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翊綱:郭德綱讓庸俗的人接觸了藝術品![]() 現(xiàn)在臺灣的相聲團體,并不都是以做相聲劇為主的,比如,臺北曲藝團,早先他們不太注重新作品的創(chuàng)作,堅持表演原汁原味的相聲,因為他們認為相聲不是戲劇而是說唱曲藝。這是因為他們的思維和整個國內(nèi)的相聲思維比較像。但近兩年他們也有了變化,出了很多新段子,而且很好看。如果來臺灣想看到與內(nèi)陸不一樣的相聲,不客氣地說,希望大家來看看“相聲瓦舍”的作品。 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讀書 “相聲瓦舍”從成立之初到現(xiàn)在,我們的核心不會變,不管我們的作品內(nèi)容是什么,“相聲瓦舍”的定義是馮翊綱、宋少卿搭檔。其實,“相聲瓦舍”的創(chuàng)作重要的不是在演出的一剎那,而是在創(chuàng)意的過程中,人與人的合作,人與作品的碰撞,而不是人數(shù)的增加。至于演員,我們都是根據(jù)不同的戲邀請不同的人,這里有朋友,也有師生。 我們目前平均一年兩個作品,從1997年開始算起來應該20個左右吧。我因為教書,所以認為這是對一個過去受過完整訓練的人繼續(xù)得到訓練的好方式。為了給學生講課,我需要溫習所有學過的東西,于是培養(yǎng)了良好的讀書習慣,這就是我靈感的來源。并不是因為某一個點子而去找資料,而是平時就和資料成為了很熟悉的朋友。這樣,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就不會遇到瓶頸。我們每年要演100場,平均4天就有一場。現(xiàn)在有一個作品正在巡回演出,叫《拆伙》。意思是馮翊綱和宋少卿要拆開,說單口相聲,在這個演出中,我們按照日本相聲的演法(日本的相聲叫做落語)表演,題材選自日本的《羅生門》和《竹林》。戲開演的第一個段子是對口的,我們的一個學生演逗哏,宋少卿演捧哏,兩個人穿著大褂,下去以后我穿著和服跪坐在臺中間的蒲團上演落語,中場休息后,宋少卿穿著一身美國牛仔,演一段美國相聲,最后馮翊綱再陪著這個學生上來,穿著大褂,再說一段相聲收尾。 還有一個作品正在排練,講的是大貪官和來到現(xiàn)代的恭王府,是個比較荒誕的故事,2006年5月演出。此外,我們下半年也希望來北京演出,正在積極爭取。 我們的收入大部分依靠演出,現(xiàn)在我們演出的情況很好,每場票都能賣完,演出的收入足以讓我們享受生活了。比如,除去自己應付的賬單和孝敬老人的錢,每年的年薪也可以出國旅游兩次。 我們是會員制,現(xiàn)在大概幾萬名會員,一個演出開演之前我們就會通知會員,他們可以先來買票。這些會員是年年累積下來的。包括全臺灣的,我們以臺北為主,有些會員不能到臺北的,我們也可以過去給他們演出。臺北一年售票的情況是在40場左右,全臺灣的演出在50場或60場,所以總共會有100場演出。演出票價最便宜的是300元臺幣,折合成人民幣應該是幾十塊錢,最高票價1200元臺幣,也就200多元人民幣。“相聲瓦舍”是一個股份制的職業(yè)團體,所以我們不允許虧本,而且我們在經(jīng)營上有一個非常專業(yè)的行政小組。在臺灣,85%的相聲團體都聚集在臺北,而達到“相聲瓦舍”規(guī)模的有七八家,但是,不一定都在臺北。 臺灣相聲沒有派別 在臺灣的大學,并沒有與相聲有關,或者與曲藝相關的科系和課程。賴聲川在他的導演課里會有一定的比例談相聲,我現(xiàn)在也是老師,在我的課里也有一定的比例談相聲。2001年左右,臺灣的國民教育中,從小學到中學的12年里加入了一門課叫藝術與人文禮育,以前就是美勞課或者音樂課,現(xiàn)在被整合起來,編了一本12年的教材。國中階段有一課叫相聲,就是由我來審定的,輔助教材里有關于相聲的介紹,是我和宋少卿來示范的。 我和宋少卿曾拜內(nèi)陸的常寶華為師,要是臺灣也有門派門第之分就糟了,我一個派別,宋少卿一個派別,“相聲瓦舍”就要分兩派了。實際上對我影響深的人,除了賴聲川,還有李立群和金世杰。當時我二十多歲,賴聲川讓我跟在李立群的身邊,和他搭檔表演,有時還和金世杰搭檔演出。在臺灣,如果說我們的相聲演得好,是因為受到交叉影響,臺灣沒有門第之分,只有專業(yè)和非專業(yè)之分,看你有沒有專業(yè)創(chuàng)造能力,而不只是拿這個當作工作在做。 2002年,我和宋少卿拜常寶華為師,這本身就是門第觀念,但是我認為我們和常老師投緣,我們在他那里主要學習口述歷史。常老師能夠把常家從常連安創(chuàng)辦“啟明茶社”以來,尤其包括小蘑菇他們的藝德、言行等講給我們聽,也會和我們講當初他和侯寶林的一些經(jīng)歷。因為我們都是學校出身,沒有走過江湖,沒有得到過親授段子。所以,千萬不要認為拜相聲師父為師就一定學的是段子,在我們看來,相聲的層次角度太多了。 常老師是承上啟下的一代,他教給我們的,是關于相聲行業(yè)的專業(yè)思考和它的一些歷史,比如,他常和我們說他和過去的搭檔侯寶林切磋相聲的過程,以及一些侯寶林的趣事。比如,80年代的時候,他和侯寶林坐飛機來臺灣演出,有人說:“侯老師,您來臺灣兩次了。”侯寶林卻說:“不是我來臺灣兩次,我來兩次是你們看見的我上臺表演了兩次。”結果周圍聽到的人都笑了。還有一次是轉機,飛機從香港過臺灣,然后去美國,但是當時臺灣在戒嚴,演員都不準下飛機,常老師和侯老師就隔著飛機的窗戶向外看,他們說:“這是臺灣啊,一會國民黨的匪軍會不會上來,那樣就不用去美國了。” 雖然沒有和常寶華學段子,我覺得他對我的藝術創(chuàng)作還是很有啟示的。任何大師風范都是有用的,就像前幾天我還在看梅蘭芳的專輯,這些人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發(fā)生的重大事件,對我都有啟示。 郭德綱(微博)讓庸俗的人接觸了藝術品 我很早就知道郭德綱了。內(nèi)陸的”主流相聲“認為,相聲應該具有教育或警示的意義,但是,郭德綱的言論完全與此相悖。郭德綱是以恢復老段子為主,沒有特別強調(diào)相聲的教育意義,或發(fā)揚某些精神,我認為他的思考模式并沒有錯。因為我們是說相聲、做創(chuàng)作的人,我們憑什么認為我們可以站在教育的立場上。比如,我現(xiàn)在是個老師,我可以站在課堂上教學生,但是我不能站在舞臺上教觀眾。我是站在一個和觀眾平等的位置上提出我的創(chuàng)作觀點,觀眾能夠感動多少,感受多少,那是觀眾的選擇。 最近郭德綱被內(nèi)陸媒體變成了頭號“炒作對象”,相聲主流界開始抨擊他們的作品庸俗化。對此我沒有看法,因為我沒有在那個環(huán)境中生活,不熟悉前因后果。不過對于作品庸俗,我也有別的看法,我們以臺灣的教育為例,我們現(xiàn)在不是著重于高度文化教育的時代,大家著急賺錢,有了錢再來享受,但等享受的時候,卻理解不了深奧的文化內(nèi)涵,藝術家也就白忙活一場。所以,其實不是自我降低格調(diào),而是在了解現(xiàn)在的百姓、普通人,找到一個切入他們話題的入口。我不敢確定郭德綱的做法一定正確,但是,在臺灣,庸俗的做法可以讓一些人愿意接觸藝術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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