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410孫曼之老師分析醫(yī)案思路04
現(xiàn)在談一下咳嗽的辨證論治,起碼說一下“麻杏石甘湯”的用法。昨天不是說了有一個口訣叫:有痰就是風,無痰就是火。這是個總的指導原則。 為什么呢?因為當有火的時候,火為陽,痰為陰,它肯定是不兩立。就是說,有火的時候,它肯定是陰啊水啊都少,相應的少。如果它相應的多,那么它火就會小,火就不要太考慮了。所以說,無痰就是火。那風性疏泄,它在上焦嘛,它緊挨皮毛,容易受外邪,肺容易受外邪,所以一旦有了痰多,應該理解為風,而不應該理解為脾胃的濕。因為它是上焦,這樣當然排除了中焦的問題,如果你問了他確實胃不好啊,脾胃長期有問題,那還可能,還有不是風的情況。但是一般而言,它既然是上焦,又緊挨毛竅,那么就應該是有痰就是風,這個說法是對的,從上焦來說。這樣一個簡單的看法,挺有用的。我就舉一個現(xiàn)實的例子。 我第一次開辦學習班的時候,有一個廈門的一個小伙子給我打電話,說要來。他剛把票買好,就給我打電話,有氣無力,他說孫老師我病了,我走到火車站就病了,就只好回來了,我已經(jīng)住院了。 我說那多么大的病?。克f是自發(fā)性氣胸,肺泡破裂。我說難怪我聽見你的聲音都那么小,我說你就安心地治病吧。這個小伙當時很窮,他給人家在藥店抓藥,他畢業(yè)以后找不到工作,中醫(yī)就業(yè)困難,他就給人家藥店抓藥。在廈門一月掙幾百塊錢,夠可憐了,幾乎都混不上嘴。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還要住院。我說你哪兒來錢,他說是他姐啊,家里人親戚給他支援了一半,才得以住院。我想他太可憐了。 然后到第二年的四月一號,他就給我打電話,他說孫老師我今年一定要來了。我說好,那我就等著你。然后呢,到四月二十六、七號的時候,我突然又接到電話,我一聽就嚇一跳,他又有氣無力了。我說你又病了?他說,哎呀,我又把票買好了,已經(jīng)退了,我又得病了。我說還是那個???他說是啊,已經(jīng)是第四次抽那個血水了,第四次手術(shù)了。哎呀,真倒霉,我說你現(xiàn)在住院嗎?他說我住院。我說你們家里有遺傳性的?他說沒有。不過當時從醫(yī)學的原理來說這應該是有遺傳因素的。他說我也沒辦法啊。我說你就安心吧,別的什么都不想,明年來,我等著你。 到4月30號,突然就走進來一個又瘦又高的小伙子。他提著個包就進來了,他說,孫老師,我是許斌(音)。哎呀,我嚇一跳,我說你趕緊坐下,你住院時你敢出來?這今天才是第三天。他衣服一揭,他說你看,那敷料還在上面。他說,已經(jīng)抽了,我覺得我有一點勁了,覺得沒事了,我就來了。我說那我就準備,你要是一會兒不對了我就趕緊叫120。他就笑,然后他就住下。他就住在我的對面,對面那個原來還沒拆的對面那家。然后呢,我就注意他的身體情況。我就問他,吃飯啊什么,隨便就問一問。 有一次他說,應該看什么書,我就給一本書??戳艘院蟮诙煸缟?,他就過來還我,我說你咋這么小心,一本書,你就多放幾天。他說,老師,我看完了。我說你一天晚上這二百多頁就看完了?他說看完了。我確實是看完了,我沒騙你,我學習是很認真的。我說那你也沒必要就晚上一夜不睡覺啊,他說我睡不著,從小都睡不著。我說這是病態(tài),他說,不是,老師,我們這是正常的生理。我那些叔叔啊,我父親啊,他們都是每天只睡兩個鐘頭。我是準時的兩個半鐘頭,然后,我就起來就沒事,沒辦法了,我就轉(zhuǎn),在地上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然后我就只好拿書看。 哎呀,我忽然就意識到,他一米七幾或者近一米八的樣子,相當?shù)氖?。我說,哎呀,許斌,你這叫陰虛,陰虛就火旺,火旺就睡不著。他說,我覺得不是這回事,我們都是家族性的。我說你這是受西醫(yī)的影響,你應該拋開西醫(yī)這個影響看,每一個人都會有病,每一個病都應該自己仔細地分析。你這么陰虛,那火都在上面,所以呢,你一次一次的發(fā)生氣胸。再一個呢,你就睡不著就說明這個問題,心火太旺,心火循經(jīng)就會上焦有問題。他半信半疑,我說半天他又不太相信,他受西醫(yī)的影響。 然后呢,大概到第十三、四天,下午的六點多,剛開門他就來了。他來了以后,神色很憂郁的樣子,他就坐著,他說,老師,我覺得我有點氣短。哎呀,我說快了快了,我準備好錢了,把你馬上送去動手術(shù)。他說,老師,我剛才覺得呼吸氣短,然后我趕緊就躺下來,自己一叩診呢,水都到第五肋了,所以氣短。我說,你又破了一個,哎呀,果然發(fā)生這事。我說你別害怕,我給你先治一下,不行再到醫(yī)院急救。 然后他就讓我平脈,他人又瘦又長,所以平脈的脈弦、長,尺脈都長到這兒了。平了以后我問他,我說,你現(xiàn)在的主要感覺是什么?他說,就是胸悶氣短,再沒什么了,不過我已經(jīng)是四次手術(shù)了,所以我就有老經(jīng)驗了,我就知道這快了。哎呀,我說,有痰沒有?他說,沒有痰。我說,一點痰都沒有?他說,從來都沒有痰,我即使是犯病也沒有痰。我說,無痰就是火了,你這是就“麻杏石甘湯”癥。我說你出汗嗎?他說沒有,沒有任何感覺,不容易出汗。陰虛嘛。然后,我問他口干不。他說口不干。 然后就麻杏石甘湯,就這四味,四味我一開,我就叫人趕緊抓,我讓他先坐那,外面的火還著著,趕緊就倒一口水趕緊熬。到六點五十的時候,把藥潷出來以后,很快的吹一吹,扇一扇,趕緊就喝了。喝了以后我說你趕緊回去躺在那兒別動了,這個病不能再動,不能大口呼吸,睡覺,明天早上咱們再見,有什么事你就打電話。他說“嗯”。這個時候我看著表,六點五十。 到七點二十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他說話,他說話和我們很不一樣,我一聽,就站起來,隔著窗戶說,誒,許斌(音),你怎么不睡覺???他說,哎呀,老師又把你干擾了,你看你的病。然后他就進來了。我說,我讓你睡覺,你膽子這么大。他說,老師,我的病好了。我說,你怎么知道好了?他說,我就躺了一會兒,可能就有二十多分鐘,似睡非睡地躺了那么一會兒,然后我起來,覺得呼吸好好的啥事都沒有,然后我一叩診,沒有那個濁音了。我咋辦,我不敢活動,就出來和病人聊一聊,散散心唄,你忙你的。我說哎呀,你回去睡覺去,再不行你拿一本書去看。第二天,我問他,他沒有任何異常,他說就是那半個鐘頭以后,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水就吸收了。 這個故事還沒完。又過了幾天,我就給他說,你身體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陰虛,陰虛就有火,心火過旺睡不著,然后就循經(jīng),心火循經(jīng)肺就有問題。所以呢,你要從根子上治,必須把你的瞌睡少要治好。他說,你別治了,我們都是那樣。我說,你們家是不是都是你這種體質(zhì)?他說都是這種又瘦又高,和楊奉(音)一樣。我說你別介,我給你開點藥。我給他開了個什么藥?開了一個“貞元飲”。生地,甘草,再一個當歸。然后我還加了一點斂陰的藥,反正它那原方就是三樣。 喝了以后,第二天早上,他就沒過來。我挺高興,我說這下好了,他應該睡著了。他把他幾十年的瞌睡都睡了。咱們看咱們的病,讓許斌(音)睡覺去。結(jié)果第二天,到下午,他還是沒起來,我就有點嘀咕。我說,應該讓人去看一看,我們忙的很,我過去晚上還看病,完了再講課到十一點,所以就把這事情忘了。然后又過了一天,早上我又跟乃雄說,你上去把許斌(音)看一下。然后他又磨嘰了一會兒,到十一、二點了,他才上去,他上去以后我感覺到越來越不對了。我說,他要是睡著不醒來,我們都不知道,他一個人在樓上。誒,不行不行,我覺得我心慌,你趕緊上去。 他上去以后就下來。我說,咋了?他說,我去了,那許斌(音)在那“哼哼”還睡覺。都睡兩天了,他還在那睡覺,我就把他搖呀搖呀搖起來。他說,咋啦咋啦,你別干擾我睡覺。我說,你看看什么時候了?他說,喲,我都睡了一夜了。我說,你睡兩天一夜了!他還不起來,坐一坐他說,你走吧,你走吧,我沒事,我還是要睡。然后他又睡,睡到下午他才過來。我說,你看咋樣?你這陰虛,一補陰就成這樣了。 從這以后呢,他這個問題解決了。 只吃了一付藥,抓了第二副還沒吃呢,人家別的同學也有病了,然后他說,誒,讓人家治病吧,我這不要緊了,我都睡這么長時間了,好了。然后就一直沒吃,后來還不放心,今年年前,我還專門從QQ上問一下,我說你現(xiàn)在不能因為你沒病了,就什么都不管了,你已經(jīng)現(xiàn)在三年了,肺泡好好的,還沒發(fā)生問題,但是你不可大意,因為你的體型在那決定了,我說你應該給你自己摸索。他說,我吃了生地以后,我就上痰,我說那說明你胃還是有飲,脾還是虛,那既然這樣,我也捏拿不準,你自己摸索,你覺得補陰別用生地可以用別的東西。然后,他過了一段時間告訴我。他說我自己摸索,我用黃連、阿膠、雞子黃,那個可管用了,吃了各方面都好,精神都好,什么都好了。我說你這么簡單的藥,你就堅持堅持。他那樣沒事,本身也是一個小伙子。 這個案子就說明,過去人對“麻杏石甘湯”的理解,經(jīng)得起臨床考驗。所以呢,這樣就知道它的用法,無痰就是火,如果有痰還有火,那就應該考慮,痰和火不相容,那這樣解釋嘛,這個火就是被濕裹住了,在這種情況下就應該化濕。溫病經(jīng)常說是“痰屬火之屏障,隱蔽之處”。這樣的話呢,“二陳”加進去,天南星加進去。這個案子是用“麻杏石甘湯”。
病例十九 李辛:男,姓李,63歲,渭南市人。2013年4月11日初診,兩手沉、洪、大、數(shù),心率是88次,舌正紅,苔白黃膩、潤??人浴⒖忍邓脑掠?,遇到?jīng)鰵?、油煙就會發(fā)作。四個月前因感冒出現(xiàn)咳嗽咳痰,當時在醫(yī)院檢查正常,服西藥未顯效,咳黃痰,胸悶;口干,多飲,熱飲;雙目紅赤,迎風流淚,咽部發(fā)炎;晚上有點難以入睡;納正知饑,大便正,小便可;晨起左手麻;晝咳夜安,痰多易出,白黏。 處方:麻黃、杏仁各10克,石膏30克,甘草5克,黃芩5克,木通3克,山梔10克,半夏、茯苓、膽南星、枳殼各10克。七副。 孫曼之:這屬于那種火,以濕熱為它的屏障,就屬于這種類型,所以必需化痰,這是個特殊的情況,其實也不很特殊,經(jīng)常在臨床上看到這一類,這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李辛:老師剛才您說的那個小伙子,肺泡破裂氣胸的,當時您用麻杏石甘的時候,他的臉色是偏黑偏緊還是偏白? 孫曼之:他是偏白。 李辛:當時麻黃用了多少克呢? 孫曼之:嗯,一般情況下麻黃都應該盡量的用足夠量。一般都是10克。但是麻黃有一個問題,《傷寒論》上說“淋家不可用麻黃”。所以呢,這類情況的人是很多的,凡是小便有問題,有淋瀝不盡,不利時不應該用麻黃。即使是用都應該用很小很小,甚至很小都不能用,這都應該注意。 一般來說,我?guī)缀跻宦啥际?/span>10克。為什么用10克?我剛開始的時候用的很重,15克、20克、最重一次用50克、60克。那是剛開始,那是因為我看現(xiàn)代人的醫(yī)案,他們就有那種說法,說用幾十克。我也用了以后也治好了病。但是后來我就發(fā)現(xiàn)臨床上,得了前列腺炎用了以后是很危險的,因為有別人用了以后人送住院了,把我也嚇一跳。 還有一個人他小便好好的,60歲,男,小便很正常,我反復問他,沒有事,我給他用了10克的麻黃。用了以后他的哮喘好了,但是他說小便開始不利了。從那以后我就沒給他用,他后來到死都小便不利。后來他死是別的原因,腦血管病死的。從這一例上就看出來了,麻黃對于《傷寒論》上那條規(guī)定是有來歷的,它嚴禁,說明它是有來歷的,它不是隨便說。 李辛:我也發(fā)現(xiàn)就是女性在月經(jīng)前,如果沒有問,用了麻黃之后有時候月經(jīng)就會往后推,或者這次就錯過了。它好像把氣機的方向,或者能量本來聚集的方向給破掉了。 孫曼之:對。 李辛:還有,他喝了您的藥以后,他胸水消掉了,但有沒有出現(xiàn)小便增多,或者微微汗出,或者其它的情況? 孫曼之:好像是沒有,我也沒有詳細問,他說好了就好了。 李辛:孫老師,第三個問題,您覺得剛才這個“麻桂各半湯”,它透發(fā)的那個層次,啟動的層次要深一些,比荊芥防風要深一些? 孫曼之:應該說荊芥防風是以辛味為主,它們走筋。原則上來說它走筋,其實它是木克土,它也走肌肉,肌肉和筋它們都走。也就是少陽的路和陽明的路它都走,所以它稍微能深一點。那個“麻桂各半”是因為麻走的腠理,桂也是從里面托,它也接近于脾。但是它要比那個蟬蛻應該深一點,只是深一點。 李辛:麻桂各半,用了麻黃之后是不是它比防風荊芥要深一些?從更深的地方講。 孫曼之:應該比荊芥要深一點。 孫曼之:這個咱們剛才說的那個麻黃淋癥不可用,這個對于女的也是有效。女的沒前列腺,想著應該沒有這問題。但是我就看見過一、兩例,老太太,用了10克以后小便就不利了。 李辛:那可不可以就理解,麻黃它也是從少陰甚至厥陰啟動? 孫曼之:嗯,我覺得它可能也不必局限于哪兒,反正麻黃它就是有一個發(fā)動陽氣的作用。你就是說它發(fā)動了陽氣或者它把氣機的方向變了。應該是這個道理,它是往上走。 學生:是不是如果下焦比較虛的,往上一發(fā),下焦就更虛了? 孫曼之:對,應該是這個道理。下面就相對更虛了。 風藥能治筋骨疼,但是麻桂也能治筋骨疼,這里面的區(qū)別就在于應該是層次的問題。麻黃湯它就應該更淺一點,可是它又比蟬蛻要深一點。所以,羌獨它其實是更深一點。因為你想它走筋為主嘛,它由筋再波及到肌肉,它在皮下,比麻桂還要深一點。所以這樣來說,中醫(yī)這個層次也挺多的。詳細分析起來。這個呢,就是風藥治療疼痛的方子。 病例二十 李辛:男性,32歲,西安人,2013年3月9號初診,雙手弦滑數(shù),微緊,心率80次,舌紅,苔黃膩,略黏,唇紅,手心潮紅。主訴是腰骶時覺發(fā)涼,怕風,有兩個月,不痛,拔罐以后可以緩解;從小到大一直都有尿等待的問題;盜汗;右大腿內(nèi)側(cè)皮膚粗,有屑,有點沒有知覺感;五年前有肺結(jié)核,現(xiàn)已愈,但偶有不適;張口睡;左腹肋下有不適感,左肩累時痛;納正,飲正常,口干;身倦多夢;大便正,小便稍黃;原素飲酒,現(xiàn)已戒兩年。 處方: 柴胡10克,黃芩3克,甘草5克,羌活3克,獨活10克,防風5克,川芎5克,茯苓10克,木通3克,山梔10克,十付。 十天以后復診,兩手弦緊,心率76次,舌紅,苔薄黃膩,有剝脫,服上藥癥狀明顯好轉(zhuǎn),但還是有腰骶發(fā)涼;怕風已愈,稍有不適感;耳鳴,尿等待;右側(cè)大腿皮膚如前,左肋下不適感如前,手心熱,納飲正常,略有口干;舌苔黃比上次好轉(zhuǎn),大便成形,有不盡感,小便正常。 處方: 上方加胡黃連兩克,另沖。川楝子5克,十副。 十天以后復診。兩手弦滑,心率64次;舌紅,苔黃膩。主訴服上藥后,盜汗消,腰骶進風感減輕,但服上藥后,腹部時有疼痛感,并必須到廁所;生氣致左脅下有悶氣感;納正,早起口干,時有口苦;寐正常,偶爾耳鳴,大便頻,小便不利,有尿感,尿等待;右大腿內(nèi)側(cè)由塊狀變成黑色,約3公分左右大小,觸覺不靈敏,不癢不疼;手心潮紅。 處方: 茯苓、半夏、陳皮10克,羌活、獨活3克,防風5克,川芎10克,澤瀉10克,冬葵子10克,川楝子3克,吳萸10粒,胡黃連2克另沖。十副。 服上藥十天后復診,兩手弦滑,舌紅,苔白膩,基本好轉(zhuǎn),腰骶部遇涼還是有不適感,左肩部累了以后還是會痛,小便還是滯。早晨和黃昏的時候,小便黃一點,其它時間都正常,大便偶不成形,黏;納正,口稍干,飲正,唇紅。 處方:上方去澤瀉,加茵陳。十副。 孫曼之:這個方以風為主,風比較偏外一點,在外周一點。這個方子的思路,你看他手心潮紅,他偏濕、偏熱,脈弦滑稍緊,脈有數(shù)。這個人是健壯型的人。像這類的情況,我們組方的時候一般就是用的是“柴芩甘”打頭,“柴芩甘”在我們的用法上成為一個固定的方子。 這個方子的來歷是從哪來的?《傷寒論》上老說用“柴胡湯”怎么怎么的,它那個“柴胡湯”是什么?應該是“小柴胡湯”的原方,“小柴胡湯”的原方又是什么?前人都考證過,它別的都可以用,就是柴胡、甘草不能加減。柴胡湯就是柴胡和甘草,就是這么簡單。 既然是偏熱,所以我們就把柴胡和甘草作為臨床常用的一個方。因為如果有熱的表現(xiàn)就加上芩,而用芩的時候在雜病里面是最多的。雜病是熱癥居多,所以“柴芩甘”是我們經(jīng)常用的方。有時候不用芩,但是柴和甘是應該用的。柴胡的意義在于提出熱邪,過去人老說是和解表里,這是含糊之詞,應該具體地說。因為在臨床上要有一個具體的指導,要有一個具體的分析,你必須落實得很細致、很具體。老說是調(diào)和表里,所以有的人就以為柴胡是疏肝的,又有人以為柴胡是祛風的。 李辛:它應該是微苦平升。 孫曼之:對,它關(guān)健是升,升的過程就把熱提出來了。我們叫提出來了,而不叫疏散,疏散必須是辛味,風藥才是疏散,柴胡它就是提出來,它就利用它這個性質(zhì),所以柴胡的作用就是提出余熱。那個“四逆散”它就是提出余熱。后世疏肝的時候加上香附和川芎,那為什么要加?因為后世對它的理解就是提出余熱。前人就是這樣理解,所以“柴胡疏肝散”才要加川芎和香附。否則,如果柴胡就是疏肝的話,那何必加呢。 所以這個方,就是我們經(jīng)常用的柴、甘,往往加一個芩,這就是“柴胡湯”的原方的用法。在這個基礎上,加上風藥,因為風能化熱,久則都化熱了,它結(jié)合起來剛好。這個是比較合理的用法。所以這個方子就這樣起的。 他既然有熱,口干,身健,但是他腰骶常覺發(fā)涼,拔罐就可以緩解,還怕風。這個的解釋不應該說是虛,他那么健壯的人,他又是個男人,又不坐月子,這個就不存在這問題。所以就是他是因為長期有風邪,事實上他下焦還有濕熱,他還偏熱,他一點都不偏寒。所以根據(jù)畏寒,畏風來判斷一個人是熱是涼,這是不對的,完全不對,必須有很多的條件,這個就可以說明問題。 這樣用藥,胡黃連加上,川楝子加上,然后他逐漸得減輕了,這個減輕和下焦的濕熱去了有很大的關(guān)系。濕熱一去,氣機疏通,氣機一疏通就伸展了,陽氣就升張了。然后風邪就去了,所以病就好了。 那這個里面最后和上那個左金了,和上左金的原因是因為他右小腹有個疼感,而且一疼就要到廁所去,小腹為陰病,所以就這就是左金的一種用法。左金不限于胃疼,也不限于脅下疼,跟小腹痛還是一個道理。臨床上經(jīng)常用,不能少。 這個因為是下焦,就用了十粒,如果在胃上的話就是五粒。因為藥味少,藥味輕,就有一個問題就是你稍微一樣配得不對就顯出來了,如果你都是大劑量地用,那就麻木不仁了,看不出來了。所以我就很小心,你看它稍微一點不對,那病人就說了,就這么敏感。由此就可以想象過去那些高手,為什么都藥味輕,藥味輕有余地嘛。一家伙用得很重,他發(fā)生問題了也不好弄。對吧? 李辛:孫老師,您說到柴胡的時候提到“四逆散”,“四逆散”是厥陰篇的方子,在這個地方用是不是假設是有這樣一個病人,到了厥陰篇需要用“四逆散”,它只是一個轉(zhuǎn)機的一個暫時的過渡? 孫曼之:它應該這樣理解,你注意,“四逆散”,它那些病有咳嗽,不光是有氣上的病,還有水飲的病,它加減那一套,說明什么問題?它的厥陰是手厥陰,而不是足厥陰。它是三焦的問題。我們不應該忘記,三焦的問題是手厥陰,它也在厥陰篇。厥陰篇里面的很多病,嘔呀,水氣呀......它其實都是手厥陰,應該這樣理解才是正確的,才符合人家作者的本義。不然的話,它現(xiàn)在的那個說法,對厥陰篇它就束手無策了,幾乎都沒辦法突圍了。它想著這應該是肝氣郁結(jié),然后因為這,就沒辦法解釋,怎么都和那個肝經(jīng)牽連不起來,拉不到一塊。柴胡應該是肝膽的事,可是他那個病為什么又歸結(jié)到這一篇?這個就沒辦法解釋。其實就是這個問題,是手厥陰心包。 李辛:還有一個問題,“柴胡疏肝散”,確實臨床上感覺它對于肝病或者對于現(xiàn)代人的體質(zhì),可用機會好像不多,我自己感覺很少有機會用它。因為肝病一般都偏瘀熱,尤其嚴重的一點的,那個木氣其實封閉到里面,可操作的空間不多,這些溫燥的藥,反而增加他的痛苦。 孫曼之:這里面有個問題,離了話題,但是還必須說。傳統(tǒng)的疏肝不是柴胡,是李東垣說的,風藥。他說“風者,春也。肝(木)也。生發(fā)之氣也。”等于說了,疏肝就用風藥。你再看《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看《千金方》,看過去的《外臺秘要》,疏肝就用風藥。 李辛:其實"小青龍湯"、"大青龍湯"也可以說是更深層次的一個。
孫曼之:對。也是這個意思,也是這個道理。所以正確的疏肝就是應該用風藥。昨天我說的那個胸痹,也是這個道理。胸痹的治法,離了風藥沒轍。風藥輕嘛,走到上焦剛好。而且他這個疼是絡疼,那么你不用那些芳香的,帶辛味的,帶氣的,以氣為主的,它就不能很快的起作用。 我剛開始第一個十年看病的時候,我想都看到那么多病了,看到胸痹就一籌莫展,人家還信我,隔三天來,隔五天來,弄了幾個月,胸痹都控制不住。最終他還是無奈,那是一個老干部,他還是用西藥去控制,擴張血管的藥。后來我挺傷腦筋的,那個時候理解有問題,不知道風藥的用法,后來一旦知道風藥的用法就易如反掌,很快得見效了。 林杰:老師再請教,柴胡劫肝陰這種說法? 孫曼之:這個是正確的,這個藥在臨床上要詳細。我開始也不相信,因為我過去有幾個問題,一個是用藥雜,掩蓋了一些副作用,濫用,這是過去的我的一個毛病。再一個是藥味多,一多以后它互相也抵消一部分,方向都不一致。后來呢,我近十年來,我就總結(jié)了,因為我現(xiàn)在越來越細心了。 去年,有兩例柴胡劫陰的例子,我把它都記出來了,前年也有兩例,這幾年的感覺就是每一年都有一例到兩例,我這藥還用得輕,但還有問題,有的人喝了柴胡睡不著了,你說不是劫陰是干嘛?他一喝柴胡就睡不著了,所以古人說的是對的。葉天士他用柴胡用的太少,固然是個缺點,咱們看很多情況下都可以用,他不用,他畏懼,不過他這個出發(fā)點還是對的,事實證明是對的。后來因為我細心了,我注意到這個,開始沒辨證這么細的時候,就往往發(fā)現(xiàn)不了這一類的問題。 李辛:老師,可不可以這么理解,我感覺柴胡跟防風、荊芥比,它走的層次稍微到一點點血分的表面,比荊芥、防風要更深一點,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它把這部分的精氣就帶出來。 孫曼之:我覺得還是要從性味上理解。柴胡是甘、平,微帶一點苦或者是辛,但是那個味淡得很,幾乎都嘗不出來。而且柴胡,像北柴胡,還帶一種芳香味,南柴胡嘗不出來。不光我是這樣的感覺,那些賣藥的都那樣,他們大鋪子藥,就能聞出來,更明顯。所以這個柴胡,你就可想而知了,它就是往上升。所以,提出余熱,就是一個最正確的說法,一切圍繞這個關(guān)鍵去解釋古人的用藥,就一通百通了。不要再給它附加條件了。董洪昌曾經(jīng)寫過一篇《柴胡湯類方推演》,在網(wǎng)上能搜到。他就是把所有的古今用柴胡的方做了一個推演,最后的結(jié)論就是甘平往上升。甘平味,張元素的解釋是陰中有陽,所以它肯定就往上升。 病例二十一 孫曼之:這個和前面那個相似,有一點相似,再看一下。 李辛:女性,65歲,西安人,3月9號初診,雙手沉、弦、滑、大,酒后寸呈洪大,心率64次;舌紅,苔薄白,手心潮紅。主訴是口干舌燥,眼疲勞,失眠,皮疹,患者有高血壓,還有腫脹的感覺有一年余;雙手、雙耳、頭頂皮疹,極癢,四五年,位置不定,反復發(fā)作。納可,口干不苦,飲正,口渴夜甚;小便微黃,起夜一到兩次;大便一日二到三次,成形,不利,無不盡感;入睡難,夜里十二點到兩點易醒;胸悶,刮痧后緩解;頭上易有烘熱感,汗出,汗出則煩躁;45歲絕經(jīng),帶無。 處方: 柴胡10克,黃芩3克,甘草5克,木通3克,山梔10克,防風5克,車前子10克,地膚子10克,胡黃連2克,蠶砂10克,荊芥5克。十副。 十天以后復診。脈兩手沉、滑,心率72,舌深紅,苔薄。服上方出汗減輕,眼澀減輕;兩耳、頭部、兩肘部、臀部皮疹巨癢;口干減,納尚可,睡眠較好,手心潮紅,二便正;現(xiàn)癥以耳內(nèi)、頭皮瘙癢難忍,局部出紅疹,頜下起核。 處方: 柴胡、黃芩各10克,甘草5克,木通3克,山梔10克,防風5克,羌活、獨活各3克,荊芥5克,地膚子10克,龍膽草3克,胡黃連2克,大黃5克(后下)。十副。 十天后復診。兩手沉、弦、滑,心率68;舌紅,苔薄,小裂。服上藥后,出汗續(xù)減,眼疲勞減,皮疹減輕;睡眠好轉(zhuǎn),咽兩側(cè)至耳根不適感,遇熱心煩;納稍減,口稍干,口不苦,渴,飲正;頭頸部以上汗出,多;小便黃,起夜三到四次;皮疹撓破后流稀黃水;大便一日三四次,不成形,糊狀,利,不黏;寐好轉(zhuǎn);耳后核減少,但仍然癢;偶爾有烘熱感;唇淡。 處方: 上方去荊芥、龍膽草、大黃,加苦參3克,白鮮皮10克。十副。 十二日后復診。服上方減輕,現(xiàn)在頸部、胯部,新出現(xiàn)紅疹,時出時隱,但頭部皮疹消失,以下半身為主;寐差,眼前有霧蒙感,烘熱減,口稍干;小便晚上頻,量多,納尚好,大便形正量少,日三形;出汗大減,仍惡熱,口干。脈兩手沉、洪、大,心率68次;舌紅,苔黃膩,乏精;常有心律偷停感。 處方: 柴胡10克,黃芩3克,甘草5克,木通3克,山梔10克,荊芥、防風各5克,白蒺藜10克,苦參3克,黃連3克,胡黃連2克。十副。 孫曼之:前面已經(jīng)說了“柴芩甘”的用法。這個因為有烘熱汗出,所以應該用柴芩甘,因為烘熱汗出就是浮熱,如果都不浮,門窗洞開,它就蒸汽騰騰,為什么要一會兒熱一下,一會兒熱一下,這還是浮癥,氣機不太暢。所以柴胡是關(guān)鍵的藥。 這樣來推的話,那個更年期綜合癥的基本治法,不是補陰,而應該是讓它透出來,透出來就完了嘛,就和皮膚病是一個道理嘛。對吧?為什么要補陰?很多人他滔滔不絕地講這些道理,講了又沒得效果,這都不需要,它就是在少陽浮著熱,透出來就對了。 然后呢,她這個人還有皮膚的問題,再一個就是還有濕熱,大便是不利,手心潮紅,當然這還有一個形體的問題,這一類的都是一望基本上就可以定下來,它不會是虛癥,特別是烘熱,那肯定不是虛癥。然后用了柴芩以后,她的出汗就減輕了。 咱們說過甘草是往上托呢,所以柴胡和甘草,這樣的配伍很合理,一個在下面托,一個在上面給它透出來,就是這個意思。汗出減輕了,疲勞感也就減輕了,而且皮疹也就減輕了,就是這么個道理,這個實際上就是因勢利導,它本來就是想出來,就叫它出來就完了。心律的偷停,它說是有一個停止一下,她能感覺來,這個應該是氣不太通,氣機的疏散不利,應該繼續(xù)治下去,它就慢慢就沒有了,應該這樣理解。
病例二十二 李辛:女性,51歲,北京人,2013年4月11日初診。雙手沉洪大,心率76,舌正紅,苔白膩。主訴是晨起目胞腫11年,近兩年腰痛,睡眠差,多夢;每年冬春季咳嗽,無痰,面部發(fā)熱,汗出;胃部饑餓的時候,會有痛而不適感,納佳;小便正,大便前段時間稀時成形(意思是“大便偏溏,時有成形”),稍不利,鼻孔癢,眼瞼紅,活動后易心慌氣短,輕微自汗,時發(fā)烘熱汗出。 處方: 麻黃10克,杏仁10克,甘草5克,柴胡10克,黃芩5克,蒼術(shù)10克,羌活3克,獨活3克,防風3克,川芎5克,紫蘇10克。10付。 孫曼之:這個本來就是應該它屬于目胞腫。 這不是痰濕,是“越婢湯”證,肺熱,“越婢湯”為什么要用石膏?在《金匱要略》上它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你可以推出它的意思,它是肺熱,肺熱受風,然后呢脾胃也熱,脾胃和肺,它應該是這個,這樣一個病機。 李辛:可不可以說,它實際上是肺氣閉在那里,然后…… 孫曼之:它就是有了風,所以肺氣一閉,然后水濕就上泛了。這個應該就是“越婢湯”證,因為它就是以目胞為主訴,目胞的腫脹,另外還鼻孔癢,眼瞼紅,這個都是熱,鼻孔癢是肺熱。然后她還有自汗,還有時候還烘熱,這都是熱,一派熱象。但是有一個問題,她大便偏稀,所以不能用石膏。像這種情況也不少,這就是以脾虛為主了,它上面熱下面虛所以把石膏都劃了,去掉以后呢,就用黃芩來代替它。“麻杏芩甘湯”也是咱們經(jīng)常用的一個方子,就是把石膏換成黃芩,因為它對大便的影響就小了。因為有烘熱,或者有自汗,就用了黃芩、甘草。 有烘熱汗出就用柴胡,再一個既然有自汗,那么用麻黃對嗎?麻黃還是可以的,麻黃如果不配桂枝的話,它到不了腠理,它就是在肺那一層,它就是把肺打開來。所以不影響身體。再一個她肺也熱。為什么呢?她除了前面說的這些癥狀,她每到冬季就容易咳嗽,凡是到冬季就容易咳嗽的人都應該理解為肺熱,寒在外面聚。 至于加風藥的原因是她眼瞼紅,那個風象是很明顯的,鼻孔又癢,在清肺熱的同時,應該用風藥,趁上那個勁,要是汗一出來,拿一點風藥,它就透完了。 這個案子中間辨得不太準,但是辨得不準就可以做為一個病史的依據(jù),就可以修正方向。根據(jù)哪一塊兒沒辨準,這個關(guān)鍵就在于看前面的結(jié)案,然后到今天的時候就應該說是準了,應該把它都全都想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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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木立 > 《醫(yī)學 診斷 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