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少華山》 第十回 因砸廟花和尚被逐 欲霸女小霸王遭打 上一回書說的是,魯智深吃酒帶醉,舉棍要打眾和尚。就聽有人高誦佛號:“彌陀佛,智深不要胡來!”魯智深抬頭一看,連忙撒手扔棍。方丈平常待他很好,魯智深也挺感激。來到智真面前:“**,今天我在山下喝了點酒,我也沒招惹他們,他們都來打我,這不是犯了戒嗎?**您得罰他們?!贝蠹乙宦?,氣得鼻子都歪了,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大師一聽:“智深,你喝酒犯戒就是不對。好啦,你睡覺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魯智深又來勁兒了:“我看在方丈面上,饒了你們這些禿驢,要不跟你們沒完!”大伙都氣樂了:你自己個兒不也是光頭和尚嗎?都圍上智真大師七嘴八舌說上了:“方丈,我們早就說過不能收留此人,現(xiàn)在怎么樣?出家?guī)讉€月就犯了酒戒,這以后還不定怎么樣呢,還是把他逐出去得了?!薄皬浲臃?,智深他是一心向佛,這不過是偶然犯戒,他以后不能再犯。再者說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出家人心中有佛,不必太拘泥于小節(jié)。你們大家各回各處吧!”大伙一聽,嗨,方丈還不是看上趙員外那倆錢,拿魯智深當搖錢樹使。算了吧,咱們別管這檔子閑事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智真大師叫人去找魯智深。小和尚到這兒一看,魯智深正睡呢。鼾聲如雷。小和尚沒敢叫,在旁邊等著吧。這一等就是倆時辰,好不容易等魯智深醒來,把他帶到方丈室。智真已經(jīng)等夠多時了。魯智深上前施禮:“**,您找我有什么事兒?”“智深那,來來來,你坐下?!濒斨巧睢班弥ā蓖秸蓪γ嬉蛔??!爸巧畎?,你雖然是當將的出身,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入空門,當了和尚,就應(yīng)當知道僧有五戒?!薄斑@個……我知道,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淫欲,四戒妄語,五戒……這第五戒,我忘了?!毙恼f我不能說,一說我就自己招認了?!暗谖鍡l我忘了。**您多加指點吧!”智真大師微微一樂:“這第五條乃是戒酒肉。你昨天喝酒帶醉,暴打守門僧,按本寺的寺規(guī),理應(yīng)重打四十法杖,并要與本寺斷絕法緣,逐出寺院。我念你是初犯,免于處罰。你以后不得再犯!”魯智深一聽:“行啊,我以后只要不忘戒律,我就不犯?!蹦且馑嘉乙欠噶私?,我就是忘了戒律,不知明知而故犯。智真吩咐給他擺飯,小和尚端上一碗干飯,另外有兩樣素菜。“智深,你昨天沒吃晚飯,快吃飯吧!”魯智深也真餓了,端過飯來吃上了。一邊吃,方丈又用好言相勸。魯智深滿口答應(yīng),心中說話:就沖你今天給我這頓飯,這得守幾天清規(guī)。還真不錯,一連幾個月,魯智深愣沒跨出山門一步。 這一天,魯智深想起了一件大事。什么事?魯智深一想,我拳打鎮(zhèn)關(guān)西,攤了人命,這才上山出家當和尚,我也不能一輩子老呆在這??!受不了啊,這個。早晚我得下山闖蕩江湖,到時候我連稱手的家把式都沒有,我可怎么打仗???想到這兒,魯智深取了幾兩銀子,出了山門,下山而去。 在五臺山的山腳下,有一個小鎮(zhèn)叫五臺鎮(zhèn)。魯智深到了五臺鎮(zhèn),一看雖然鎮(zhèn)不大,可挺熱鬧。大街上人來人往,擁擠不斷,街兩旁鋪戶林立,買賣興隆。魯智深一看,嗨,嗨,早知道這兒有個集鎮(zhèn),上回那酒我還不搶了,也免去一場麻煩嘛!今天沒別的,打完了兵刃,痛痛快快喝上一頓。找來找去,找到一家鐵匠鋪。有三個鐵匠正掄大錘打鐵呢。魯智深問:“哎,你們這有好鐵嗎?”把這三位嚇一跳,一看來了個和尚,長得挺兇,兩腮鐵青,一看就知道剛刮的胡子茬,連忙過來:“哎喲,不知大**法駕光臨,請坐,請坐?!薄班?,別客氣,你們給我打兩件家把式!”“行,行!我們這兒有上好的鑌鐵,您打什么兵刃,要是在十八般兵器當中的,您吩咐出來,我們就打。要是譜外的兵刃,您拿圖樣我們也能造?!濒斨巧钫f:“我的兵刃好打,你給我打一條方便月牙鏟,再打一口單刀?!薄芭叮辛?,一口戒刀,一條禪杖。記下了!”魯智深一聽:“什么禪杖、戒刀?是月牙鏟和單刀?!薄皩Γ瑢?,對,是月牙鏟、單刀,**,您要多重吧?”“都給打一百斤吧?!辫F匠樂了:“大和尚,這您可外行了,一百斤的月牙鏟和單刀,別說打不出來,就是打出來,您也不定使得動。三國關(guān)公的青龍刀才八十一斤那,大和尚你琢磨著減點吧?!濒斨巧罨鹆耍骸笆裁??關(guān)公用八十一斤的刀,我就用不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家把式打得過重,看著都別扭,用起來還不稱手。我看您這條禪杖打八十一斤半,比關(guān)公刀重半斤,這口刀打六十二斤,怎么樣?這就夠沉的了,再重打不了了?!濒斨巧钜宦牐骸鞍?,這還著不多,要多錢那?”“五兩紋銀?!薄安毁F,我十天后來取貨要打得好,我另有賞錢?!薄拔覀冞@兒先謝謝了!” 魯智深出了鐵匠鋪,覺著肚子挺餓。一看對面有個小酒店,他掀簾進去,往那一坐,店里伙計還挺客氣,先遞了熱毛巾?!按蠛蜕?,您哪個廟的?”“就山上文殊院的?!薄鞍?,失迎了!近來方丈的身體可好?”“挺不錯!”“這寺里香火多吧?”“不少!”伙計還要問,智深煩了:“快給我拿吃的!”“喲,我還忘您餓了呢。您來點青菜,還是豆腐?”“都不要,你給我上點牛肉什么的,多要酒。我自己喝著不用侍候!”“您別開玩笑了。我給您上點素雞吧,今天剛做的?!薄安穗S便,我要酒!”“你真要酒?”“真要!”“那可不行,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店是文殊院給的本錢,方丈有過法旨,不讓我們賣酒給廟里的和尚,否則就得收回本錢。”魯智深說:“我喝完了回去,對誰都不言語!”“那不行,我們還指著這店吃飯呢,你要酒上別處去吧!”魯智深萬般無奈,只好出了這家酒店。找別的店吧。到第二個酒店里一坐,說要酒。這位更干脆:“得了,你別來砸我們的飯碗了,走吧!” 這么說吧,魯智深一連走了五家酒店,一口酒沒喝上來。魯智深這氣,一想:夠嗆啊,今天看來不想個辦法,這酒真就喝上啊。一邊走,他想出一個主意。來到鎮(zhèn)口這,五臺鎮(zhèn)最后一家小酒店,挑簾進去,往那一坐,衣服扣一解,他還喘上了:“啊呀,今天趕路夠嗆,熱死我了??旖o我拿酒?!钡曛鳀|一看,這家店小,自東自伙,從掌柜到跑堂就一人。店主東一看是個和尚,沒見過?!按蠛蜕校憧墒巧缴衔氖庠旱??”“不,不,不,我是少林寺出來的游方和尚,不戒葷腥,你拿酒吧!”“哎,好了!”店主東給搬過一壇子酒來,給魯智深滿了一碗:“幸虧您是外地來的和尚,要不這買賣還不能做。文殊院方丈有話,不許賣酒給本寺的和尚,聽說頭幾個月寺里有個和尚搶酒喝,敗壞了寺院的清規(guī),方丈下令更嚴了,凡是和尚都不準賣酒給他。我看您是少林寺的,過去大唐英主李世民曾經(jīng)加封少林寺的和尚,少林寺可以開葷。要不,我還真不賣?!濒斨巧钜宦犨@個樂,今天我還真蒙對了?!笆前?,是啊,我可不是文殊院的?!闭f著話,魯智深就有十幾碗酒下肚了?!暗曛鳀|,有什么肉賣點給我!”“大和尚,您將就點吧,肉賣完了,還有點豆腐干什么的,您要不要?”“嗯,來點吧!” 又喝了一會兒,魯智深一提鼻,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兒。魯智深順香味一看,在靠墻根兒有個小灶,上邊放著一個沙鍋。撲魯,撲魯,正往外冒熱氣呢。過去揭開來這么一看,里邊燉著一條狗。魯智深樂壞了:“這不有肉嗎?怎么不賣?”“是這樣,我怕出家人不吃狗肉,所以我沒問?!薄昂撸闶桥挛页粤瞬唤o錢吧?”由打身上摸出一塊銀子,往桌上一扔?!澳弥?,給我切狗肉!”“哎,是,是?!币娏隋X能不高興嗎?當時給他切上一盤狗肉,又端上來兩碟佐料。一碟黃醬,一碟蒜泥。魯智深一聞這味兒,可把他饞壞了,聞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墻啊。魯智深幾個月沒吃肉了,趙顯送東西來,也不能送一上一大只狗啊。用筷子一夾能有十好幾片,往嘴里這么一塞,這么一嚼。嗬,這味兒這個香,咽完了,一碗酒這一喝,太美啦!沒多大的工夫,一盤狗肉完啦。魯智深也不叫店東再切,拿過狗肉來,筷子也不要了,兩手一撕吃上了。這酒左一碗、右一碗、前一碗、后一碗,二十多碗酒就下去啦。這店東都看傻了:“哎喲,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人一回連喝這么多酒?!薄皼]見過,就叫你看看。這還不算多,再打一桶來!”“哎,行行!”不大的工夫,這桶酒又喝沒了。再看這只狗吃得也差不多了,還就剩一只狗腿了。魯智深拿點紙包了包,往懷里一揣:“算賬!”店主東心想,這個和尚可是財神爺,我不能就把他放了?!鞍?,大和尚,今天天也不早了,出了五臺鎮(zhèn),附近也沒有別的鎮(zhèn)子,我看不如您就住我家吧,我把上房給您讓出來。明天早上我再給您宰只狗?!濒斨巧钜宦牁妨耍骸澳憬形颐衫?!我是五臺山的,不住店。我回廟啦!”店主東傻啦,腦袋嗡一下子大了三圈:完嘍,這買賣算砸啦! 魯智深可不管這一套,出了五臺鎮(zhèn),來到半山亭。往那一坐,一陣山風吹來,覺得身上有些個發(fā)冷。一想,我有些日子沒練武了,今天我練一練。往起一站,把腰中大帶緊了緊,來了個跨虎小開門,走行門,邁過步,叭叭叭,打了一趟拳,又練了一趟腿。練來練去,魯智深一時的高興,一拳正砸到半山亭的朱紅大柱。好家伙!這半山亭可能年久失修,這柱子有點兒糟,魯智深這一拳勁兒還大點,耳輪中就聽“喀嚓”這么一聲,這柱子斷啦!魯智深一看,這可不行,柱子一斷,亭子往下一坍塌,我還不得給埋嘍哇。連忙跳出亭外。剛出亭子,“稀哩嘩啦”,半山亭整個就塌啦。 那聲音得多大???文殊院守門的和尚嚇了一跳:耶,耶,這是什么聲音?出山門一看,可壞了,遠遠看見魯智深腳底下拌蒜往上走,離著還有一竿子遠呢,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酒味兒?!皦牧耍肿砹耍£P(guān)門吧?!币P(guān)門不趕趟啦。那魯智深眼睛多好使啊,一看知道上面要關(guān)門:“別關(guān)啊,我來也!”三步并兩步,魯智深已經(jīng)到啦。倆和尚一看抹頭就跑。不敢呆啊,怕挨打。魯智深樂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你們關(guān)不了!”正樂呢,就聽“咣當”一聲,耶,二道門關(guān)了。魯智深一看:“別關(guān)門,我還進去睡覺呢!”“不行,你二次喝酒帶醉,不許進寺!”“什么?你開不開門?”“不開!”“開門,快開門!”咚、咚、咚,魯智深掄拳就砸。里邊也氣人:“不開,不開,就是不開!”魯智深氣得連捶,下邊還帶踹,那也砸不開啊。這道門還挺結(jié)實。 砸著砸著,魯智深一轉(zhuǎn)身形,這頭層殿供的是四大金剛。魯智深一下子就看見怒目金剛了。這個金剛手中拿著兵刃,橫眉立目,威風不可一世??砂阳斨巧顨鈮牧耍汉眯∽?,你不給我開門,沖我瞪什么眼,我還怕你不成?這神像前邊不是攔著木柵欄嗎?魯智深一伸手就拉下一根木棍來:“你招家伙!”一棍正打到金剛的腿上,好嘛!把金剛身上外邊一層泥金打得紛紛脫落。魯智深稍微解點兒氣。一回頭,正看見笑面金剛。這座金剛也怪,見人臉帶三分笑,沒一會兒不笑。這魯智深火又上來了:“哇呀呀,你竟敢笑我,招打!”這一棍更厲害,一棍把這座金剛打倒了?!鞍揉辍边B金剛這臉都碎了。笑不成啦!魯智深把棍子一扔:“我叫你還怎么樂?哈、哈、哈、哈,開門那!” 倆守門和尚透過門縫往外一看,我的佛祖,魂兒都飛啦。怎么把金剛都打了?!翱?,快去報告方丈?!眱蓚€人跟頭把式來到方丈室:“報,報,報,方丈,可壞啦,外,外邊……”智真一看:“嗯,出家人得遇事不慌,你們怎么這樣失態(tài)?”“沒法不失態(tài),外邊魯智深不知怎么又喝酒帶醉,他要進寺,我們不讓進,他闖進頭道山門,我們把二道山門關(guān)閉,他叫門不開,把兩座金剛砸壞啦!”啊呀,智真大師一聽,智深啊智深,你怎么老惹禍呢。這不給我出難題嗎?“報!”藏經(jīng)樓總管來了:“方丈,可不好了,我今天在藏經(jīng)樓上整理經(jīng)書,遠遠看見半山亭塵土飛揚,亭子倒了。還看見有個僧人奔本寺,特來稟告?!薄鞍。懒?!”心里明白,這準又是魯智深闖的禍?!澳銈兌汲鋈グ?!” 這三位剛走,外邊又進來好幾個和尚,為著的正是執(zhí)法僧。來到跟前全都又手合十:“方丈,魯智深喝酒犯戒,方丈,您聽沒聽說?”“啊,我全知道了?!薄胺秸?,上次他犯戒,您念其初犯,免了他的罪過。今天他二次犯戒,而且打壞半山亭和兩座金剛,這罪可太大了,按本寺之律,應(yīng)當將他逐出寺外。”“這個……”“方丈,這個魯智深向來就沒真心出家,咱們念其是趙施主的至親,才將他收留,現(xiàn)在他已再次犯下大戒,把他逐出了寺外,趙施主也不能多說什么!”智真大師一擺手:“你們不必多言,他打壞了半山亭和兩大金剛,可以的趙員外前來修理,你們不必多管!”執(zhí)法僧一聽不干了:“方丈,這金剛乃是山門之主,把它打壞,就是對佛門不敬?!薄耙猜f他打壞了金剛,就是他把三世佛給打趴下,咱也沒辦法。他是酒醉之人,怎能跟他一般見識?等他酒醒過來以后,再慢慢跟他說?!贝蠡镆宦犚灿械览恚骸澳沁@回您可不能再寬恕他了?!?BR>出了方丈室,告訴倆守門的:“你們把住大門,千萬可別走!”“是!”這倆守門的真就給門上加了一條頂門杠。“哎,你可別砸了,我們說什么也不能給你開門!”魯智深可真急了,“叭叭”直跺腳:“你們再不開門,我可放火燒寺了,開不開?我數(shù)到三,不開我可真放火。” 其實哪兒啊,魯智深身上連打火石都沒帶,他嚇唬人呢。那倆看門小和尚自幼出家,每天除了念經(jīng)就是喝粥,社會經(jīng)驗一概沒有,就信以為真了?!皫熜?。”“師弟?!薄八梢呕鹆恕!薄八环呕鹪劭苫畈怀闪??!薄案纱嚅_門得了!”把頂門杠去了,門栓拔掉,可沒敢拉開門,怕魯智深打。一溜煙他們跑了。 魯智深還不知道呢?!耙弧⒍?、三?!庇米懔?,把門一推,用力過猛,腳收不住,“咣當,”“蹬、蹬、蹬、蹬,撲通”,魯智深就來了趴虎。這個氣:好小子,合著這兒給我做著套呢。爬起來,拍了拍塵土,跑進僧堂。眾和尚正在這兒,打坐念經(jīng)呢。一看,他怎么進來了?不知道外邊發(fā)生什么事,一個個低頭裝沒瞧見。魯智深一看,好,你們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們。來到自己床上,他就躺上去了。剛躺下按目下鐘表還不滿五分鐘。魯智深覺著肚子里邊一翻個兒,“哇”,一下子,好家伙,連酒帶肉吐了一地。哎,你別看酒這玩藝兒,放瓶里挺好看,瓶塞一開,香味撲鼻,喝在嘴里也不錯,辣,不過爽口??梢蕉抢镛D(zhuǎn)個個兒,再出來,那就甭提有多臭了。這些和尚哪聞過這味兒???一個個用衣袖擋臉。 魯智深把這東西吐完了,肚子又餓了。一想這懷里還有一只狗腿呢。伸手取出來,外邊荷葉扔去。這些和尚就更受不了啦。自己不開葷,看別人開葷也是罪過。坐禪期間還不能走。坐魯智深邊上倆和尚就更受不了啦。狗肉味直沖二位的鼻子。這倆和尚一聞肉味,直往肚子里咽哈喇子。心說再聞我可受不了。連忙往遠處躲。魯智深不高興了。怎么著?還假正經(jīng)。順手扯下一塊肉,往左邊這和尚跟前一遞:“你也吃一塊?!边@和尚一看:我怪想吃的,可我不敢吃。酒肉大戒一犯,得逐出廟門?!拔也怀?!”“你不吃,就算了?!被厥秩o右邊這和尚。這位一看,連忙閉眼。魯智深火了:我給你敬肉,你看都不看我。這肉非叫你吃不可。把這塊肉往和尚嘴里塞。和尚嚇得下床要跑。魯智深一把就把他胳膊抓住了:“你給我吃!”“我不吃!”這位是真不吃。大伙都過來勸:“智深,他是二十年的苦修行,你就別硬逼他了。他一吃肉,二十年的功夫可就付之東流了?!?BR>要擱平時魯智深一聽這話,非但不能再逼這位吃肉,還得給他賠禮道歉。無奈有一節(jié),今天他吃酒帶醉,不比往常,一聽這話,他更來氣?!鞍龋 睂χ@和尚光腦袋就是一巴掌。“你不吃肉,我可揍你!”這位也是真倔:“打死我也不能吃!”魯智深“叭、叭、叭”又是幾下。這下子可壞了。這些和尚不干了。這還了得嗎?逼人破戒,咱們別在這寺里呆了,散了得啦!每人取了自己的包袱,出了僧堂,一個個都要離寺而去,這叫“卷堂大散”。各個寺院還就怕這個。幸好執(zhí)法僧來到,一看不好,怎么卷堂散???“你們干什么?”眾和尚一說:“如此這般,我們在這不能再呆了?!眻?zhí)法僧一聽,心里這個怨?。悍秸砂?,你老護著魯智深,怎么樣?這回見了顏色了吧?“你們大家可別散,我再跟方丈說,定要給他一個處置?!贝蠡镆宦牐骸暗昧税?,咱們方丈護他還不及呢,還能把他怎么的。我們散啦!” 好嘛!五臺山文殊院讓魯智深都攪散伙兒啦。執(zhí)法僧來到方丈室:“方丈,完啦!卷堂大散,大家伙給魯智深給逼走啦!”智真一聽:“啊,哎,嘿嘿嘿嘿”,智真大師哭笑不得啊。執(zhí)法僧說:“現(xiàn)在和尚跑了,只??諒R一座,方丈,我也告辭了!”得,剩方丈一個了。 智真大師一夜沒睡,盡想怎么辦。到天明五鼓,才想起來一個主意。叫人,他手下還有幾個小和尚沒走。叫人把魯智深找到方丈室。魯智深跪倒磕頭:“**,你找我什么事?”“智深那,你可害苦了我嘍!”魯智深說:“不能吧?我有日子沒見你了?!薄班?,嗨,昨天你下山吃酒帶醉,打壞半山亭,砸毀兩座金剛,又逼人犯戒,鬧得本寺卷堂大散。”啊,魯智深一拍腦袋:“對,我想起來了,有這么回事。半山亭我是沒留神,把它打壞了,這兩個金剛我也打了。哎,對了,**,我還給人吃狗肉來著。他們跑出去還沒有回來?”“這不,就是卷堂大散,他們?nèi)吡恕!薄澳翘茫麄兊闹鄾]人喝,干脆我包圓得了?!敝钦孢@氣:“這寺中無有一僧,還行嗎?要擱別人,早把你逐出寺外,我是看在趙施主趙員外的面上,饒恕于你。沒曾想,你又闖了這么大的禍,我再不處置于你,恐怕這些人就不能回來了。”魯智深一聽:“那你就處置吧!”“我看這么辦,在五臺山你也不能呆了,我有個師弟,他在東京汴梁大相國寺,身為主持方丈,我給你寫封書信,你到東京汴梁相國寺去吧!”魯智深樂壞了,東京汴梁那是京城,天子腳下啊,我能上那去,那可太好了?!澳憧鞂懶?!”智真寫信,智深告辭下山。 魯智深到七寶莊趙府門前,剛要往里進,倆家人攔?。骸鞍ィ蠛蜕?,大和尚,你可別往里闖,要化緣呆會兒來,這會兒莊主正練武呢?!薄耙慌源糁B我都不認識了?!薄鞍⊙剑仪槭囚敶鬆?,怎么今天有空下山,您請進吧?!濒斨巧钪北己笤?。趙顯正跟陳通靈對練呢。一見智深撇刀扔槍,樂壞了:“哥哎,你可回來了,別做和尚了。”趙顯納悶:“大哥,你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又要叫兄弟你花錢,我把半山亭跟金剛?cè)伊??!壁w顯埋怨:“哥哥你太魯莽了?!边B忙派人給山上送白銀三千兩,而且,寫了封書信賠禮道歉。智真大師怎么修復(fù)半山亭,怎么出告示召回眾僧,咱們不必細說。 魯智深回到七寶莊,因為要等著取兵刃,在莊上一住十來天。這天到五臺鎮(zhèn)交了錢,取回來了兵刃跟哥兩個告辭:“哥哥我要上東京了!”陳通靈急了:“哥啊,你別去!我舍不得你走?!壁w顯也勸。魯智深說:“你們別攔了,我是非去不可。我一個出家的和尚能老在這住著嗎?”趙顯一聽也對。“那您就去東京吧!”擺酒送行。臨行之前,趙顯給他拿足了跟費。拿出一封書信:“我兄弟趙稟,現(xiàn)在東京京營殿帥府,身為中軍官之職,哥哥到了汴梁以后,可以找他,他能給你幫點忙。”魯智深揣上書信和銀兩,離開七寶莊,哥兒三個灑淚而別。趙顯、陳通靈回到莊中,咱不提。 單說,魯智深一路趕奔東京城。一天兩天,不是一天。這天就來到山東省青州境內(nèi)。也是魯智深心里著急,多趕了點路程,把宿頭還錯過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魯智深肚子餓壞了,還沒帶干糧,心說我找個人家住一宿吧。哎,還真不錯,想什么有什么。對面不遠影綽綽好像有個村莊。走過去一看,還真是。一進村,村口第一家就是個大戶人家。這戶人家可能有什么事,不少莊客正忙呢。魯智深上前:“哎,我說,你們誰說了算?”“哎喲,和尚您有什么事?”“我多趕了點路,住不上店了,想到你們這兒住一宿?!薄澳强刹恍校瑳]看見我們正忙嗎?你找別地去吧!”“啊呀,我就住一宿,明天就走。是不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啊呀,大和尚,可不是我們不講道理。告訴你吧,你要住我們這兒,今晚八成活不了!”可把魯智深氣壞了:“你們不讓我住,就不讓吧,干嘛非說這話呢?哼,我非在這兒住不可!”“說什么也不能讓你??!” 正吵呢,由打屋里出來一位老者,足有七十多歲,須發(fā)皆白,滿面愁容。這老人一看這個架勢,來氣了:“你們這是怎么啦?我這兒正煩呢,你還在這吵吵。”魯智深一看,沒錯,這位準是這兒的主人。連忙上前見禮:“老莊主,我這兒有禮了?!薄鞍。蠛蜕幸蚝蔚酱??”“我是五臺山文殊院的,我上東京汴梁,路過此地,想到貴府借住一夜?!崩蠁T外一聽:“這個,好吧。你跟我來?!卑阳斨巧钭尩嚼镞叀t斨巧顩]客氣,坐下。他一想,不能開口就要飯,得客氣幾句。“老員外,請問你高姓,此處是什么地方?”“啊,我姓劉,這地是青州府的管下,叫桃花村。還沒請教大和尚的法名?!薄按蠛蜕惺俏?*,他叫智真。這是花和尚,姓魯,本來叫達,到廟里,**又給取了個名兒叫智深?,F(xiàn)在我上東京,還沒吃晚飯呢,你來點吧!”劉員外差點沒樂,這和尚挺詼諧?!皝砣?,給大和尚準備一桌素飯。”“哎,別、別、別,我可不忌葷,酒也喝,您隨便來吧?!薄澳?,你們把晚飯端來,讓大和尚吃?!薄笆?!” 工夫不大,有人端上來四盤菜,一壇子酒,給魯智深放跟前:“大和尚,您盡管用,不夠,我給您另外找補。”“哎,我謝謝了!”魯智深倒酒就喝,夾肉就吃。一邊吃還跟老員外嘮閑嗑:“老員外,我看你們家挺闊氣,您這是治家有方??!”“啊,啊,什么?大和尚您說什么來著?”魯智深一聽,老頭子耳朵背,加大聲音:“您治家有方!”劉員外一聽:“還有方呢,我恨不能有把天火,把它全燒嘍,連我一塊也燒死得了!”魯智深一聽,這話不對勁:“老員外,你何出此言那?”“唉,你們出家人清閑自在,不比我們。唉,我們家遭橫事啦!”“啊,你爸爸死了?”“什么話?我爹都死十八年?!薄澳鞘悄隳??”“我娘比爹死得還早?!薄澳悄慵疫€能遭什么事?”“是,這個,唉,不說也罷?!卑阳斨巧疃技眽牧耍骸澳愕故钦f呀,不定我能幫你的忙呢?!薄案婺阏f吧,我姑娘今兒晚上找姑爺!”“啊?!濒斨巧钜宦牐@還橫事啊,這是喜事啊。八成老頭兒樂糊涂了?!袄蠁T外,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不是好事嗎?”“嗨,您不知道,這門親事我和我姑娘都不樂意?!薄澳銈儾粯芬猓蔷筒怀捎H,不就得了?”“不能啊,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老夫妻倆一輩子沒有兒子,膝下就但有一個姑娘,取名叫蓮芝,今年一十九歲。我們指著給她找個好女婿,將來我們也有個指靠。沒曾想,桃花山上新來了一伙響馬,為頭兩家大王,平常也不下山搔擾百姓,單劫上下任的官兒,官兵幾次打山,都沒得勝。有一次,二大王下山行圍采獵,不知怎么看上了蓮芝,到我家就扔下二十兩黃金,還有一些綾羅綢緞,作為聘禮,要娶我家姑娘。要說二大王人我見過,長得挺漂亮,聽說還有能耐,可他是響馬啊,山大王。我女兒嫁過去就是壓寨嗎?我是山大王他丈人,這好說不好聽啊。今天晚上,他可就來迎親了,你說我能不犯愁嗎?”魯智深樂了:“老員外,你這是碰上我了,遇上別人還真不行。你放心吧,有我在,準叫二大王不要你女兒?!眲T外一聽:“嗨,嗨,大和尚您別拿我開心了,這個二大王可太厲害了,您一個出家人,能勸得動他嗎?”“哎,都說佛法無邊,我是五臺山上的高僧。我可學(xué)了不少佛法啦,我要一勸,也慢說是個活人,他就是銅打的,鐵鑄的,他也得服。”劉員外還不相信,魯智深急了:“嗨,你怕什么?反正你也不要他當姑爺,打死也沒關(guān)系。”“什么,你要打人?”“不是,我是說你別急,你把洞房空出來,我先進去,等二大王來了,我一勸準成?!崩蠁T外一看,這位還死挨上了。不管怎么說,事到如今,死馬還當活馬醫(yī)呢,不管成不成,試試看吧?!昂?,就這么辦。但不知您用什么法器呀?”“法器啊,用不著,你再給擺一桌吧,我吃飽喝足好辦事?!眲T外心說話,看來今天真夠嗆,這位是酒肉和尚,敢情假道行啊。 等魯智深肉也吃飽了,酒也喝得了。拎著月牙鏟和戒刀來到洞房,進洞房一看擺設(shè)得還真不錯,花紅蠟燭點了個通亮。魯智深一看這可不行,上前“噗噗”全吹滅了。來到床前,把帳簾一撩,吱溜,鉆進去了。這床還真軟和,把魯智深舒服壞了。把上身衣服全扒拉下來了。往那一躺,嗬,你瞧他那個美??! 這邊劉員外也忙活壞了,二大王快來啦。家里打谷場上插滿了燈球火把,照得如同白晝一般。中間放十好幾張大方桌,上面擺得滿滿當當,也沒有什么冷盆,熱炒什么的,沒有這個。桌上放的是瓶酒方肉,這都給嘍兵準備的。剛準備好,有莊丁來報:“老員外,桃花山上出現(xiàn)一條長龍,可能二大王帶人下來了?!卑牙蠁T外嚇一哆嗦,這么快就來了,心里光念彌陀佛了。平常他也不信這個。這叫平常不吃素,急來抱佛腳。但愿得大和尚,能把二大王給勸住嘍。帶領(lǐng)莊丁出莊迎接。遠遠看去,真有不少亮點,由遠而近。這是手里舉的火把的亮光。緊跟著傳來一樣馬蹄聲。工夫不大,一隊人馬來到近前,有五十名嘍兵,一個個穿著新號坎,每人都不帶兵刃,在當中眾星捧月一般,有一匹白馬,這匹馬渾身上下好像一塊白緞子相仿,馬毛卷曲,就跟電燙了似的。那時候還沒電燙呢,天生就這么長的。這匹馬也是寶馬啊,名叫卷毛白云駒。再看馬上的二大王,今天可不是響馬打扮,今天當新郎官來了。十字披紅,穿的是禮服,胸前還有朵大紅花,可能這身衣服,趕做得急點,不那么合身。那沒關(guān)系,小伙子人長得好,身高八尺六寸七,擱現(xiàn)在國際單位換算,那是一米八一,標準身材。細腰扎臂,雙肩抱攏,扇子面的身形。往臉上一看,面如傅粉,這張臉是白里透粉,粉中透潤,顯得那么的好看。兩道寶劍眉飛插雙鬢,一雙虎目明亮有光,鼻如懸膽,口似涂朱,頷下無須,也就二十歲出頭。嗬,小伙子長得太漂亮了。劉員外一看,唉,他要不是山大王,那可真是老劉家的福份啊。快迎接吧。連忙過去撩衣服跪倒:“二大王,接駕來遲,望乞恕罪?!卑⊙剑酱笸踹B忙滾鞍下馬,雙手相攙:“老人家,快起來,您是我的老丈人,怎么能給施大禮呢?實在不敢當?!卑牙蠣斪臃銎穑骸袄险扇?,你的女兒,我那夫人,怎么沒來?”“她在洞房之內(nèi)等候您呢!”“好,好,好,頭前帶路?!眲T外心里話,大和尚哎,你可得把他勸轉(zhuǎn)過來。把山大王帶到洞房門口。山大王挑簾就進去了。 這屋里沒點燈,漆黑一片,山大王一腳就把一張椅子給踢倒了。咣當,一下子,魯智深本來睡著了,這一下子又醒了:噢,他來了。就聽山大王還自言自語:“啊呀,我老丈人怎么燈都舍不得點???啊對了,準是這兒缺油,明天我送一桶來?!濒斨巧畈铧c沒樂出聲來,這小子還有點孝心。這山大王可就到了床邊上了。這手伸進來正摸到魯智深肚子上。魯智深一把把他抓過來,摁倒就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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