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望海潮》審美賞析

柳永（987？—1053？）原名三變，字耆卿，排行第七，故稱柳七，崇安（今屬福建）人。因仕途坎坷，失意無聊，放蕩不羈，潦倒終生。其詞作多用生動的俚語反映中下層市民的生活，尤其是妓女和浪子的生活，因而獲得“凡有井水飲處，即能歌柳詞”的贊譽。在柳永的創(chuàng)作中長調(diào)很多，使慢詞成為一種成熟的文學樣式。所以說，他不但是“北宋第一個專力寫詞的作家，而且是一位在內(nèi)容和形式上都有一定開創(chuàng)性的詞人”。

《望海潮》是柳永寫給當時駐節(jié)杭州的兩河轉(zhuǎn)運使孫何的一首詞。在這首詞中，詞人采用了鋪敘手法描繪了杭州湖山之美麗，城市之繁華，以及民康物豐的情景。全詞如下：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竟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睛，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上片頭三句：“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三吳”舊指吳興、吳郡、會稽。“錢塘”即杭州。此處稱“三吳都會”，極言其為東南一帶、三吳地區(qū)的重要都市。其中“形勝”、“繁華”四字，為點睛之筆。在這里詞人運用對偶（鼎足對）的手法，不但表明了杭州位置的重要、歷史的悠久，而且為以面描寫作了鋪墊。“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薄盁熈嫎颉本褪侨鐭煹臈盍癞嫷臉蛄?。而一個“煙”字描寫出朦朧之美?！皟?nèi)簾翠幕”描寫居民的住宅的雅致?！按洹笔蔷G顏色的意思?！按淠弧迸c“煙柳”所描繪的境界和諧，表明了城市的生氣與活力?！皡⒉钍f人家?！薄皡⒉睢睘榇蠹s、差不多之義。這一句表明人家很多，數(shù)以萬計，從而表明城市人氣很旺，十分繁庶。這里，詞人同樣運用了鼎足對，從各個方面描寫杭州之形勝與繁華。“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薄八边@里指浪花?！疤靿q”，原意為天然的深溝，喻地形險要，這里移來形容錢塘江。由市內(nèi)說到郊外，先說岸邊，只見錢塘江堤上，行行樹木，遠遠望去，郁郁蒼蒼，猶如云霧一般。一個“繞”字，寫出長堤迤邐曲折的態(tài)勢。再說水上，“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币馑际钦f江面上浪濤洶涌，如霜似雪，無邊的大江形成天然的險阻?！笆辛兄榄^，戶盈羅綺，竟豪奢。”“珠璣”和“羅綺”皆古代婦女服飾之物?！笆辛兄榄^”說杭州的商業(yè)發(fā)達，市上到處陳列著珠寶?！皯粲_綺”寫市民家庭富有，穿戴鋪設都是綾羅綢緞。“競豪奢”就是比誰富有，這不但表明肆間商品琳瑯滿目，而且人們競相夸耀奢侈豪華。但是對此競爭，我們應該看到詞人所表現(xiàn)的重點是突出物質(zhì)的豐厚。

    下片描寫西湖和人們的游湖生活?！爸睾B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薄爸睾笔侵肝骱械陌椎虒⒑娣指畛傻睦锖屯夂！隘B巘”是重疊的山巒，這里指靈隱山、南屏山、慧日峰等重重疊疊的山嶺。意思是說，里外西湖繞著重疊的山巒，秋來桂子發(fā)出清香，湖上十里開滿荷花?！肮鹱印卑l(fā)出的清香，香飄萬里，并與“十里荷花”結(jié)合，很好地提高了詞的審美境界，并產(chǎn)生了動人心弦的藝術(shù)力量。“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痹~人這里運用了對仗，營造了一個和諧的審美空間。“蓮娃”指采蓮女。“嬉嬉”嬉戲、調(diào)皮的樣子，這里描寫了歡樂神態(tài)。“弄晴”與“泛夜”不但形成對偶，在意義上也是互文見義，表明了不論白天或是夜晚，湖面上都蕩漾著優(yōu)美的笛聲和采菱的歌聲。其中，一個“泛”字，表示那是湖中的船上。這幾句描寫了吹羌笛的漁翁，唱菱歌的采蓮姑娘都很快樂，這里不但營造了和諧美好的氛圍，更主要的表現(xiàn)出了國泰民安、和樂無比社會狀況。

    接著詞人寫達官貴人在此游樂的場景?！扒T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薄案哐馈本痈呶徽叩膬x仗，這里是指當時的孫何的騎從。“煙霞”指山水勝景。意思是說，成群的馬隊簇擁著高高的牙旗，緩緩而來，一派暄赫聲勢，飲酒賞樂于山水之間。這里與前面描寫平民百姓的歡樂不同，但各具情趣?！爱惾請D將好景，歸去鳳池夸?！兵P池，即鳳凰池，本是皇帝禁苑中的池沼。這里指朝廷?！皥D將”就是“畫成”的意思。意謂這樣美的景色，當你孫何有朝一日升官回朝廷去，將好景畫成圖本，夸示于同僚。這里，詞人以達官貴人夸贊，從側(cè)面來表現(xiàn)西湖之美。

      在寫作上，首先表現(xiàn)出層次分明，上片寫杭州，下片寫西湖。先寫杭州的“形勝”和“繁華”，為全詞的總起句。接著分述湖上的景物和城中的人家。在轉(zhuǎn)入寫錢塘江的雄奇壯偉的自然之美，最后寫杭州的商業(yè)的發(fā)達，物阜民康。其次，富有夸張性的描寫。這首詞寫景壯偉，很富有氣勢之美。特別是由數(shù)字組成的詞組，如“三吳都會”、“十萬人家”、“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千騎擁高牙”均帶有夸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