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道的日本俳句之美!2015-05-01 古典書城 古典書城 俳句,是日本的一種古典短詩,由“五-七-五”,共十七字音組成,要求嚴(yán)格,受“季語”的限制。 俳句的意境與漢詩更多有相通之處。俳句的妙處,是在攫住大自然的微光綺景,與詩人的玄思夢幻對應(yīng)起來,造成一種幽情單緒,一種獨(dú)在的禪味,從剎那間而定格永久。而這種禪寂,在中國的詩歌里也屢有體現(xiàn)。比如王維的詩句:“愛染日已薄,禪寂日已固。”(《偶然作》)、“一悟寂為樂,此生間有余”(《反復(fù)釜山僧》)等。 而日本俳句詩人,有很多能寫漢詩。也有很多,把中國的漢詩俳句化。比如芭蕉的一句:“長夏草木深,武士留夢痕”便是引杜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所作。 正岡子規(guī)寫春之將至: 我庭の小草萌えいでぬ限りなき天地今やよみがへるらし. 譯文:我庭小草復(fù)萌發(fā),無限天地行將綠。 正岡子規(guī)寫春雨: 春雨や傘高低に渡し舟 譯文:渡船春雨至船上傘高低。 網(wǎng)友唐棣:“俳句是傳播微光與顫栗的詩?!卑驳铝摇へ惱丈碃柕脑u價大概描繪出了這種體裁輕快優(yōu)雅的特點(diǎn)。我認(rèn)為相比其它詩歌,俳句的特長在于用短小的語言帶出悠遠(yuǎn)的意境,貴于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上。正岡子規(guī)寫春之將至不過寥寥十余字,天地間的蓬勃生機(jī)竟欲透紙而出,寫春雨如在眼前。 松尾芭蕉寫初春: 雪間より薄紫の芽獨(dú)活哉 譯文:雪融艷一點(diǎn),當(dāng)歸淡紫芽。 松尾芭蕉寫夏天: 蛸壺やはかなき夢を夏の月 譯文:章魚壺中夢黃粱,天邊夏月。 網(wǎng)友唐棣:“融雪”,“紫芽”,選取意象色彩素雅清冷干凈,教科書一般的日式美學(xué)。日本人慣用陶罐捕章魚,稱為章魚壺。以上幾句都可成絕妙的電影鏡頭。 松尾芭蕉的千古名句: 古池や 蛙飛びこむ 水の音 譯文: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聲響。 網(wǎng)友唐棣:與古詩中“鳥鳴山更幽”相似又不同?!傍B鳴山更幽”寫的是鳥鳴襯的山林愈發(fā)幽靜,而蛙躍句,則描繪的是亙古的沉寂被倏然打破之后又回歸于更深的寂靜。布滿青苔的古池就是萬古長空,清脆的蛙躍就是一朝風(fēng)月。——北大朱良志《剎那永恒》。這種幽深的禪意,只屬于日本的“空寂之美”,要翻譯成西方語言怕是極難。 立花北枝的: さびしさや 一尺消えて ゆくほたる 譯文:流螢斷續(xù)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 網(wǎng)友唐棣:轉(zhuǎn)瞬即逝的光芒比恒久的黑暗更讓人寂寞。 松尾芭蕉: 菊の後大根の外更になし 譯文:菊后無他物,唯有大蘿卜。 網(wǎng)友阿爾吉農(nóng):不要笑,這真的是一首好俳句。俳句,就是抓住變幻的季節(jié)中的一個片段,在五七五的組合中抒發(fā)俳人的感情。這個感情不需要多么雄渾壯麗,或者說,不需要多么的“美”或者“風(fēng)雅”。芭蕉的這句就是代表,菊是高雅的東西,而蘿卜是凡俗的東西,芭蕉把這兩個并列,將俳句寫出了生活氣息。某種意義上,俳句就是有格式的話癆。 正岡子規(guī): 一桶の藍(lán)流しけり春の川 譯文:春日河川上,正是一桶靛藍(lán)流。 網(wǎng)友阿爾吉農(nóng):這一句有點(diǎn)故事,很多人,比如高濱虛子,認(rèn)為這一句里子規(guī)把春天河川的水比作一桶流動的藍(lán)顏料,林林先生在翻譯的時候也采用了這個說法。但是子規(guī)本人在《病床六尺》中認(rèn)為虛子想多了,他寫的就是一桶隨波飄蕩的藍(lán)色顏料。 河?xùn)|碧梧桐: 砲車過ぐる巷の塵や日の盛り 譯文:炮車駛向巷里過,夏日光中舞沙塵。 夜に入りて蕃椒煮る臺處 譯文:時已到夜晚,廚房煮辣椒。 芒枯れし池に出づ工場さかる音を 譯文:漫步到枯芒池畔,風(fēng)傳來工廠噪聲。 網(wǎng)友阿爾吉農(nóng):以上三組句子非常富有生活氣息和時代特色。 石川啄木: かなしみといはばいふべき 物の味 我の嘗めしはあまりに早かり 譯文:說是悲哀也可以說吧, 事物的味道,我嘗得太早了。 たはむれに母を背負(fù)ひて そのあまり軽きに泣きて 三歩あゆまず 譯文:玩耍著背了母親 覺得太輕了,哭了起來, 沒有走上三步。 「さばかりの事に死ぬるや」 「さばかりの事に生くるや」 止せ止せ問答 譯文:“為這點(diǎn)事就死去嗎?” “為這點(diǎn)事就活著嗎?” 住了,住了,不要再問答了! 己が名をほのかに呼びて 涙せし 十四の春にかへる術(shù)なし 譯文:輕輕的叫了自己的名字, 落下淚來的 那十四歲的春天,沒法再回去呀。 誰が見ても われをなつかしくなるごとき長き手紙を書きたき夕 譯文:那天晚上我想寫一封 誰看見了都會 懷念我的長信。 網(wǎng)友ChristyHo:他的俳句有輕描淡寫的一種絕望和厭世,在絕望中又生出美。 小林一茶: 「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 譯文:露水的世,雖然是露水的世,雖然如此。 意譯:雖然是露水這短暫的一世,然而自有露水在世的回憶。 網(wǎng)友Yuika Z:紀(jì)念自己女兒短暫的一生所寫的,雖然明知逝水不歸,落花不再返枝,但無論怎樣達(dá)觀,終于難以斷念。 佐藤義清: 願はくは、花の下にて、春死なむ、その如月の望月の頃 譯文:愿死春花下,如月望日時 網(wǎng)友吞狐:愿在櫻花盛開的春季,二月的月圓之夜,也是釋迦牟尼圓寂之日,溘然長逝。這般辭世,意境多么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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