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愁槐山人 2015-3-11 15:17 鄉(xiāng) 愁 培戈
我的故鄉(xiāng)在大山深處,全寨三十多戶人家散落在山坡邊,直徑兩米的碩大銀杏樹屹立在寨子中間,遠近聞名。 小時候,我們整個村子窮,我家更窮,沒有電燈,沒有公路,沒有自來水,出門靠走,通訊靠吼,看門靠狗,天還不亮,寨子里的舂米聲此起彼伏,把我從睡意朦朧中吵醒,父親早早就上坡忙活去了,母親一邊舂米,一邊急著催促我起床,一遍又一遍,我被喊出了溫暖的被窩,挎上爛書包,急匆匆往學校趕去。 母親時常對我嘮叨,我們地方偏僻,山高坡陡,家徒四壁,不好好讀書走出大山,這輩子沒有出息,那可得受罪。 為了不辜負父母,我拼命的讀書,考上了大學,說來也算是寨子第一個大學生吧。 故鄉(xiāng)海拔高,春天來得有點晚,梅花、櫻桃花盛開,山野才剛剛蘇醒,各種小鳥逐漸從窩里竄出來,舒展歌喉,不停地鳴叫,杜鵑花、映山紅盛開,一簇簇,一片片,滿山都綠了。 竹林茂密,小小的村子被環(huán)抱其中,裊裊炊煙,緩緩升騰,打鳴的公雞,拼命將脖子伸到空中,叫喊出脆亮的嗓子,山間小溪潺潺流淌,嫩綠的青草鋪滿小溪邊,引來牛羊流連忘返。 夏日,天空湛藍,河里水清,一群群小魚兒在河里悠閑的游著,它們呼朋引伴,竄上竄下,吸引我和同伴不由自主跳進水中,驚嚇的魚兒迅速鉆進石頭縫里,于是我們就用手去摸,盡情享受捉魚的樂趣,還在水中嬉戲,打水仗,玩膩了,就上岸曬曬太陽。餓了,爬上山,農家肥種植的黃瓜嬌滴鮮嫩,清脆爽口,淡淡的香氣,繞在心頭。 我們寨子不大,當年也就二十多戶人家,兩百多人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遇到節(jié)日,卻熱鬧非凡,家家舂耙,做甜酒,殺鴨,買肉,請來自己親戚朋友,一同過節(jié),路過的人,照樣喊來吃飯,進門就是客,鄉(xiāng)情濃濃,侗家人熱情好客的天性,體現無遺。 吃完飯,全寨人幾乎集中在操場玩耍,或者躲在粗大的銀杏古樹下,休閑納涼,聊天悠閑,盡情享受安然自得的時光。 勤勞的村民,日夜勞作,滿坡耕耘,田間地頭,都種上莊稼,出門向周圍山坡遠眺,一塊塊山頭布滿莊稼,橫七豎八,秋天時節(jié),包谷,小米,大豆,紅薯,稻谷,堆滿了糧倉,原生態(tài)食品,自給自足,村民喜笑顏開。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三十多年之后,家鄉(xiāng)簡易公路通了,電燈亮了,有了電視看春晚了,自來水也快接上,以前基本每年回幾次家,最近些年,人開始變老,回家少了,每回一次,都要找不少理由,自己和自己糾結。 今年老家親人一再來電話,催促我一定回家去過年,我去了,在老家呆了幾天,哪里都不去,寨子冷冷清清,人很少,牛羊很少見,大過年的,看不到幾戶人家冒煙,我家對面那一灣十來戶人家人去樓空。以前除夕,廟上,橋邊,土地神,大樹下,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香火旺盛,鞭炮震天,孩子們歡聲笑語,吃完年夜飯,集中操場放煙花,一家接著一家,震耳欲聾的沖天炮,五彩繽紛的煙花,那可是最壯觀場面,如今,從除夕下午到晚上,操場上,歡快的孩子們身影稀稀少少,偶爾見上幾個大人走動,操場少了熱鬧。 我向寨子的人打聽,他們告訴我,許多人一家都去外面打工去了,為了省錢,過年基本沒有回家,或者幾年才回來一次,有的人在鄉(xiāng)鎮(zhèn)或者縣城買房居住,舉家搬遷,過年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昔日熱鬧的寨子,顯得很清靜。 大年初一,我閑的無事,和家人出門求財,到山里找野菌子,出門來,才發(fā)現,國家實施“一事一議”工程,寨子的步道都鋪上水泥路,路是直接通到小溪邊,這可是方便了村民,但生活垃圾、廢棄物質丟得滿地都是,河邊,污染物把水污染了,水,再也不是清澈透亮的山泉水,水量變少了,河床被沙石填滿,水中再也看不到歡快的魚。 要是夏天,村民去哪里洗澡呢?還能像我小時一樣在河里游泳,扎猛子捉人嗎? 過完年,寨子又有許多人出遠門打工,有的舉家出走,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棟木屋,大門緊閉,田和土荒了,有的不情愿的丟下年幼懵懂的孩子,加入到打工一族,分別是難舍的,大家揮淚告別,一切又該從頭來。我家也有幾個,還沒有過元宵,老哥被叫到縣城照看一個十歲,一個三歲的孫子,侄兒們早早去了省外。不大的村子,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本來都不熱鬧的寨子,再一次回歸它的寧靜。 夜靜悄悄,山村也入了夢鄉(xiāng),在回來的那一夜,我睡的很香,一覺到天光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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