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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梁章鉅/梁恭辰:楹聯(lián)叢話上

 田牧 2012-01-27


清 梁章鉅 梁恭辰 編著

作者簡介

  清代楹聯(lián)大師梁章鉅(1775-1849年),字臣林,號退庵,祖籍長樂,后遷居福州。清嘉慶年間進士,官至江蘇巡撫,兼署兩江總督,是一位政績突出、深受百姓擁戴的官員。他是林則徐的好友、堅定的抗英禁煙派人物。他在廣西巡撫任上,曾奏請摘去禁煙不力的梧州知府劉錫元的頂帶,憤怒地責令劉去抓拿大宗的煙販以贖過失,表現(xiàn)了他禁煙要“清其源”的明智主張。在他護理江蘇巡撫期間,江淮患水災,每天有萬余災民沿江聚集蘇南,他賑災民、修水利,表現(xiàn)出崇高的人格精神。
  當他因病辭官居福州黃巷黃樓時,他以文化的詩心畫意修葺黃樓,在花廳里增添了亭臺樓榭假山魚池。至今保留在假山上的半邊亭,其造型之奇妙、構件之精美,依然為古建筑行家們所稱道。在黃樓,梁章鉅與福州文人的詩會唱和曾輯成冊。他一生共著詩文近70種。林則徐說:在官場上的人,著作沒人比章鉅更豐富了。
  梁章鉅身書香門第,平生手不釋卷。他編著的《楹聯(lián)續(xù)話》、《楹聯(lián)三話》、《巧對錄》等系列著作,創(chuàng)立聯(lián)話文體,保存歷代資料,首建分類體系,開我國楹聯(lián)史之先河?!堕郝?lián)叢話》是我國第一部系統(tǒng)研究楹聯(lián)的著作,在我國楹聯(lián)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楹聯(lián)叢話》共十二卷,分別為故事,應制、廟祀、廨宇、勝跡、格言、佳話、挽詞、集句集字、雜綴、諧語等,收入聯(lián)話600余則。在廣西巡撫兼署學政任上時,梁章鉅花兩年公余時間完成了這部巨著;此后,遠近有相同興趣的朋友先后寄來不少對聯(lián)佳作,遂又著手編撰《楹聯(lián)續(xù)話》。此書一出,各省紛紛翻刻出版。梁章鉅本想把《續(xù)活》之后收集的聯(lián)話附到筆記《浪跡叢談》里去,做個交代,不再編聯(lián)話了。但在友人的鼓勵支持下,他又收集資料,編出了《楹聯(lián)三話》。這時他已73歲了,還想繼續(xù)出《四話》、《五話》。但兩年后,這位楹聯(lián)大師就逝世了。他的兒子梁恭辰曾隨父游學二十年,官至溫州知府,后繼承父業(yè),編撰了《楹聯(lián)四話》和《巧對續(xù)錄》。
  梁章鉅一生顯要,著作等身。他精于對聯(lián)創(chuàng)作,有數(shù)十副題署、酬贈、慶挽聯(lián)傳世。如湖北江陵官署題聯(lián)“政惟求于民便,事皆可與人言”;蘭州五泉山楹聯(lián):“佛地本無邊,看排闥層層,紫塞千峰平檻立;清泉不能濁,笑出山滾滾,黃河九曲抱城來”;贈林則徐聯(lián);“帝倚以為股肱耳目,民望之若父母神明”;蘇州滄浪亭集句聯(lián):“清風明月本無價(歐陽修),近水遙山皆有情(蘇舜欽)”等,皆蘊意深遠,膾炙人口。
  梁章鉅還擅于作詩,精于鑒別金石書畫,勤于筆記,長于考訂史料。這些方面較著名的著述有《退庵詩存》、《退庵隨筆》、《浪跡叢談》、《文選旁證》等。他七十壽辰時,好友王淑蘭撰聯(lián)祝賀:
  “二十舉鄉(xiāng),三十登第,四十還朝,五十出守,六十開府,七十歸田,須知此后逍遙,一代福人多暇日;
  簡如《格言》,詳如《隨筆》,博如《旁證》,精如《選》學,巧如《聯(lián)話》,高如詩集,略數(shù)平生著述,千秋大業(yè)擅名山?!?br>  此聯(lián)概述了梁章鉅的一生著述和功業(yè)。

   茝鄰先生,八閩碩儒,吐納經(jīng)范,無書不讀,有美必彰。曩者提刑山左,手輯唐五代以前名論,先之以圣賢遺訓之在諸經(jīng)外者,為《古格言》十二卷。既受而讀之矣。閱十年而繼李善撰《文選旁證》四十六卷,博綜審諦于唐宋元明以來卅七家之言,以訂晉府、汲古之誤,而集是書之大成。美哉富矣!近復讀公二集,一為《退庵詩存》,推本倫紀,鑒別金石;逢源于經(jīng)籍,殫精于時務,詩也而政教寓焉;一為《退庵隨筆》,則數(shù)十年拳拳于庭訓師傳,因時隨地,藉束身心,期諸實用。自謂無關乎著作,而學殖躬行,經(jīng)史諸子、官常家禮、文事武功,蓋靡有弗備者。比年為吾粵采風陳詩,征文考獻,將有“三管英靈”之集。而公暇搜羅,孳孳未已,乃復以所輯楹帖見示,諏遍八方,稿凡三易,每聯(lián)輒手敘其所緣起,附以品題,判若列眉,了如指掌。夫道體之罔弗該也,文字之罔弗喻也;語其壯則鯤海鵬霄,語其細則蚊睫蝸角。須彌自成其高也,芥子不隘于納也。楹帖肇自宋、元,于斯為盛。片辭數(shù)語,著墨無多,而蔚然薈萃之余,足使忠孝廉節(jié)之悃,百世常新;廟堂瑰瑋之觀,千里如見??审鹂摄?,不殊負笈趨庭也;紀勝紀地,何啻梯山航海也。詼諧亦寓勸懲,欣戚胥關名教。草茅昧于掌故者,如探石室之司矣;膾炙遍于士林者,可作家珍之數(shù)矣。一為創(chuàng)局,頓成巨觀。惟公以蓬山耆宿入直樞垣,揚歷大邦,疊膺重寄,雖官書林立,而幾案塵清。偶當詩缽文壇,輒復露垂泉涌。茲則秉節(jié)全圻,總宏綱而理庶政,猶是思艱圖易,舉重若輕。雍容乎禮法之場,翔泳乎文藝之圃。燭武所謂智深勇沈,穎濱所稱神止氣定者,非歟!故于前所著諸集,見公之綜貫百氏,取精用宏,而于斯集有以見公心源治法,以整以暇為天授,非人力所能及也。道光二十年庚子春正月,陳繼昌謹序。

自序

   楹聯(lián)之興,肇于五代之桃符。孟蜀“余慶”“長春”十字,其最古也。至推而用之楹柱,蓋自宋人始,而見于載籍者寥寥。然如蘇文忠、真文忠及朱文公撰語,尚有存者,則大賢無不措意于此矣。元明以后,作者漸夥,而傳者甚稀,良由無薈萃成書者,任其零落湮沉,殊可慨惜!我朝圣學相嬗,念典日新,凡殿廷廟宇之間,各有御聯(lián)懸掛。恭值翠華臨蒞,輒荷宸題;寵錫臣工,屢承吉語。天章稠疊,不啻云爛星敶。海內翕然向風,亦莫不緝頌剬詩,和聲鳴盛。楹聯(lián)之制,殆無有美富于此時者。伏思列朝圣藻,如日月之經(jīng)天,自有金匱石室之司,非私家所宜撰輯。而名公巨卿,鴻儒碩士,品題投贈,渙衍寰區(qū),若非輯成一書,恐時過境遷,遂不無碎璧零璣之憾。竊謂劉勰《文心》,實文話所托始;鐘嶸《詩品》,為詩話之先聲。而宋王铚之《四六話》,謝伋之《四六談麈》,國朝毛奇齡之《詞話》,徐釚之《詞苑叢談》,部列區(qū)分,無體不備,遂為任彥昇《文章緣起》之所未賅。何獨于楹聯(lián)而寂寥罔述!因不揣固陋,創(chuàng)為斯編。博訪遐搜,參以舊所聞見,或有偽體,必加別裁。郵筒遍于四方,討源旁及雜說,約略條其義類,次其后先。第一曰故事,第二曰應制,第三、第四曰廟祀,第五曰廨宇,第六、第七曰勝跡,第八曰格言,第九曰佳話,第十曰挽詞,第十一曰集句,附以集字,第十二曰雜綴,附以諧語,分為十門,都為十二卷。非敢謂盡之,而關涉掌故,膾炙藝林之作,則已十得六七,粲然可觀。方之禁扁,似稍擴其成規(guī);比諸句圖,亦別開生面云爾。道光庚子立春日,福州梁章鉅撰于桂林撫署之懷清堂。

故事

  嘗聞紀文達師言:楹帖始于桃符,蜀孟昶“余慶”“長春”一聯(lián)最古。但宋以來,春帖子多用絕句,其必以對語,朱箋書之者,則不知始于何時也。按《蜀梼杌》云:蜀未歸宋之前,一年歲除日,昶令學士幸寅遜題桃符版于寢門,以其詞非工,自命筆云:“新年納余慶;嘉節(jié)號長春?!焙笫衿剑⒁詤斡鄳c知成都,而長春乃太祖誕節(jié)名也。此在當時為語讖,實后來楹帖之權輿。但未知其前尚有可考否耳。

  吳越時,龍華寺僧契盈,吾閩人也。一日,侍忠懿王游碧波亭,時潮水初滿,舟楫輻輳。王曰:“吳越去京師三千里,誰知一水之利如此!”契盈因題亭柱云:“三千里外一條水;十二時中兩度潮?!睍r江南未通,兩浙貢賦率由海達青州,故云。時人稱為駢切。

  浦城真西山先生,嘗讀書邑之粵山,名其齋曰“學易”,即今南浦書院地也。有春聯(lián)云:“坐看吳粵兩山色;默契羲文千古心?!币姟度艌D會》。余嘗主南浦講席,擬為敬錄此聯(lián),懸之楹柱,而因循未果。附記于此。

  朱子于紹熙五年,筑滄洲精舍,時年六十有五矣。自書一聯(lián)云:“佩韋遵考訓;晦木謹師傳?!敝敯矗褐熳又疙f齋先生,嘗自謂卞急害道,因取古人佩韋之義為號。又朱子受業(yè)于劉屏山先生,先生有《字朱元晦祝詞》云:“交朋尚焉,請祝以字。字以元晦,表名之義。木晦于根,春榮華敷;人晦于身,神明內腴。”此朱子聯(lián)語所由出也。滄洲精舍,即竹林精舍。據(jù)年譜,時為韓侂胄中傷,以內批罷歸,除江陵府,不拜。又乞追還新舊璧合名,則已無意出山,又懲于趙汝愚之貶及群小之攻偽學,故有感而為“佩韋”、“晦木”之思焉。

  滄洲精舍中尚有兩聯(lián),一云“道迷前圣統(tǒng);朋誤遠方來”,一云“愛君希道泰;憂國愿年豐”。又《朱子全集》卷后所附載聯(lián)語尚多,謹摘錄如左,以見南宋時楹帖盛行,雖大賢亦復措意于此矣。贈人聯(lián)云:“水云長日神仙府;禾黍豐年富貴家?!庇謴V信南嚴寺朱子讀書處聯(lián)云:“一竅有泉通地脈;四時無雨滴天漿?!庇纸▽幐畬W明倫堂聯(lián)云:“師師庶僚,居安宅而立正位;濟濟多士,由義路而入禮門?!彼上h學明倫堂聯(lián)云:“學成君子,如麟鳳之為祥,而龍虎之為變;德在生民,如雨露之為澤,而雷霆之為威?!庇种闹萑?,建書舍于天寶鎮(zhèn)山開元寺后頂,聯(lián)云:“十二峰送青排闥,自天寶以飛來;五百年逃墨歸儒,跨開元之頂上。”又贈漳州一士子云:“東墻倒,西墻倒,窺見室家之好;前巷深,后巷深,不聞車馬之音?!庇忠宦?lián)云:“鳥識元機,銜得春來花上弄;魚穿地脈,挹將月向水邊吞?!敝潦烙锌虨槟景?,懸諸堂楹,人所習見者如:“讀圣賢書,行仁義事”;“存忠孝心,立修齊志”;“日月兩輪天地眼;詩書萬卷圣賢心”。此類尚多,安得有心人為之一一搜輯乎?

  《墨莊漫錄》云:東坡在黃州,一日遇歲除,訪王文甫,見其家方治桃符,公戲書一聯(lián)于其上云:“門大要容千騎入;堂深不覺百男歡?!?

  《困學紀聞》云:“攻媿先生書桃符云:‘門前莫約頻來客;坐上同觀未見書?!卑矗骸豆嵓罚拿鳂氰€大防撰。

  宋韓康公宣撫陜右,太守具宴,委蔡司理持正作候館一聯(lián)云:“文價早歸唐吏部;將壇今拜漢淮陰。”韓極喜之。又京口韓香除夜請客,作桃符云:“有客如擒虎;無錢請退之。”此二事皆見蔣平仲《山房隨筆》。皆切韓姓,此亦后來贈聯(lián)切姓之濫觴也。

  《稗史》載:宋洪平齋新第后,上史衛(wèi)王書,自宰相至州縣,無不指摭其短。大略云:“昔之宰相,端委廟堂,進退百官;今之宰相,招權納賄,倚勢作威而已。”凡及一聯(lián),必如上式,末俱用“而已”二字。時相怒之,十年不調。洪自署桃符云:“未得之乎一字力;只因而已十年閑?!?

  《濯纓亭筆記》云:“元世祖初聞趙子昂之名,即召見之。子昂豐姿如玉,照映左右。世祖心異之,以為非人臣之相。使脫冠,見其頭尖銳,乃曰:‘不過一俊書生耳。’遂命書殿上春聯(lián),子昂題曰:‘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置鼤鴳T春聯(lián),題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壯帝居?!卑矗骸叭赵隆笔?,今率用為新歲桃符,幾遍閭巷,而不知始自松雪翁,且非臣工所宜用也。又按:今人家門聯(lián)率用“天恩春浩蕩;文治日光華”十字,不知此乃雍正年間御賜桐城張文和廷玉桃符句,張氏歲歲懸之。后京官度歲,強半書此作大門春聯(lián),近日則外省亦比戶皆然矣。

  《堅瓠集》載:趙子昂過揚州迎月樓趙家,其主求作春聯(lián),子昂題曰:“春風閬苑三千客;明月?lián)P州第一樓?!敝魅舜笙?,以紫金壺奉酬。

  孫季昭《示兒編》載:黃耕叟夫人三月十四日生,吳叔經(jīng)作壽聯(lián)曰:“天邊將滿一輪月;世上還鐘百歲人。”或謂“將滿一輪”,若是十三日亦使得。不若云“猶欠一分”,便見直是十四日也。予謂“猶欠一分”非祝壽底語,終未若魏仲先壽萊公詩云:“何時生上相,明日是中元?!毙稳莸闷咴率娜仗谷幻靼滓?。周益公生于丙午七月十五日,嘗壽以聯(lián)曰:“年與潞公同丙午;日臨萊國占中元。”公覽而笑曰:“賢此聯(lián),已道盡了生年月日,只欠說出一個生時,便是一本好建生矣?!卑创硕乱嗪髞韷勐?lián)切日之濫觴也。

  元楊元誠《山居新話》載:元統(tǒng)間,余為奎章閣屬官,題所寓春帖云:“光依東壁圖書府;心在西湖山水間?!睍r余嵕山為江浙儒學提舉,寫春帖于山居曰:“官居東壁圖書府;家住西湖山水間?!迸紶栂喾?,亦可喜也。

  明周吉甫《金陵瑣事》載:太祖嘗御書春聯(lián)賜中山王徐達,云:“始余起兵于濠上,先崇捧日之心;逮茲定鼎于江南,遂作擎天之柱?!卑矗捍硕?,乃初封信國公誥中語也。又一聯(lián)云:“破虜平蠻,功貫古今人第一;出將入相,才兼文武世無雙?!鄙w亦賜中山王作。

  《列朝詩集》載:學士陶安宇主敬,明太祖嘗制門帖賜之曰:“國朝謀略無雙士;翰苑文章第一家?!?

  《簪云樓雜說》云:“春聯(lián)之設,自明孝陵昉也。時太祖都金陵,于除夕忽傳旨:‘公卿士庶家,門上須加春聯(lián)一副。’太祖親微行出觀,以為笑樂。偶見一家獨無之,詢知為醃豕苗者,尚未倩人耳。太祖為大書曰:‘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割斷是非根?!豆P徑去。嗣太祖復出,不見懸掛,因問故,答云:‘知是御書,高懸中堂,燃香祝圣,為獻歲之瑞?!娲笙玻l銀三十兩,俾遷業(yè)焉?!?

  “洛水元龜初獻瑞,陰數(shù)九,陽數(shù)九,九九八十一數(shù),數(shù)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誠有感;岐山丹鳳兩呈祥,雄鳴六,雌鳴六,六六三十六聲,聲聞于天,天生嘉靖皇帝,萬壽無疆?!贝嗣魇缽R齋醮對聯(lián),乃袁文榮所撰。見沈德符《野獲編》。又一本云:“揲靈蓍之草以成文,天數(shù)五,地數(shù)五,五五二十五數(shù),數(shù)生于道,道合元始天尊,尊無二上;截嶰竹之筒以協(xié)律,陽聲六,陰聲六,六六三十六聲,聲聞于天,天生嘉靖皇帝,帝統(tǒng)萬年?!痹~句大同小異,傳是夏貴溪手筆。

  《野獲編》云:“張江陵盛時,有送對聯(lián)諂之者云:‘上相太師,一德輔三朝,功高日月;狀元榜眼,二難登兩第,學冠天人?!晷廊粦矣趶d事。先是華亭公罷相歸,其堂聯(lián)云:‘庭訓尚存,老去敢忘佩服;國恩未報,歸來猶抱慚惶?!m自占地步,而詞旨謙抑,勝江陵之夸詡遠矣。昔年,殷歷城罷相在里,江陵以宋詩為對聯(lián)寄之云:‘山中宰相無官府;天上神仙有子孫?!w諛與嘲各半。頃者沈四明謝事居家,則直用李適之語云:‘避賢初罷相;樂圣且銜杯?!纸裣鄧G骞≈兴程曳?,則云:‘但將藥裹供衰病;未有涓浚答圣朝。’尤為渾雅?!?

  前明邱南鎮(zhèn)由亞卿左遷藩參,數(shù)厚遺張江陵,嘗以黃金制對聯(lián)饋之云:“日月并明,萬國仰大明天子;丘山為岳,四方頌太岳相公?!鄙w亦欲以己名時蒙記憶也。江陵喜,將驟擢之。未幾敗,岳遂罷歸。

  《七修類稿》云:“吏部許尚書,其父亦吏部尚書也。贊先為戶部尚書,其兄詔,亦嘗為南戶部尚書也。俞子木為作一聯(lián)云:‘父冢宰,子冢宰,秉一代之銓衡;兄司徒,弟司徒,總兩京之會計?!郑惷糁?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木,天臺人也,任徽州歙縣訓導,書一聯(lián)于衙曰:‘四萬八千丈山中仙客;三百六十重灘上閑官?!粍t不可移易,一則天生切對?!?

  嘉靖末年,南京城守門宦官高剛于堂中書春聯(lián)云:“海無波濤,海瑞之工不淺;林有梁棟,林潤之澤居多?!鄙w謂剛峰、念堂二公也?;鹿僖嘀刂G臣如此。

  《堅瓠集》云:“邱仲深學博貌古,而心術不可知。嘗與劉吉不協(xié),劉作一聯(lián)書其門云:‘貌如盧杞心尤險;學比荊公性更偏。’時論頗以為然?!?

  《敝帚齋余談》云:“江陵初賜第于鄉(xiāng),上御筆親勒堂對云:‘忠可格天,正氣垂之萬世;功昭捧日,休光播于百年?!芍^異典極褒。至癸未籍沒,則并第宅不保矣。但對聯(lián)乃御制御書,不知當時在事者何以處之?!?

  又云:“嘗于都下見一罷閑中貴堂間書一對云:‘無子無孫,盡是他人之物;有花有酒,聊為卒歲之歡。’又全用南宋喬行簡詞中語。此輩亦知達生如此。”

  又云:“向見王百谷家桃符云:‘豈有文章驚海內;漫勞車馬駐江干?!悠涮?。頃過陳眉公,中庭書一聯(lián)云:‘天為補貧偏與??;人因見懶誤稱高?!w用陸務觀語。雖謙抑,實簡傲也。去年至支硎山,范長白學使齋中懸聯(lián)云:‘松風高士供;蘭夢美人圓?!渌鶗此饕?。時范未有子,故有‘夢蘭’句。然圓夢字又作原,唐宋人皆已兩用之。未知孰是。范又有對云:‘門前白水流將去;屋里青山跳出來?!钟谩缎α帧分欣锿瘜賹φZ,亦奇?!?

  滇省南關外,前明有趙某業(yè)屠,一日欲宰母牛,忽失其刀。時小犢在傍,仰臥哀鳴。趙鞭之起,則屠刀在焉。因感悟,棄屠刀,攜子母二牛,屏跡西山,每吟“減去心頭火,要見呂洞賓”之句。有道者過訪,趙款以茶,盛以古磁。道者失手墜地,趙似動嗔念。道者忽不見,古器依然。遺片紙書云:“洞賓方才到,心頭火又生。”趙愧悔。一日憑欄觀海,遙見沐藩于昆明池習水戰(zhàn),若有所羨,遂溘然逝。后提軍陳用賓來滇,偶游西山,一一如舊游。石壁記有趙沒之年月日,與提軍生日適符。乃知即趙后身也。自言鎮(zhèn)閩時,有道者來見,款以茶,問“減去心頭火”否,不解所謂也。臨別約以鸚鵡一會。至是詢知鸚鵡山,遂往游焉。見一癩道人,手執(zhí)二瓶,兩口相對,立于山石間。笑語曰:“軍門別來無恙?此時向那頭跳出?”語未竟,從者喝之,頓失所在。提軍始悟二瓶對口即“呂”字,立于山石即“巖”字,就立處為橋曰“迎仙橋”。山半肖洞賓像,為環(huán)翠宮。后人題聯(lián)云:“春夢慣迷人,九環(huán)仙骨,誤著了一品朝衣,任雞鳴紫陌,馬踏紅塵,軍門向那頭跳出;空山曾約伴,六詔杯茶,猶記得七閩片語,看劍影橫天,笛聲吹海,先生從何處飛來?”

  前明工部尚書張忠定公延登以功名顯。劉理順、吳麟征、夏允彝、周延儒皆其門下士也。家署門聯(lián)云:“門多將相文中子;身系安危郭令公?!鄙w門客所題贈。

  《堅瓠集》云:“萬歷辛丑九日,焦弱侯先生招同人登謝公樓。一友曰:“嘗見欽天監(jiān)柱聯(lián)云:‘夏至酉逢三伏熱;重陽戊遇一冬晴?!裰V云:‘夏至有風,重陽無雨?!杂瀭鞫??!卑矗航駮r占驗語,上句作“夏至有雷三伏冷”,下句亦作“重陽無雨一冬晴”。往往有驗。

  明末,李忠肅都憲邦華聞外城陷,遂棄家移宿于文信國祠中。李亦吉水人,既北面再拜,復就信國公位前三揖曰:“邦華鄉(xiāng)邦后學,合死國難,請從先生于九泉矣?!彼煲园卓曄涤谛艊愔?。后其鄉(xiāng)人換題新額為“二忠祠”。又題楹柱云:“后死須知無二道;先生豈愿有忠名?!睅子谇Ы鹉芤滓蛔忠印Zw甌北詩所謂“故知曠世心相感,恰好同鄉(xiāng)跡再攀”是也。舊有邊華泉聯(lián)云:“花外子規(guī)燕市月;柳邊精衛(wèi)浙江潮?!?

  相傳吾鄉(xiāng)曹石倉先生學佺辭官歸里時,閑行街巷,見一陋屋,柴門不正,柱上署桃符云:“問如何過日;但即此是天?!痹冎鳎送勒咝煳逡?。徑入廳事,有二聯(lián),一云:“仗義半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币辉疲骸敖鹩麅汕С昶?;鞭須六百撻平王?!毕壬鸀橹@然。徘徊間,徐五已回。與語,甚契洽,因定交。甲申之變,徐五攜只雞斗酒,徑造先生廬,排闥而入。見先生,驚曰:“吾辦此奉祭耳!何尚在也?”先生遂拜而就義焉。盧潛溪孔昭云:相傳徐五更有下聯(lián)云:“鼠因糧絕潛蹤去。犬為家貧放膽眠?!笔庥懈锌S謧鞑苎彻?jié)后數(shù)日,人見溪中有浮尸,著素衣冠。識者以為即徐五也。按:徐五名英,字振烈,侯官人。余田生、張超然并為之傳。里中人但稱為徐五云。

  《柳南隨筆》云:“王文恪公祖塋在洞庭東山之化龍池,形為鳳凰展翅,湖中案山稍偏。地師云:‘可惜狀元旗不正,他年應作探花郎。’后竟如其言。越二百年,而公之八代孫世琛乃于康熙壬辰科狀元及第。聞世琛于會試前三日祈夢于神,夢至一廳事,其柱聯(lián)云:‘雨中春樹萬人;云里帝城雙鳳。’蓋藏‘家’‘闕’二字,以示必中狀元也?!?

  山陰徐文長,一字天池,又字青藤。所居即名青藤書屋。青藤,其手植也。藤下有池,橫一平橋,橋承以柱,上覆石臺。臺額曰:“天漢分源?!敝?lián)云:“一池金玉如如化;滿眼青黃色色真?!敝秤忠宦?lián)云:“未必玄關別名教;須知書戶孕江山?!背袠蛑~曰:“砥柱中流?!苯晕拈L自書,是所謂天池也。見董旸所撰《青藤書屋記》。

  紹興府城外三江,濱海地也。居民每有“其魚”之嘆。明湯太守紹恩創(chuàng)建應宿閘,水患始息。后人立公祠,乞徐文長撰廟聯(lián)。文長疾書云:“煉石補星辰,兩月興工當萬歷,纘禹之緒;鑿山振河海,千年遺跡在三江,于湯有光?!眱捎贸烧Z,一切其事,一切其姓,越人每樂述之。

  常熟瞿壽明昌文《粵行紀事》云:“登伏波山,謁關壯繆廟,見王父題額曰:‘學本尊王?!诸}一聯(lián)云:‘浩氣塞兩間,萬古綱常永賴;威靈宣八表,千秋帶礪全憑?!瘎C凜然鞠躬盡瘁之志,上通神明矣。”按:壽明為督師瞿起田式耜孫。今此聯(lián)無可考,桂林人亦不能舉其詞矣。

  相傳天啟間塑關帝像二尊,一大一小。時有日者甚神,熹宗指二像,令其推算。日者稱小者福壽綿遠,香火百倍于大者。熹宗遂以小像棄置正陽門左側一小廟中,而供大像于宮中,以窮日者之言。未幾,闖賊入宮,大像遂毀,而小者香火日盛。崇禎間,有卜者邢姓,設肆廟前。甲申三月初旬,卜者書一聯(lián)于廟門云:“漢封侯,晉封王,有明封帝,圣天子可謂厚矣;內有奸,外有敵,中原有賊,大將軍何以待之?”按:此語乃左忠毅劾魏奄時所上。是夕夢入前殿,見關帝坐帳中,告以明運已盡,天命有歸。不日大圣人至矣。卜者寤后告人曰:“吾設肆于此十余年,滄桑之變,何忍見之!”明日遂縊于庭樹。今廟旁有土地祠,一白須神即卜者云。

  客有誦王衍宮詞云:“月華如水浸宮殿,有酒不醉真癡人?!奔懊鞲M蹰禾疲骸叭f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幾見月當頭?!币詾椤盎耐鲋?,如出一轍”是也。然福王楹帖是王孟津所書。何良俊《四友齋叢說》謂二語乃吳中老儒朱野航詩,孟津亦書舊句耳。

  吾鄉(xiāng)康熙間蕭蟄庵以御史巡鹽兩淮,假歸,值耿精忠之變,為耿所害,籍其貲得三十萬,繯首于烏石山之鄰霄臺。先是蟄庵倡議修復道山即烏石山,建鄰霄臺,勒百字碑紀之,并書臺柱一聯(lián)云:“但愿桑麻成樂土;不妨詩酒上鄰霄?!敝潦青l(xiāng)人易“詩酒”二字為“尸首”。謝古梅先生詩所謂“荒臺草木千年恨,樂土桑麻一夢中”是也。

  陸稼書先生從祀文廟,初議時,或以先生家中曾延僧諷誦為疑。其后人出先生手書廳事一聯(lián)云:“讀儒書不奉佛教;遵母命權作道場?!弊h遂定。

  孫夏峰先生居新安,門人為筑雙柳居于學宮之東。顏乃來題聯(lián)云:“近圣人之居,教亦多術矣;守先生之道,文不在茲乎?”

  耿精忠之變,李鄴園總督之芳,扼守衢州,厥功甚偉。入為兵部尚書。三衢軍民為立生祠,聯(lián)云:“淮蔡之功茂矣,抑又過之,大難削平,重奠東南半壁;琴鶴之操凜然,于今為烈,名賢繼起,恰符五百余年?!?

  《筠廊偶筆》載:宣武門外教子胡同永慶寺,為僧文然所居。祖師殿前白楊古柏二,僧室無他物,壁有聯(lián)云:“石壓筍斜出;巖垂花倒開?!卑矗何宕朗渴僭[于桂州之七星山,自號桂華子,負詩名。世傳其警句,如“石壓木斜出,崖懸花倒生”之類甚多,為湘源守楊徽之所稱,目為玉方響。事詳《粵西叢載》,文然但偶書其語,其字句間有異同耳。

  《柳南隨筆》載:錢湘靈先生陸燦晚年居虞山,老屋三楹,適當石梅之下,松陰嵐翠,如眉臨目。先生兀坐其中,擁書萬卷,咿哦不輟。過其門者往往駐足覘伺,流連不去。先生咿哦自若也。室中榜一聯(lián)云:“名滿天下,不曾出戶一步;言滿天下,不曾出口一字。”為三峰釋碩揆所書。

應制

  楹聯(lián)之為應制作者,昉于前明嘉靖時。然如袁文榮、夏貴溪所撰齋醮對聯(lián),傳者不過一二,而浮夸之辭,無當大雅。良由其時載筆之臣固無巨手,亦勝朝德政不足以備揄揚,故凌夷衰微,迄于無聲若此。我朝累洽重熙,凡恭值大典慶成,皆有進御文字,靡不上動天鑒,下洽輿歡。自康熙、乾隆年間兩次編輯《萬壽盛典》,皆有“圖繪”一門,楹聯(lián)附焉。而殿廷諸聯(lián)尤足以鋪鴻藻,申景鑠,潤色洪業(yè),鼓吹承平。自有楹聯(lián)以來,未有如此之盛者矣。謹就所見,分錄如左。

  康熙五十二年,恭值仁廟六旬萬壽。自大內出西直門達西苑,一路皆有牌樓壇宇。每座落必有楹聯(lián),肅括宏深,聞皆出當時名公碩彥之手。如般若庵經(jīng)棚云:“周雅賡歌,如山如川如日月;箕疇斂福,曰富曰壽曰康寧?!逼諔c寺諷經(jīng)處云:“文德武功,兼帝王而大備;心宗性學,貫圣智以純全?!睙襞锱茦窃疲骸拜偟里L清,葭管萬年調玉露;瑤池春暖,華燈五夜徹瓊霄?!饼埲轮S經(jīng)處云:“沸地笙鏞,丹鳳和鳴占景運;彌天煙靄,青鸞翔舞識禎符?!睆V濟寺牌坊云:“算永東華,若木光騰春九十;祥開南極,蟠桃花放歲三千。”東三官廟牌樓云:“保合太和,道綜乾始坤生,兩儀并久;誕膺多福,功被民熙物阜,四海皆春?!蔽魅購R牌樓云:“帝握貞符,禹甸盡歸滄海貢;天開景運,堯封常祝紫宸朝?!贝全I寺前牌坊云:“十雨五風,處處康衢歌帝力;千秋萬歲,年年華渚耀神光?!标P帝廟燈棚云:“敷天長戴仁天,知后天之不老;大地同游樂地,真應地以無疆?!敝彪`全省燈棚云:“圣算無疆,矗矗鰲山開壽域;天顏有喜,溶溶魚藻漾恩波?!苯先〗?jīng)棚云:“皇極運而歲月日時無易;圣德大而祿位名壽并隆?!闭憬襞镌疲骸叭罩?,月之恒,萬年延寶祚;天所覆,地所載,億祀奠金甌?!?

  乾隆五十五年,恭值純廟八旬萬壽,華祝嵩呼之盛,震今鑠古,尤為史牒所未聞。恭讀《萬壽盛典》所載楹聯(lián),大都按切時事,臚陳實政,非若“登春臺、游華胥”者,徒為揣摩想像之詞。蓋九重之福壽愈隆,功德愈盛,而承明金馬之彥,研精殫慮,其鴻筆又足以發(fā)揮之,洵頌禱之大觀,而揄揚之極軌也。謹就所見,分錄如左。如四言云:“四時為柄;萬象皆春。”“百順為福;六合同春?!薄胺鹛旆鹑?;壽世壽民?!薄盎式ǜO;位在德元?!薄皥D成耕織;詩集攸同?!薄霸甘ト藟?;近天子光?!蔽逖栽疲骸皥螨g增瑞甲;軒紀葉長庚?!薄熬盼甯T粔郏话饲q為秋。”“八征陳姒范;三祝晉堯封?!薄白蕢圩郑换òl(fā)吉祥春?!薄白:愫由硥郏桓璐蠛3币?。”“乾璣甄月軌;泰筴衍天環(huán)?!绷栽疲骸熬懊鼔塾谄煲恚淮撅L鬯彼垓埏?!薄拔甯L猛宕?;八旬時念八征。”七言云:“泰笈中符天地數(shù);坤珍大闡岳川祥?!薄靶窃汽惤星锕?jié);山海祥開益地圖?!薄皦坌撬恼窄h(huán)辰北;王會來同暨日南。”“春秋紀合八千歲;甲子周回三萬旬?!薄盎薯懜ea庶民福;帝如春與四時春。”“位祿名壽德惟券;高明博厚久斯征。”“八功八德無量佛;千春千秋大椿年?!薄败幑傉敺№槪涣x文從此衍貞元。”“人如夏諺歌游豫;地是春臺樂皞熙?!薄按号_煦育歌綏萬;化日舒長紀大千。”“福由天縱超千圣;年越古稀又十春?!薄澳芤悦览煜?;是用多福福一人。”“獻華童子名長壽;得道仙翁住太常?!?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謂太常仙蝶也。“四時來備各以敘;如川方至莫不增?!薄盎式O會極歸極;帝作歌賡歌載歌?!薄坝筛龖c洽三千界;周甲重開二十春?!薄叭f年椿壽斯為壽;五世蘭孫又見孫?!薄叭f眾人天歡贊佛;十方功德統(tǒng)遵王?!薄盎瘒闾岽捍蠊玻粔廴烁险f從長?!薄颁锥黝迷t駢科詔;新慶交封暨緬封?!薄皹蜷T邁漢三雍典;職貢超唐十道圖。”“鳩杖作朋春宴飫;鶯衣呈舞嘏詞新?!薄皦壑放嗷饺f歲;恩波釃潤水中泠?!卑搜栽疲骸皷|西朔南,訖于四海;歲時月日,惟曰萬年?!薄吧接_,受茲介福;轅萌壤叟,同我太平。”“一字一音,求合于古;萬首萬遍,均和其聲?!?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謂新制衢歌樂章也。“敬天勤民,以篤慶祚;揆文奮武,載揚大聲?!薄叭屦^獻歌,禮官紀典;海人憬德,纓序蒙禔?!薄拔奈涫ド瘢诿髅鞯?;位祿名壽,得全全昌。”九言云:“花雨能仁,祝嵩齡億載;曇枝普茂,鞏海甸三乘?!薄拔迨形迥?,堂開五代;八旬兼八月,璽刻八征?!薄捌哧谞N珠囊,榮鏡宇宙;萬年綿寶箓,合撰升恒?!薄白B鼔垌殢洠瘽u印度:贊文殊師利,景麗臺懷?!笔栽疲骸叭f古希逢,豈止三四五六;一人有慶,直至億兆京垓?!薄熬玫谰谜站贸?,久征不息;貞觀貞明貞一,貞下起元?!薄盁o我相,無人相,無邊壽相;有善緣,有德緣,有大福緣。”十一言云:“五試輪經(jīng),蕊榜宏開科甲乙;七均正樂,葩詩新訂譜宮商?!薄皶D雨協(xié)豐,占征念九疇之八;京垓增泰,筴呼聞萬壽者三?!薄熬腿缛眨叭缭?,梯航群介壽;軒乎鼓,鼚乎舞,衢壤遍熙春?!笔栽疲骸按涔傃萏煸┎咿閳D書正位;珠弧環(huán)斗柄,壽星輝角亢南纏?!薄芭R雍茂上儀,圜橋水與恩波渥;勒石期壽世,獵碣文從圣藻新?!?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謂重勒石鼓文字也。“期艾應昌禔,七旬赴宴三千里;埏垓昭景貺,五代同堂二百家?!笔逖栽疲骸凹胶L莺?,東鰈西鶼,萬國圖歸王會;感風云律呂,南兜北昧,九重樂奏鈞天。”十七言云:“八月際昌期,玉琯金鐘,譜出一十三徽律呂;億年開景福,丹緘翠箓,歌成萬八千歲春秋?!?

  聞乾隆五十五年八月八旬萬壽,經(jīng)壇中有一長聯(lián)最為壯麗,膾炙人口久矣。相傳為彭文勤師元瑞所撰,而恭繙《萬壽盛典》中實未之載,謹記錄之。惟所聞字句小有異同,無關體要也。句云:“龍飛五十有五年,慶一時五數(shù)合天,五數(shù)合地,五事修,五福備,五世同堂,五色斑爛輝彩服;鶴算八旬逢八月,祝萬壽八千為春,八千為秋,八元進,八愷登,八音從律,八風縹緲奏丹墀?!?

  紫禁城中各宮殿門屏槅扇皆有春聯(lián),每年于臘月下旬懸掛,次年正月下旬撤去?;蝽毟拢仔陆?,分派工楷法之翰林書之,而聯(lián)語悉仍其舊。聞舊語系乾隆間勅儒臣分手撰擬,皆其時名翰林所為,典麗矞皇,允堪藻繪升平,祓飾休美。章鉅以珥筆樞垣,出入承明者數(shù)載,千門萬戶多在睹記之中。又間從清秘堂翰林處抄錄成帙,雖未全備,已成巨觀。始知王蘭泉侍郎《湖海詩傳》中所載曹習庵學士仁虎數(shù)聯(lián),不過百分之一二也。今謹按各門編錄如左。

  太和左右門云:“日麗丹山,云繞旌旗輝鳳羽;祥開紫禁,人從閶闔覲龍光?!薄傍T觀翔云,九譯同文朝玉陛;鳳樓煥彩,八方從律度瑤閶。”協(xié)和門云:“協(xié)氣東來,禹甸琛球咸輯瑞;和風南被,堯階蓂莢早迎春?!蔽鹾烷T云:“景緯霞敷,星罕燦三辰珠壁;元和春盎,云璈宣六代咸英?!鄙嫌屦^云:“一代典章垂渙汗;萬年法守仰都俞?!闭a勅房云:“天寵遙頒青鎖客;國恩重溢紫泥封?!笨湑吭疲骸坝裼钪谐Y珥筆;金甌億載慶垂衣。”內閣前門云:“圣德醍醐,花深紅藥??;帝光糾縵,日麗紫微天?!碧偷钪袠喩仍疲骸褒埖抡刑?,四海雍熙符廣運;鳳城回北斗,萬邦和協(xié)頌平章。”體仁閣云:“黃道天開,東壁琛圖輝玉宇;紫宸日麗,西山爽氣映瑤階?!焙炅x閣云:“畫棟凝熙,東望攝提輝曉日;彤庭延景,北臨棨戟動朝光?!敝泻偷钪袠喩仍疲骸叭蕢畚涨?,萬國車書會極;中和綿鼎箓,九天日月齊光?!北:偷钪袠喩仍疲骸澳γ旉枺ス偼赵?;握乾樞以御極,泰階共仰星云?!?

   乾清門云:“帝座九重高,禹服周疆環(huán)紫極;皇圖千祀永,堯天舜日啟青陽?!弊箝T云:“紫極正中央,萬國共球并集;青陽迎左個,千門雨露皆新?!庇议T云:“皋應辟春陽,瑞氣常浮五雉;羲和回日馭,卿云時捧雙龍?!比站T云:“日麗金門,五色云屏三島近;風和玉殿,九霄彩仗百花新。”月華門云:“瑞啟日中,霞映龍墀晴色迥;春來天上,煙融鳳闕曙光高?!崩帉m交泰殿東西面云:“萬化轉璇樞,本天而本地;一元開瑞筴,資始以資生?!薄熬右坏迷?,秉神符而永極;交三成泰,捧寶勝于重華?!弊笥掖伍g槅扇云:“寶瑟和瑤琴,百子池邊春滿;金柯連玉葉,萬年枝上云多?!薄爸榫Y繞龍屏,寶矩光連寶箓;璇題懸鳳扆,彤云瑞應彤墀?!庇老殚T云:“蟠桃千歲果;溫樹四時花?!贝┨脴喩仍疲骸皷|華燦爛日初升,紫氣常依曉殿;北闕輝煌云正麗,祥光遍護春臺?!痹鋈痖T云:“鳦鳥傳長發(fā);蒼龍協(xié)永綏?!?

  寧壽宮左門云:“九重敷斂范陳箕,曼羨蕃厘共錫;萬國會歸光戴斗,蕩平軌路同遵。”右門云:“洛籌福紀慶洪延,象葉居中建五;乾筴祥符征順敘,功侔則大函三。”斂禧門云:“輝駢寶券晉云閶,推策純常集嘏;慶衍瑤籌贏澥屋,闡珍舄弈流禔。”左門云:“重霄日月燭升恒,景運祥開久照;八表山川征樂壽,昌期福集新韶?!庇议T云:“化成熙皞驗風從,治媲春孳夏育;祥迓熾昌昭德致,符呈乾絡坤維?!卞a慶門云:“億萬齡錫羨延洪,保定自天孔固;三千界重熙洊洽,祥和與物同春。”左門云:“三壺景象駐恒春,扣砌環(huán)迎戩谷;六幕光華征復旦,彤宸茂集繁祺。”右門云:“珠囊晷緯迓休征,福界垣昭太乙;玉燭年華彰瑞應,昌辰化溥由庚。”影壁東墻門云:“川岳獻珍符,煙煴闡瑞;日星昭景貺,糾縵呈華?!蔽鲏﹂T云:“玉琯奏諴和,氣調九宇;璇樞征廣運,衡正三階?!?

  皇極殿云:“皇圖盛際陽春,觀蒼駕日升久照;帝座高臨北極,慶紫垣星拱端居。”左右次間云:“順時宣象咸宜,瑞履青陽開左個;懋德凝禔孔厚,祥延紫氣衛(wèi)中垣?!薄碍h(huán)黼扆瑞煥星云,共睹堯襟舜抱;萃貞符禔流幬載,長披金鏡珠囊?!睎|西垂花門云:“遵路傍東垣,慶霄春盎;近光瞻左掖,瑞旭晨升?!薄按鞫锋?zhèn)崆峒,尊臨地軸;宣風啟閶闔,順協(xié)天樞?!辈凉砷T東西圍廊槅扇云:“韶序啟青陽,煦回歲籥;祥光騰紫氣,慶溢仙閭。”“福地勝三壺,延厘錫羨;融風調六琯,鬯景宣韶?!薄瓣粴q啟三元,含和籥轉;堯曦光四表,承照華敷?!薄伴L晷麗前榮,蓬瀛春駐;清芬飄合殿,卿矞晴薰?!焙髽喩仍疲骸八蔂ù夯兀\正臨銅晷永;芝庭日麗,祥光長擁玉樞高?!弊笥覙喩仍疲骸艾幑鈻|指為春,瑞啟扶桑齊七政;黃道左旋而運,頌臚戴斗拱三階?!薄靶衽R鳷鵲初升,華祝騰歡連月窟;仗轉蓬萊徐引,宸居茂對洽春臺?!睎|西穿堂云:“福緯耀微垣,瑤枝絢采;春祺凝化宇,玉樹承曦。”“協(xié)氣繞南榮,蒼車獻瑞;條風來左序,青鎖含輝。”東西圍廊云:“朝爽啟神霄,蓂滋左砌;青陽升麗景,芝秀東房。”“銀箭應瑯璈,蓬壺晝永;銅鋪開錦繡,閬苑春濃?!?

  養(yǎng)性殿云:“優(yōu)游茀祿咸宜,寶箓日增侔岱華;昌熾壽耆彌固,瑤躔春茂式璣衡?!鳖U和軒云:“靜泰怡神,瑞靄光輝臨黼扆;沖融契道,祥風藹吉暢文軒。”屏門云:“生意無邊,奏曲文禽諧玉琯;真機可挹,交枝仙萼擁金鈴?!本办鏖w云:“寶筴葉仙椿,億齡延祉;泰階昭景曜,九服均禧。”暢音閣云:“瑯璈逸韻應嵩呼,久矣八風從律;閶闔晴光凝嶰吹,康哉九敘惟歌?!遍w后槅扇云:“海宇安恬,圓嶠方壺開福地;天閶詄蕩,右平左磩上熙臺。”閱是樓云:“樽飲康衢,風雨和甘均六幕;弦調寶瑟,星云景慶亙三階?!睎|西配樓云:“景麗瑤墀,鸞鶴翔空騰慶靄;春回瓊島,魚龍獻瑞展新圖。”“幬載浹祥和,糾縵交呈旭采;智仁諧樂壽,純常懋迓春祺?!苯情T云:“地近玉階通御氣;春回瓊琯駐韶光?!敝狈吭疲骸俺卸髡淬戾唤游湟浅??!睂ぱ貢菰疲骸扒杲痂b長留,插架寶書資政要;寸晷銅儀恒惜,掞箋妙蘊發(fā)幾余?!北L╅T云:“六琯宣和,樂奏鈞天回暖律;三階拱極,圖呈益地迓新祺?!毖莒鏖T云:“閶闔象昭回,蘿圖衍慶;蓬萊春茂鬯,寶戺延祺。”井院門云;“斟衢醲化調天醴;擊壤歡謠洽德源?!睅旆块T云:“函三化洽歸璣鏡;吹萬風和轉玉杓?!惫湃A軒云:“星琯葉珠杓,祥開萬象;云屏通碧漢,瑞啟三陽?!别B(yǎng)心殿云:“旭日射銅龍,上陽春曉;和風翔玉燕,中禁花濃。”東西板門云:“蘭橑香繞宜春帖;桂館花浮獻壽杯?!薄叭龒u春深云氣暖;九霄地迥月明多?!敝狈吭疲骸敖痍I云晴,九華開扇彩;珠樓風細,七寶拂爐煙?!薄按厚{蒼龍,青陽臨左陛;云開丹鳳,紫極麗中天?!别B(yǎng)心殿槅扇云:“廣樂奏鈞天,萬國衣冠同瞻旭日;陽春回大地,四時橐籥首協(xié)溫風?!薄帮粑苍埔?,看玉燭光中,星扶華蓋;螭頭香動,聽金鈴聲里,風展春旗?!必箲c宮槅扇云:“北斗回樞,紫氣迎祥雙闕曉;東風入律,彤云獻瑞五門春。”蒼震門云:“日麗彤墀,四表光華瞻正朔;云凝寶仗,萬方歌舞慶同春?!饼S宮屏風門云:“位育本中和,曰旦曰明,至誠丕應;寅清孚上下,亦臨亦保,敬德昭宣?!?

  文華殿正門云:“道契松云,心傳符赤帝;祥呈河洛,治統(tǒng)啟青皇?!蔽溆⒌钫T云:“四庫藏書,寶笈牙簽天祿上;三長選俊,縹囊翠軸月華西?!眰餍牡钤疲骸暗鄣渫踔冋讶f有;乾苞坤絡奉三無。”咸安宮云:“衍慶恩深,陽春資發(fā)育;右文典重,云漢仰昭回?!?

  鑾儀衛(wèi)門云:“仙仗五云,鸞鳴和盛世;德車七宿,龍角運中天。”會典館云:“金鏡開楹,升恒光北極;珠杓映座,長養(yǎng)順東方?!鄙幸卤O(jiān)云:“天上垂衣明藻火;日邊珥筆頌星云?!辈枭欧吭疲骸暗脷庀缮q長應月;呈祥瑞萐并迎風?!薄拔迳朴⒆绦悴?;千年露實熟蟠桃?!薄罢柯赌视癞Y;光風布煦應瑤筒。”“液酌衢尊同介景;音調嶰管遍覃禧?!薄吧穸ι戏秸{六膳;宮壺春色釀三漿?!?

  阿哥所宮門云:“旭日麗龍樓,瑞氣春融珠樹迥;卿云籠鶴禁,祥光晴護玉階平。”“金鏡霞明,九苞開鳳箓;玉衡星正,五色協(xié)麟文?!薄霸筠D星杓,丹霄北拱;重門映春樹,紫氣東來。”

  坤寧宮云:“麟定螽詵,葉二南于彤管;星軒月殿,配一德于丹宸。”澄瑞亭云:“景運舒長,天上慶云環(huán)紫極;太和翔洽,日邊甘露湛瑤墀。”延暉閣云:“樹石接蓬萊,三色矞云成幄;軒窗騫象緯,千秋寶箓凝圖。”

  壽康宮云:“閶闔風和,瑞應金萱輝寶箓;蓬萊日永,祥呈仙筴耀春暉?!贝蟮钤疲骸昂竦轮瘜m,禁掖常尊堯舜;修齡儲北斗,春秋永亙貞元?!睒喩仍疲骸艾幍钅?,天上云霞依舜萐;袞衣獻壽,域中川岳捧堯尊。”

  慈寧宮云:“景福集璇宮,億萬斯年永登仁壽;慈云輝寶殿,千八百國莫不尊親。”槅扇云:“興慶獻春光,瑤草金芝迎愛景;大安調暖律,朱鸞紫鳳葉仙韶?!弊笥议T云:“玉階曉擁珩璜,天上慶云移寶扇;金闕遙趨劍佩,春來瑞氣滿瑤池。”“麗韶景于履端,璧帶風微翔彩燕;耀春輝于復旦,簾衣書靜響銅龍?!庇揽甸T云:“藻景耀中天,瑞啟萬安殿外;矞云垂北極,祥呈長樂宮前?!被找糸T云;“淑景舒華,絳樹含芳承瑞蔭;和風葉律,紫鹓調暖奉祥噰?!狈鹛迷疲骸岸盗_佛手轉金繩,永護坤維日月;優(yōu)缽曇花開寶界,增輝震旦山河?!薄懊钪B證拈花,萬戶千門皆成寶地;明心同指月,十洲三島并現(xiàn)金光。”長慶門云:“北斗泰階平,儀鳳祥云環(huán)錦幄;西池佳氣繞,袞龍愛日侍斑衣?!毕倘麴^云:“日耀東瀛,璇室問安云似綺;星回北斗,珠宮寄賞物皆春?!?

  景仁宮云;“春紀八千,和風翔壽宇;皇居九五,香露靄仙宮?!苯忾T云:“瑞啟青陽,軒云承翠幄;祥開黃道,羲日展金輿。”

  景陽宮云:“頌啟椒花,百子池邊日暖;觴浮柏葉,萬年枝上春晴?!辈鏖T云:“淑氣凝和,天上香浮簇仗;條風扇瑞,宮中日永垂裳。”

  延禧宮云:“紫御迎春,瑞拂千條御柳;丹樓映日,祥開萬樹宮花。”麟趾門云:“璚云曉護蒼龍闕;玉斗春回紫鳳城?!?

  鐘粹宮云:“瑞雪霽南山,寒收玉宇;條風噓北斗,春滿金甌。”迎瑞門云:“麟趾春深千歲酒;鶯聲日暖四時花?!鼻腴T云:“星轉璇杓,光映卿云五色;春回玉琯,祥開彩勝千枝?!?

  承乾宮云:“紅日初生,萬戶祥云臨復道;青陽乍轉,九天佳氣敞重樓?!庇篮蛯m云:“黃道呈祥,八表星環(huán)紫闕;青陽布澤,三階日麗丹霄?!钡玛栭T云:“律轉璇樞,三殿星云復旦;時調玉燭,千門花柳同春。”永壽宮云:“化日麗三陽,春回禹甸;條風和萬國,樂奏虞弦?!遍L春宮云:“九天淑景凝新旭;三殿晴光接彩霞?!眴⑾閷m云:“迎春曙色含金榜;近日晴光轉玉宸?!瘪蠢m云:“化日舒長,五緯祥光連斗極;惠風和暢,六符瑞采煥臺階?!眱π銓m云:“龍影玉珂聯(lián),花明御路;鸞聲珠履度,日麗天衢。”

  盛京各門亦有春聯(lián)。南宮門云:“麗正凝祥,境引瑯環(huán)開積秀;熙韶薈景,曜連奎壁啟當陽?!睎|西宮門云:“海血薈珍函,沿波從朔;春陽迎綺陌,倬漢成文。”“珠筴護豐京,觀化天閶登笈富;銅鋪開兌位,同文月竁獻琛多?!豹氉T云:“繡嶺銀河環(huán)畫棟;丹書玉宇貯瑯函?!薄拔牟龤庀舐?lián)奎壁;道派淵源溯漆沮。”“典超麗正崇文上;規(guī)紹遷豳宅洛初?!薄靶窃普找x天祿;山海崇深薈地靈?!奔问a堂云:“仿天一藏書,邠館岡原揚大烈;應奎三懸象,沛宮父老慶同文。”文溯閣云:“天作泝前光,玉券十華征錫極;人文觀大備,瑤簽四照見逢原。”九間殿云:“益地圖開,岳貢川珍臚寶笈;麗天文煥,豳京邰室溯仙源?!焙髮m東西門云:“從朔貽規(guī),三院圖書有典;指南錫極,九霄云漢為章?!薄叭沼硸|隅,被光華于藝圃;源流北海,挹沆瀁之文瀾?!蹦媳敝捣吭疲骸氨辨?zhèn)標云,詞林宗斗極;東瀛浴日,學海跂壺天。”“群玉成山,思文衍邰室;上奎炳耀,繩武播邠風?!?

  彭文勤公撰擬寧壽宮燈聯(lián)。稱旨,恭讀圣制詩云:“東西次第南而北,左右分明后與前。神以通靈氣以運,六為之儷四為駢?!笨芍^極天語之褒嘉,而成文字之寵遇矣。按:此乾隆五十年事。是冬,公即被命協(xié)贊綸扉。時和珅在樞地,欲以“青詞宰相”誣公。日下輕薄子遂有“燈聯(lián)相公”之目。不知公之學問優(yōu)長,一時詞臣無出其右,早結主知。燈聯(lián)一事,特會逢其適耳。當和珅侮公時,章京方葆巖維甸嘗與力爭不獲。公后有贈方詩云:“半山學行吾何敢,為我伸眉觸要人?!奔粗复耸乱?。謹按:煙聯(lián)左右各八,俱以方向字冠首,而以乾隆年間實政經(jīng)緯其中,洵才人之極筆,足以揄揚盛美,鼓吹休明。同時儒臣皆為斂手。今備錄于左。南前云:“南斗煥珠弧,六旬御宇,萬祀頤和,堯封祝曰圣人壽;前星臨黼扆,九陛崇基,三元肇祚,周雅歌之君子寧。”北后云:“北極拱皆朝,子帝有帝,曾孫有孫,五福堂前歡舞彩;后天錫難老,長春如春,元夜不夜,九華燈下壽稱觥。”東左云:“東作穡關心,雪融隴麥,燭照田蠶,課雨占晴尚初志;左旋杓向角,節(jié)宴堯漿,燈詞舜軫,撫時行慶有前規(guī)?!蔽饔以疲骸拔饔虮涣魃常臧喾?,歲報屯田,照世杯圓里二萬;右垣通閣道,出震迪光,乘乾垂裕,和時燭朗界三千?!睎|南云:“東國舊戎衣,吹邠有籥,作岐有鼛,小物克勤詠糠燭;南邦昔車斗,恬海如鱗,翕河如鏡,民風可觀戒燈船?!蔽髂显疲骸拔鲌@翰墨林,四庫積玉,七閣抽瑯,太乙藜光燈以右;南宮禮樂地,兩舉制科,六開恩榜,文昌珠彩月同圓?!睎|北云:“東揖木公朝,十年慶典,千叟恩榮,洛社畫圖鳩杖集;北迎元日詔,五代齒繁,百家算倍,康衢燈火筿驂游?!蔽鞅痹疲骸拔鞫ǜ晾溃д呶移?,偝者我俘,蠻目更番入春宴;北逾額濟勒,威曰歸降,德曰歸順,鴻臣來賀御東朝?!?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以上左八聯(lián)。南前云:“南面久仔肩,求衣問夜,秉燭待章,福用敷之次五極;前盟果如意,鳥篆鐫瓊,鴻文刻玉,古惟稀矣四三皇?!北焙笤疲骸氨苯涔罢摱迹拥谜嬖?,淮得真源,九如咸頌川方至;后車勤覲岳,岱猶望幸,嵩猶望幸,萬壽宜歌山有臺。”東左云:“東箱啟儒席,論敷奧旨,雅肄古歌,詩誦壽萬千無量;左海侑賓筵,樂補吹笙,鄉(xiāng)觀飲酒,禮成月三五而盈?!蔽饔以疲骸拔鲾⑺莩晒?,振以特磬,聲以镈鐘,節(jié)序新詞卑火樹;右文鬯鳴盛,風有干城,雅有髦土,科名舊事壓燈球?!睎|南云:“東震旦最尊,樓涌萬佛,經(jīng)譯三乘,歡喜園中法輪轉;南贍部妙勝,印寫秘文,塔飄吉帛,光明天上慧燈懸?!蔽髂显疲骸拔魃缳惔簾?,市流帑鏹,釜溢倉糧,六十年逢年布惠;南榮曝朝日,戶弛镠租,漕除玉粒,二十萬累萬全蠲?!睎|北云:“東陸鳥司開,辛析紺殿,亥藉黛轅,惕若躬親弈葉守;北辰象布令,秋狝上蘭,冬嬉太液,昭哉心法髦期勤。”西北云:“西來福德,智高六帝,帝享萬年年,典盛禮隆臚舊政;北向子臣,民奉至尊,尊為眾父父,天符人瑞遂初心。”以上右八聯(lián)。

  乾隆中,每歲巡幸熱河,必于中秋后一日進哨,即木蘭圍場也。重陽前后出哨。蹕路所經(jīng),有所謂萬松嶺者,滿山皆松,為重九日駐蹕登高之所,歲以為常;庚戌歲,上進哨時駐此,周覽行宮,顧謂彭文勤公,令將舊懸楹帖悉易新語,期以出哨登高時親閱。公連日構思,偶于行殿正中得句云:“八十君王,處處十八公道旁介壽;”謂貼“萬松嶺”也,而難其對。因以片紙馳價,屬紀文達公成之。文達公笑曰:“蕓楣又來考我乎?”即令來價立待,封紙付還。文勤公啟視,則已就余紙寫成對語矣。句云:“九重天子,年年重九節(jié)塞上稱觴?!眹@曰:“曉嵐真勝我一籌矣!”回鑾日,此聯(lián)果大蒙稱賞,特賜文勤公以珍物八事。公跪辭曰:“此出句是臣所撰,而不能對;對語實紀某所撰。請移以賞紀某。”上曰:“兩邊語皆好,汝自應領賞。”即另發(fā)一分賜文達公。余聞之程蘭翹師云。

廟祀·上

  廟中楹聯(lián),宋元時絕無傳句,大約起于明代,至本朝而始盛。文昌殿、關帝廟兩處,撰者尤多,幾于雅、鄭混雜。惟文廟則未之聞。良由著筆甚難,故無人不知藏拙。憶在京師,曾游國學,得恭閱圣制大成殿聯(lián),云:“氣備四時,與天地日月鬼神合其德;教垂萬世,繼堯舜禹湯文武作之師?!蔽┦ト四苎允ト?,后有作者弗可及矣。

  鄒縣孟廟中有御題聯(lián),云:“尊王言必稱堯舜;憂世心同切孔顏?!鄙w乾隆二十二年南巡過鄒縣時所制,奎藻昭回,當與七篇之書同壽天壤也。

  京師有歷代帝王廟,在阜成門內,建于明嘉靖間。本朝順治、康熙間,疊議增祀之典。至雍正二年,始親詣行禮。乾隆二十九年,始易蓋正殿黃瓦。圣制聯(lián)云:“治統(tǒng)溯欽承,法戒兼資,洵哉古可為監(jiān);政經(jīng)崇秩祀,實枚式煥,穆矣其神孔安?!鄙w廟貌得遍寰區(qū),惟歷代帝王廟與孔廟典極隆重,必御聯(lián)方能相稱。宜百爾臣工以及占畢儒者皆莫能贊一辭也。

  甘肅文縣地極瘠僻,荒山中有文王廟。縣志謂即古羑里地,亦未見其確也。狄道吳信辰鎮(zhèn)有文王廟聯(lián),云:“蒙難觀爻,石徑蒺藜皆卦象;拘幽作操,云田柞棫亦琴材?!币嗟谇衅涞卦茽?。

  錫山鄒世楠過孟廟,夢聯(lián)句云:“戰(zhàn)國風趨下;斯文日再中?!庇X而異之。遍觀廊廡,無此十字。后數(shù)年,過蘇州,得黃野鴻集讀之,乃其集中句也。不知何以入夢,亦奇矣。田實發(fā)題孟廟云:“孔門功冠三千士;周室生當五百年。”亦佳。

  曾子祠中楹聯(lián)云:“述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之傳,萬世咸承厥訓;超德行言語政事文學而外,一人獨得其宗。”又一聯(lián)云:“衍一人忠恕之心傳,學惟省貫;開萬世治平之事業(yè),道極明新?!?

  濟寧州之仲家淺,為子路故里也。有仲氏祠,聯(lián)云:“允矣圣人之徒,聞善則行,聞過則喜;大哉夫子之勇,見危必拯,見義必為?!?

  衛(wèi)輝府之宜溝驛,為子貢故里。有端木子祠,聯(lián)云:“性道在文章,深造自得;廉平稱治績,遺愛無窮?!?

  吳信辰有顏氏祠堂聯(lián)云:“馨香分郭外之田,夕膳晨饈,詎敢作拾塵野祭;展拜守家中之訓,左昭右穆,何須繙爭坐名書?!弊宰ⅲ骸吧下?lián)用陸機‘拾塵惑孔顏’句,下聯(lián)用顏之推《家訓》及顏魯公《爭坐帖》事?!庇址响籼寐?lián)云:“薄稼圃而不為,宜善會先賢之意;敬鬼神而仍遠,當恪尊乃祖所聞?!?

  關帝廟聯(lián)最多,世人皆習用《三國演義》語,殊不雅馴。有集《四書》句者,云:“知我者其惟春秋乎?乃所愿則學孔子也?!弊钪跁r。語似正大,不知帝之好讀《春秋》,正史亦無明文,惟裴松之引《江表傳》云“公好《左氏傳》,諷誦略皆上口”而已?!皩W孔子”語亦泛而無當,不得謂之佳聯(lián)。若“舊官寧改漢;遺恨失吞吳?!庇帧皾h家宮闕來天上;武帝旌旗在眼中?!庇帧皡菍m花草埋幽徑;魏國山河半夕陽?!苯约渲疁喅烧摺H幌戎鏖s宮、丞相祠堂未嘗不可移用,又不若“三分割據(jù)紆籌策;萬國衣冠拜冕旒”二句較為雅切。又記有一聯(lián)云:“先武穆而神,大漢千古,大宋千古;后文宣而圣,山東一人,山西一人。”可包一切掃一切矣。吾鄉(xiāng)龔海峰先生景瀚有句云:“赫厥聲,濯厥靈,無師保如臨父母;天所覆,地所載,有血氣莫不尊親。”亦尚非俗調也。

  商邱宋文康公過蒲州,謁關廟,見一聯(lián)云:“怒同文武;道即圣賢?!惫詫洳还ぃ加幸砸字?。偶午睡,夢神告之曰:“何不云‘志在春秋?’”此事見《筠廊偶筆》。恐系文康托夢以神其事。按:《三國志》本傳有“威震華夏”語,似亦可對“志在春秋”。又記有一聯(lián)云:“圣以武成名,剛毅近仁,于清任時和中更增一席;學于古有獲,春秋卒業(yè),在詩書易禮外別有專經(jīng)?!闭Z亦矜重,然究嫌“春秋”云云,涉稗官氣也。

  西湖金沙港之關廟在南山北山之中,胡書農(nóng)學士聯(lián)云:“圣至于神,薦馨歷千載而遙,如日月行天,江河行地;湖開自漢,崇祀值兩峰相對,有武穆在北,忠肅在南?!庇衷缽R之左亦有關廟,其門聯(lián)云:“德必有鄰,把臂呼岳家父子;忠能擇主,鼎足定漢室君臣。”繆昌期手筆也。

  河南許州八里橋有關帝廟,壁有畫像:帝騎馬居中,曹公及張遼等分立兩旁,酌酒餞行。有長聯(lián)云:“亦知吾故主尚存乎?從今日遍逐天涯,且休道萬鐘千駟;曾許汝立功乃去耳!倘他日相逢歧路,又肯忘樽酒綈袍?!贝寺?lián)最著于人口,此事亦見正史。然史但云“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劉將軍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終不留。要當立效以報曹公乃去?!奔皻㈩伭?,曹公知其必去,重加賞賜。帝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先主于袁軍。左右欲追之,曹公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辈o酌餞贈袍之舉。此殆鋪張《演義》之言,而忘其非事實也。梁應來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稱其“組織本傳,別有機杼”,過矣。

  彭春農(nóng)學士邦疇曰:“先文勤公視學江蘇,撰署中關帝廟聯(lián)云:‘兵法讀春秋,必有文事;官箴嚴月旦,無作神羞?!譃橐粍x題句,其正殿奉關帝,左右祀火神、龍神。聯(lián)云:‘心之光明猶火也;神而變化其龍乎!’皆就地起義也。”

  有傳關帝乩筆一聯(lián)云:“史官擬議曰矜,誤矣,視吳魏諸人,原如無物;后世尊崇為帝,敢乎,論春秋大義,還是漢臣。”按:此才人之筆,托名于降乩者也。陳壽《三國志》評云:“關、張皆稱萬人之敵,為世虎臣。關報效曹公,張義釋嚴顏,并有國士之風。然關剛而自矜,張暴而無恩,以短取敗,理數(shù)之常也?!贝寺?lián)為帝辨“矜”字,其意甚善。然“視如無物”云云,則仍不脫“矜”字,似非帝所欲云。至我朝順治間,封為“忠義神武大帝”。尊崇之典,實至昭代而極隆,非臣工所得擬議,故托諸乩筆,以示謙沖,庶為帝之所許歟?

  吳信辰題關廟聯(lián)云:“惠陵煙雨,涿郡風雷,在昔塤篪興一旅;魏國山河,吳宮花草,于今蠻觸笑三分?!闭Z頗壯麗。然亦嫌“塤篪”二字裝點,未免有《演義》語橫梗胸中也。余小霞曰:“若改‘塤篪’字為‘同袍’,改‘蠻觸’字為‘裂土’,則無遺憾矣。”

  《熙朝新語》載:“山東庠生張大美奉關帝甚虔,病中夢入關廟,見帝著本朝衣冠理事。有頃,呼張名語之曰:‘吾廟中楹柱對聯(lián)膚泛俚俗,甚不愜意。爾與吾有香火緣,其為吾易之?!瘡埞蛘b一聯(lián)云:‘數(shù)定三分,扶漢室削吳吞魏,辛苦備嘗,未了平生事業(yè);志存一統(tǒng),佐熙朝伏寇降魔,威靈丕振,只完當日精忠?!凵罴訃@賞,曰:‘此四十二字,爾來歲當知好處也。’次年鄉(xiāng)試,首場張構思未就,倦而假寐。夢帝肘之曰:‘起,起!爾忘對聯(lián)字數(shù)乎?’張驚寤,文思沛然如夙構。榜發(fā),中式第四十二名,適符聯(lián)字之數(shù)。”

  繆蓮仙《涂說》載關廟一長聯(lián)云:“識者觀時,當西蜀未收,昭烈尚無尺土,操雖漢賊,猶是朝臣,至一十八騎走華容,勢方窮促,而慨釋非徒報德,只緣急國計而緩奸雄,千古有誰共白;君子喻義,恨東吳割據(jù),劉氏已失偏隅,權即人豪,詎應抗主,以八十一州稱敵國,罪實難逃,而拒婚豈曰驕矜,明示絕強援以尊王室,寸心只在自知?!鄙徬煞Q此聯(lián)可泣可歌,殊為溢美。詞費則有之,而尚不軌于正。又秦澗泉學士大士聯(lián)云:“三教盡皈依,正直聰明,心似日懸天上;九州隆享祀,英靈昭格,神如水在地中?!眲t四平八穩(wěn)之句也。若世所傳“不愛財,不愛酒”一聯(lián),直是委巷荒唐之語,所當亟為別裁,而俗流頗多膾炙之者,不得不附錄而辨之。世所傳乩筆聯(lián)云:“不愛財,不愛酒,不愛婦人,是個老頭陀,只因眉宇間帶兩字英雄,擔擱了五百年入山正果;又要忠,又要孝,又要風流,好場大冤孽,若非胞胎里有三分癡鈍,險些做十八灘順水行舟?!?/em>

  富陽緱嶺,即王子晉吹笙處。舊有關帝廟,邑人葺而新之,或懸一聯(lián)云:“此吳地也,不為孫郎立廟;今帝號矣,何須曹氏封侯。”相傳為邑之胡明經(jīng)所撰,惜忘其名。孫權為富陽產(chǎn),故出句云爾。

  閩浙交界仙霞嶺巔關廟最著靈異。聯(lián)扁極多,惟周櫟園先生亮工一聯(lián)熟在人口。句云:“拜斯人,便思學斯人,莫混帳磕了頭去;入此山,須要出此山,當仔細捫著心來?!鄙w此間閩諺本有“到來福地非為福,出得仙霞始是仙”之句,故對語即同其意。自國初至今,有獻新聯(lián)者,即將舊聯(lián)撤去。惟此聯(lián)屢經(jīng)修飾,無敢易之者。然實非雅音也。憶過甘肅之六盤山,徑路酷似仙霞,而高亦相埒。嶺巔關廟亦有此聯(lián),卻不題周款,不知此語何以不脛而走如是。

  有作關夫人廟聯(lián)者云:“生何氏,沒何年,蓋弗可考矣;夫盡忠,子盡孝,可不謂賢乎!”頗著于人口。按:此事羌無故實,不得不用活筆。然據(jù)馮山公所記,則關夫人自有姓。作者亦未見馮記耳。今附錄《筠廊偶筆》中一條,以廣見聞。云:偶得蒲州朱牧所撰《關侯祖墓碑》,事奇而文不雅馴,以示吾友馮山公。山公走筆作記一篇,庶足與侯并不朽矣。記曰:“天之生圣賢也,必鐘祥于世德之家。故大孝尊親,咸思貽父母令名。予嘗慨漢壽亭侯生而忠貞,沒為明神,廟貌遍宇內,血食綿千古,而其祖若考名氏獨闕軼無考,侯在天之靈必有衋然隱痛者。予每遇河東博聞之士必周咨之,不可得??滴跏吣晡煳纾庵萦谐F绞坑诓?,讀書塔廟。塔廟,侯故居也。昌晝夢侯授以‘易碑’二大字,驚而寤。見浚井者得巨磚碎之,磚上有字。昌急合讀,乃紀侯之祖考兩世諱字生卒甲子大略。循山而求,得墓道焉。遂奔告解州守主朱旦。朱旦作《關侯祖墓碑記》,記中載:‘侯祖石磐公,諱審,字問之,和帝永元二年庚寅生,居解州常平村寶池里。公沖穆好道,以《易》、《春秋》訓其子,卒于桓帝永壽三年丁酉,享年六十八。子諱毅,字道遠。性至孝,父沒,廬墓三年。既免喪,于桓帝延烹三年庚子六月二十四日生侯。侯長,娶胡氏,于靈帝光和元年戊午五月十三日生子平。’其大略如此。昔趙宋時,劉廷翰官貴,當追封三代。少孤,其大父以上不皆逮事,忘其家諱。太宗為撰名,親書賜之,載在《宋史》,以為美談,亦以教孝也。而況侯之祖若考皆有名氏載壙石,章章可考,顧忍軼之哉?!?

  世傳張桓侯工書法,有《刁斗銘》甚工。又有流江縣紀功題名二十二字,亦侯所書。又俗傳侯之后身在唐為張睢陽,在宋為岳忠武。故吳信辰作廟聯(lián)云:“雄猛讓一人,武善提戈文握管;精英傳萬世,唐曾顯姓宋留名?!?

  文昌祠之神,道家以為張仲后身,又以為梓潼度世。其實今所祀之文昌,則星象也。古祠屬之天神。祠廟遍天下,而列之祀典,則自我朝嘉慶六年始。儀文與關廟同,而海內私廟之多,亦與關廟等。程春海侍郎恩澤一聯(lián)最為典切,面面俱到,無能出其右者矣。句云:“宇宙大文章,源從孝友;古今名將相,氣作星辰?!鄙w無一字無來歷也。

  蘇州文昌宮聯(lián)云:“天惟陰騭下民,止于仁,止于敬;帝乃誕敷文德,作之君,作之師?!睋P州賀園之西有梓潼殿,襄平高景來士鑰聯(lián)云:“積忠孝以成神,典桂籍科名,予奪后先,十五國文章司命;舉陰騭而垂訓,鑒槐區(qū)德行,權衡富貴,億萬年造化樞機?!庇謱O文定公嘉淦聯(lián)云:“天開參井文章府;星煥山河孝友師?!庇止l伽集句聯(lián)云:“帝以會昌,神以建福;文選句下有風雅,上有日星。唐文”亦典重不佻。

  蘇州有泰伯廟,而湖北亦有至德祠。聯(lián)云:“違親不孝,背君不忠,敢辭瘴雨蠻煙,采藥當年心最苦;傳季而王,偕仲而霸,豈意吳頭楚尾,瓣香到處德維新?!庇譄o錫泰伯祠聯(lián)云:“勾吳分土惟三,端委垂型,梅里肇基名最古;遷史世家第一,云仍衍緒,華陂崇祀惠無疆?!鼻佞Q所題也。

  聞廣東省城真武廟有蘇文忠公手書一聯(lián)云:“逞披發(fā)仗劍威風,仙佛焉耳矣;有降龍伏虎手段,龜蛇云乎哉!”語意岸異,非凡手所能,而是否蘇筆,尚須向粵東人考之。

  黃鶴樓中奉純陽呂祖。百文敏公百齡聯(lián)云:“教孝教忠,何殊十七世士夫,顯示化身扶正道;為溪為谷,直把五千言文字,參同妙契指迷津?!被蛞梢约冴柋任牟秊檫^,然同為道教宗主,何必強為分別。嘉慶年間敕各直省建立贊化宮,奉祀純陽,儀節(jié)與文昌等,則相提并論,豈為過乎?又黃文炳聯(lián)云:“遇有緣人,不枉我望穿眼孔;得無上道,只要汝立定腳跟。”

  余家有魁星閣,上懸黃石齋先生所畫魁星像一軸。筆墨雄偉,迥異恒蹊。惟足踏梅花一枝,不知所取。或寓“梅占百花魁”之意。余集杜、白句為聯(lián)云:“彩筆昔曾干氣象;文昌新入有光輝?!焙笪钜豢驮疲骸扒叭艘延写思湟病!眳切懦娇情w聯(lián)云:“筆足代耕,不厭兼金歸掌握;文能行遠,何妨只履上云霄?!彪m切而近俗矣。

  觀音大士祠聯(lián)最多,惟京師陶然亭中數(shù)聯(lián)勝于他處,而均忘撰者姓名。聯(lián)云:“法云廣蔭無遮會;慧日高懸有相天。”又云:“泡影乾坤,妝成寶相;色香世界,幻出空花?!庇衷疲骸吧徸謱龒i,去天尺五臨韋曲;蘆塘淼漫,在水中央認補陀。”則雅切陶然亭景物矣。

  張芥航河帥題大士祠聯(lián)云:“真實不虛,大慈悲度一切苦厄;意識無界,空色相現(xiàn)五蘊光明?!庇謴埬仙娇へ?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維屏撰千手千眼觀音聯(lián)云:“菩提今菩提,具大神通,忽現(xiàn)千般手眼;自在觀自在,是真佛力,總由一念慈悲?!庇值虑宕认嗨聝纫宦?lián)云:“即色即空,現(xiàn)慈悲相,吾無隱爾;是萬是一,具手眼人,自能辨之?!?

  燕子磯永濟寺中亦有觀音大士像,柱聯(lián)云:“音亦可觀,方信聰明無二用;佛何稱士,須知儒釋有同源?!蓖鼌s何人所題,殊有妙悟。

  西湖中天竺白衣殿,即送子觀音院也。魏春松觀察成憲聯(lián)云:“白衣仙人,瓶中水楊柳;朱芾男子,天上石麒麟?!闭Z特古異。又俗傳一聯(lián)云:“我具一片婆心,抱個孩兒送汝;你做百般好事,留些陰騭與他?!彪m近俚語,亦是渡世慈航。百文敏公最喜述之。緣此事本近俚俗所為,則聯(lián)語亦不妨相題而制耳。

  諸葛忠武侯廟有集句一聯(lián)云:“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君子人與,君子人也;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吾見其人?!庇忠宦?lián)云:“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與?”皆能恰稱身分,勝讀陳承祚史評矣。又有一聯(lián)云:“伊呂允堪儔,若定指揮,豈僅三分興霸業(yè);魏吳偏并峙,永懷匡復,猶余兩表見臣心?!?

  陳東橋孝廉為余述,靈川縣有諸葛祠聯(lián)云:“梁父吟成高士志;出師表見老臣心。”又云:“成大事以小心,一生謹慎;仰流風于遺像,萬古清高?!蓖鼌s撰者姓名。

  京師翰林院、禮部、國子監(jiān)各有土地祠,并祀韓文公。不知起于何時。法祭酒法式善聯(lián)云:“起八代衰,自昔文章尊北斗;興四門學,即今俎豆重東膠?!迸硭緲I(yè)定求聯(lián)云:“進學解成,閑官一席曾三仕;起衰力任,巨制千秋本六經(jīng)?!眲t皆為國學制也。

  南河云梯關為淮、黃入海之路,余備兵淮海時屢經(jīng)其地。關旁有禹王廟,廟內有臺,為乾隆初年權河督卓亭公所建,題曰“平成臺”。公名完顏偉,其裔孫麟見亭麟慶于道光年間繼為河督,題聯(lián)云:“與水不爭能,力盡八年惟注海;升堂思肯構,目窮千里更登臺?!?

  清江浦亦有禹王臺,浦中一勝景也。麟見亭聯(lián)云:“洪水想當年,幸怪鎖洪湖,十萬戶飯美魚香,如依夏屋;清時思儉德,祝神來清浦,千百載泳勤沐澤,共樂春臺?!?

  清江浦四公祠,奉敕建。祀靳文襄公靳輔、齊恪勤公齊蘇勒、嵇文敏公曾筠、高文定公也。麟見亭聯(lián)云:“本來上界神仙,喜功德在民,輝聯(lián)俎豆;同是盛朝臣子,愿靈明誘我,績奏江湖?!?

  淮瀆廟在洪澤湖心,龜山之麓。巫支祈井即在殿前,上封以石。舊有宋金臂禪師所建無梁殿及鐵羅漢百余尊,久沒于湖。道光年間,麟見亭起出羅漢二十四尊,鐘、鑊各一具,建寺奉之。紀以聯(lián)云:“巫支祈井底深潛,瀾恬洪澤;阿羅漢波間重出,福佑清淮?!?

  榷樹湖神廟在寶應縣汜光湖濱。廟門前有榷樹一株,相傳乾隆三十年南巡遇大風,曾維御舟于此,遂錫封建廟。道光間,麟見亭出守新安,阻風江口七日夜。夢三神同舟,許助順風。次日,果泊西梁山。后督南河,過寶應,入廟謁神,宛然其貌。因紀以聯(lián)云:“示夢記江頭,曾許我一帆風順;安瀾遍河上,愿長此大樹春榮?!?

  蘭素亭河帥第錫撰南河風神廟聯(lián)云:“圣世不鳴條,默佑湖河占利涉;神功常應律,潛調寒燠葉休征?!?

  太皞陵在陳州府,郡守王掌絲聯(lián)云:“泄造化之機緘,萬世文章開易象;規(guī)山川之形勝,千秋陵寢奠淮陽。”邑侯麥聯(lián)云:“后天地而生,朱圉猶堪尋圣跡;立帝王之極,白云常此護靈墟。”

  衛(wèi)輝府有比干墓,世所傳宣圣題碣者也。城北又有比干廟,有長聯(lián)云:“君德難回,當此眾叛親離,若但如微子去,箕子奴,無以激億萬人忠貞之氣;臣心不死,即茲魂飛血濺,猶將以周日興,殷日喪,上訴諸六七王陟降之靈?!痹~旨激昂,然頗似時文家兩小比矣。

  邯鄲黃粱店有呂公祠,百文敏公聯(lián)云:“萬井煙濃,人間正熟黃粱飯;四山云起,天上應開白奈花?!?

  余屢過邯鄲,謁呂仙祠,記得有黃粱夢亭,中懸舊聯(lián),云:“睡至二三更時,凡功名都成幻境;想到一百年后,無少長俱是古人。”亦警世語也。

  汲縣白云閣上奉呂祖像,陶云汀宮保聯(lián)云:“杯前三尺青蛇,仙會恍游蓬島路;笛外一聲黃鶴,我來猶記洞庭秋?!庇致?lián)云:“卅二色神仙寶光,也似佛,也似儒,出世還入世;五千言道德真嗣,亦稱師,亦稱祖,可名非常名。”按:宮保素不喜道家言,而撰聯(lián)乃諦當如此。

  永平府在商為孤竹國,城外有夷齊廟。余于嘉慶二十三年扈蹕過此,因得入廟展謁。有舊聯(lián)云:“兄讓弟,弟讓兄,父命天倫千古重;圣稱賢,賢稱圣,頑廉懦立百世師。”屬對如生鐵鑄成。

  大明湖中有鐵公祠。訥近堂中丞訥爾經(jīng)額聯(lián)云:“大節(jié)凜東藩,四百載至今如昨;崇祠留北渚,萬千劫雖死猶生?!贝竺骱笥戌婋x樓,不知何名。聯(lián)云:“養(yǎng)性承天,仙教源流通圣教;修真得地,濟南風景賽終南?!庇智Х鹕街杏斜滔紝m,聯(lián)云:“山高則配天,陽魯陰齊資化育;坤厚故載物,西河東海仰生成?!?

  濟南城北有北極閣,遠對千佛山,俯瞰大明湖,枕城而立,為會垣最高處。有集句聯(lián),云:“宮中下見南山盡;城上平臨北斗懸。”可謂工而切矣。

  汪文端公由敦有東岳廟一聯(lián),云:“云行雨施,不崇朝而遍天下;理大物博,祖陽氣之發(fā)東方?!比坭T經(jīng)傳之文,亦自名貴。相傳是趙甌北代擬,文端以之進御耳。

  張文端公未遇時,過華山,題陳希夷廟云:“天下太平無一事;山中高臥有千秋?!闭Z意便自不凡。

  紹興上虞縣虞姬廟有對聯(lián),云:“今尚祀虞,東漢已無高后廟;斯真霸越,西施羞上范家船。”此倪文貞公所撰也。光武時,斥呂后,而以文帝母薄太后配祀高帝,出語用之。

  浙江曹娥廟大門有聯(lián)云:“事父未能,入廟傾誠皆末節(jié);悅親有道,見吾不拜也無妨?!眰鳛樨拦P。又或以為徐青藤先生所作。

廟祀·下

  大興朱文正師撰杭州西湖朱文公祠聯(lián)云:“由孔孟而來,二千年衛(wèi)道傳經(jīng),獨振斯文統(tǒng)緒;當光寧之世,五十日格非陳善,允宜此地烝嘗。”

  邊育之儀部廷英撰朱子祠聯(lián)云:“大哉夫子之功,百世權衡,六經(jīng)羽翼;遠矣斯文之統(tǒng),周程私淑,孔孟聞知?!?

  長沙有屈、賈二公祠聯(lián)云:“親不負楚,疏不負梁,愛國忠君真氣節(jié);騷可為經(jīng),策可為史,經(jīng)天行地大文章?!狈仲N二公處,渾成可喜。

  岳麓寺三閭大夫祠有秦小峴侍郎聯(lián)云:“何處招魂,香草還生三戶地;當年呵壁,湘流應識九歌心?!?

  眉州三蘇祠中楹聯(lián)林立,殊少佳構,惟大門有張鵬翔一聯(lián)云:“一門父子三詞客;千古文章四大家。”最為大雅。又乾隆中州牧蔡宗建一聯(lián)云:“是父生是子,家學一門,自昔聲名彌宇宙;難兄更難弟,象賢兩世,至今俎豆重鄉(xiāng)邦?!鄙钥?。又劉錫嘏集句一聯(lián)云:“江山故宅空文藻;父子高名重古今?!币嗉?。

  陶云汀宮保云:“益陽郭都賢,字些庵,前明天啟進士,巡撫江西。甲申后為僧,自號頑石?!逼涿揭姟睹魇贰ぷ罅加駛鳌罚菏遄又畮熞?。叔子集中有《上郭天門先生書》,即其人。益陽各廟寺多有頑石所題楹帖。如桃花江東林寺門聯(lián)云:“洗菜莫教流去葉;見桃猶記舊曾花?!庇?,浮邱山祖師殿聯(lián)云:“中國有圣人,是祖是師,咄咄西來東土;名山藏帝子,亦仙亦佛,元元北鎮(zhèn)南天?!?

  吳中多周公瑾祠,有自夸其撰聯(lián)之工者,云:“顧曲有閑情,不礙破曹真事業(yè);飲醇原雅量,偏嫌生亮并英雄?!庇嘀^“既生瑜,何生亮”語出《三國演義》,史傳中并無其事,本傳歷敘公瑾運籌決勝,絕無與諸葛交涉一言。惟《魯肅傳》載:“肅迎劉備于當陽,勸備與權并力,備甚歡悅。時諸葛亮與備相隨。肅謂亮曰:‘我,子瑜友也。’即共定交?!睌?shù)語而已。大抵瑜、亮之評,前明即有之,故王漁洋《古詩選·凡例》及尤西堂《滄浪亭詩序》皆襲用之。且如落鳳坡,亦出演義,而《廣輿志》誤收之,漁洋遂有《落鳳坡吊龐士元》詩矣,何況余子。若《桃符綴語》中所載一聯(lián)云:“大帝君臣同骨肉;小喬夫婿是英雄?!笔淖?,卻落落大方。

  蜀中姜伯約祠有聯(lián)云:“九伐竟無成,心師武侯,能繼祁山六出志;三分不可恃,計誅鄧艾,已復陰平一敗仇?!?

  廣東省城龍王廟有福文襄郡王聯(lián)云:“田鼓祝桑麻,丹荔黃蕉隆肸蚃;云旗回島嶼,珠宮貝闕奠靈長。”可謂工麗。阮蕓臺先生聯(lián)云:“神德庇三農(nóng),統(tǒng)天田以乾象;思膏流百粵,興云雨于雩壇?!眲t純用經(jīng)語,陳義自高。近盧敏肅公亦有聯(lián)云:“嘉澍慶知時,仰神贊天功,靈噓元氣;大田歌既渥,看澤周南海,福庇東瀛?!?

  潮州雙忠祠祀張、許二公,聯(lián)云:“國士無雙雙國士;忠臣不二二忠臣。”本色語,顛撲不破。張南山云:“粵東文、謝二公祠中亦懸此聯(lián)?!?

  廣西伏波廟最多,皆祀馬文淵?;蛟疲骸奥凡┑乱酁榉▽④姡溆泄τ趲X外,更在馬文淵之前?!比换浢褚庵薪杂旭R無路。張南山詩云:“伏波漢將并流傳,銅柱勛名后勝前。都尉有靈應退讓,千秋人念馬文淵。”余小霞州判應松作橫州大灘伏波廟聯(lián)云:“銅柱鎮(zhèn)鳶飛,顧盼生風,意氣真能吞浪泊;金門留馬式,男兒報國,姓名何必與云臺。”同一意也。惟費袞《梁溪漫志》云:“后漢馬文淵、路博德,皆嘗為伏波將軍,又皆有功于嶺南。海上有伏波祠,古今所傳,莫能定于一?!睎|坡作碑,謂兩伏波均當廟食。政和中,因修《九域圖志》,以睢陽雙廟為例。今祀兩神,蓋義理當于人心。雖是時正諱東坡議論,而亦不能廢也。又劉克莊詩云:“緬懷兩伏波,往事可追紀。銅柱戍浪泊,樓船下湟水。時異非一朝,地去亦萬里。山頭博德廟,今為文淵矣。”按:以路、馬當并祀,自是專指嶺南。考之史,路博德由桂陽下湟水,是今湖廣入廣東道,固未嘗至廣西。且博德下南越,于嶺外各郡,僅招集而已。而馬文淵所過嶺西,輒為郡縣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其民,條奏越律與漢律駁者十余事,與越人申明舊制以約束之。自后駱越奉行馬將軍故事,是其澤之被于嶺西獨深,嶺西之專祀固宜,非可與嶺南一例論也。

  楊紫卿明經(jīng)季鸞薄游粵西,有柳侯廟楹帖云:“才與福難兼,賈傅以來,文字潮儋同萬里;地因人始重,河東而外,江山永柳各千秋?!痹~意超脫。相傳柳侯廟有舊聯(lián)云:“雙柏仰清標,長憶養(yǎng)人如樹;一池尋故跡,同欣鑿井得泉?!鄙w廟即在羅池上。又舊有雙柏,今存其一云。

  柳州劉司戶祠聯(lián)云:“古猶登第厚顏,安知今之必異;鳥尚銜枝封隴,可以人而不如?!毕鄠魉緫粢郧诿褚八?,有鳥銜枝,蟻負土,頃刻而成墳。下聯(lián)即其事也。

  潮州韓公祠聯(lián)云:“天意起斯文,不是一封書,安得先生到此;人心歸正道,只須八個月,至今百世師之?!本o切潮州,移易他處昌黎祠不得。

  無錫惠山之麓,有尤文簡公祠,其旁為錫麓書堂,秦小峴侍郎刻公手札,陷石祠壁。顧晴沙光旭題聯(lián)云:“依然錫麓書堂,南渡文章,上跨蕭楊范陸;允矣龜山道脈,東林弦誦,同源濂洛關閩?!?

  胡文昭公祠有孫文靖爾準題聯(lián)云:“文宣聿啟文昭,木鐸千秋,教著江河日月;有虞肇開有宋,云仍萬祀,道垂禮樂詩書?!鄙畚那f公祠有秦小峴題聯(lián)云;“疏許立身,一飯心常懸北闕;功存講學,半弓地已辟東林?!?

  無錫有四中丞祠。始為周文襄公專祠;后乃增入海忠介公為周海二公祠;繼又移周公孔教祠于此;康熙末年,并祀湯文正公,稱四中丞。鄒曉屏炳泰題聯(lián)云:“德澤沛三吳,百利俱興,萬姓謳歌如昨;勛名崇兩代,四賢濟美,千秋俎豆常新?!?

  無錫李忠定公祠,即公少時讀書處也。費文恪公題聯(lián)云:“望重三朝持亮節(jié);書成十事秉丹心?!庇钟欣铌茁?lián)云:“文克經(jīng)邦,武克定亂,勛名過開元宰相;忠以輔主,哲以保身,理學推大宋名儒?!庇钟蓄櫠宋墓?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憲成祠,顧晴芬侍郎題聯(lián)云:“立朝與天子宰相爭是非,悉宗社遠謀,國本重計;居恒共師弟朋友相講習,惟至善性體,小心工夫。”

  顧洞陽可久祠,顧晴沙題聯(lián)云:“教成于家,溯三國六朝,光昭世德;慎追乎遠,本一門雙義,佑啟后人。”又梁山舟學士同書題聯(lián)云:“事君以道,無憚殺身,昔人稱錫谷四諫之冠;當官而行,不求利己,后世高碧山十老之風?!?

  謝默卿元淮令無錫時,修南門外水仙王廟,并題聯(lián)云:“牧民資保障,自公至始筑城垣,捍患御災,當首數(shù)蓉湖名宦;守土展明禋,況我來忝同籍里,報功崇德,只心儀枌社先賢?!庇忠宦?lián)云:“遺愛成神,比諸南國甘棠,蘋藻潔蠲民罔替;降康祈福,薦以西湖秋菊,梓桑恭敬我尤宜。”按:水仙王,姓王名其勤,號少月,松滋人,前明進士,嘉靖間令無錫,倭患方亟,而縣城久未建,自公至,首倡議建之。工甫竣而倭大至,民賴以全。又丈量通境,以定田賦,邑民樂業(yè),以至于今。蓋錫山第一名宦也。默卿亦松滋人,后二百年,繼公宰是邑,故言之親切如此。

  無錫惠山有鄒忠公祠,公弟始遷居無錫也。湯文正公題聯(lián)云:“六經(jīng)萬戶千門,只慎獨兩言,上接泗濱,下肩伊洛;三疏九年再竄,痛引裾一袂,曉行嶺海,夜渡瀟湘。”

  揚州梅花嶺下史忠正公可法祠,蔣心余太史士銓題聯(lián)云:“讀生前浩氣之歌,廢書而嘆;結再世孤忠之局,過墓興哀?!庇帜怪?lián)云:“心痛鼎湖龍,一寸江山雙血淚;魂歸華表鶴,二分明月萬梅花?!庇植恢彰宦?lián)云:“殉社稷,只江北孤城,剩水殘山,尚留得風中勁草;葬衣冠,有淮南抔土,冰心鐵骨,好伴取嶺上梅花?!?

  謝蘊山啟昆知揚州時,修葺史閣部祠墓畢,夢閣部來見,因問:“為公修葺祠墓,公知之否?”曰:“知之。此守土者之責也。然要非俗吏所能為?!眴柤汗傥?,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問:“將來有子否?”曰:“與其有子而名滅,不如無子而名存。”因問:“公祠中少一聯(lián),應作何語?”曰:“一代興亡關氣數(shù);千秋廟貌傍江山?!敝x為書丹勒石,今存祠內。

  明季,南都破時,江陰閻典史,孤城死守月余,始殉難。我朝賜謚立祠,堂中有聯(lián)云:“七十日帶發(fā)效忠,表太祖十六朝人物;三千人同心赴義,存大明一百里江山?!毕鄠髋R難時所自題也。

  西湖岳墳前,有鐵鑄秦檜夫婦及萬俟卨、張俊四像,鐫姓名于胸次,跪于門外。有松江徐氏女題楹柱云:“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甭劦り栮惿訇柲挂噼T鐵人,肖汪伯彥、黃潛善;嘉靖間,南安鄭普過之,題楹柱云:“丹陛披肝,千古綱常可托;荒庭屈膝,兩人富貴何為。”二像應筆而仆。然則愧恥之心,汪、黃猶未泯矣。

  彭文勤公聯(lián)云:“舊事總驚心,階前檜賊;感時應濺淚,廟側花神?!笔穷}西湖之岳廟。吳云樵侍郎芳培聯(lián)云:“千秋冤獄莫須有;百戰(zhàn)忠魂歸去來?!笔穷}湯陰之岳廟。對語各切其地,不可移易。

  西湖葛嶺下有洪忠宣公祠?!跺X塘縣志》載:“忠宣于建炎初使金,不屈,歷十五年始放歸,賜宅西湖葛嶺后,后人因就地建祠?!蔽页赫拍辏蠲暨_衛(wèi)重修,并書一聯(lián)云:“身竄冷山,萬死竟回蘇武節(jié);魂依葛嶺,千秋長傍鄂王墳?!币嘧源_切。

  杭州城隍廟在鳳凰山上,地勢高敞,西湖即在眼底。徐文長撰楹聯(lián)云:“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圖畫;十萬家煙火,盡歸此處樓臺?!被蛟平B興府城種山蓬萊閣亦有此聯(lián)。

  溫州府城外濱江,江中有小島,即謝康樂詩之孤嶼也。嶼中有江心寺,風景極似金山。朱滄湄文翰聯(lián)云:“長與流芳,一片當年乾凈土;宛然浮玉,千秋此處妙高臺?!彼孪鄠魉喂У墼v蹕于此。旁為文信國公祠,有聯(lián)云:“孤嶼有鄰,喜得卓公稱后死;嚴陵在望,直呼皋父哭先生?!本夓糇蠹醋恐乙愎?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敬祠也。又有一長聯(lián)云:“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古誼若龜鑒,忠肝若鐵石;敢問何為浩然之氣,鎮(zhèn)地為河岳,麗天為日星?!鄙w信國公大魁日,出王伯厚之門,“古誼”二句,即其卷中批語也。不獨“忠肝鐵石”,信國能踐斯言;而伯厚之具眼知人,亦若龜鑒矣。又卓忠毅公祠聯(lián)云:“祠接謝亭,亦有文章驚海甸;忠符信國,并懸肝膽照江心?!?

  《茶余客話》載王文成公題于忠肅祠一聯(lián)云:“赤手挽銀河,公自大名垂宇宙;青山埋白骨,我來何處吊英賢?!睍ㄥ賱?,杭人傳為文成少時真筆?!段骱尽酚州d楊鶴于一聯(lián)云:“千古痛錢塘,并楚國孤臣,白馬江邊,怒卷千堆雪浪;兩朝冤少保,同岳家父子,夕陽亭里,心傷兩地風波?!闭Z皆悲壯。近彭文勤公亦題一聯(lián)云:“賴社稷之靈,國有君矣;竭股肱之力,死以繼之。”則史評也。

  山右河津縣薛文清公祠有一聯(lián)云:“開絕學于胡叔心陳公甫王陽明之前,享祀方堪從廟廡;集大成于西河氏太史公文中子之后,誕靈應不愧河津?!秉S星齋宅中為余所述如此。

  吳門有許將軍祠堂,中一聯(lián)云:“待張巡若同胞,先死后死,與常山平原義分一席;恨李翰不作傳,大書特書,賴紫陽涑水筆補千秋?!?

  余在吳中修滄浪亭,郡人士復于亭右建五百名賢祠,以五百名賢像刻石嵌諸壁,始自周季札及言子,逮我朝名宦鄉(xiāng)賢凡五百余人,春秋致祭,亦一時盛事也。余曾為之記,陶云汀撫部為之聯(lián)云:“非關貌取前人,有德有言,千載風徽追石室;但覺神傳阿堵,亦模亦范,四時俎豆式金閶。”又郡中后學裔孫合題一聯(lián)云:“百代集冠裳,爍古炳今,總不外綱常名教;三吳崇俎豆,維風勵俗,豈徒在科第文章?!眲t孫子和茂才義鈞撰句也。

  蘇州虎邱新修白公祠,即顧伊人塔影園舊址也。賀耦庚方伯長齡聯(lián)云:“唐代論詩人,李杜以還,惟有幾篇新樂府;蘇州懷刺史,湖山之曲,尚留三畝舊祠堂?!?

  蘇州郡學之旁有名宦專祠四所,祠各有像,歲久傾阤剝蝕。余下車即屬長洲令王槐午錫蒲重修,工竣,槐午索余各紀以聯(lián)。韋公祠云:“唐史傳偏遺,合循吏儒林,讀書不礙中年晚;蘇州官似謚,本清才名德,臥理能教末俗移?!卑坠粼疲骸爸S諭豈無因,樂府正聲熟人口;行藏何足辨,名山大業(yè)定生前。”有疑行藏句太空者,余曰:“誰辨心與跡,非行亦非藏,即用香山詩意,但非注腳不明耳?!睕r公祠云:“姓字播弦歌,韋白以來成別調;功名起刀筆,蕭曹自古是奇才?!标惞?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鵬年祠云:“洛蜀任分門,惟楚有才,增賦肯憑官似虎;河淮方奪路,如尊乃勇,拯民忍使國無鳩?!?

  宋漫堂題范文正公祠聯(lián)云:“兵甲富于胸中,一代功名高宋室;憂樂關乎天下,千秋俎豆重蘇臺?!?

  露筋祠中聯(lián)扁林立,就余所見者,以陳曼生郡丞鴻壽所集“江淮君子水,山木女郎祠”十字為工。黎湛溪河帥亦欲集成一聯(lián),舉王漁洋“門外野風開白蓮”之句,屬余覓對,余以楊升庵“庭前夜雨弄孤筿”句奉應,河帥首肯,謂意境相稱,時代亦不相懸也。然王句是露筋祠本事,楊句實未能恰配,故亦未懸掛。

  無錫金匱合建貞節(jié)祠,林少穆?lián)岵?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則徐題聯(lián)云:“盛典繼毗陵,表千秋潛德幽光,長使冰心昭煒管;新祠崇惠麓,聚兩邑貞姬淑媛,群欽風節(jié)樹香蘇?!?

  古無出痘之說,史傳備載人體貌,獨無言面麻者。自唐會昌中,泉州陳黯十三歲,自詠痘花詩云:“玳瑁應難比,斑犀定不加。天嫌未端正,滿面與裝花?!痹娸d《文苑英華》,此痘事之始見于書者,今則為寰區(qū)通病矣。有作痘神廟聯(lián)云:“到此日方辨妍媸,更向鴻蒙開面目;過這關才算兒女,還從祖父種根苗?!币辔唇?jīng)人道語也。今人家稱出痘為出寶,又為天花,故吳信辰痘神廟聯(lián)云:“寶痘勻圓,喜個個金丹換骨;天花消散,愿家家玉樹成林。”

  吾鄉(xiāng)汀建山村中,每數(shù)里必有關廟,廟多塑像,旁必有周將軍立像,即世稱周倉者。亦間有周將軍專祠,輒著靈異,而廟中聯(lián)語皆鄙誕不經(jīng)。緣其事僅見演義,正史中并無其名。考《吳書·魯肅傳》載:“肅往益陽,與關相拒,肅邀關相見,各駐兵馬百步上。但諸將軍單刀俱會。俗傳關帝單刀赴會自緣此語而訛耳肅因責數(shù)關曰:‘國家區(qū)區(qū),本以土地借卿家者,卿家兵敗遠來,無以為資故也。今已得益州,既無奉還之意,但求三郡,又不從命?!Z未究竟,坐有一人曰:‘夫土地者,惟德所在耳。何常之有?’肅厲聲呵之,辭色甚切。關操刀起曰:‘此自國家事,是人何知?’目使之去?!卑词侨诵彰粋?,演義似即據(jù)此敷衍為周倉事。然紀文達師筆記中稱元魯貞作漢壽亭侯碑,已有“乘赤兔兮從周倉”語,則其來亦已久矣。比至桂林,偶與余小霞談及。小霞述其權荔浦令時,于城外周廟題一聯(lián)云:“當蜀吳魏之交,擾攘一時能擇主;附劉關張而后,偏裨千古竟傳名?!闭\雅制也。

  江右管未亭學宣守常德,其鄉(xiāng)人為鐵柱宮即許真君廟求楹貼,管書云:“君身自是有仙骨;我猶未免為鄉(xiāng)人?!眳囚澄?em 150%;="" font-style:="" normal;="" font-family:="" 宋體;="" color:="" #deb698;="" text-decoration:="" none?="" font-size:="" 9pt;="">云亦有句云:“微斯人吳其為沼;賴此老海不揚波?!?

  閩浙分疆處為楓嶺,景最幽峻。嶺巔祀五顯神,極著顯應,俗皆呼為五顯嶺。李笠翁云:“盤折嵯峨,甲于諸嶺,由麓徂巔,愈轉愈勝?!睆R中神鬼,諸像畢備,觀者生恐怖心,故余為之聯(lián)云:“遠看疑畫,近看似詩,及至身到其間,又覺詩畫都無著手處;善者敬神,惡者畏鬼,究竟皆非異物,須知神鬼出在自心頭。”

  乾隆十九年,周文恭公奉命冊封琉球,使舟至姑米洋,遇颶風,觸礁柁折。時既昏黑,兼大雷雨,帆葉廚棚吹落殆盡,倏見海面一燈浮來,眾悉呼曰:“天后遣救至矣!”須臾舟定。同舟二百余人,舉慶更生。舟進姑米港,謁廟行香,公獻“愿大能成”四字扁,并撰聯(lián)云:“神為德其盛乎,呼吸回天登彼岸;臣何力之有也,忠誠若水證平生?!?

  張南山題天后宮聯(lián)云:“大海茫茫,到無岸無邊,觀于天,天高在上;飄風發(fā)發(fā),正可危可懼,徯我后,后來其蘇?!?

  張南山寄錄城隍廟一聯(lián)云:“百行孝為先,論心不論事,論事貧家無孝子;萬惡淫為首,論事不論心,論心終古少完人?!鼻w人情,不失與人為善之意。又呂仙祠一聯(lián)云:“修到神仙,看三醉飛來,也要幾杯綠酒;托生人世,算百般好處,都成一枕黃粱?!眲t曠達語也。

  吳信辰工為楹聯(lián),楊蓉裳芳燦為選刻松厓對聯(lián)一編,不乏清詞麗句,所稍欠者超脫耳。今錄其佳者,如題佛寺門云:“禪門無住始為禪,但十方國土莊嚴,何處非祗園精舍;度世有緣皆可度;果一念人心回向,此間即慧海慈航?!庇址鹛迷疲骸拔鞣截惾~演真經(jīng),總不出戒定慧三條法律;南海蓮花生妙相,也只消聞思修一味圓通?!庇诸}西巖寺云:“色相出真空,眼界光明;震旦云霞圍舍利,聲聞歸妙有,耳根清凈,乾陀鐘鼓應迦陵?!庇诸}千手佛殿云:“一心念佛佛如來,鶴唳猿啼,都演出三生妙諦;千手示人人不悟,龜毛兔角,直指開四大疑團?!庇诸}佛堂云:“佛言三藐三菩提,禮此莊嚴,即可承三生度脫;人貴一噴一醒豁,除他掛礙,何難證一味圓通?!庇诸}鍾離祖師殿云:“一朝棄甲成仙,不用偏裨傳兩晉;萬劫銜杯樂圣,聊將散漢著三唐?!庇诸}財神廟云:“蘊玉函珠,善賈固皆蒙樂利;心耕筆織,寒儒亦可薦馨香?!庇诸}臨洮常山大王廟云又稱龍神廟:“義膽大于身,陷陣摧鋒,在昔號常山虎將;忠魂符厥號,興云降雨,至今冠洮水龍神?!庇诸}織神廟云:“改草衣卉服之觀,人間溫暖;極錯采鏤金之妙,天下文明?!?

  或傳揚州華陀廟楹聯(lián)云:“元龍幣聘以來,澤被廣陵,到此日青囊未燼;孟德頭顱安在,煙消漳水,讓先生碧血常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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