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家蘋果樹上少了兩個蘋果，說吧，誰干的？”排長張山一臉的嚴(yán)肅。

　　27個戰(zhàn)士半蹲在地上，上身筆直，表情肅穆。

　　張排長的目光在每個戰(zhàn)士的臉上掃過，眼光中傳 遞著某種質(zhì)問。他對他的這些戰(zhàn)士太熟悉了，這些可愛的戰(zhàn)士哪一個都不像偷蘋果吃的人。但是蘋果沒了，而且是靠陽面那兩個最大的蘋果。那兩個蘋果這幾天都在 炫耀著亮晶晶的光澤，它們甚至被四班長林二黑比喻成戀愛果，因為這兩個蘋果緊緊地挨在一起，確實像一對相互依偎的年輕戀人。

　　這是這個院子里唯一的一棵蘋果樹。蘋果樹上他 親自掛上去的小木牌還在，但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為木牌上的數(shù)字已經(jīng)變了。他和他的兵們數(shù)了二十分鐘才數(shù)清楚樹上蘋果的數(shù)目——“286”，多 吉利的數(shù)字，當(dāng)時他把這個數(shù)字寫到木牌上的時候，五班長趙克軍就在他旁邊說：“286，286，我們排28個人，六六大順，好數(shù)字?！爆F(xiàn)在倒 好，“286”變成了“284”。張山一把扯掉了那個木牌牌，也扯掉了往日一向平和的態(tài)度。

　　“說，誰干的，今天查不出人，我們排就不要去吃早飯。”張排長滿臉的怒氣。

　　“報告?！壁w克軍站了起來，“排長，會不會是胖胖摘的？”

　　“你坐下吧?！睆埮砰L一臉的不耐煩，“少了蘋果的事，還是剛才胖胖上學(xué)走的時候給我講的?！?/p>

　　沒有人再吭聲了。

　　部隊這次野外駐訓(xùn)，連隊住在老百姓家里，張排長所在的二排駐在李大哥家里。李大哥一家人對戰(zhàn)士們不設(shè)防，出來進(jìn)去門都不鎖。胖胖是李大哥的兒子，剛讀初二。

　　“摘掉兩個蘋果不是小事，摘了它，就等于摘掉了部隊的光榮傳統(tǒng)，摘掉了人民軍隊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

　　小院靜得出奇。

　　看來排長這回是要動真格的了，就要開飯了，大家都剛出操回來，還都沒有洗漱，如果這樣耗下去，看來早飯是真的吃不成了。

　　“報告排長，我錯了，是我干的，我昨天晚上站崗時摘的，我賠錢行嗎？”林二黑有一點激動，那張臉漲得比紅蘋果還紅。

　　“是你？”張排長疑惑地望著林二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四班長你不用充好漢，昨天你站崗，我查哨，你睡覺的時候我還沒睡，你吃沒吃蘋果瞞不過我。”

　　林二黑還未坐下，六班長站了起來，“排長，那就是我了?！蹦菢幼佑幸稽c滑稽，一看就是在說假話。

　　“不用問了，張排長。”人沒到，聲先到，李大哥從院子外面走了進(jìn)來，“那兩個蘋果是我摘的，今天早上我和我媳婦下地去收胡麻，臨走時摘了兩個蘋果，給你們造成誤會了?！?/p>

　　張排長眉頭上凝成的疙瘩立刻就解開了，臉上綻放出略帶歉意的笑，沖手下的弟兄們一揮手，“還愣著干什么，解散吧。”

　　吃飯的時候，李大哥悄悄對李大嫂說：“咱蘋果樹上少了兩個蘋果，弄得人家當(dāng)兵的問了半個早晨，我就把這事給攬下了?！?/p>

　　李大嫂一聽就笑了，“哦，那兩個蘋果呀。昨晚上部隊不是在咱村放電影嗎，楊家屯楊老三的媳婦來咱家找水喝，臨走時就順手牽羊摘走了兩個蘋果。她還說呢，你們這住了這么多大小伙子，這一伸手就夠得著的大蘋果，愣是沒人摘，人家當(dāng)兵的，就是不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