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思”和“想”是兩口子?!八肌笔钦煞颍跋搿笔瞧拮?。 “思”和“想”的結(jié)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當“思”看著“想”的時候,他就會被幸?!叭诨薄恼麄€世界只剩下了“想”,再沒有了其它的存在,甚至包括“思”自己、以及他的所有感覺,都消失了;當“想”看著“思”的時候,她的眼里、心里滿滿的都是美好——她覺得那就是“思”所代表的一切,而她,擁有這一切,她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 所以,在“思”和“想”最初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他們的整個世界只有彼此,他們平靜地生活著、簡單地快樂著、陶醉在彼此給予對方的幸福中。他們還共同為自己的小家起了個雅致的名字——心靈港灣。 然而,所有這一切都在某一天被打亂了——他們的寶貝兒子出生了。 喜得“雙胞胎” “想”曾經(jīng)嬌羞地對“思”說,她要為他生一個兒子。“思”馬上說“不行!”,然后壞壞地笑著看著妻子,直到看得“思”的臉上現(xiàn)出了薄嗔淺怒,他才補充了一句,說只生一個怎么行,至少要生兩個…… “想”的臉紅紅的,輕聲的說了句“都依你”,趕緊低下頭再也不敢看一臉壞笑的“思”了…… 或許上天也格外眷顧幸福的人兒吧。十月懷胎之后,“思”真的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讓小兩口又一次沉浸在巨大的喜悅和幸福中。 兩個兒子一前一后出生,“思”“想”兩口子為先出生的起名叫“意識”,后出生的起名叫“潛意識”;“意識”是哥哥,“潛意識”是弟弟——幾年后,當兩兄弟長大了一些后,“潛意識”曾經(jīng)向媽媽提出了“抗議”,說“意識”和他是一起出生的,憑什么讓自己當“弟弟”、讓他當哥哥,還說要和哥哥換名字,自己當“哥哥”,讓“哥哥”當“弟弟”?!皾撘庾R”的小小“抗議”讓“思”“想”兩口子聽得忍俊不禁,笑著打趣說,誰讓你比哥哥晚出生一會兒呢,當不上哥哥只能怪你自己不爭氣,“潛意識”為此哭了一鼻子,可又無計可施,只好賭氣一連幾天不管“意識”叫哥哥…… “意識”和“潛意識”兄弟倆一起出生、一起漸漸長大。從出生起,他們就形影不離,長得又一模一樣,很長一段時期連他們的“思”“想”父母竟然都分不清他們,直到他們稍微長大了一些后,他們的脾氣、性格一點點顯露后,“思”和“想”才能很容易地區(qū)分開他們。 “意識”似乎繼承了父母的所有聰明,而且將那些“聰明”升華成了“智慧”,但他卻又那么軟弱無力;“潛意識”則繼承了父母的所有聰明和能力,并將這一切改造成了狡詐和狂野,但他卻又那么的“膽小如鼠”——從初生的一刻起,他就近乎本能地去隱藏自己的一切,而他所希望得到的一切,都是慫恿哥哥去做,他只享受最終的結(jié)果——比如說他們餓了要吃奶的時候,“潛意識”總有辦法把哥哥弄哭,當“想”被哭聲引來給兄弟倆喂奶的時候,卻總是先給“潛意識”喂奶——她更喜歡這個“不哭不鬧”的孩子,總是“愛哭愛鬧”的另一個兒子“意識”,她本能地有些排斥、不太喜歡。但她根本不知道,“意識”才是最乖巧的,他的“哭鬧”都是被弟弟“潛意識”強加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哥倆的脾氣秉性慢慢變得水火不容,經(jīng)常爭吵、打架,雖然“有理”的總是哥哥“意識”一方,但弟弟“潛意識”總能用種種手段把哥哥“弄哭”,于是在“思”“ 想”父母看到他們的時候,總是“意識”在哭鬧。如同幸福的平靜水面被投下一顆顆小石子,“思”“想”的家里漸漸不得安寧了。但是,兄弟倆的一些“小小”紛爭并未引起“思”“想”兩口子的警覺——他們太忙了,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guān)注小孩子的吵吵鬧鬧。也正因如此,他們更無法發(fā)現(xiàn),一場巨大的悲劇已經(jīng)在這個家里生根發(fā)芽、潛滋暗長,即將毀滅他們的“心靈港灣”…… 夫妻分離 平心而論,“思”和“想”從始至終都是深愛著對方的。生活在一起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有些小的矛盾,卻都無法真正影響他們對彼此的愛,直到他們的兩個兒子降臨人世,所有的一切似乎開始變得不同了,但“思”“想”還是從未懷疑過對方。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從“意識”和“潛意識”出生那一刻起,“思”和“想”的目光便已經(jīng)從彼此身上轉(zhuǎn)移到了“意識”和“潛意識”身上。也就在那一刻起,夫妻之間的裂痕實際上已無形的出現(xiàn)了…… 一下子增加了“兩張嘴”,生活的壓力驟然加大。作為丈夫和父親的“思”,首要的任務(wù)是解決一家人的生計問題。當他的目光落在兩個兒子“意識”和“潛意識”身上那一刻起,他的心里便開始計劃著,要再開出幾塊“田”,以保證妻兒的生活無憂。此后,他的計劃一步步實現(xiàn)了,他在“心靈港灣”——他們一家的周圍開出了一塊又一塊田,他的身影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地在“田”里勞作,很少再有機會回家去看自己的妻兒了…… 當“想”初為人母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與丈夫一樣被兩個可愛的兒子“意識”和“潛意識”深深地吸引、再也難以自拔了。丈夫是全家生活的靠山,她知道他每天在“田”里很辛苦,全是為了這個家,所以她默默擔(dān)負起了照顧一對兒子“意識”和“潛意識”的擔(dān)子。但是,看不到丈夫的身影,總讓她覺得生活里缺少了什么。每天,當丈夫回來全家團聚在一起的那一刻,她本以為那應(yīng)該是最快樂的時刻,可為什么她偏偏高興不起來——哦,對了,目光——“想”看到了丈夫“思”的目光,那目光如此熟悉,以往總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只要一感覺到那目光,她就覺得擁有了全世界般的滿足——可是,可是現(xiàn)在那目光卻落在了“意識”和“潛意識”的身上。她覺得很委屈,可她的理智又告訴她,自己的委屈是沒有道理的——自己的目光又何嘗不是落在兒子們的身上呢?不應(yīng)該怪丈夫!但是,她實在快樂不起來啊……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思”花費在田里的時間越來越多,流汗、吃苦、受累,他根本不在乎,只求能讓妻子和兩個寶貝兒子獲得更多的物質(zhì)滿足。他要不斷地開出更多的“田”,無論多苦多累,他都心甘情愿。漸漸的,他的心里沒有了妻子“想”,沒有了兒子“意識”和“潛意識”,甚至沒有了“田”,只剩下了“多”、“更多”和“最多”…… 丈夫“思”在田里勞作的時間越來越多,回來得越來越晚,甚至幾天都不回來,發(fā)展到最后,即使回來也無心“欣賞”自己,讓“想”感到倍受冷落,加上漸漸長大的兩個兒子越來越調(diào)皮,還經(jīng)常打架,讓她的心漸生煩惱,越來越找不到從前的快樂和幸福了。她覺得這樣不好,可怎樣能讓自己的人生變好、變得更好、變成最好,她卻茫無頭緒,所以只能更加煩惱。 某一天,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思”“想”的家,他就是“厭倦”?!皡捑搿鄙觼砹宋粗h方一個叫“逃避”的人寫給“想”的一封“邀請函”——“到我這里來吧,我能給你最好的人生!” “想”在看到“厭倦”的第一眼時,心里就再也沒有了“思”、沒有了“意識”和“潛意識”,她立刻跟著“厭倦”離開了“心靈港灣”,奔向了未知的“逃避”。 那一刻,“思”還在田里勞作,根本不知道“想”已經(jīng)離開了。“意識”清清楚楚地知道母親“想”即將遠離這個家,但他知道母親不喜歡他,他無法挽留住母親;母親只喜歡弟弟“潛意識”,只有“潛意識”才能阻止母親??墒?,“潛意識”正躲在“心靈港灣”的深處睡懶覺,根本叫不醒他。于是,意識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哀哀哭泣…… 兄弟殘殺 其實,在悲劇上演之前,種種預(yù)兆已經(jīng)非常明顯,只是“思”“想”父母一直都渾然不覺。 隨著“意識”和“潛意識”兩兄弟一天天長大,他們的性格也變得水火不容,經(jīng)常因為一點點小分歧而吵架,甚至打得頭破血流——當然,頭破血流的總是意識,而父母卻總武斷地認為是做哥哥的“意識”不對,是他挑起的“禍端”,所以看見“意識”被“潛意識”打傷時,他們很少去安慰他,反而是嚴厲的斥責(zé)他,讓“意識”更加委屈、哭的也更厲害,父母也越發(fā)不喜歡他了。 “意識”天生具有分辨一切“真善美”和“假惡丑”的“超能力”,這是最讓他們的“思”“想”父母感到自豪的一件事?!耙庾R”和“潛意識”雖然外表一模一樣,實際上“意識”卻很無力,總是顯得“弱不禁風(fēng)”;而“潛意識”除了具備和哥哥一樣的所有能力外,還有一身無可匹敵的蠻力,但他的膽子卻很小,而且他與生俱來的自私、貪婪、狡詐的本性,“思”“想”父母一直沒有發(fā)覺,這也就為悲劇的發(fā)生埋下了“禍根”。 以往,每當“意識”父母不在家時,都要反復(fù)叮囑兩兄弟好好看家,還給他們明確了各自的分工——哥哥“意識”膽子比較大,負責(zé)站在門口,用他與生俱來能夠分辨一切“真善美”和“假惡丑”的“超能力”接待客人。如果是“真善美”來了,就邀請他們進來。但是,真善美”的敵人“假惡丑”總是不請自來,哥哥“意識”是沒有力氣阻止他們的闖入的。不怕,屋子里還有個“天生神力”的弟弟,如果“假惡丑”非要闖進來,無異于自取滅亡——“潛意識”一個人就能打敗所有的“假惡丑”。 在兒子剛出生的那幾年,“思”“想”父母很少同時離開家,即使同時離開也不會太久,肯定會有一個人先回來——盡管“潛意識”膽小、偷懶,但因為害怕父母的責(zé)罰,還是能夠聽從父母的話,所以雖然不情不愿,但和哥哥“意識”一起看家時,還是能夠盡忠職守的。哥倆分工負責(zé),一直配合得很好,倒也沒有出過什么岔子。 在“潛意識”的心目中,從來就沒有什么“真善美”和“假惡丑”的概念,任何事物對于他而言,只有對他“好”還是“不好”的區(qū)別,這一點跟他的媽媽很像,但是更加極端。在他看來,哥哥“意識”實在是太愚蠢了。就拿從前他們一起看家時的事來說,那些“真善美”的客人來時,“意識”總是熱情地把他們請進來,“潛意識”就很不以為然——那是狗屁的“真善美”啊——“真”要么衣衫襤褸、要么赤身裸體;“善”總是被打得體無完膚、渾身是血;“美”就更不用提了,都餓得剩下一堆“骨架”了,美什么美啊!反而是那些被哥哥拒之門外的“假惡丑”,才能給人最大的快樂、最多的滿足,怎么能把他們趕跑呢? 于是,當“想”跟著“厭倦”離開家一去不回、父親“思”也一連多日沒有從“田”里回來,“潛意識”便如脫韁的野馬一樣為所欲為了。在“潛意識”真正“當家作主”的那一天,悲劇無可避免地發(fā)生了…… 哥哥“意識”從小開始就具有認真負責(zé)的品性,只要父母不在家,他就瞪大一雙“雪亮”的眼睛盡職盡責(zé)地站在門口,不吃不睡老老實實守護著一切,生怕有一點點閃失。即使知道母親“想”已經(jīng)離開家不回來了,“意識”還是恪盡職守,絲毫未改初衷。 這一天,家里又來客人了——“真善美”倉皇地逃到了“思”“想”的“心靈港灣”門前,后面還緊緊跟隨著追殺他們的“假惡丑”?!耙庾R”趕緊像以往所做的那樣打開家門,希望“真善美”能進到家里躲避追殺。但這一次,他的行動卻遭到了弟弟“潛意識”的阻攔。盡管“意識”一遍遍地懇求弟弟,但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潛意識”根本不為所動。當眼睜睜地看著“真善美”被“假惡丑”屠殺時,“意識”終于忍受不住眼前的一切了,他瘋狂地撲向了自己的同胞兄弟——他要殺了“潛意識”…… 當“思”、“想”的門前躺滿了 “真善美”的尸體時,“意識”的尸體也孤零零地躺在“心靈港灣”中——他是被自己的親兄弟“潛意識”殺死的?!耙庾R”的力量從小就沒有“潛意識”的強大,“意識”是很清楚的?;蛟S,在“意識”動了殺機的那一刻起,他已經(jīng)自知必死的結(jié)果。但是,“意識”已經(jīng)別無選擇,他只能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瘋狂,陪伴“真善美”一起死去…… 我是誰? “思”終于回來了。 在走出“田”的那一刻,他是多么急切的要回到自己的“心靈港灣”啊——他要馬上見到“想”,見到兩個兒子 “意識”和“潛意識”,一刻都不能等! 然而,當帶著滿身疲憊的“思”終于走到家時,他看到的是怎樣的一幅場景啊——“真善美”的尸體在“心靈港灣”門前腐爛;“心靈港灣”里,“潛意識”正在和“假惡丑”狂歡。當思沖進屋子的那一刻,“假惡丑”紛紛逃離了,只剩下渾身戰(zhàn)栗的潛意識瑟縮在角落里——他的身旁,分明躺著“意識”早已冰冷的尸體…… 當所有的一切都問明白之后,“思”的心碎了、死了,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潛意識”。 當“潛意識”的身體漸漸變冷、變成和哥哥“意識”一樣冷冰冰的尸體后,“思”輕輕地把兩個兒子抱在懷中,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心靈港灣”的地上,和自己兩個兒子的尸體同化為一尊冰冷的石像…… 許多年之后,“想”也回來了。 “逃避”的新家里,確實應(yīng)有盡有,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想”在這里,自始至終也沒有找到最希望的快樂和幸福,反而在極盡的奢華過后,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在生命即將走到終點的那一刻,她終于悔悟了——原來,她這一輩子所曾經(jīng)歷過、真實觸摸到的最大快樂和幸福,就是她和“思”共有的“心靈港灣”中的那段生活。她要趁著自己還有一口氣,趕快回到曾經(jīng)的家中,哪怕能與她的愛人“思”、能與她的兒子“意識”和 “潛意識”有片刻的歡聚,她都死而無憾了! 又一次的,“厭倦”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沒有任何的語言交流,她自然而然地任憑“厭倦”把她帶離了“逃避”,回到了最向往的“心靈港灣”…… “心靈港灣”的四周,長滿了荒草——當“想”終于回到了曾經(jīng)的家門前時,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幅荒草叢生的衰敗景象——那是“思”曾經(jīng)開辟的“田”,怎么會荒蕪了呢?“想”的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預(yù)感。她顫抖著、步履蹣跚地走進了家門——當看到屋中地上的那尊石像的第一眼時,她就知道那正是她的丈夫“思”、她的兒子“意識”和“潛意識”。她慢慢地挪到他們的“身邊”,伸開自己的雙臂,在與丈夫、兒子緊緊地抱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與自己的最愛化為了渾然一體的石像——正是在那一瞬間,那尊冷冰冰的“石像”重新獲得了生命,那新的生命中既有“思”有“想”,也有“意識”和“潛意識”,但他既不是“思”、也不是“想”,更不是“意識”或者“潛意識”,他是“思”、 “想”、“意識”和“潛意識”的轉(zhuǎn)世重生。他只記得自己是“我”——“我”只記得自己住在“心靈港灣”中,別的,什么都不記得了!“我”,究竟是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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