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要談的問題是,今天的客家話、粵語、福建的閩南話、莆田話、福州話等,在一千七百多年前是中原的主流語系,而在今天卻變成了方言。為什么會從主流語系變成方言呢?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我們先談?wù)勈裁词钦Z言?所謂語言,指的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是人們進行溝通交流的各種表達符號。人們借助這種符號保存和傳遞人類文明的成果。語言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重要特征之一。一般來說,各個民族、各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語言。今天的漢語,英語,法語,俄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等,是今天世界上的主要語言,也是聯(lián)合國的工作語言。漢語是世界上使用人口最多的語言,英語是世界上使用最廣泛的語言。據(jù)德國出版的《語言學(xué)及語言交際工具問題手冊》說,目前世界上查明的有5651種語言。在這些語言中,約有1400多種還沒有被人們承認是獨立的語言,或者是正在衰亡的語言。 談到這個問題之后我們所要說明的就是,語言也是文化中一個十分重要的方面。既然是文化中的一個重要方面,那么任何一種語言都是不斷發(fā)展的,而且在發(fā)展的過程中要使這種語言生存和發(fā)展又必須是開放的。這就是說,任何一種語言只有不斷地同其他語言交流、融合,才能促進這種語言的生存和發(fā)展,我們談的漢語正是這樣。這里要說明的就是對我國歷史文化進行反思的過程中,其中之一就是要反思為什么一千七百多年前漢語的主流語系會變成今天的方言。這就是說,一千七百多年前,客家話、福建的閩南話、莆田話、福州話,還有粵語等,屬于我國漢語中的主流語系,特別是客家話,是當(dāng)時中原的普通話,今天福建的閩南話則是當(dāng)時的河洛(黃河洛陽一帶)話。當(dāng)時的客家話與河洛語的關(guān)系類似于今天的普通話和北京話的關(guān)系。說的就是今天人們往往是把北京話當(dāng)成了普通話,實際上北京話并不是普通話,而是說北京方言因為更加接近普通話,我國政府是在北京話的基礎(chǔ)上,參照我國北方其他一些省份的方言,經(jīng)過綜合,將它改造成為今天的漢語普通話??图以拕t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中原的普通話,河洛地區(qū)(我們主要指的是洛陽)由于曾經(jīng)是東周時期的首都,后來又是東漢、西晉等王朝的首都,因此就成了當(dāng)時的“首都話”。今天我們經(jīng)常聽到人們說出這樣的話,就是由于人們的思維中一直將北京話當(dāng)成是普通話,當(dāng)指出北京話不是普通話的時候,不少的人卻說,“如果是北京話與普通話二者之間進行比較,我認為北京話比普通話聽起來更加順耳”。也許一千七百多年前在客家話與河洛話之間的比較中,當(dāng)時的中原人會認為河洛話聽起來比客家話更加順耳。當(dāng)然,當(dāng)時中原的主要語系除了客家話、河洛話以外,還有今天的粵語、福建的閩南話、莆田話、福州話等。如同今天除了普通話和北京話以外,北方的方言基本上都是今天漢語普通話的基礎(chǔ)。今天北方那些作為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基礎(chǔ)的方言類似于當(dāng)時中原的粵語,福建的閩南話、莆田話、福州等。然而,作為當(dāng)時中原主流語系的客家話、粵語、閩南話、福州話、莆田話等,今天卻成為了方言。 為什么當(dāng)時中原的主流語系今天會成為方言呢?同我們所談過的文化的發(fā)展在于它的開放性和包容性一樣,就是因為當(dāng)時作為中原主流語系的客家話、粵語、閩南話、莆田話、福州話等,一直限制在福建的閩南、閩東、莆仙,還有浙江的溫州地區(qū),江西的上饒地區(qū),廣東,及其閩、粵、贛三省交界的地區(qū)等。為什么當(dāng)時中原的主流語系會限制在有限的地區(qū)呢?實際上就是同征服與被征服形成的。如同我們所談到的,當(dāng)時的中原人一部分是以征服者的身份征服著福建、江西、浙江、廣東等南方省份,這就是以中原地區(qū)的河洛人為主,包括了陜西、山西、河南的其他地區(qū)、河北、山東等地的人,從秦統(tǒng)一了全國之后,是源源不斷地向被稱為“南蠻”地區(qū)的這些省份遷徙,并且連同他們的眷屬一同遷往。在遷徙過程中,由于他們自認為是受朝廷的委派,因此到了遷徙地之后便認為自己要高于當(dāng)?shù)氐耐林?,如稱當(dāng)?shù)氐耐林藶椤靶U人”,對他們以歧視的態(tài)度,甚至對他們進行大肆殺戮。而在征服他們的過程中,其中之一也許就是強迫當(dāng)?shù)氐摹靶U人”必須用中原的語言。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所使用的中原話象征著文明,而“蠻人”的語言象征的是“野蠻”。他們來到這里是把中原的文明帶到了這里,要改造這些“至今還處在野蠻”的地區(qū)。在他們的改造下,這些“南蠻”地區(qū)一步一步吸收了中原文明。我們可以看到,今天福建閩南、莆田、閩東等地區(qū)的一些風(fēng)俗,還有許多的宗教信仰等,實際上就是當(dāng)時中原的風(fēng)俗和中原的原始宗教。今天說粵語、閩南語、莆田話、福州的地區(qū),一千七百多年前就是以征服者的身份在這里出現(xiàn)的。而那些說客家話的閩、粵、贛交界的地區(qū),及其他一些說客家話的地區(qū),就是當(dāng)時的被征服者。這就是我們所談過的,晉朝后期發(fā)生的“八王之亂”,遷徙到中原地區(qū)的“胡族”乘亂造反,使晉王朝被打敗南逃,在建康以“客人的身份”建都。隨同晉王朝躲避戰(zhàn)亂南逃的難民則以“客人的身份”遷到南方。最初在安徽、江蘇、浙江一帶,后來繼續(xù)南逃(即南宋以后),在閩、粵、贛交界的地區(qū)為主,及其他一些地區(qū),以“客人的身份安家”。來到這些地區(qū)后,他們始終保留著中原的文化,其中之一就是始終保留著中原的“普通話”,帶著祖宗的牌位,發(fā)誓“一定要把祖宗的靈位重新安放在中原”。 談到上述情況之后我們特別要說明,古代的交通、通訊等,遠遠不能同今天相比。我們所談的當(dāng)時中原人無論是以征服者的身份在“南蠻”地區(qū)安家,或者是“以客人的身份”在閩、粵、贛及其他一些地區(qū)安家之后,基本上是終身在這里定居了。因為很明顯,在交通、通訊十分不發(fā)達的古代,在一個地方定居之后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只要經(jīng)濟許可,可以乘坐先進的交通工具,如火車、汽車、飛機等,隨時可以回到原來的地方。即使是不回去,還可以通過電話、互聯(lián)網(wǎng)等,同家鄉(xiāng)的人進行聯(lián)系。交通、通訊不發(fā)達的古代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久而久之就與其他的地方處在了一種隔絕,或半隔絕的狀態(tài)中。 與南遷的中原人相比,那些沒有南遷的中原人卻與北方的“胡人”有著各種的交往。特別是晉(西晉)“八王之亂”以后,遷到中原的北方“胡族”乘知己不斷地對中原進行的征服和戰(zhàn)爭,使中原多次被“胡族”、“韃子”征服過,如東晉十六國時期,晉王朝南逃后,中原地區(qū)建立政權(quán)的大多是“胡族”政權(quán)。南北朝時期統(tǒng)治北方的就是鮮卑族。唐朝之后,經(jīng)過五代十國,進入到宋之后,北部的契丹,東北的女真,西北的黨項等,與宋就進行著對峙和戰(zhàn)爭。后來的女真政權(quán)將宋打敗,使宋南逃,在臨安(杭州)建都,史稱“南宋”。女真族則在北方建立政權(quán),即“大金國”,與南宋劃江而治(當(dāng)然,南宋在北方也占了一些地區(qū))。后來又是蒙古將南宋徹底征服。再后來就是女真族建立的“滿洲大清國” 早就想著入主中原,在明朝腐朽沒落的情況下,多爾袞攝政時,對內(nèi)便將皇太極創(chuàng)建的“滿洲大清國”改為了“中華大清國”,對明朝仍然稱自己是大明下屬的“滿洲汗國”。這樣一來,那些未遷往南方的中原人在各方面便逐漸與“胡人”、“韃子”融合。這種融合其中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語言上的融合。我們應(yīng)當(dāng)指出,如果說中華文化是胡漢文化,或者說是漢文化與韃子文化的融合,并且冠以“中華文化”的名;中華民族是胡漢民族,或者是漢民族與韃子的融合,并且冠以“中華民族”的名。那么則可以說,作為民族、文化重要特征之一的語言,就是胡漢交融,或者是漢與韃子交融的語言,并且冠以“漢語”,即現(xiàn)代意義漢語的名稱。 根據(jù)這樣的比較我們便可以說,與北方的漢族相比,南方的漢族是“真正的”、“純之又純”的漢族。從語系上講,客家話、粵語、閩南話、莆田話、福州話等,則是“真正的”、“標(biāo)準(zhǔn)的”、“純之又純的”中原話,特別是客家話,屬于當(dāng)時“正宗的漢語普通話話”。之所以這些語言從中原“正宗的、標(biāo)準(zhǔn)的、純之又純的普通話”,或者是從中原的主流語系成為了今天的方言,最重要的就在于封閉所造成的。正如我們所談到的,這些來到南方的中原人,無論他們是以征服者的身份來到南方,或者是隨同被“胡族”打敗的漢政權(quán)逃到南方,在當(dāng)時交通、通訊極其落后的古代,一旦來到這些地區(qū)后,是難以回到原籍的。無論他們是作為征服者,將中原文化,及其中原文化中極其重要的方面——語言,強制推行到所征服的地方,或者是以客人的身份來到所逃的地方安家后繼續(xù)保持著中原文化,及其中原文化中的“標(biāo)準(zhǔn)的、正宗的、純之又純的”普通話,由于所處地域狹小,對外幾乎處于一種封閉狀態(tài),就決定了久而久之,這種語言使用的范圍越來越小。與此相反,那些未遷到南方的中原漢人卻因為“胡人”、“韃子”入主中原后,通過胡漢或韃子與漢之間進行的各種交融,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語言方面的交融,久而久之,使胡漢語言,或者是韃子的語言與當(dāng)時的中原漢語普通話(即以客家話為主的普通話)交融,再進行不斷地改造,便一步一步成為今天真正的、標(biāo)準(zhǔn)的漢語普通話。這是我們應(yīng)當(dāng)認識到的。 談到這個問題后我們還要順便提示一下,我們同樣承認今天福建的閩南南還有較廣的使用范圍,這就是除了今天的臺灣,福建的漳州、廈門、泉州等地區(qū)使用以外,福建閩東的部分縣、市也使用這種語言。不僅如此,浙江溫州地區(qū)的部分縣、市,江西上饒地區(qū)的部分縣、市也使用這種語言。正是因為這樣,許多的福建閩南人以此為自豪,說閩南話不僅在福建的閩南和臺灣使用,而且在福建閩東部分縣、市,浙江、江西部分縣、市也使用。他們甚至還說,是福建閩南人將閩南話傳到這些地區(qū)的。然而當(dāng)我們對中國的歷史進行回顧和分析之后便可以這樣說,不是福建閩南人將閩南話傳到這些地區(qū)的,而是漢以后的中原人將當(dāng)時的中原話,即今天的閩南話傳到這些地區(qū)的。這時又可以說,當(dāng)時作為征服者的中原人不僅征服了福建,而且浙江、江西也是他們所征服的地區(qū)。在征服的過程中,把中原文化,特別是中原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語言傳到了這些地區(qū)。 根據(jù)我們所談的上述問題歸結(jié)到一點,就是語言作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重要特征,作為人們之間互相交流的重要工具,是在個人與個人之間,地域與地域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交流中不斷發(fā)展的。只有在不斷的交流中,語言才能不斷地進步,以適應(yīng)社會發(fā)展的要求。如果一種語言不與其他語言進行交流,哪怕是再先進的語言,最后的結(jié)局就是只能在一個有限的范圍內(nèi)使用。我們所指出的今天的客家話、粵語,福建的閩南話、莆田話、福州話等,就是因為在交通、通訊不發(fā)達的古代,限制在有限的地域內(nèi),所以從中國的主流語系成為了今天的方言。而且我們還可以這樣說,在交通、通訊飛速發(fā)展的今天,人口的流動超過了過去任何一個時代,我們所看到的今天人口流動中,北方人到南方,南方人到北方……人們今天在這一地區(qū),明天又到另一地區(qū),早已是習(xí)以為常。也正是因為人口的大流動,就決定著不同地域的人在交往中,如果再使用他們家鄉(xiāng)的方言是不可能很好地進行交流。這樣一來,就使他們在交往的過程中不得不放棄自己所說的方言,而使用今天的普通話。我們清楚地看到,過去南方的一些省、市,如上海市,浙江的杭州,福建的福州、廈門、泉州、莆田等地,外地人到這些地區(qū)對當(dāng)?shù)厝耸褂闷胀ㄔ挘?dāng)時人是根本不予理睬。這就是說,不說當(dāng)?shù)胤窖缘娜嗽谶@些地方是根本站不住腳的?,F(xiàn)在卻不同,我們可以看到,今天外地人來到這些地方與當(dāng)?shù)厝私煌?,?dāng)?shù)厝藭鲃訉δ阏f普通話(盡管他們的普通話中帶有濃厚的當(dāng)?shù)胤窖裕2粌H如此,即使是當(dāng)?shù)厝酥g在交往中也會逐漸使用普通話。我們清楚地看到,在福建不少的地方,即使夫婦是當(dāng)?shù)厝?,但同他們的子女交流時多是用普通話。我們可以看到,今天福建的閩南地區(qū),當(dāng)?shù)厝伺c當(dāng)?shù)厝私煌幸娒鏁r說話免不了說當(dāng)?shù)氐姆窖浴5麄冋f著說著,就說成了普通話。這是我們所要說明的一個方面。 我們同樣還要指出,不同地域的人進行的交往中說普通話時免不了帶著濃厚的方言,使對方難以聽懂。這個時候又使我們看到了有著這樣的趨勢,這就是不同地域的人交往中使用帶有濃厚方言的普通話,又有著如同一千七百多年前胡漢語言相互交融這種趨勢。事實上就是這樣,交通、通訊高度發(fā)達的今天,各地的人進行交往中,具有著各地方言一步一步走向融合的趨勢。不僅在中國國內(nèi)是這樣,而且在與不同國家的交往中也是如此。一千七百多年前中國的胡漢語言交融中,經(jīng)過一代又一代的發(fā)展,并且不斷地進行改造,使胡漢融合的語言被改造成今天的漢語普通話。因此可以說,今天各國在不斷的交往中其語言同樣有著走向融合的趨勢。這里特別要說明的是,任何一種語言,哪怕這種語言生命力再強,如果不同其他語言進行交流,最終就是成為方言。這就是我們對歷史文化反思中,對曾經(jīng)是中原的主流語系成為今天的方言所進行的反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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