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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鎮(zhèn)介紹

 思書別院 2013-02-20
[轉帖]上海的一些老鎮(zhèn)介紹 
【走遍上海小鎮(zhèn)之 重固】 
重固位于青浦鎮(zhèn)東北9公里處,老通波塘中段,北青公路北側。重固鎮(zhèn)人民政府駐地。相傳該地為南宋韓世忠埋葬陣亡將士(一說因附近福泉山為殯葬處)之處,名“ ”,后人去“鬼”字旁,稱重固。明開始稱重固鎮(zhèn)。向來是糧棉集散地,史稱“銀”重固。有福泉山古文化遺址,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福泉山可以將上海歷史追溯到6000至7000年前。 

  從市區(qū)到重固的公交車只有一輛,要從北新涇走,比較繞。從人民廣場上車,車子搖搖晃晃地開。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窗外的景色由市區(qū)變成公路邊的田野和鄉(xiāng)鎮(zhèn),也是灰撲撲的,人很快就開始犯困。睡了一覺醒來,窗外還是陰沉沉的天,公路邊灰撲撲的田野和鄉(xiāng)鎮(zhèn),車子上多了不少人,開得還是搖搖晃晃。同行的小周突然說:“我從來不知道,上海那么大?!?nbsp;
  等腰酸背疼地從車上下來時,我發(fā)現,我們的路途整整用了兩個小時。眼前那個不算繁榮的小鎮(zhèn),就是我們的目的地———重固。 

福泉山的一個水坑 
   
  福泉山是我們來到重固的理由,來到福泉山時,心情多少是懷著一種期待和雀躍的。 
  福泉山離鎮(zhèn)政府不遠,一條大大的橫幅掛著:“福泉山遺址———全國古文化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白色圍墻,褐色的木柵欄門,一道鐵鏈把門鎖了起來。當地旅游部門的周小姐掏出鑰匙打開門,轉了好幾下才把鎖打開:“平時是一個老頭在管的,現在大概吃飯去了?!?nbsp;
  進去先是一個展覽室,沒有實物,都是一些照片。據介紹,那些實物現在都在上海博物館,其中比如“飛鳥獸面紋玉琮”,已經是上博的鎮(zhèn)館之寶。 
  里面的介紹說,福泉山古文化遺址中先后發(fā)現了諸如6000-7000年的三處紅繞土和其他文化遺存,與河姆渡出的祭祀碑同一類型,以及馬家浜文化類的石器、陶器和禽獸角制成的生產工具和玉飾,5000-6000年崧澤時期的磨制石器,4000-5000年良諸文化時期的精美的石器,和一批商、周、戰(zhàn)國、秦、漢、唐、宋年代的文化遺址。到現在為止,共清理出崧澤文化墓十九座,良渚文化墓三十座,戰(zhàn)國墓六座,西漢墓九十六座,唐墓一座,宋墓兩座。 
  其中最特別的,是在福泉山古文化遺址完整地保存了一方有黃褐、灰褐、灰黑、青灰、黃土等五色土層的文化遺存,每一層都代表著不同的歷史時代,所以被考古專家們譽為“古上海的歷史年表”。 
  這片五色土層,就是福泉山上一個5.3米的深坑里。 
  往山上走,有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因為下雨,有點滑。說是山,其實只有7.5米,只能說是一個土墩或者土坡吧。山上有很多的翠竹,山腳下也種著蔬菜,空氣很清潔,于是不出奇的景色也可愛起來。 
  走到山頂,再順著竹籬笆往下一轉?!澳蔷褪沁z址坑?!敝苄〗阏f。 
  眼前,是一個很大的坑,坑邊滿是暗紅色的枯枝,再往下又有碧綠的青草生長,然后,就是一汪綠油油的水。 
  簡單地說,一個積水坑吧。 
  “因為沒有錢保護,所以只能讓它積水。水一直沖,把邊上的土也沖下來了,所以五色土是看不到的了?,F在坑也淺了不少?!?nbsp;
  “那么,要是清理,五色土還能再露出來嗎?”我遲疑了一會兒,問。 
  “當然可以啦,現在只是被蓋住了而已。不過清理,那要市里面下專人來做了?!?nbsp;
  上海的歷史年表,就這樣,被靜靜地湮沒在一片積水和雜草之下。 

金章堰,銀重固 
   
  一個地方的興盛也許需要很久很久的積累,但是衰落卻只要很短的時間。章堰,在重固鎮(zhèn)北面。相傳宋代章伯顏司理華亭鹽務時,筑堰于此,故名。明代商肆頗盛,清代設新涇巡檢司,史有“金”章堰之說。就算是現在,當地的老人也會一半自豪地說:“我們這里是‘金章堰’,以前我們這里,比重固好嘞!” 
  只是以前,很久以前,罷了。 
  章堰村頭上就是一座城隍廟。城隍廟前,根據老規(guī)矩,有一座石橋。這座橋叫做兆昌橋,橋墩兩面還刻著對聯:“人煙盛處香煙盛,德澤深時福澤深?!钡故峭Ψ铣勤驈R的風格。 
  現在的城隍廟,像是一座普通的農家院落,白色的石灰墻,上面紅字刷了入口,里面?zhèn)鱽頊麆〉那徽{。據說這座城隍廟是清代建筑,但是走進去,幾乎完全看不出來。走過所謂的山門,就是一個大院,前面一排平房,里面供著泥塑。 
  72歲的袁祥忠老人現在管著這座城隍廟。他帶著我們穿過平房邊上的一個小門,里面一座殘破但是還是輪廓頗為壯觀的房宇,他說,這是舊城隍廟剩下來的建筑,現在做著倉庫。巴著窗戶往里看,里面黑乎乎的,看得見堆著的廢材料。 
  “我小時候就在城隍廟后面的小學上學,那時候這里可熱鬧嘞,里面的老爺像有那么高?!彼箘艔堥_雙臂,比了個夸張的姿勢,“那時候兩邊還有戲臺長廊,兩層的,分成一間一間,每個村一間來看戲,那時候戲臺就是現在大門那么大。” 
  走過了城隍廟,就是章堰村的一條舊街。就在前兩年,政府出了錢,把舊的石子路用水泥重新鋪了一遍,看上去和兩邊的舊房子不太相稱。這條街曾經是附近聞名的商業(yè)街,據說二十年前,這里每到趕集的時候,還是擠得人人磨肩擦踵。但是現在,這里已經完全破敗了。一座據說是有名的茶樓,已經拆了一半,敲開的墻露出了斷腿的八仙桌和一摞摞蒸屜。房子都是舊房子,似乎也沒有修繕的可能,就是這樣拖拉著。在一座人家的墻上,我們看見了刷著的憶苦榜,字跡已經看不清了,只能看見開場白是:“在萬惡的舊社會……” 
  舊街的盡頭是一座石橋,叫做“金涇橋”,還有一個比較好聽的名字,叫“觀月橋”,據縣志記載,宋代已經有了這座橋。這座橋的可愛之處在于,它的橋面和橋欄,石塊顏色非常豐富,紫色的,青色的,黃色的,有種錯落的趣味。據說那是因為重修過太多次,每次用的石料都不一樣,就造成了這種效果。 
  站在橋上望,一條小河曲曲彎彎穿過村子,水很淺,綠得有些過分。 
  街上幾乎只剩下了老人,因為年輕人大多都住到重固鎮(zhèn)上去了,這些老房子太舊,也只能讓不肯離開故土的老人們留戀吧。 

種著青菜的駱駝墩 
   
  駱駝墩在重固鎮(zhèn)的東北面,一個叫中新村的地方。車子順著紀章公路開,然后拐進了農田中的一條土路。土路很窄,一輛小車勉強可以通行。開到一半,路邊停了輛自行車,車子只能停下來,喊了半天,從田間的臨時棚屋中出來了一個年輕人,把自行車推走了。 
  車子繼續(xù)前行,到了路盡頭停下來。前方百米處有一個隆起的土臺,如果不是稍微高出地面,幾乎和周圍的菜地融為一體。這就是駱駝墩。 
  駱駝墩明清時期是一個烽火墩,雖然和烽火臺等級上差不少,作用還是一樣的。在更早的時候,這里是一個墓葬之地。在這里曾經發(fā)現西周和春秋墓各1座,西漢墓3座。其中一座墓主人使用鼎、盒、壺、瓿等禮器隨葬,是有一定地位的官員。清光緒青浦縣志上也有記載,“宋理宗林如墓葬于此”,林如,是理宗一個妃子的名字。 
  要走到墩前沒有正經的路,只能田埂上穿過去。雨后的田埂泥濘濕滑,枯黃的草葉在腳邊吱嘎作響。走到跟前,發(fā)現駱駝墩大概成橢圓型,東西長35米,南北寬25米,大約一人多高。沿著向上的坡面,密密地種著碧油油的青菜。踩過菜地,前面立了一塊石碑,上面就寫著“駱駝墩古文化遺址”幾個大字,石碑是2001年立的,上面卻已經長滿了青苔,斑駁的水痕一直延伸到碑底。 
  繞著駱駝墩走了半圈,終于還是被叢生的雜草擋了回來。被開發(fā)成菜園的土地松軟粘濕,也無法爬到墩頂看一看究竟。站在土墩邊上,四面是綿延的田野,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有些孤單。也許是因為這座孤零零矗立在這里的烽火墩吧。 
  如果沒有人帶路,我們根本無法找到這里。大概,也不會有什么游客想到它。包圍在菜地中,同時也種滿了青菜的駱駝墩,只有它高出四面的高度,努力表現著它的不平凡。 
  為什么這里叫做駱駝墩,陪我們一起去的福泉山文化旅游開發(fā)有限公司的左經理想了想說:“也有說這里其實是叫‘落彈墩’,當地話說起來就像是‘駱駝墩’。有人說上面原先有一個水坑,常年不干,像是炸彈落下來炸出來的一樣,就那么叫出來了。” 

■ 行走隨筆 
發(fā)現一個 
六千年的上海 
  以前在外地上學,那是個埋藏著多少漁陽鐘鼓、黯然王氣的地方,說起上海,人們會說:上海,是個大都市,也是個,沒有歷史的城市。 
  自己也一直這樣以為:上海的歷史,開始于開埠的1843年。 
  之前,不過是海邊一片曖昧的小漁村,或者沙洲。 
  不但是我這樣想吧,身邊的人,大都這樣覺得:上海,是個百多年歷史的城市。 
  直到看見重固。 
  不是不驚訝的,當知道上海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的時候。崧澤文化,良渚文化,馬家浜文化,戰(zhàn)國,西漢,唐,宋……每一個歷史年代,都在這里留下了痕跡。也許是出于對于祖先的崇拜,也許是出于所謂習慣,六千年,上海的原住民將死后的居所選擇在福泉山,一代又一代。一層層的疊加,安息在這座長寬不足百米,高不過七米的小山丘上。 
  這里有一塊五色土,黃褐、灰褐、灰黑、青灰、黃土,每一種顏色都是一個歷史的紀錄,從上而下,用一種直觀卻容易被人忽視的方式,描述了這六千年,在這片土地上,發(fā)生過的故事。 
  在上海,我們說起重固,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在重固,我們說起福泉山,大部分人也不知道。這個城市太過光鮮太過現代,沒有什么人關心曾經在這里發(fā)生過什么,我們的祖先曾經做過些什么。這個城市不停地向前奔跑,過去是一種模糊的背景,因為速度太快而被忽略掉。 
  但是,歷史始終是存在的,從那一個小小的土丘出發(fā),頑強地蔓延,用六千多年擴張到現在六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也許,這就是重固最大的價值:它告訴我們,上海的歷史,六千年的歷史。 
  雖然,它的表達方式是如此沉默。 

   
藏寶圖 
除了福泉山、駱駝墩、章堰以外,重固還有些地方可以看看。 
  南塘橋:在重固鎮(zhèn)南市,橫跨在通波塘上,建于明崇禎二年,清道光十三年重建。它是一座單孔石拱橋,橋長26米,寬2.3米。比較有趣的是,這座橋的橋坡一直延伸到河東街上塘的橋弄堂口,看上去像是嵌在街里面一樣。據說是因為重建這座橋時,下塘還沒成街,建成之后市口繁榮,商家爭相在橋畔搶占位置,砌起石駁岸建造房屋,所以下塘也成了街,橋頭就一直伸到了街里。 
  陸機墓:陸機墓又叫丞相墓、將軍墓,在福泉山腳下,通波塘西畔,算是古跡。陸機,西晉文學家,字士衡,華亭人。太康末,與弟同赴洛陽,文才傾動一方,時稱“二陸”。 
  七榆草堂:清代名醫(yī)何其偉、其子何長浩居住的地方,以“七榆草堂”名。七榆草堂匾額由林則徐題寫,并親手撰寫對聯懸掛客廳?,F七榆草堂其實是何家行醫(yī)的地方,在河西街。 
  通波塘老街:原先的重固老鎮(zhèn)所在,沿著通波塘,從法會庵開始到南塘橋,沿河兩岸,形成東街和西街。建筑比較古舊,現在多租給外來人員居住,本地人都住到新鎮(zhèn)去了。據說當地打算把房子全部拆掉,再造一條仿古街,用當地人的話說:“現在不是老街,造完就成老街了?!?nbsp;

聲音 
“我不希望有人來參觀!” 
  上海福泉山文化旅游開發(fā)有限公司的左富根經理如是說。 
  “如果現在游客來了,他們只能覺得失望而已?!彼硎菊f,“現在的福泉山,基本上沒有什么可看性?,F在的當務之急,不是開展旅游業(yè),而是呼吁宣傳,加強對福泉山的開發(fā)和保護?!?nbsp;
  他表示,應該盡快制定相應的保護規(guī)劃,在凹坑上面搭建雨棚,防止積水,并清理恢復壁面,搞一個壁面的保護性工程,修建一條通往凹坑的臺階,以方便游客參觀;對福泉山內部房屋、遺址綠化和周邊環(huán)境進行改建和整治,并解決其水、電問題,促使這個屬于全國的文化遺址更好地對公眾開放。 
  “但是這一切,我們自己都不能動,資金、還有手續(xù)上都有問題。我們把問題都提交給了市政協,希望可以幫助我們,由市文管部門委派專家來,早日擬定修復計劃,讓福泉山這個文化遺址早點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nbsp;
  專家們表示,青浦福泉山文化遺址的存在,打破了人們以往對上海只是一個百年歷史城市的印象,顯示了其作為中國文脈組成部分的魅力。2010年,上海舉辦世博會,是展示自己和整個中國的良好時機。福泉山遺址如修繕完善,將成為展示上海歷史的最佳點,也能讓更多的國內外游客更好地了解中國和上海的文化。 

【走遍上海小鎮(zhèn)之 白鶴 】 
  白鶴在青浦北部,外青松公路、白石公路交會處。相傳秦漢時期,吳淞江畔一片蘆蕩之中,有一小塊綠洲,常有白鶴在此棲居。白鶴,有吉祥長壽之意,人們固稱此地為“白鶴”。一說因昔濱白鶴江,故名。明稱白鶴江市,又名新市,沿東大盈港兩側呈南北向條狀分布。境內的舊青浦是上海地區(qū)最早的對外貿易港口,舊稱青龍鎮(zhèn),建于唐代?,F存的青龍寺、塔是舊鎮(zhèn)的遺跡,北面還留有南宋抗金名將韓世忠的犒軍遺址酒瓶山。東部的塘灣村,是清代農民周立春、周秀英父女揭竿起義的地方。 

  白鶴接近江蘇,到昆山的長途車,有一大站就是白鶴。 
  白鶴鎮(zhèn)給人的感覺相當繁華。穿過鎮(zhèn)的主街道寬闊而平整,兩邊的居民小區(qū)設施完備,有大超市,也有各種小店鋪。鎮(zhèn)的中心是個十字路口,有一個挺大的影劇院,掛著“上海滬劇院白鶴滬劇之鎮(zhèn)”的匾,下面豎著“某某歌星傾情獻演”等花里胡梢的廣告牌。在影劇院的門口停著不少車,在對面“摩的”司機的指點下,我們才知道這些車都是跑出租的。包了一輛看上去還不錯的普桑,我們開始了白鶴之旅。 

青龍,唐朝的外灘 
   
  這句話,是同行的小周說的。他已經是第四次來青龍了。 
  從位置來看,青龍確實等同于現在的外灘。沿著唐朝的吳淞江,青龍鎮(zhèn)的繁華和崛起,就像外灘一樣順理成章。那時候的青龍港口,也像現在的黃浦江上一樣,停滿了來自各地的船只,等待著去往海外的日本和新羅,江南的蘇州和泉州。 
  “停!”走過村口的一座水泥橋,他突然轉過身對我說,“你現在要踏上的,就是宋朝的石板路。” 
  眼前,一道石板路穿過老鎮(zhèn)。石板被磨得很光,青灰色的,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希罕。據說,這石板路宋朝就鋪好了。不過我也聽說過另外一種說法,說這條路有兩層石板,下面的那層才是宋朝的,上面的那層是明朝重修的。 
  不管怎么樣,都是古老的遺跡了。不過在最近兩年,石板的兩邊被澆鑄了水泥,看上去有點奇怪。 
  這條街相當破舊。年輕人很少,大部分都到鎮(zhèn)上買房子工作了,只有老人和女人留在這里。 
  剛走進街口,就聽見一陣琵琶聲,彈的是滬劇《母女會》的一段。走過去一看,是一家店鋪,上面紅漆模糊了,依稀看出生產資料五金商店的字樣。 
  里面坐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阿爺,懷里抱著琵琶,對著曲譜目不轉睛,跟著邊上電視機里的曲調熟練而認真地彈奏。一個婦女走進來大概是要買什么東西,等了一會兒,也沒說什么又走了。老阿爺自顧自彈著,面不改色。 
  后來老阿爺自己說,他每天都要彈上一段,要是鄉(xiāng)里面要組織表演,或者村里有什么婚喪嫁娶,他就會抱著自己的琵琶上去露一手?!熬褪窍矚g?!边@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個表情嚴肅的老人露出笑容。 
  街上有一個老虎灶。街上的人都不自己燒水,而是拿著熱水瓶到老虎灶外面伸出的兩個水龍頭那里,打上兩瓶,再提回家去?!白约覠龔U煤氣?!贝謇锶巳缡钦f。街上還有賣很好吃的土法蒸糕,不過平常日子只有早晨才會做。 
  小周走到一家門口說要給我看好東西,結果卻看見門上的鎖?!皼]關系的,沒鎖?!睂γ娴囊粋€男子說著一推門,原來鎖只是擺擺樣子。門里有一口井,上面的井口是新砌的,下面壓著石頭的舊井,看下去一片碧綠的青苔,把井水也映得綠幽幽發(fā)暗。 
  幫我們開門的男子跟在我們后面,看著我們十分稀奇的樣子,笑了起來:“現在這里好像變成旅游景點了?!?nbsp;
  街很短,路的盡頭是一座很短的石橋。這座橋卻有個很大氣的名字,叫“起龍橋”。據說當年乾隆下江南的時候,在這里看風景優(yōu)美,就下船在橋上徘徊。橋過去是座舊青浦小學,正是下課時候,孩子們叫笑著從校門口沖出來。當地人說,這座小學里都是民工子女,本地的孩子都去鎮(zhèn)上讀書了。 
青龍寺,青龍塔,青龍橋 
   
  青龍寺其實離舊青浦,也就是過去的青龍鎮(zhèn),還挺遠的,要穿過紀白公路再走一段。那時候的青龍鎮(zhèn)范圍之廣,可見一斑。 
  寺建于唐天寶二年,初名報德寺,宋代更名隆福寺??滴跷迨哪?,賜寺名“吉云禪寺”。據光緒刊《青浦縣志》載,青龍寺占地60余畝,領寺田450畝,建筑宏偉,有“佛角為天下之雄”之譽。清嘉慶三年失火,崇閣大殿均成廢墟。道光初年,寺僧重建殿宇。咸豐十年又遭兵燹,寺屋廢損大半?,F在的青龍寺基本上是完全新建的。 
  只有兩塊碑文是老東西,用玻璃罩了,豎在大殿兩邊。一塊叫《重興隆福寺碑記》,康熙六年建,一塊叫《賜吉云禪寺重建大殿碑銘》,道光十二年建。 
  明黃的外墻大概是新粉刷過,在陽光下有點耀眼得刺目。 
  更有價值的是青龍塔。就在寺外面,被一個小院子包著,大門的鎖已經完全生銹,大概幾年沒有開過了。 
  塔建于唐長慶年間,于宋康定、慶歷間重修。原名隆福寺塔,俗稱青龍塔,又名青龍雁塔,大概是和大雁塔小雁塔的樣子有點像吧。七級八面,磚木結構,已有300余年失修,樓梯盡毀,塔頂也被風吹掉了,只剩下磚身,塔身傾斜14度,岌岌可危。也是因為這個吧,這個塔還被人叫做“上海的比薩斜塔”,聽上去其實是有些可笑的。 
  但是塔很漂亮。 
  一種被時光磨礪的漂亮。深灰色的塔身,看得見精細的磚雕。每一面伸出一個檐角,原先應該是掛著鈴當,如果是當年完好的時候,可能就會像上海說唱唱的:“金鈴塔,塔金鈴,金鈴寶塔第一層,一層寶塔有四只角,四只角上掛金鈴……” 
  青龍橋不在老青龍,而在白鶴鎮(zhèn),青龍江和東大盈的接口處,差不多就是沿著白鶴老鎮(zhèn)走到底就是。 
  青龍橋建造得晚多了,是清代乾隆年間造的。橋處于一個彎口,正對水面,據說因為設計很巧,月明的時候,可以看見月亮正好倒映在橋拱下方,所以叫“青龍偃月”。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關公大刀的名字被用在這種地方。 
  現在的橋是2000年重修的,看上去非常新。如果不說,我大概不會想到這是幾百年前的古物。修復古跡自然是必要的,但是修得太新太漂亮了,又會讓人覺得莫名的失落。 

銀杏樹和施相公的信仰 
   
  白鶴有好幾棵古銀杏,900年朝上的就有兩棵。 
  白鶴鎮(zhèn)青龍橋對面的那棵,似乎是被雷劈了一半,樹況不算怎么最好。葉涇村豆腐廠后面的那棵銀杏樹,要漂亮很多。 
  那兒不太好找,必須要從豆腐廠的后門繞過去。一下了車,就有點發(fā)楞。 
  一個水泥圍墻里,一棵異常高大的銀杏直直地插入天空。天空很藍,逆光下,銀杏樹張開的枝條有種錯綜復雜的圖案美,可以看見樹梢上有一個鳥巢,一只不知道什么種類的鳥在樹枝間跳來跳去。 
  走近試了試,大概要五個我才能把這棵樹環(huán)抱起來。樹邊豎著一根和銀杏同高的避雷針,這是為了防止樹木被雷擊中的保護措施。 
  很奇特的,老銀杏都是種在寺廟里。這棵樹也是。原先這里有一座大盈寺,建于唐大和二年,現在已經毀了,只留下這棵銀杏樹依然頑強地生長。 
  大概樹也是有靈的。 
  司機說,這里最靈驗的銀杏樹在聯合村,香火非常旺,初一十五都會有人給銀杏上香,還有說有三四歲的小孩子看見樹上坐著一個小腳的老太太?,F在重新修了廟,把銀杏樹圍了起來。 
  那個廟叫施相公廟。施相公是道教的一個神,似乎是上海附近地區(qū)比較獨特的一種信仰。復興東路上原先就有一個施相公廟。這個神有人說是宋朝的施全,也有人說是明朝抗倭的施挺,《乾隆華亭縣志》卻說是一個宋代的讀書人,養(yǎng)了一條靈異的蛇,因此被殺。不管怎么說,施相公的封號都是“護國鎮(zhèn)海侯”。 
  但是奇怪的是,施相公的作用不是鎮(zhèn)海,而是治療天花,后來引申為治療疾病。清代一本世情小說《掃迷帚》里面有這么一段:“人于神祗,不可不尊。你不信,但想那施相公能為人治瘡毒……”道教《痘門拜娘娘誥全科》,拜請“天宮行痘娘”一節(jié)又說:“……執(zhí)掌天花行豆瘡。惟愿娘娘施相公施好豆,專行寶豆種凡鄉(xiāng)……” 
  這里的施相公廟,也是主要治病的。里面新造的施相公像,手里還拿著藥書,一副郎中的模樣。門口看門的老太太說的施相公來歷不太一樣,她說施相公是被丟在廟門口的棄嬰,后來苦學醫(yī)術,行善積德,死后成了當地的神仙。 
  廟里面那棵古銀杏被鐵欄桿包圍著,但是樹枝上還是掛著香燭。有時候,信仰的力量執(zhí)拗得強大。 

■ 行走隨筆 
歷史, 
讓行走變得有趣 
  左青龍,右白鶴。 
  只要改上一個字,就是“通殺”。 
  翻翻史料,青龍,現在的舊青浦,確實有通殺的資格。 
  在那個奢靡繁華到像是夢想的唐朝,吳淞江的下游稱為滬瀆,是個喇叭型的出海口,類似現在的杭州。在那時,吳淞江是蘇州的一條重要出海航道,日本三次遣唐使返日都是在這里出海的。 
  青龍是吳淞江邊上的一個村落,三國的時候,孫權在這里造過青龍戰(zhàn)艦,于是就有了這樣一個威風的名字。唐穆宗長慶年間,村民們?yōu)槠砬蠛I虾叫衅桨?,興建了吉云禪寺塔,這座塔作為青龍存在的標記,一直矗立到今天。 
  青龍昌榮的歷史,從這里開始。 
  到五代末北宋初年,青龍正式置鎮(zhèn),成為上海地區(qū)最早的海上貿易港口。南宋紹興元年,政府在青龍鎮(zhèn)單獨設立市舶務,第二年又把兩浙市舶司從臨安府遷到華亭縣。這一系列措施,標志著青龍鎮(zhèn)已從民間的商港上升為政府官方的對外貿易港。
  宋朝是青龍鎮(zhèn)的鼎盛時期。那時,青龍鎮(zhèn)被叫做“小杭州”,有三十六坊,二十二橋,十三寺院,七塔,三亭。一個坊,就相當于現在的一個街區(qū)。三十六坊有多大呢?打個比方,唐初的都城長安,是七十二坊。比較一下,我們可以想象當時青龍鎮(zhèn)的規(guī)模。 
  因為繁榮,就有了人來人往。米芾來過,還在這里做了鎮(zhèn)監(jiān),大概是鎮(zhèn)長那個職務吧,畫過畫,也寫過字;梅堯臣來過,他大概是個喜歡歷史的人,于是作了一部《青龍雜志》,算是青龍最早的鎮(zhèn)志;蘇軾也來過,幫著幾個在青龍住下的朋友題題字,寫寫匾額,當時也算是名人效應了。 
  青龍的衰落和它的繁榮一樣,來自吳淞江。因為吳淞江的改道和淤積,當這里不再是合適的出??诘臅r候,青龍就不再具有魔力。這是在南宋末期。 
  最后在明朝,曾經在這里帶走唐朝文化的扶桑人,變身為倭寇回來放了一把火。青龍從此變成了一個廢敗的村莊。只有青龍寺、青龍塔,還有幾不可辨的街道遺跡,說著舊時唐宋的榮光。 
  現在青龍是白鶴鎮(zhèn)里一個不起眼的小村。 
  翻看歷史是一件有趣的事,它讓一種想象變得具體。就好比我現在走在青龍的石板路上,可以虛擬著這樣一種場景:道路一直延伸到青龍寺,路邊是林立的商鋪,像是《清明上河圖》一樣,市聲喧鬧。一塊手帕,一個眼神的交匯,就是舊話本小說的開始。 
  這樣的想象,讓行走變得有趣。 

藏寶圖 
  塘灣橋:位于塘灣村,原名慶澤橋,橫跨村東艾祁江上。建于明萬歷二十三年,為單孔石拱橋。相傳清代農民起義領袖周立春、周秀英,曾在塘灣橋上殺退清兵。當地流傳過一首民謠:“女中英雄周秀英,大紅褲子小緊身。手提大刀百廿斤,塘灣橋上東西門?!弊罱拚逻^。 
  酒瓶山:在舊青浦,現在位置已經不太可考。原先是一小土墩,土墩內埋有大量陶瓶,為宋元時期普遍使用的酒瓶。酒瓶之來源有兩說,一說青龍鎮(zhèn)在宋代有酒務和酒場;另說為宋代抗金名將韓世忠犒軍的酒瓶,俗稱韓瓶。陶瓶皆灰胎,釉褐色,長筒形,有四耳或雙耳,制作粗糙?,F在青龍街上的人家還是幾乎每家都有幾個,用來放放油鹽。 
  蒸糕和走油肉:青龍街上有一家做早飯的點心店,里面做的蒸糕非常好吃。全部手工土法制作,自己磨的粉,攪和在黃色的木糕盆里,上面灑上紅綠絲,再放在鐵鍋里大火蒸,藹藹的煙氣里,紅紅白白的,煞是好看。當地人自己做的走油肉,炸的時候就是異香撲鼻,可惜人家只是自己做來吃,并不賣,只能在人家家里蹭點口福。 
  小青班:白鶴的絲竹班,又稱小青班,都由農民自發(fā)組織,自己購買樂器,自己尋師學藝。小青班參加演奏,每件樂器上,都飾有龍鳳彩頭,銀珠閃爍,花飾繁多。一般嫁娶喜慶,都要邀請小青班助興。 

民間 
孫三星鞋業(yè)總公司 

  這個挺了不起的名字,就用毛筆寫在青龍街上一家小修鞋鋪的窗戶上。孫三星,是這個修鞋鋪的主人,一位八十五歲的老人。 
  “我原先,解放前,是在上海的,以前的股票公司,也就是現在的證券公司,做事體。那時候我還給外國老板開過車,我們的公司,就在南京路那里呀,老熱鬧的。” 
  邊上另外一個老人插嘴說:“這位老先生了不起,真正的大學生嘞,還做過老師,阿是?。俊?nbsp;
  “嗯,是的是的。解放后我就回來啦,那個時候也沒回青龍,在重固,重固中心小學,當老師,后來嘛,文化大革命了,我一個舅舅老早在上海做大律師的,格嘛我就倒霉嘞?!?nbsp;
  “后來沒辦法呀,人家說你就去學學皮匠生活吧。我六十歲,去學皮匠,修皮鞋,現在已經修了二十五年了?!?nbsp;
  “再后來嘛鎮(zhèn)上政協、商會都來找我,叫我去開會。沒用了,我啊,已經一輩子翻不了身了?!?nbsp;
  老人的思路有些跳,突然間他就陷入了沉默,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是在回憶他在上海的黃金年代?還是依然不滿命運的捉弄呢? 
  每一個小鎮(zhèn),都會有那么幾個老人,經歷豐富得可以寫成一本書。只不過,沒人去讀的話,也就那么靜靜地在陽光下翻過去了。 

時報指南 
  坐公交從普安路寧海西路路口乘坐滬青專線到青浦,大賣場站下來,票價8元。到馬路對面換乘青安線,到白鶴,票價3元。 
  自駕車走延安路高架,上A9高速公路,小轉彎上A30公路,白鶴鎮(zhèn)有下口,下來左轉沿紀鶴公路到外青松公路右轉即到。 

去漕涇的路上,有好幾段都是雙車道,前面要是出了事,后面的車只能乖乖地排著隊等。那天天氣不好,下著雨,大概是因為路滑,路上居然碰到兩起車禍,在路上堵了近一個小時。無聊中只能看看窗外,雨水“啪啪”地打在車窗上,透過玻璃窗,看到邊上田溝里的水都是綠色的,不知道和金山的化工業(yè)有沒有關系。 
  漕涇,也是上?;^(qū)金山分區(qū)所在地,車開在路上,經過不少廠房。鎮(zhèn)上最主要的兩條街是東西向的,新街和老街平行。一個老太太坐在菜市場門口賣臭豆腐,我們買了兩塊錢,她指了指背后兩個放面醬辣醬的瓶子:“自己加。” 

最長的石橋 
———濟渡橋 
   
  這座橋是我們來漕涇的最大理由。這座石板橋,據說是上海地區(qū)最長的一座,當地人說起來,就成了“江南第一長橋”,這個,不可考。 
  這座橋原來在水庫村,后來行政區(qū)域重新劃分,現在歸在金光村。開車的司機路不熟,先開到金光村,我下車問了一位老大爺。老大爺耳朵不太好使,喊了好幾遍才明白我們在說什么,突然興奮起來:“你們說的是七星橋是吧?老長的,有好幾個孔……” 
  “對對,在哪里老阿爺你知道嗎?” 
  老大爺沒理我那茬,自顧自地往下說:“那座橋厲害嘞,這片地方這座橋最長,最大。你們曉得它為啥叫濟渡橋?濟渡是個和尚,其實是菩薩轉世。那時候這里要造橋,造了就塌造了就塌,沒人有辦法。后來濟渡說,你們等一天,樹上吊鯉魚,頭上頂鐵鍋,就能造橋了。人家想,這怎么可能,那不是造不成了嗎?結果呢,有一天,天突然下雨,釣魚的剛釣上一條鯉魚,眼看要淋濕,把鯉魚帶魚桿往柳樹上一掛就跑了;另一個人呢,剛買了鐵鍋,眼看下雨,就把鐵鍋頂在頭上擋雨。人家一看:誒,這不就是濟渡說的嗎?立刻開始造橋,果然造成了……” 
  老大爺的口音很重,我也就聽懂了百分之八十,還是覺得這個傳說相當有趣:“老阿爺,這個故事誰告訴你的啊?” 
  “這個有誰告訴啦,小時候嘛老人就那么講嘞!” 
  和老人絮叨了半天,他終于指點了我們濟渡橋的方向,其實也不遠,開車五分鐘不到就到了。緊貼著老橋,造了一座新的水泥橋,兩者之間距離也就五米左右,據說是一種保護措施。 
  這座橋真的很長,四十多米的樣子,下面七個石橋墩,兩邊的就是石條板,中間兩個比較大,用石塊砌成梯形,上面平架著石板。初看有些粗糙,但仔細看上去,卻發(fā)現在石板兩側都刻著花紋,卷云飛葉,相當地精美。橋身的獸頭也在,磨損得并不厲害。中間的橋板上刻著“濟渡橋”三個字,邊上更小地刻著“光緒三年”幾個小字,這是石橋建成的日期。 
  我們仔細研究了半天,發(fā)現*兩邊的橋墩上還寫著對聯,但是讀了半天,還是只能讀成“啥啥云啥啥啥題啥人……”,不肯承認是自己語文水平不濟,只能賴在風化太厲害上。 
  走上橋面,發(fā)現橋是四條石板拼起來的,中間的縫隙很大,可以看見下面流過的溪水。兩邊沒有護欄,只有四個石條柱,上面有圓孔型的凹洞,看來是原先裝欄桿用的。站在橋上,覺得晃晃悠悠的,突然心慌起來,趕緊跑下去。 
  看見橋邊走過一個大爺,順便問了一下:“這橋還能走人嗎?” 
  “怎么不能走?”大爺指了指邊上的新橋,“這是兩年前造的,造之前,我們一直走這座橋的,這種橋啊,結實著呢,多少年也不會壞的?!?nbsp;
  走下橋的時候,突然發(fā)現橋堍兩頭本來應該是石階,不知道什么時候鋪上了水泥做成了斜坡,估計也是當初為了方便車輛上下吧。想起汽車開過老橋的樣子,不知為什么居然打了個哆嗦。 

滄海桑田的古岡身 

  古岡身在沙積,沙積村七組??墒窃谏撤e停下來問路,說起古岡身,連比帶劃了半天,沒人知道那是什么。情急之下突然想起:“就是高宅基!高宅基,知道嗎?” 
  “高宅基啊!你往前,穿過那座橋,再往前走,看見對面那座大房子就是嘛!” 
  走過去的時候,小周嘀嘀咕咕:“還高爾基呢!” 
  這個名字不響亮,但是這個地方還是很有意思的。 
  古岡身是上海西部古海岸線的遺跡,距今已有6800年,它是在海浪作用下由死亡的海生貝類生物殼體和沙積聚而成的沙脊。后來那么長時間挖田造房,到解放前岡身只留下比較明顯的沙岸,上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群眾大量挖沙建房鋪路,沙岡 (當地叫海沙地)被挖成一個個深潭,現在都成了養(yǎng)魚塘,只有沙積村高宅基下的岡身因為上面建有民房,使這一處古岡身得以保存。 
  遠遠看過去,岡身大概有兩米那么高,上面一座房子很新,紅瓦頂,馬賽克墻,綠玻璃窗,是這邊比較流行的所謂歐式建筑。才走過去就聽見狗叫,沒和它一般見識,低下頭自己尋找古代海岸線的痕跡。 
  仔細一看,腳下的土路白花花的,和一般泥地不太一樣。蹲下去,就看見那些白花花的都是碎了的貝殼,隨手一撥拉,就找出幾個相對完整的貝殼,有白色的,也有紅色花紋的。 
  我們正玩得起勁,屋里的人聽見狗叫,走了出來。聽說我們是從上海來的,那個老阿姨很得意的樣子:“阿拉這里來的上海人可多嘞!上次一個什么大學的……嗯,華東師大的教授,帶著好多學生來,看了好久?!?nbsp;
  說著老阿姨挽起袖子,走到岡身邊上的斜坡上,拿起一把鏟子:“給你們看看,好東西。” 
  她找了一個洞,在里面挖了幾下,挖出了一鏟子白花花的沙土,伸到我們面前:“看到吧?白吧?這是蚌殼沙?!?nbsp;
  我仔細一看,這些沙子全部都是貝殼碎屑,還有些完整的小螺螄沒有壓碎?!斑@些是白的,下面還有紅的,還有黑的,好多的!” 
  “地基造在上面不會塌啊?” 
  “不會的!這個沙子牢得不得了!” 
  老阿姨慷慨地給了我們一個塑料袋,裝了一袋蚌殼沙給我們。小周高興地扎緊了袋口:“回去放到玻璃瓶里面去,這可是6800年前的貝殼?。 ?nbsp;
  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古岡身邊上種了幾排青菜,幾棵樹木還沒抽綠,光禿禿地矗立在曾經是海岸的岡身上。 
  真正的,滄海桑田。 

【走遍上海小鎮(zhèn)之 漕涇 】 
  漕涇東南臨滬杭公路,與朱漕公路相接,西有滬杭鐵路金山衛(wèi)支線。古名槽溪,有河名漕溪,為古代運輸灣糧水道,因名漕涇。漕涇古鎮(zhèn)緊依海塘,漢代已有鑄錢、冶鐵、煮鹽業(yè),宋代后鹽業(yè)漸盛。后因屢遭倭息,市鎮(zhèn)破敗,西移今址。據《五茸志?逸聞》稱:“天啟末年,漕涇海灘,普沙廟東沙中,忽現一長街,可里許,兩畔尚有殘灶、井坎之跡,歷三晝夜不見?!鼻迩〕踉ㄈA亭縣丞署于此。 

阮巷,阮籍來過的地方 

  阮巷又叫阮溪,原先也是這里的一方大鎮(zhèn)。據說三國的時候,“竹林七賢”的阮籍晚年就是在這里度過的,用現在的話,算是名人故居了。清代的時候,市容頗為興旺。乾隆《奉賢縣志》載:阮巷“與華邑接壤,街道盤旋,市井櫛比,居民200家,椎者耕,黠者賈,各行各業(yè),熙熙攘攘,頗稱巨鎮(zhèn)”。 
  現在的阮巷老街,已經完全敗落了,只是個非常普通的村鎮(zhèn)小街而已。這種南方水鄉(xiāng)小鎮(zhèn)的模樣大致相仿,傍著一條小河,一條主路穿過中心,鋪著石板,一般和河水平行,兩邊多是商鋪,縱橫有些人家,在河水拐彎處是盡頭,一般有座橋。
  走進那條街的時候,又下起了雨,石板路被打得濕滑滑的,一輛摩托車從里面騎了出來,背后噴出的尾氣很快消散在雨霧中。 
  這里的房子大多很老,貼著馬賽克的新房不多,比較富裕的人家都住到新村去了。黑色的屋瓦和被水斑駁了的墻,看上去有一種水墨畫的色調。 
  在一處石灰剝落的墻上,我們看到一個非常可愛的木質箭頭,上面刻著“阮巷警務室”幾個字,我們順著肩頭的方向走過去,沒看見警務室,只看見一座半塌的老屋,堆著好多樹枝和樹干。一位老阿爺坐在那里,把差不多的枝條扎成捆,再把稍大的樹干劈開。老人做得不快不慢,似乎沒有很著急的樣子,像是在打發(fā)時間。 
  問了以后我們知道,這里被叫作“柴火店”,當地還有不少人家用木柴引火。 
  走過柴火店,前面有一個四開面的房子,看進去,我驚訝地發(fā)現,里面至少開了十幾桌麻將。沒有人注意我們的到來,都神情專注地盯著手里的牌。 
  這是周三下午的兩點,幾乎整條街的男人都聚到了這里,頗為嚴肅地搓麻將。對于我們這種在都市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來說,這實在是有些奇跡的景觀。 
  沿河我們看見了一座兩層的老房子,看結構應該是民國初年造的,那時候大概算是新潮,欄桿和結構有些西化。有趣的是,在房子的西墻,我們看見了一塊嵌在墻壁里的石頭,上面刻著“泰山石敢當”幾個字,還刻著像符咒一樣的圖案。 
  “泰山石敢當”在中國舊時,造大房子的時候頗為流行,用石頭刻上“石敢當”或者“泰山石敢當”幾個字,埋在墻基地下或者嵌在墻壁里。這石頭的傳說很多,最早西漢就有“師猛虎,石敢當,所不侵,龍未央”的說法,清朝的時候加上了“泰山”兩字,在橋頭宅舍豎起或者埋下,用來鎮(zhèn)壓邪氣百鬼。 
  走在阮巷的時候,突然想起看過一首說阮巷的現代詩,就記得幾句:“阮溪流過多少綢緞般光滑,和土布般粗糙的日子;歷史在適當停頓的地方,轉個彎,繼續(xù)伸展?!?nbsp;

夢里水鄉(xiāng)的那些橋 

  走過那么多個江南古鎮(zhèn),最常被拿來當特色、但是往往也多得沒特色的,就是橋了。 
  你打開任何一本水鄉(xiāng)畫冊,小橋,通常是石拱橋,加上流水,再加上白墻黑瓦,那就是江南。橋一般處于中心位置,彎彎地,把畫面切割開。 
  水鄉(xiāng),全部都是,橋鄉(xiāng)。 
  一座連著一座,以前人說: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這要是在江南,也并不是那么稀奇。 
  就好像車開在郊區(qū)的公路上,一會兒過了一條公路橋,就是一個村子,一路上都懶得數。也不知道為什么,現在的橋會是那么難看,水泥平直的一道,矮墩墩的柱子,生生地能把你的詩情畫意打擊到爪哇國去。 
  到了村里面,就會看見比較像畫片上的石橋,那些橋通常都比較老了,當初造的時候,就是走走人,還有走走牛馬、獨輪車。碰到了現在的大汽車,未免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汽車不管,照樣大模大樣地往上開,哪怕上面豎著大大的“危橋”的牌子。司機一臉無所謂,我和小周一人手抓住一邊車門,隨時準備著橋一斷我們立刻打開車門逃生。前面還開著一輛拖拉機,在兩輛車同時往橋下開的時候,我們清楚地聽到底下一聲悶悶的“喀嚓”,頓時臉色煞白。車開上對岸,我們仿佛死里逃生。還沒開心多久,問路的司機笑著走回來:“走錯了,我們原路回去!” 
  這時候倒念起難看水泥橋的好處來。 
  于是,那些或大或小的石橋被拆掉了,換上了鋼筋水泥,大大的鋼管扶手,在綠水青樹間亮得扎眼。來旅游的人失望了,他們說,這里已經沒有了江南的風韻,沒有了石橋,叫什么水鄉(xiāng)?然而,當地的人們覺得高興。他們需要的不是顫巍巍的風情石橋,他們需要把汽車、把拖拉機、把摩托車安全地開過河,開過溪。 
  住在水鄉(xiāng)的人,其實從來不在意水鄉(xiāng)風情。 
  沒什么感情可講,小石橋終將消失掉,江南密布的水網上,會換上又難看又呆板的水泥橋,石板路上會澆上水泥,粉墻會貼上馬賽克。古老是一種美,然而,沒人愿意生活在古老之中。 
  進步,是不變的真理。 
  我們能做的,無非是走過那些橋,記錄那些橋,記錄下一個水鄉(xiāng)。 
  曾經的,夢里水鄉(xiāng)。 
【漕涇烈士墓】烈士墓位于鎮(zhèn)南村塘里,西臨中心河,向北接滬杭公路漕涇支線。占地8.3畝。1950年1月23日,中國人民解放軍27軍80師238團指戰(zhàn)員在漕涇南厙海灘集會時,突遭臺灣蔣機空襲,33名指戰(zhàn)員光榮犧牲。其后又遷入其他戰(zhàn)役中犧牲的烈士二名。1950年4月28日筑墓立碑。正中為墓塔,高5米,寬1米。其后為35座烈士墓,分前后二行。墓穴前豎石碑。1991年重修,并建烈士事跡展覽室。 
  【水庫村農家樂】水庫村離鎮(zhèn)上很近,最近正在搞農家樂,大概十月份就能開張。這里的農家樂以水產為特色,因為魚塘多,可以在這里釣魚抓對蝦。 
  【古慈善堂】在今漕涇老街東街與南街弄堂口。清光緒四年(1878)婁縣貢生章耒、邑人徐治淪等倡議捐置田60畝,為施行善舉而設,協助安殮鰥寡老人,幫助領養(yǎng)孤兒棄嬰?,F在已經沒有痕跡。 
  【翔龍橋】在蔣莊村11組,清代石橋,名字很有氣勢,實際上橋并不大,好處是沒怎么修繕過,比較難找。 

胡家祠堂和民間記憶 
   
  我們去阮巷的一個原因是因為聽說這里有一個挺大的祠堂,叫胡家祠堂,還有一塊清代的石碑砌在墻上。但是,到了阮巷,我們問了好幾個老人,都沒有人知道那是在哪里。一直晃到一家裁縫店門口,一個看上去七十多歲的老阿爺才摸了摸頭:“胡家祠堂???就在前頭,弄堂穿過去?!?nbsp;
  他帶著我們,從街道52號穿過去,走到了一處屋后的空地,這里像是個院子,但是墻壁卻有些黑乎乎的。 
  “胡家祠堂原先就在這里,好大的一座祠堂,四開間,屋子老高,那個時候非常氣派的。” 
  “那現在呢?” 
  “燒掉了,老早燒掉了。上次胡家的子孫也回來找,還在這里上了一柱香。” 
  “什么時候燒掉的呢?” 
  “日本人的時候,日本人燒掉的呀!我曉得的,我一直在這里?!?nbsp;
  阮巷曾經被燒掉過大半個鎮(zhèn),這我聽鄰村的一位書記說過,但是他說的是,蔣機空襲時燒掉的,也就是解放后了。我查了下資料,縣志上說,“民國34年(1945年),松江游擊縣長鐘靈部下火燒阮巷,中段鬧市成一片廢墟?!?nbsp;
  三種不同的說法,三種不同的記憶。哪個是真的,我們自然還是傾向于相信官方的介紹。也許對于那位大爺來說,兵荒馬亂的日子,在他的腦海里,最后全部歸結在了日本人,就像再過去就是“長毛”,再再過去是“韃子兵”。民間回憶的混淆,有種特別的暗示,仿佛是一個時代的象征,凝固在最深刻的那一點。 

【走遍上海小鎮(zhèn)之 馬橋 】 
  馬橋位于閔行區(qū)西南部,北沙港、俞塘匯合處。相傳鎮(zhèn)上有四座石橋在地面上的分布形態(tài)似馬,故名馬橋。清初稱馬橋市,乾隆年間稱馬橋鎮(zhèn)。清宣統二年(1910年)設置馬橋鄉(xiāng),民國時期置鎮(zhèn)。鎮(zhèn)境南*昆陽路街道,西鄰松江縣,東接北橋鎮(zhèn)和顓橋鎮(zhèn)。東有貝殼沙帶,為古海岸遺址,有馬橋古文化遺址。北松公路經鎮(zhèn)北。 
文 忻碩如 圖 周楊煜 

  告訴小周說要去閔行區(qū),他大叫:“那里也有鎮(zhèn)???” 
  是的,隨著軌道交通的不斷延伸,閔行,已經完全沒有了郊區(qū)的感覺。十年前我沒聽說過的莘莊,現在房價已經飆升到一萬多一平米。 
  從軌道五號線上下來,看著周圍的便利店和超市,我也有些忐忑:這里,還保留著舊時的影子嗎? 
  答案,豐富得讓我詫異。 
馬橋鎮(zhèn)上的馬橋堂 
   
  馬橋是個非常現代的鎮(zhèn),或者說,是城區(qū)的延展。我們在樓房間轉了半圈,還是找了個中年阿姨問路:“東街在哪里?” 
  “這里就是東街呀!” 
  “那,這里有教堂嗎?” 
  “哦,”阿姨一轉頭,“走到頭,過了一座橋,再過去幾百米就是?!?nbsp;
  那是座六十年代風格的水泥橋,相當舊了。站到橋上的那一刻,我驚訝了:就在我們過來的橋西頭,美發(fā)廳和西餅屋的招牌在樓房間新鮮地閃爍,橋東頭,一條古老的,帶著煙水氣的老街安靜地存在。黑色瓦片的二層木樓,沿街木頭窗欞打開透著氣,墻上的石灰掉下來,露出青色的磚。 
  一座橋,像是劃開了兩個時代。 
  走過一排一層的瓦房,首先看到的不是教堂,而是一座庵,“萬壽庵”。 
  萬壽庵,原名“萬道庵”,為宋代建造,康熙三十三年整修完工。清嘉慶年間改稱為“萬壽禪院”。 
   庵很小,單層,三進,每進三間開面。從小門進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個信箱,“萬壽庵信箱”,鐵皮的,釘在墻上。一個三十多歲、打扮時髦的婦女從里面的一個小門出來: 
  “燒香啊?” 
  我們連忙搖頭:“不是,來看看,”我又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是住人家的?。俊?nbsp;
  “里面也是庵呀,都是的?!?nbsp;
  我走到二進到三進的小門往里看,兩個老阿姨正在水斗那兒洗菜,一片家常氣氛,完全沒有佛寺的感覺。中間一株幾人抱的大銀杏,高高地插出院落。從三進走進正堂轉了一圈,出來看到一個中年尼姑,拿著報紙走了過去。 
  在東邊的墻角,我發(fā)現了一塊被隨便丟在那里的石碑,青石材質,半圓形額,*在鐵燭臺后面,下面壓著幾個化肥袋子。仔細看,上面的文字還很清晰,叫做“募田碑記”,大致說的是重修庵堂的事跡,最后的落款時間是康熙三十三年,也就是重修完工的那年。 
  走出萬壽庵,再走過一個小工廠,就是一座天主堂———馬橋堂。 
  馬橋堂明顯新被整修過,門內廣場的地上都鋪著紅黃綠的三色地磚,很漂亮。教堂主體青灰色,兩翼展開,不算高大,但是很沉穩(wěn)。和完全歐式的主體不同,教堂其他的房子都是標準的中式建筑,黑瓦白墻,只有門還是紅色拱形、有著十字條紋。放在一起,倒也沒什么不協調的感覺。 
  這座堂的正式名稱叫做“無原罪始胎圣母堂”,建于清光緒元年,是這一代的主堂。原以為這天是復活節(jié),這里應該有些活動,可是大門上著鎖,使勁喊也沒人出來。后來問了人,說是上午有活動,現在應該都到城里的大教堂里去了。 
  幾個孩子在教堂門口玩耍,手里拿著黃色的小野花。教堂門里一只哈巴狗聽見動靜跑了出來,孩子們叫它“嘟嘟”。 
村子里的楊家堂 

  找這座教堂挺費了一段時間。沿著昆陽路走了半天找到工農村,問起教堂卻沒什么人曉得:“我們不是本地人誒……要嘛,你去問問那個老伯伯,他是當地的?!?nbsp;
  聽我們問起教堂的所在,那個老阿爺瞇起眼睛,上下打量我們:“你們是做啥???打聽教堂做啥?” 
  我們有點尷尬,只好說:“我們從市區(qū)來的,就想看看。” 
  老阿爺看著我們,似乎在判斷我們是不是好人,然后才往前指指:“看到嗎?前頭那個紅色屋頂的房子,然后右邊轉彎?!?nbsp;
  根據大爺的指點,我們走進了一條小巷子?!昂孟癫粚Π?,前面是死路??!” 
  “誒,那里!”路盡頭一個鐵門后面,露出了半個十字架。 
  走過去仔細看,鐵門上的鎖只是掛著,沒有鎖上。我們推開門,眼前是個完全中式風格鄉(xiāng)村小教堂。一層的瓦房,灰色的墻面,只有墻頭豎起的光明十字架彰顯著這座屋子的身份。在屋子的正面,有一個被垃圾封死的小門,原先應該是這座教堂的正門吧,小小的牌樓,上面還有彩繪,可惜已經看不清了。 
  多少年前的鄉(xiāng)民,用自己傳統的方式,裝飾著宗教。 
  主堂的大門鎖著。我們轉了一圈,最后在院角看見了一個小屋子。透過門上的紗窗,似乎可以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輕輕地敲了兩下門沒有反應,我開始用力敲門并大聲喊:“請問有人嗎?” 
  被我們吵起來的是個老阿爺,瘦瘦的,看上去有七十多歲了。當我們表示想讓他打開教堂門讓我們拍攝一下的時候,他似乎并不愿意:“有人來拍過嘞!管文物的人來拍過嘞!你們不是要拍電影吧?” 
  經過我們的反復請求,老大爺還是從腰上拿下鑰匙,幫我們打開了門。 
  門里面的裝修很新。兩個白色的圣水盆非常醒目,中間一道紅色的地磚代替地毯一直通到講臺。講臺最上方的圣龕里是圣母圣子像,兩邊掛著“病人之痊,罪人之托”、“憂苦之慰,進教之佑”的對聯。旁邊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尖底吊燈。 
  老阿爺和我們漸漸熟了,也開始說起話來。他說,這里叫做楊家堂,教士姓楊,今天到主堂去了。這里的幾代教士都姓楊,他也姓楊。 
  “這里也有一百年啦,附近的教徒也有百多人。這里三年前頭才恢復的,老早是農機站?!?nbsp;
  “我小時候就在這里,后來出去了一段時間,現在還是回來了。我還是喜歡住在這里?!?nbsp;
  走出教堂的時候,我們剛要關上鐵門,楊大爺搖手表示不用了。 
  這里曾經是個篤信天主教的鄉(xiāng)村,小小一個村,就有楊家堂、高家堂兩座天主堂,楊家堂的正式名稱是“圣母圣誕堂”?,F在高家堂已經廢棄,住在這里的,也大都不是本地村民了。 
即將坍塌的 
西河橋天主堂 
如果不是那個中年婦女的帶路,我們肯定找不到這座教堂。 
  按照地圖尋找聯建村,到達的地方卻是一片新建的別墅區(qū)。問了人才知道走過了頭,再往后退。一邊退一邊問路人關于教堂的事,得到的答案大部分都是不知道。 
  一直到一群坐在路邊的閑聊的農婦那里,我們才聽見肯定的回答:“這里就是聯建村?!?nbsp;
  “教堂???要坍掉嘞!” 
  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教堂在前面,你們肯定找不到的,我正好要回去,你們跟著我好嘞!” 
  她慢慢地騎著自行車,和我們閑聊:“這座教堂已經要坍掉了,很危險的,你們進不去的?!?nbsp;
  “一百多年嘞,從來沒修過,當然要壞掉了?!?nbsp;
  到一條土路,她向左一拐,走過幾棟民房,她指了指:“那個就是了?!?nbsp;
  第一眼的感覺,是驚艷。 
  一剎那間想到的是海寧的徐志摩故居的模樣。青磚為底,紅磚壓邊的中西合璧建筑樣式,稍微有些哥特式趣味的尖拱型窗,有種異常奪目的鮮艷感覺。在這片雜草叢生的荒地上,竟然有些輝煌。 
  轉到教堂的正面,三座尖拱型的門朽爛掉了一半。但是門還是鎖著,門上的鐵鎖滿是銹跡,估計就算是有鑰匙,也是打不開的。 
  堂額上,紅磚圍邊的一圈,中間是青石上雕著的“天主堂”三個字。本來應該是浮雕的,后來大概是被人鑿了,斑斑駁駁的,字形還是十分清楚。從邊上的痕跡來看,原來的字,應該是青黑色的吧。 
  窗子已經朽壞了,沒有玻璃,有幾個糊著麻布。往窗子里面看過去,主堂里堆滿了草堆、廢品。房頂有了不少縫隙,陽光從縫隙中照下來,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個個光斑。 
  我們圍著教堂轉了一圈,在教堂后面的菜地里,我們遇見了幾個老大媽。 
  “這個教堂要坍掉嘞!馬橋那里的主堂本來說要募集錢來修,后來不知道誰說了什么,又不讓修?!?nbsp;
  她拉著我走到教堂邊:“原先這里的窗子上都有鐵十字架的,現在都叫那些外地人拿走了?!?nbsp;
  “還有一個大銅鐘,兩百多斤啊,老大老大的,現在也沒了?!?nbsp;
  “現在人都不敢進去,你看,”她指了指上方,我一抬頭,看見了半邊坍塌的屋頂,“馬上就要全部塌掉了,也沒人有辦法?!?nbsp;
  “阿拉從小就在這里呀,那個時候,這里,還有那里的房子,都是教堂里的。” 
  我們走過去看,找到了半截塌掉的磚墻,和教堂一樣,都是紅磚和青磚鑲拼起來的。墻的前面,是一座已經被填平的小石橋,橋兩頭的青石橋基還是看得到,一個小小的獸頭突出來,在綠色的死水上留下一個倒影。 

嘉定錢氏的故事 

嘉定已經完全城市化了,下車第一眼看見的是肯德基。 
  那是一個難得的好天,陽光有些耀眼,春天,像是一下子涌出來一樣,充滿了每一寸的空氣。 
  上了出租,我們說:“去清竹園。” 
  出租車司機有些詫異:“去公墓做啥?掃墓啊?” 
清竹園的錢大昕墓 

  說實在的,我原先也不知道,清竹園是公墓。 
  原來只是聽說,錢大昕墓周圍被開發(fā)了,開始還當是公園之類的,沒想到是公墓,也算是物盡其用。 
  從滬宜公路拐彎時,看見了清竹園的一個標志,上面“清竹園”幾個字邊上,寫著“錢其琛題”。進去不到一百米,就是清竹園的大門了。 
  大門做成仿舊的牌坊,兩邊有一副對子:“史海鉤沉,著述精深惠后學;文場典試,胸懷磊落拔真才”,這說的應該就是錢大昕的故事了。 
  往里走,里面正在開工造房子。金水橋和大殿都造好了,后面一個挺大的靈塔還只有一個水泥架子??此淖呦颍介T靈塔都造好了以后,這邊的門就不會再用了,那時候,錢大昕的故事,估計也不會是這里的主題了吧。 
  再往里就是墓園。在門口望了望,只看見一排排的墓碑沿著水泥路伸展過去,也沒看到什么大的指示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于是又折回門口,在一個小院里面找到了一群喝茶的工作人員:“請問錢大昕的墓在哪里?” 
  “哦,你往里面去,就可以看見一棵很大的樹,很好認的,一眼就看得到。就在樹的下面?!?nbsp;
  很大的樹,我一直念叨著往墓園里面走。突然小周說:“誒,看到了?!表樦种傅姆较颍谝黄咨哪贡竺?,一棵綠得有些沉郁的樹,有些鶴立雞群地豎在那里。 
  走近了才看清楚,不是一棵,而是兩棵,左手邊的更大一些,在青石墓道的兩側。樹冠很大,兩邊交織了起來,墓道的石板上全部是斑斑駁駁的陰影。樹下各有一個翁仲、一匹石馬,兩兩相對。 
  仔細看,卻發(fā)現那不是翁仲。前有爪蹲踞,是獸,眼似銅鈴,口大露齒,卻沒有下巴,這不是饕餮嗎?饕餮之名出自《呂氏春秋?先識覽》:“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币话泖吟训淖畲筇卣骶褪菦]有下巴,象征它的貪婪無度。雖然說古人的盤器特別是冥器、祭器很多都用饕餮裝飾,但是用饕餮作為守墓石獸的,還是挺少見的。石獸的下方,刻著“嘉慶二十有五年十月”的字樣。 
  墓很簡樸,一塊墓碑,前面一個香案。原先的墓碑是錢大昕生前好友、清著名學者王昶為其作墓志銘,伊秉綬、錢坫分別書寫、篆蓋,不過在1966年毀了?,F在的墓碑是1984年顧廷龍重新題寫的。 
  錢大昕,字曉征,又字及之,號辛楣,晚年自署竹汀居士,雍正六年正月七日出生在嘉定城西四十多里的望仙橋鎮(zhèn)。卒于清嘉慶九年,是乾嘉學派執(zhí)一代學術牛耳的人物。錢大昕在翰林院時,學問與紀昀齊名,時人目為“南錢北紀”,紀曉嵐有著名的《閱微草堂筆記》,錢大昕亦有筆記《十駕齋養(yǎng)新錄》。后者在藝術與趣味上不如《閱微草堂筆記》,但學問卻在其上。后世以之與顧炎武《日知錄》并稱,贊錢氏為“一代儒宗”。 
  當時的人說起考據學問,多說是“金壇段氏、高郵王氏、徽州戴氏、嘉定錢氏”等等,算是地以人名了。要說嘉定本土的學者,錢大昕大概要算是最出名也是影響最大的一個,只不過,現在除了專業(yè)人士,知道他的人實在是不多了。 
  清寂,大抵古來做學問的人,都是如此。 
錢氏宗祠 

  外岡鎮(zhèn)的老西街沿河。一般舊時的街道都沿河,不僅是為了取水生活的方便,也是為了江南的交通,大半是要*船只來完成。撐船進家門,這在舊日的江南,不是什么風景,而是生活的常情。 
  因為天氣好吧,沿著河岸一道窄窄的街上,不少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房子多是舊的,這也不鮮見,但是被淡金色的太陽那么一照,就有了陰影,有了層次。路邊的幾棵柳樹上冒的新芽還很小,但是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層綠色的霧氣籠著柳枝。
  錢氏宗祠在街的頂頭。 
  一個月洞門進去,就是三開間的宗祠正門。應該是剛修繕過,白的墻黑的瓦紅的大門,都還是明快的顏色,門口有一塊“保護建筑”的牌子。 
  錢氏宗祠當地叫做“錢家祠堂”,是清代學者錢大昕族中的宗祠,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大概也就是錢大昕正在北京做官的時候。錢大昕的父親錢桂發(fā)(字方五,號小山)一直有心在城內置地筑園,造個家祠光耀祖宗,但家貧不能如愿。直到晚年,幾個兒子陸續(xù)做官發(fā)達,才開始完成了這個心愿。咸豐十年祠堂被毀,同治五年重建,因戰(zhàn)后族人四散,至光緒七年竣工,歷時15年。 
  祠堂并不大。進去是個天井,后面就是后廳。后廳被改建過,那時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改造成了公司招待所,現在整個有點園林的架勢,估計早就不是舊時的模樣。在門屋的右邊墻上,還嵌著一塊石碑,寫著《重建錢氏祠堂記》,大概說的就是重建祠堂的艱辛,最后寫著“光緒七年九月十二世孫錢懷椿撰并書, 
城高見山鐫刻”字樣。 
  錢氏在當時肯定算是望族,但是應該不算大族,從祠堂的規(guī)??梢钥闯鰜?。古來祠堂是宗族的中心,錢大昕也很看重祠堂的作用,他在《錢氏祠堂記》中說:“三代以后,仕者不世祿,大宗不能收族而宗法廢。”在《錢氏祠堂記》里面,有一段說怎么確定祭祀主持人的說法,很有趣:“卜族之一人主其祭,而族人相醵錢以助之?!痹谠龋漓氲闹鞒秩藨撌亲谧?,也就是大宗的長者,可是在錢氏,卻是用占卜的方式來決定祭祀主持人的,這其實也就是輪流制,沒有大宗小宗的說法了。錢大昕這個人不古板,他很喜歡九章算術、歐洲三角學,長期研年讀歐人利馬竇、吳玉函、南懷仁所傳之歐學,據說特別擅長于微積分。這個很有趣的祭祀制度,也可以看出他的個性吧。 
  祠堂門外過街,有兩棵很大的銀杏樹,在這片哪兒都可以看見。據說也是和祠堂一起種下的。當地的孩子,小時候往往都到這兩棵樹上摘過白果。 
望仙橋的傳說 

  錢大昕出生在望仙橋。望仙橋是個地方,現在叫望新。大凡這種地名,都是因為當地有座橋,然后就用這座橋來叫這個地方。久而久之,人們就知道這塊地方叫望仙橋,真正的橋倒給大家忘記了。 
  所以,我們在望新轉了半天,問了好幾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這樣的:“望仙橋?這里就是望仙橋?!?nbsp;
  我有點發(fā)急:“不是,是一座橋,石橋?!?nbsp;
  終于有一個老大爺明白了:“你說的是老橋對吧?哪,在鎮(zhèn)里面呢?!?nbsp;
  于是,穿過一道彎彎曲曲的巷子,我們看見了一座石拱橋。望仙橋始建于什么時候,沒有個確切說法,只知道大概是明代,有說是萬歷年間,重建的時間卻很明確,清乾隆十八年。大概是有了實物記載的緣故。 
  橋差不多是老樣子,石板一格格地,有些風化的痕跡。橋欄是新修的,就和下面的青石有了色差。舊石橋的兩邊都有對聯,這里的兩副對子說的是:“星文遙瀉漢,虹勢尚凌虛”,北側為“東來紫氣滿函關,西望瑤池降王母”,不算怎么出色的對聯。但是在橋洞里面,卻另有一首詩寫得不錯:“望仙橋畔盡漁家,豆架瓜棚傍水斜,幾只小船楊柳岸,腥風一剪漉魚蝦?!鼻榫骋馑级己茫瑧撌谴蠹沂止P吧。 
  橋上走過一個老大爺,隨便問了他幾句關于橋的來歷,他倒給我說了一個故事:“從前這一帶是漁村,外岡以東就是大海,每當男人出海打漁后,女人們就天天到村口橋頭盼望他們,盼望人平安,魚滿艙──望仙,望鮮,其實是說鮮魚的意思。” 
  他指了指橋下:“人家說,在橋下面的墩子上,刻著四個觀音菩薩,保佑船只平安?!蔽易屑毧戳税胩欤€是沒看到痕跡,也不知是不是傳說杜撰了。 
  兩百多年前錢大昕,是不是也在橋上往下望過呢?他那時候是個神童,抓周的時候抓的就是筆,兩三歲上媽媽教他“玉”、“而”兩個字,他一看就會念而且會寫,十五歲應了童子試,做了秀才。這樣的他,望著下面碧綠的河水,不知道會不會像朱熹老先生看見井水中的倒影,立刻“格物致知”,考慮起“陰陽化生”的大道理來。 
  也許不會吧,就算是神童,也是童,總是愛玩的。說不定就像現在在橋頭互相打鬧的那對姐弟一樣,一邊叫著一邊隨手摘下一枝迎春花。 
  望仙橋,說不定是他一生中最為純凈的歲月,那一種赤子情懷。 
【走遍上海小鎮(zhèn)之 外岡】 
  外岡位于嘉定西部,滬宜、外青松、外錢、岡峰諸公路交會處。地處岡身附近,因東有黃泥岡、青岡,南有沙岡,若三岡障于外,故名。元代時有遠商韓姓宋姓者2人,以販花布為業(yè),在外岡定居,漸成集市。明、清間為巨鎮(zhèn),以外岡布馳名。外岡布譽稱“岡尖”,染以淺色,鮮艷可愛,為他處所不及。品種有紫花布、茶花布、飛花布等數種,紗必勻細,工必精良,多系漿紗布,其中以紫花布尤佳。鎮(zhèn)境東與朱家橋和嘉定鎮(zhèn)、南與方泰、西與望新為鄰,北與江蘇省太倉市接壤。練祁河、鹽鐵塘于此交會。 

■ 行走隨筆 
順著一個人的腳步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一個地方有了人,才會有各種各樣的故事,才會有了人文的趣味。 
  不過,一個人可以代表一個地方的,不多。紹興的魯迅,鳳凰的沈從文,人不但要出名,還要和這個地方的氣質契合,實在是難得。 
  所以,也未必要代表一個地方,只要是在這個地方生長過、呼吸過、浸染過的人,都可以成為我們探尋這個地方的向導和地圖,從他的腳步感覺這片土地。 
  研究當年錢大昕在音韻、訓詁或者史學上的成就,不是我們這些外行人所能做的。對于一個只是在這里旅行的人而言,這個人曾經的小故事,或者各種似真似假的傳說,搭配上本地的風物,要更加有趣得多。 
  比如說,據說錢家原先在常熟,后來入贅到嘉定望仙橋一戶姓管的人家。這個入贅,在古代不是什么體面的做法,總是男方家貧、地位不高,才會做這樣的“上門女婿”。到了錢大昕父親那一代,似乎還是不富裕,兒子一做了官,就到嘉定城里面買了房子,一償“做個城里人”的心愿。錢大昕回了老家,也是在城里買房子,卻遍植花木,自己說“四時紅紫粲然,殊有郊野之趣?!爆F在看起來,好像是住在徐家匯卻非要尋找“鄉(xiāng)土氣息”,要是真的住到鄉(xiāng)下去,卻是不肯的。 
  這樣的故事,讓錢大昕像是活生生的人,于是,我們走過的地方,也就變得活潑潑起來。 
  順著一個人的腳步,是順著一條穿梭在歷史和現實中的線,它讓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連綿而可以琢磨,可以順著它,摸到這片土地的脈絡。 

藏寶圖 
【吳興寺】坐落在外岡鎮(zhèn)的鹽鐵河畔,始建于南朝梁天監(jiān)十年(511年)。距今逾1490年,是上海地區(qū)最早的寺廟之一。與靈隱寺、龍華寺合稱江南三大寺。初建時,占地10余畝,分東西兩院,東院崇福,西院永德。正中有大雄寶殿、大悲閣、文昌閣等建筑100余間(民間流傳有5408間之說)。乾隆二十六年重修的天王殿、大雄寶殿、大悲閣、崇福、永德及文昌閣等先后在抗日戰(zhàn)爭和文革期間被毀?,F重新開放的都是重修的。 
【錢門天主堂】在外岡錢門塘古塘村,現屬望新鄉(xiāng)。清同治四年建造,1992年翻修過。位于一片魚塘之間,紅色磚墻面,堂額邊緣呈渦輪花紋。院內有馬廊模型和圣母子像。相當難找,要穿過一些田埂。但是在田野之中,安靜可愛。 

民間 
葛隆藥師殿的陽光下 
  葛隆集鎮(zhèn)以廟為名。明成化年間,知縣吳哲創(chuàng)市,曾名吳公市。 
  順著公路開,老遠就能看見一個牌子:“藥師殿往前”。轉進去,就是一條古舊的街。兩邊有不少臺球室,還有租書的,把攤子放在本來就不寬的街面上。 
  過了一座橋欄雕花的橋,就看見一片明黃色,墻上寫著“南無阿彌陀佛”,門口立著一對小小的石獅子。這就是藥師殿。 
  藥師殿和這個鎮(zhèn)子一樣古老,就是在鎮(zhèn)子起創(chuàng)的明成化年間,知縣吳哲捐置的,所以說,這個鎮(zhèn)子是為了這個廟,也不為過。 
  我們是為了這座據說還很完整的明代建筑來的,但是我們失望了。這里最近整修過,大大翻新了一把,從屋檐到廊柱,都被水泥糊了起來,完全看不到原先的結構。只有正殿前面一對石鼓,背著陽光的一面滿是青苔,依稀是舊物。 
  有些失望地走到門口,意外地發(fā)現藥師殿的門口十分熱鬧。大概是天氣好吧,不少人聚在那里聊著閑天。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拿了把竹椅坐在守門的石獅子旁,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話。一個青年和尚走了過來,也沒避嫌,和女孩子很自然地聊了幾句,從邊門進去了。 
  突然有些感悟:藥師殿,依然和幾百年前的明朝一樣,是這個小鎮(zhèn)的中心。他們未必敬仰著佛祖,但還是每天在這里聚集。這是他們生活的一個部分,也許從小,他們的祖父祖母們,就帶著他們到這里玩耍,他們在這里可以找到自己的伙伴,自己的快樂。長大了,依然如此。 
  實物上的古老雖然已經看不見,但是那一種傳統,卻綿延幾百年無聲無息地傳承下來,成為小鎮(zhèn)生活的核心。 
  有一些東西,比石鼓、磚瓦更堅強。 

時報指南 
  到嘉定的車很多,坐旅游6號線比較舒服,或者新嘉、北嘉線都可以。到嘉定坐嘉安線可以到外岡,如果打車的話,差不多也就是起步費以內。 
  自駕車走滬嘉高速公路,到嘉瀏公路左轉上滬宜公路,外岡鎮(zhèn)下。 

【走遍上海小鎮(zhèn)之 婁塘】 
  婁塘鎮(zhèn),以有婁塘河故名。明永樂年間,里人王璇創(chuàng)市,在縣境北部,距縣城6公里。明末,土紡土織遍及家家戶戶,所產斜紋布,紋路清晰,各地客商爭相采購,裝載船只,動以百計,號為花布碼頭。往來貿易,歲必萬余。清末,市街南北長0.75公里,東西長1公里余。大小商店百數十家,以中段大北街、小北街、品泉里等處最為繁盛。每日集市一次,貿易物主要為棉花、紗布、雜糧。 
  到婁塘時,正是正午。之前特為問了嘉定工業(yè)開發(fā)區(qū)的宣傳部門,他們只說,沒什么可看的。什么也沒有。 
  進入婁塘,并無特殊標志。古鎮(zhèn)特有的木頭門板依次林立,有的打開著,有的關閉著———打開著的,能看到里頭正在燒飯的老婦人;閉著的,通常有著木頭與木頭之間的縫隙,陽光從門外細細地照射進屋里去。 
  午飯氣味散落在彈硌路的凹塘里,被車子輕輕碾過。 
文 王路 圖 周楊煜 

  婁塘的人問我們,來婁塘做調查嗎?婁塘是要改建了嗎?言語之間,并無惋惜,亦無驚喜。 

  汪老伯祖籍安徽,乾隆年間,祖上搬遷至嘉定婁塘,到汪老伯這一代,竟也已有超過10代人了。汪老伯還記得自己的祖上是怎么來的婁塘。 
  “清朝一開始的時候吧,那時嘉定有過3次屠城啊,婁塘人都被殺光了……所以婁塘都是外地人,都是那時從外地遷居而來的。” 
  78歲的汪老伯說得不錯,同很多古鎮(zhèn)不同的是,大多數在此地已居住了幾代的婁塘人,都說自己的祖籍并非此地。 
  嘉定婁塘,從前亦是有些大戶人家的,其中最著名的可能要數崇禎朱由檢的皇后,其父周奎由此裙帶關系而封嘉定伯。他為了女兒能在與田貴妃的爭寵中獲勝,曾從蘇州高價買得歌*陳圓圓送進皇宮。雖然李自成進京后,將周奎拷打追贓,但家族并未多受影響。 
  “婁塘在清朝后期越來越繁華了。”這話出自一位常年居住在北京的婁塘人陸先生的嘴里。陸先生從出生到中學畢業(yè)都在婁塘生活,后來讀大學時去了外地,分配時去了北京。輾轉于好幾地的陸先生談起60多年前的婁塘,恍若竟有些感慨的意味:“那時的婁塘喲,繁華得了不得,這兒的人都瞧不太起江蘇那邊來的人嘿,此地是公路水路的集散地嘛,所以那時天還蒙蒙亮時———有時都還沒亮呢,生意人就起床開始喝茶了,這里哦———”他指指我們所在的小東街,“一路下去看到嗎?全是茶館,就連農村也有!”陸先生幼時住著的草庵村孫家弄,僅幾十戶人家,居然有兩三家茶館。 
  “不過,后來就漸漸沒落了。茶館少了,地方也冷清下來了?!标懴壬舜位貖涮粒皇腔貋頀吣?,二是來看看90多歲獨居婁塘的老母親。母親怎么也不愿意隨陸先生去北京,說那里天氣干,說那里的蔬菜不好吃。 
  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婁塘的老年人尤其多,一路走來,掩著門朝我們笑的,居然都是上了七八十的。臉上的皺紋一多,面容總就顯得和藹許多。也或許是經歷了世事的,拂去時間的塵埃,心靈上都會開著一朵名叫“領悟”的花吧。 
  年輕人多半不會留在婁塘的,好與不好都與此無關,有關的是,窄窄的,依然高高低低忐忑著的中大街,通向的卻是鎮(zhèn)外寬闊的大馬路,任憑汽車奔馳的,冷漠無情的,平坦的,通向更寬更大的,大馬路。 
  中大街的西面,零落地有一些網吧和桌球房,網吧的招牌格格不入地鮮亮,暈染著城市的顏色。倒是昏暗的桌球房,一元錢一局球。 
  拿著硬幣就可以玩的地方,在小鎮(zhèn)也屬于獨有的一景。和小周玩了兩局,球桿總會和另一桌的球桿相撞,因為地方太小了。小周讓了我很多球,不過最后我還是輸掉了。 
  卻沒想,出了桌球房,我們一行人的形跡,已被婁塘人傳開。迎面走來的老人會上來同我們搭話———他們只看到背著黑大照相機的人就知道是我們———可能平時來婁塘的外地人實在不多罷———問的多是些“是不是來做調查呢”;也有一些了解時事的,會告訴鎮(zhèn)人,說是婁塘已被列為歷史文化風貌區(qū);于是就又會有人問婁塘是不是要改建了。言語之間,并無惋惜,亦無驚喜,很難體察出這些婁塘人對此地是否總該有些留戀之情。 
  總該有的。汪老伯告訴我們說,婁塘原先的名字叫“桃溪”,甫聞之下,讓人心里一動,怎會是這樣恬美的名字呢?“太平天國時期,此地通往太倉的路上,兩邊種滿桃花,就是這樣的春天,桃花遍開。所以就叫了桃溪這個名字?!?nbsp;
  桃溪兩個字,用婁塘話讀出來,“桃”字很糯,“溪”字略帶兼音,著實好聽。 

  不管是從前的印氏住宅,還是后來的婁塘鎮(zhèn)鎮(zhèn)政府,或是現在的被廢棄的過道,都同我們隔著,冷冷的,時間的隧道。 

  印氏住宅原為婁塘鎮(zhèn)人印有模的住宅。 
  考察一個古鎮(zhèn),除了一些老宅子以外,常常會從這些現在已布滿塵垢的房子里,發(fā)現一些人。他們曾經主宰過一個時代的一個領域,但他們的名字,卻已逐漸塵封。甚至,他們的宅子,也只保留了他們的姓氏,在歷史的記錄中語焉不詳。 
  即使一塊再堅硬的石頭,都會被日積月累地風化;那么當時差要用百年來計算的時候,傳來的關于一個人的溫度,想來早已冷卻。 
  印有模,字錫璋,婁塘鎮(zhèn)人。少時隨父在上海日新盛布號習商。清光緒九年(1883)在上海、婁塘等地開辦紗廠、農場。后赴歐美考察,回國后,從事印刷業(yè)。 
  光緒27年,商務印書館擴大規(guī)模,印有模出巨資,成為該館的主要股東。光緒29年,商務印書館與日本金港黨合資經營,擴充設備,培訓工人,成為國內規(guī)模最大、設備最先進的印刷所。期間,印有模與蔡元培、張元濟等密切合作,自編、自譯、自印和自行發(fā)行各種圖書。 
  民國元年(1912),在考察國外電報業(yè)后,印有模萌發(fā)了創(chuàng)立漢語電報編碼系統的設想。于是招集人才,耗資數萬,費時三年,以語詞之相互關聯為條件,編成10余萬言的電報編碼書,為國內電訊界普遍采用。 
  民國2年,商務印書館總經理夏粹芳遭人暗殺,董事會一致推舉印有模繼任。他就任后,招募人才,大量編譯西學著作,并創(chuàng)辦商務印書館發(fā)行所,向全國發(fā)行圖書。民國4年,商務印書館編印的《辭源》出版,印有模為該書發(fā)行人。是年,積勞成疾的他,去日本治病,11月16日客逝異國,終年52歲。 
  通往印氏住宅的,是婁塘鎮(zhèn)最中心的一條街,中大街。一路上走過去,可以依次看到供銷公司、理發(fā)店、時裝店和網吧。就像一部簡縮的歷史似的。還有一家老式的食品廠,廠牌上的字赫然是早已被廢止的1977年時發(fā)布的第二批簡化字。 
  時間,在這條街上,不知是過得太快,還是過得太慢。 
  印氏住宅就在不遠處了。南新街169號。為民國初年建造的私人宅院,典型的民國建筑風格。木結構的四方民宅,立面和構架都較為傳統,雅致精細的鏤花窗保存完好,只是多年后添加上去的玻璃,現在倒粉碎在地面上。 
  除了住宅的入口處有一塊刻有“印氏住宅”四個字的石牌外,住宅的大部分房間和廳堂都處于廢棄狀態(tài)。原先的廳堂現在成為自行車和助動車的停車庫,人們從敞開的前后門中穿行,估計沒多少人還會記得這里其實是一戶人家的內院。 
  此地后來還做過婁塘鎮(zhèn)鎮(zhèn)政府:鋪著印有圖案的塑料地板,糊著五彩的窗紙,吊扇的開關還未被拆除,等等。這至少證明在某個時代,應該是80年代初期,這座宅院又曾順著當時的摩登風格,小小地奢華了一把。 
  再往里走,拐到主房邊上的小天井。可能是80年代裝修時,這里只是作為一個倉庫的緣故吧,現在除了垃圾不知還有什么別的。墻已經看不出顏色,斑駁著,脫落著,倒是門楣上方的一塊石頭上,“總線路萬歲”五個大字十分清晰。再仔細看,卻是刮去了印家主人原來的題字。原來的題字是什么,再也無從辨別了罷。 
  婁塘鎮(zhèn)撤鎮(zhèn)歸入工業(yè)園區(qū)以后,鎮(zhèn)政府機關從此地搬離,但現仍有部分工業(yè)園區(qū)的職工在宅北的一些房間里辦公。墻上的規(guī)章制度落款依舊是“一九九五年”,原先食堂邊上用來洗碗的長條水池透出深深的水跡,桌上擺放著一溜的用來喝水的廣口瓶,同已過去的那個年代一樣,積著一層厚厚的茶垢———這些都是上一個時代的記憶,被搬到2005年的今天來看,不免有些恍惚。 
  這些———不管是從前的印氏住宅,還是后來的婁塘鎮(zhèn)鎮(zhèn)政府,或是現在的被廢棄的過道,都同我們隔著,冷冷的,時間的隧道。而我們,就像一個過客,伸手觸摸:僅是陳年的墻和著現時的空氣。 

時報指南 
  到婁塘可以選擇幾種汽車乘坐方式:在共和新路上海北區(qū)汽車站乘坐滬塘線直接到達婁塘。約15分鐘一班,車票7元,車程2個小時-2個半小時;或者到嘉定客運站乘坐嘉塘線,45分鐘一班,車票2元,車程20分鐘左右。 

■ 行走隨筆 
穿越的前夕 
  若干年前,曾去過一次婁塘,那是個下午,整個古鎮(zhèn)靜得讓人懷疑時間是不是靜止了。從鎮(zhèn)的這頭到那頭,幾乎看不到什么人在走動。飄著微雨的下午的古鎮(zhèn),沉默在古老的模樣中。 
  這次再去婁塘,可能正是春暖花開時節(jié),來來往往見到了許多人。他們都是鎮(zhèn)里的居民,看到有外人來訪,會一邊說“你們早該來看看了,此地是古鎮(zhèn)”,一邊又說“婁塘有什么好看的,那么舊”。哪怕是老人,都會對我們說:“婁塘什么時候能開發(fā)?”他們不喜歡自己仍然用馬桶,不喜歡自己住在已經傾斜的老屋里,他們更不喜歡看到嘉定其他城鎮(zhèn)爭先恐后地開發(fā)和變化。 
  生活總是現實的。人的愿望,很多時候不過如此。這個時代早就不像我們想象中得那樣封閉了,沒有上過學的老阿婆同樣會說“婁塘這樣的古鎮(zhèn)應該好好利用,搞搞旅游?!?nbsp;
  拿著相機的我們無言以對———當我們住在高樓里享受著水籠頭汩汩流出的熱水;當我們方便以后一“按”就可以完事;當我們的孩子可以“冬暖夏涼”;當我們……。 
  搞旅游吧,開發(fā)吧,賺錢吧。 
  不知道下一次再去婁塘,婁塘是不是已經完成了它的穿越。 

藏寶圖 
【棋盤街】 到過婁塘的人都會知道,所謂“婁塘街條條歪”并不是訛傳。婁塘19條依河而筑的街沒有一條是筆直的。據說以前來婁塘的人回去都說,婁塘的井好多啊,仔細數數,有18口呢!其實呢,婁塘只有1口井,位于西大街和北大街交匯處的瞿家弄口,但是由于婁塘的每條街都是歪的,而且街道格局形似棋盤,街街相通,因此,初來婁塘的人不識路,繞來繞去,都會回到同一個地方,難怪會把1口井當成18口井了。不過現在唯一的井已被填了,所以不會再有人認為婁塘井多了。 

【婁塘紀念坊】 
民國21年(1932)3月3日,日軍占領婁塘,小東街70余家民居十毀其九。同年5月,日軍撤退,居民陸續(xù)回歸,苦無棲身之所。新加坡僑胞為此捐巨款重建,居民才復得其所。是年秋,李馥蓀、張公權、朱吟江、胡筠莊、黃炎培、朱愷儔等發(fā)起籌款在此地建造紀念坊,沈恩孚題額。背面鐫有楊衛(wèi)玉識、潘昌豫書的短文,記述建造紀念坊的緣由。坊高6.10米,寬8.5米,1985年修葺。據當地居民說,當年日本人占領婁塘后,由于不識路而請鎮(zhèn)人帶路。曾被迫為日本人帶路的婁塘人之一,朱家阿婆還健在,90多歲,可惜已神志不清,住在離紀念坊不足20米的嘉定工業(yè)區(qū)敬老院中。 

【天主堂】 嘉定有個別稱為“教化嘉定”,指的是早年的嘉定傳教之風比較興盛。婁塘亦有一座天主教堂,建于19世紀末,至今已有一百多年。婁塘天主堂頂和屋檐,融合了中國民間的建筑風格,尤其是十字架下方的尖頂上刻著龍鳳呈祥的圖案,十分特別。被稱為清代“六大畫家”之一的吳歷,早在18世紀就到婁塘一帶傳教。當地的漁民也有奉信天主教的,但由于他們文化水平不高,因此,負責嘉定地區(qū)布道的神父便會用嘉定方言來布道。 

民間 
“食婁塘”,食什么 

  在上海嘉定、寶山一帶,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金羅店、銀南翔,銅江灣,鐵大場,教化嘉定,食婁塘,武舉出在徐家行。”從這民謠中,可以看出,婁塘以食聞名。 
  據說,婁塘鎮(zhèn)上風味特色小吃,最著名的要數豆腐花、油煎臭豆腐干和縐紗鮮肉小餛飩了。解放初期,婁塘鎮(zhèn)上一位小名叫阿興的人做的“阿興豆腐花”十分有名。由于它選料好,操作細,功夫深,具有“食婁塘”小吃特色,吃起來熱、嫩、鮮、香,特別好吃,因此能讓吃過的人經年不忘。 
  阿興制作豆腐花的技術確實精良。同樣從大豆中提取蛋白質和制造豆腐花的技術,阿興從投料、浸泡、清料上洗、磨碎、加熱、過濾、點腦等工序道道把關。以浸泡為例,一年四季氣溫不一樣,因此浸泡時間大有講究。又如500克黃豆能出16碗豆腐花,但用石膏作凝固劑的技術要求高,制成的豆腐花要比現今內酯豆腐嫩,這就是阿興掌握的技藝。據說一位年輕人向他學藝,跟班勞動一個多月沒掌握要領。由此可見一個不起眼的豆腐花作坊,通過獨特的手工藝技術,制作出細膩嫩滑的特色豆腐花,可學起來卻不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那是50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再去婁塘,卻發(fā)現“食婁塘”名不副實。不僅沒有豆腐花,連街上偶見的香甜的米粉餅,竟也是從唐行“進口”。 
  后來,再問婁塘人,他們會笑著說,其實那句民俗的原話是:“金羅店、銀南翔,銅江灣,鐵大場,叫化嘉定,賊婁塘,烏龜出在徐家行”。在嘉定話中,“賊”和“食”的讀音相近,約莫也是因為當年這里做生意的人多,來來往往,治安就不大好的緣故吧。而“烏龜出在徐家行”聽著就不大雅了,烏龜在吳語中與讀“烏駒(JU)”,正和武舉同音。不過據說,徐行鄉(xiāng)摸了兩千萬造了個武術學堂。應該算是給老祖宗正了名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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