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里傳統(tǒng)造紙工藝是用麻繩造紙,造麻、切麻、熟麻、碾麻,當把加工好的紙漿用河水漂洗干凈后,要放進碓臼里捶搗,這時便可進“汗”了。紙漿放進“汗”里后,又要用耙子打漚,經(jīng)過一夜的沉淀,第二天一早,便可上竹簾子進行抄紙了。” 陜西佳縣峪口鎮(zhèn)路邊的老窯洞里,魏愛孝站在“汗”的內(nèi)側(cè),把簾子直插入“汗”中,在紙漿水中將簾子端平再端出水面,這樣便可讓紙漿均勻地分布在簾子上,此時把簾子放在走水棍上,便可瀝干水分。小心翼翼如此再循環(huán)一次,每次一分鐘,抄出的紙要小心地擺放在此前抄出的紙上,層層堆疊起來,最后經(jīng)過擠壓、晾曬,一張張手工制造的紙才能完成。
在旁邊的窯里,高兵兵干完上午的活,將“汗”里剩下的漚打勻,然后回家吃午飯。 峪口鎮(zhèn)造紙有兩、三百年歷史,據(jù)《佳縣志》記載,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峪口造紙工人以精良的技術(shù)、高質(zhì)量的產(chǎn)品,為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和軍民生產(chǎn)過識字課本、票證和制幣用紙。1955年,佳縣政府在峪口成立了佳縣造紙廠,是當時佳縣最大的企業(yè),其生產(chǎn)的糊窗紙、衛(wèi)生紙暢銷陜北及周邊寧夏、甘肅、內(nèi)蒙古、山西等地。由于國家經(jīng)濟政策的調(diào)整,加之成本上漲等客觀因素的制約,1995年佳縣造紙廠宣布停產(chǎn)。如今,峪口的造紙作坊也從最盛之時的二百多家減少到如今的十來家。 魏愛孝以前是木匠,轉(zhuǎn)行造紙時間不久,按他的話說,自己是沒什么本事才干這行的,不像過去,這種主要用來糊窗戶的毛紙現(xiàn)在用的人越來越少,做紙的人自然也是越來越少。高兵兵干這行要久的多,十八歲時父親去世,家中長子的他就開始干造紙,掙錢來支撐這個家。轉(zhuǎn)眼十多年過去,他依舊干這行當,只是來收紙的客商越來越少,過去每年作出的紙春節(jié)前都能買完,但現(xiàn)在家里還存著三年前做的紙。因為毛紙用的少了、不好賣了,做紙的人自然也就少了,昔日村里熱鬧的造紙場面也見不到了。 1999年,班主任老宿帶著我們一哨人出門,第一站就是佳縣,如今對于這個黃河邊山尖上的縣城記憶猶新。十多年過去,縣城里的那座語錄像塔依舊,只是周邊的小商店改頭換面,沒有了五毛錢一局的臺球桌,多了些門臉一致的小商店,劉海洋被毒蟲蟄屁股的佳縣賓館也蓋了棟新樓,不過依舊是極其低調(diào)的縣級賓館。
三十來號人乘一條老木船下黃河。
佳縣有座著名的白云觀,據(jù)說毛同志當年在這里抽了一簽,上書四個字——“日出扶?!?。我們到那里時也被眾多“大仙”圍祝十多年過去,歷歷在目,老宿抽了一簽,上書——“枯木逢春”,何婉當是時“大仙”們的重點圍攻對象…… 當年大家就去過峪口,看到這窯洞中的造紙場景,那會兒沒想到,自己十多年后會再來這里。 為了降低造紙成本,傳統(tǒng)的造紙工藝如今也大打折扣,造麻、切麻、熟麻、碾麻的工藝被玻璃纖維代替,成本雖然下降不少,因為使用量的下降,銷路依舊是個大問題。 由于近期雨水偏多,高兵兵完成擠壓工作的紙張很難上墻晾干。
高兵兵家里存放著八千張沒能賣出去的紙,這些是他家里大半年的收入。 傳統(tǒng)的造麻、切麻、熟麻、碾麻工藝太過繁瑣又賣不上價錢,如今麻已被玻璃纖維代替。 “汗”中,一只小蟾蜍在漚水中游弋。 去年高兵兵忙活一年,收入也就萬把塊錢,加上種的二百棵棗樹的四千多塊錢收入,日子過得也就算是將就。如果再這樣下去,他也準備放棄干了十多年的造紙行當,出門打工。 雨中,告別高兵兵,繼續(xù)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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