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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60年代上海妓女照相館留影
睹美人而思做官,這似乎也不能怪陶子堯俗到無趣,委實是“先生”們的派頭太大了。
四馬路上的薈芳里是舊上海著名的花叢綺窟。從1860年代起,上海的妓院逐漸從舊城區(qū)移向公共租界,寶善街、四馬路一帶成了高級妓院“書寓”和“長三”的麇集之地,東西兩條薈芳里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處。
西薈芳里的出名是因為這里有最著名的幾家妓院,比如徐家就是上海有名的“妓院世家”。這里的妓女自然也是頭等貨色,色藝俱佳。1897年,李伯元藉《游戲報》首開海上花榜,高中狀元的張四寶即掛牌于西薈芳里,出自西薈芳里、同時躋身三甲的還有方寶珍、金含香、花小二寶等六七人。在其后舉行的武榜、葉榜、花榜等多次選艷中,西薈芳里的選手金榜題名者亦不在少數(shù)。
花榜奪魁題名自然使西薈芳里更加聲名遠播,那時外地紈富商來滬游仙者,莫不慕名而往。他們通常先在一品香用過西洋大餐,在青蓮閣或是四海升平樓品茗小坐,然后悠悠然踱進薈芳里,打茶圍,喝花酒,直至更深夜闌?!豆賵霈F(xiàn)形記》里,自山東來上海辦機器的陶子堯,甫到上海,就被一幫掮客拉到了西薈芳里。只見那弄堂里面,熙來攘往,轂擊肩摩,進進出出的轎子絡繹不絕,坐在轎中的不消說都是出局的妓女了。這些出局的轎子呼幺喝六,橫沖直撞,威風絲毫不減于官老爺?shù)拇筠I,把個陶子堯都看呆了,心里不覺動了做官的念頭。睹美人而思做官,這似乎也不能怪陶子堯俗到無趣,委實是“先生”們的派頭太大了,不能不令人有魏闕之思,更何況官與色又從來都是不分家的,衙門的庭除什么時候會少了盈階的花草呢?陶子堯有此雄心,只可說是一種妙悟吧。
不知道是不是應了紅顏天妒的讖語,光緒十六年(1890)年,西薈芳里竟攤上了火燭之災。一場大火燒掉了樓房二十幢、披屋十二椽,有兩人葬身火海?;鹌鹩谏钜?,不少妓女嫖客正是陽臺夢穩(wěn)、行云巫山之際,聞火起竟有未著衣褲奪路而逃者。如此好景,少不得引來觀者如潮。正豐街某店鋪的一位老伙計,聞聲跑去圍觀,卻不料被洶涌的人流擠倒在地,被踐踏而死,也算勉強做了半個風流鬼吧。
民國以后,新一代尋花問柳者居多是急色鬼,那耐煩許多纏綿悱惻,憐花惜玉之心更是日漸淡了,加之腰包也比不上前輩,昂貴的“書寓”、“長三”們的市場遂被幺二、野雞們搶去大半,昔日車馬喧闐的西薈芳里自然也好景不再。只不知那時的西薈芳里,是否也有白頭“先生”坐在弄堂口閑話當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