸就會流于浮華。文采與質樸搭配適中，才能成為君子?！?br> 名家注解朱熹注：“野，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書，多聞習事，而誠或不足也。彬彬，猶班班，物相雜而適均之貌。言學者當損有余，補不足，至于成德，則不期然而然矣?！?br> 張居正注：“惟是內有忠信誠恪之心，外有威儀文詞之飾，彬彬然文質相兼，本末相稱，而無一毫太過不及之偏，這才是成德之君子?！?br> 619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br> 譯文孔子說：“人活在世上應該是正直的，不正直的人也能生存，那只是他僥幸地避免了災禍。”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爾?！?br> 張居正注：“人之不直，何以異于是哉！孔子深惡不直之人如此。故圣王在上，舉用正直之士，斥遠憸邪之徒，則舉措當而人心服矣。” 620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br> 譯文孔子說：“對于任何事情，了解它的人不如喜愛它的人，喜愛它的人不如以它為樂的人?！?br> 名家注解張居正注：“非知則見道不明，非好則求道不切，非樂則體道不深。其節(jié)次亦有不可紊者。學者誠能逐漸用功，而又深造不已，則斯道之極，可馴至矣。此圣人勉人之意也。” 621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br> 譯文孔子說：“天賦在中等以上的人，可以和他談論高深的學問；天賦在中等以下的人，不可以和他談論高深的學問?！?br> 名家注解朱熹注：“言教人者，當隨其高下而告語之，則其言易入而無躐等之弊也?！?br> 張居正注：“若學者之學，又當自加勉勵，蓋奮發(fā)勇往，則下學者皆可以上達。因循怠惰，則中人亦流于下愚，是在人立志何如耳?？鬃铀崭骠斁f，國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此又進學者所當加意也?！?br> 622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眴柸?，曰：“仁者先難而后獲，可謂仁矣。” 譯文樊遲問怎樣才算智慧，孔子說：“對人民盡心專一，合乎道義；對鬼神恭敬而遠離它，這樣可以稱得上智慧了?！狈t又問怎樣才能叫仁德?？鬃诱f：“仁德的人先付出而后收獲，可以稱得上仁德了?！?br>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遠，可謂知矣?！庇衷唬骸跋入y，克己也。以所難為先，而不計所獲，仁也?！?br> 觀周明堂朱熹注：“專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先其事之所難，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必因樊遲之失而告之?！?br> 張居正注：“按夫子此言，雖是分言仁智，其實只是一理，蓋媚神之念，即是望效之心。先難之功，即是務民之義，人能用力于人道之所難，而禍福得失，皆置之于不計，則仁智之道，兼體而不遺矣。此又學者之所當知?！?br> 623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br> 譯文孔子說：“明智的人喜歡水，仁德的人喜歡山；明智的人喜歡動，仁德的人喜好靜；明智的人樂觀，仁德的人長壽?！?br>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非體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br> 朱熹注：“知者達于事理而周流無滯，有似于水，故樂水；仁者安于義理而厚重不遷，有似于山，故樂山。動、靜以體言，樂、壽以效言也。動而不括故樂，靜而有常故壽?！?br> 624子曰：“齊一變，至于魯；魯一變，至于道?！?br> 譯文孔子說：“齊國的政治一有改革，就趕上魯國；魯國的政治一改革，就合乎仁道了?！?br>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夫子之時，齊強魯弱，孰不以為齊勝魯也？然魯猶存周公之法制。齊由桓公之霸，為從簡尚功之治，太公之遺法變易盡矣，故一變乃能至魯。魯則修舉廢墜而已，一變則至于先王之道也?！?br> 朱熹注：“孔子之時，齊俗急功利，喜夸詐，乃霸政之余習。魯則重禮教，崇信義，猶有先王之遺風焉；但人亡政息，不能無廢墜爾?！?br> 625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譯文孔子說：“酒杯已經(jīng)不像酒杯了，酒杯??！酒杯啊！”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觚而失其形制，則非觚也。舉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則為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職，則為虛位?！?br> 朱熹注：“不觚者，蓋當時失其制而不為棱也。觚哉觚哉，言不得為觚也?！?br> 張居正注：“然圣人之意，非為一觚，蓋見世之有名無實者多因感于觚而發(fā)嘆也。故君盡君道，而后可以為君，臣盡臣道，而后可以為臣，不然亦皆觚而不觚者也。若其所關系則又豈特一器之小而已哉！” 626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br> 譯文宰我問孔子說：“有仁德的人，如果告訴他說，‘井里掉進去一個仁德的人’。他會跟著下去嗎？”孔子說：“為什么這樣做呢？君子可以到井邊去救人，卻不可以陷入井中；君子可以被欺騙，但不可以被愚弄?！?br> 名家注解朱熹注：“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從之于井，則不復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曉，仁者雖切于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應如此之愚也?！?br> 張居正注：“有智以行仁，而后仁為無蔽，宰我憂為仁之陷害，其不智可知，故孔子曉之如此?！?br> 627子曰：“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譯文孔子說：“君子如果能廣博地學習文獻，并且以禮來約束自己，也就可以不違背正道了吧！”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博學于文而不約之以禮，必至于汗漫。博學矣，又能守禮而由于規(guī)矩，則亦可以不畔道矣?！?br> 朱熹注：“君子學欲其博，故于丈無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動必以禮。如此，則可以不背于道矣?！?br> 張居正注：“圣人示人為學之方莫切于此?！?br> 628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譯文孔子去見南子，子路不高興了。孔子發(fā)誓說：“如果我做了什么不正當?shù)氖?，天厭棄我吧！天厭棄我吧！?br> 名家注解朱熹注：“圣人道大德全，無可不可。其見惡人，固謂在我有可見之禮，則彼之不善，我何與焉？然此豈子路所能測哉？故重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br> 張居正注：“重言之者，欲使子路篤信乎此，而深思以得之也。蓋孔子道大德宏，不為自己甚，故其待南子者如此。至于靈公問陳，則明日遂行?？鬃迂M屈己以徇人者哉！合而觀之，可以知圣人之心矣！” 629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br> 譯文孔子說：“中庸之道作為道德標準，該是最高的了！人們缺乏這種道德已經(jīng)很久了?！?br>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自世教衰，民不興于行，少有此德久矣。” 630子貢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堯舜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br> 譯文子貢說：“如果有人能廣泛地施愛于人民而又能救濟人民，怎么樣呢？可以稱得上仁德嗎？”孔子說：“何止于仁呢？那是圣德了！堯舜都恐怕難以做到！仁德的人，自己想站得住首先使別人也能站得住，自己做到通達事理首先要使別人也通達事理。凡事都能從切近的生活中將心比心，推己及人，這可以稱為是實行仁道的辦法了?！?br> 名家注解程頤、程顥注：“醫(yī)書以手足痿痹為不仁，此言最善名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若不屬己，自與己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氣已不貫，皆不屬己。故博施濟眾，乃圣人之功用。仁至難言，故止曰：‘已欲立而主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钊缡怯^仁，可以得仁之體?！?br> 朱熹注：“近取諸身，以己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猶是也。然后推其所欲以及于人，則恕之事而仁之術也。于此勉焉，則有以勝其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 張居正注：“蓋子貢之說，是在功用上求仁，故其效愈難而愈遠?？鬃又?，只在心體上求仁，故其術至簡而至易。況能知為仁之方，則雖堯、舜之所以為圣，亦不外此。蓋堯舜之圣豈能遍物而愛之，只是其心常在安民而已。人君若能以安民為心，而推之以治天下，則仁圣之事，一以貫之，而何堯舜之不可及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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