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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牡 丹
初臨矜白素，閱世悄涂丹，
富貴摧心易，飄零續(xù)夢殘。
妄儒訛苑囿，焦骨匪長安。
卻使妖嬈在，神都萬象壇。
注：
苑囿——指長安大明宮皇室御花園。
焦骨——焦骨牡丹。又名洛陽紅。
神都——神都是女王武則天武周時期洛陽的別名，
也是武周王朝的都城。
萬象——位于洛陽的萬象神宮，即武則天明堂。
武則天稱帝后，萬象神宮成為武周王朝的政治中心。
牡丹進入人類生活的歷史悠久。古原無牡丹之名，統(tǒng)稱芍藥。后以木芍藥稱牡丹。上古奇書《山海經(jīng)》中記載：“條谷之草多芍藥，洞庭之上多芍藥。”直至今天，在英語和其他歐洲語言中，牡丹和芍藥都是同一個詞。荷蘭阿姆斯特丹，這個世界最大的花卉拍賣會所拍賣的牡丹其實大多為芍藥。漢代成書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最早記載了牡丹之名。而東晉畫家顧愷之所繪制的【洛神賦圖】，則是當(dāng)今現(xiàn)存最早出現(xiàn)牡丹的圖畫。牡丹至唐開元中盛于長安 ，至宋在中州以洛陽為冠。
目前我們所看到的觀賞牡丹全部由人工培植。全世界一共有九種野生牡丹，他們都分布在中國秦嶺和橫斷山脈的山嶺上，這里是全世界牡丹群種的發(fā)祥地。其中紫斑牡丹與陽山牡丹的基因在所有的觀賞牡丹中存在，矮種牡丹也參與了大部分牡丹的進化。這三種野生牡丹的共同特點到今依然沒變——白色、單瓣。
從簡單到繁復(fù)，從素面朝天到姹紫嫣紅，牡丹正是天工與人力的結(jié)晶。遠緣雜交是常見的一種變異手段。當(dāng)一種花卉的花粉灑落到另一種花朵的花蕊時，其后代會長出不同于兩種植物的品種。牡丹最早是其藥用價值被人所注意。中藥丹皮就是牡丹皮，具有清熱涼血、活血化淤、退虛熱的功效。藥農(nóng)從高山帶來的幾種藥苗在某種機緣下相遇，其后代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紫斑牡丹紫斑上的紅色素擴展到整個花瓣上。從此，牡丹出現(xiàn)了自然界里從沒有過的紅色花朵。
我們在閱讀歷史詩詞和典故時常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牡丹的新奇品種往往出現(xiàn)在皇家花園，寺廟與道觀。隋煬帝時“辟地周二百里為西苑……詔天下境內(nèi)所有鳥獸草木驛至京師（今河南洛陽）……”，這為不同地域、不同品種的花卉創(chuàng)造了一個相遇的機會。當(dāng)唐朝定都長安時，長安牡丹便逐漸興盛起來。而寺廟道觀多有游方之人，其中不少和尚道士身懷岐黃之術(shù)，常隨身攜帶一些藥物的種子和種苗，這也使相隔千里的牡丹品種可在同一寺廟道觀里安了家，從而雜交演化出更多新奇的花朵來。
大自然中的野生牡丹有一種舍命?；ǖ奶匦?。當(dāng)牡丹遇到生存的危機時，會本能地綻放出最后的一朵花，以保證后代的繁衍。而這些被人工精心培植的牡丹，正因庭院中舒適的環(huán)境和過度的營養(yǎng)，使其在崇山峻嶺中面對生死，積蓄能量，時刻準(zhǔn)備繁殖后代的本能被消磨殆盡。用于繁殖的花蕊也悄然演化成重重疊疊的花瓣。在生物學(xué)上，這種因營養(yǎng)豐富所引起的變異就叫做花蕊瓣化。
周敦頤的《愛蓮說》中道：“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蹦档ひ晕鹤弦S最富盛名。其艷麗顏色與繁多重瓣所顯示的雍容貴態(tài)被人所推崇。宋代是魏紫的一個高峰期，歐陽修《洛陽牡丹記》中記載：“人有數(shù)其葉者，云至七百葉”。這句話，成了現(xiàn)代魏紫一個理想化的硬性指標(biāo)。如今最好的魏紫品種也就五百多葉的水平。對應(yīng)所謂的天時地利，高科技也無能為力。沒有了花蕊，牡丹就失去了自然繁衍的能力，只能依靠嫁接依附才能延續(xù)這一變異花朵的輝煌。歷史上的戰(zhàn)亂頻繁，天災(zāi)人禍與離散紛迭而至。最優(yōu)秀的品種卻無法通過種子隨人而去，慢慢，就消失在歲月的長河里，成為了傳說。
一代女皇武則天對牡丹是怎么一種態(tài)度呢？唐代舒元輿《牡丹賦有序》云：“天后之鄉(xiāng)西河也，有眾香精舍，下有牡丹，其花特異。天后嘆上苑之有闕，因命移植焉。由此京國牡丹，日月寢盛。”可見天后對牡丹在長安的繁盛補闕有鼎力之功。可是到了儒學(xué)復(fù)興，理學(xué)當(dāng)?shù)赖乃未?，高承的《事物紀(jì)原》為武則天這個女人編撰了那么一段：“ 武后冬月游后苑，花俱開而牡丹獨遲，遂貶於洛陽。”清代李漁的《閑情偶記》和李汝珍的《鏡花緣》又再渲染了這個故事。讓牡丹浪得不畏權(quán)勢的美名。問題是武則天稱帝后，大多時間是在神都洛陽居住，把牡丹貶到洛陽圖得是什么個稀罕？又如何不是牡丹對女皇的逢迎呢？更有可能，這是一次失敗的冬日催花。唐代段成式《酉陽雜俎》一書便記有春節(jié)催花：“常有不時之花，然皆藏土窯中，四周以火逼之，故隆冬時即有牡丹花”。被貶至洛陽的也許是皇室的園丁，好讓他在洛陽戴罪立功，為未來的武周王朝錦上添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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