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奮國畫《花鳥》

大布朗 201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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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奮自幼受家庭熏陶而酷愛篆刻書畫。從少年時代起就注重向優(yōu)秀的傳統繪畫藝術學習。他曾反復臨摹《任伯年六法大觀》和《陳老蓮博古葉子》等印刷畫冊，以畢生之精力潛心鉆研陳洪綬與任伯年的畫風。他對任伯年的藝術推崇備至，如早期的作品，常在其畫面上鈐以自刻閑章“我?guī)熑晤U”。成名之后，其敬仰之情仍時時在畫作上流露。如他的《寒齋客座圖》(約50年代初期作)，用萆勾筆法寫他的客廳一隅，構圖別致，筆法勁挺，不著色，略染淡墨。畫面上方留出一片空白，題詩曰：“畫理詩心細細參，墨花飛處筆花酣；寒齋一席常虛左，欲起山陰坐對談?！庇盅a跋：“山陰人任伯年，能以宋人鉤勒對物寫生，余所心喜?！痹缒陮W人物，如22歲時所作《醉中逃禪》，惟尚未脫出陳老蓮、任伯年之窠臼。
　　 1928年他結識了徐悲鴻，徐告以“足下此時，可專攻雙鉤寫生，摹閩中所產花鳥，務極精確……須簡而潔”。這金王之言，給他點明了創(chuàng)作的大方向，此后一改摹仿之習，深入生活，以堅實的傳統技法，對物寫照，終于形成了獨樹一格的白描藝術，他曾花一年多的時間，以宋勾白描寫生一百四十圖花卉，于1959年由上誨人民美術出版社刊行《陳子奮白描花卉冊》。“文革”期間，香港書商還加以翻印，影響廣及海內外。著名美術史論家俞劍華欣讀此冊后，即為該書寫了序言擬再版時刊用，文中說：“他的線條既不是顧愷之，也不是李龍眠式的，而是含顧愷之、李龍眠的精華而獨樹一格，成其所謂陳子奮的白描?！崩^說：“吳昌碩用金石書法作與意花卉，陳先生用金石書法作曰描花卉，真所謂春蘭秋菊，異曲同工。”俞氏的評價可謂真知灼見，恰如其分。
　　白描是單獨成為一種藝術形式的，它以線的穿插、組合來構成各種形象，并直按以線的變化和空白的分割來形成各種視覺的節(jié)奏和韻律。陳子奮的白描銀鉤鐵則，繼承了李公麟、陳老蓮，直追“三任”(任熊，任熏、任頤)，又具有自己的面目與時代精神。
　　陳子奮一生對藝術執(zhí)著追求。抗戰(zhàn)時期，他多次參加省內外舉辦的義賣畫展，為抗戰(zhàn)貢獻力量以外，還在那動蕩不安的艱苦歲月里，不懈地堅持藝術創(chuàng)作。新中國成立初期，他以白描的獨特技法創(chuàng)作一幅《白描花卉》(縱32．7厘米，橫 344．5厘米，紙本)長卷，參加1953年“全國國畫展覽會”，被中國美術館列為珍品收藏，以水仙開筆，寫了春夏秋冬依時遞開的百花競放共一紙的群芳譜，中國美術館研究部主任劉曦林先生譽為“白描的交響曲”。1958年又創(chuàng)作《蔬筍紅蟹圖》，叁加社會主義國家造型藝術展覽會。作品在蘇聯、東歐等社會主義國家巡回展出，被德意志民主共和國人選出版。1959年福州市文化局在福州西湖宛在堂成立“陳子奮國畫室”。那時，他的創(chuàng)作熱情空前高漲，出現了不少佳作?！洞汗庠略卤槿碎g》，就是這時期的代表作。1960年7月他赴北京參加全國文藝工作者第二次代表大會。會上結識了傅抱石、俞劍華等名家，得以交流文藝思想。1961年冬，福建省美協在北京舉辦“陳子奮國畫作品展覽”。1962年，他又應江蘇省中國畫院和浙江美術學院的邀請，先后在南京、杭州舉辦個人畫展，展出白描和寫意花鳥、戲曲人物速寫，以及書法和篆刻作品150多件，并應邀作學術報告。這以后，他與傅抱石、潘天壽、俞劍華等畫壇巨擘常有詩畫相酬。由于他的藝術造詣至深，當時被選為中國美術家協會福建分會副主席、福州市美術工作者協會主席和福州市國畫研究會會長，并應聘到福建省藝術學院和福州市工藝美術學校教授中國畫藝術。
　　陳子奮是一位多能的畫家，不論人物，山水、翎毛、花卉、工筆、寫意以及書法、篆刻，無所不精，尤長雙鉤白描花卉，被稱為“白描大師”。他在深厚的中國優(yōu)秀繪畫傳統基礎上，融合了海派雅俗共賞的長處。他畫思敏捷，從日常小事發(fā)現富有詩意的題材。如《春暖喧鳴禽》，以寫意手法畫了甘蔗林，又在其間點了幾只歡躍的小雀，給觀者聯想到現實生活的甜境。畫罷即興題詩句：“春暖喧嗚禽，漫山長蔗林。苫日去不返，佳境甜在心?！贝水嬜饔?1966年。福州民俗春節(jié)，娘家向婆家送花燈與甘蔗，寓意添丁(福州話“丁”與“燈”諧音)和節(jié)節(jié)高(蔗的莖節(jié))。陳先生見景生情，即對一根甜蔗寫生，并胸有成竹地一氣揮毫重復畫了四根構成一圖，然后補飛雀。這遷想妙得的隨筆小品卻饒有情趣，流露了他著意歌頌新社會的題旨。然而萬萬沒料到正當他以欣喜的心情邁向藝術創(chuàng)作高峰的時刻，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厄運降臨，他被列入“牛鬼蛇神”，飽經摧殘。但他不顧已古稀年邁，仍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默默地耕耘，還創(chuàng)了“萆勾法”。即由工細的白描衍化為以草書筆法勾勒，頗具新意。這時期還畫了許多精彩的小品如《葫蘆小鳥》等等。惜貧病交加，于1976年2月20日“四人幫”即將倒臺之時，逝世于斗室“桂枝書屋”。十年浩劫，他的藝術才華沒有得到應有的發(fā)揮，這是八閩畫壇繼宋省予之后的以一幕悲劇，也是祖國藝術瑰寶的又一次重大損失。
　　陳子奮在其一生60多年的從藝生涯中，始終辛勤嚴謹冶學。他在《七十自述》中說“尤其于學，遲眠起早；畫理詩情，竭力探討；金石文字，旁通參考；好古敏學，彌篤到老?！彼麛凳昱谝蝗?，筆不離手，創(chuàng)作了人物、山水，花鳥，金石、書法等數以萬計的作品，豐富了中國畫藝術寶庫。金石書畫之余，還編寫了《福建畫人傳》、《頤萱樓印話》、《頤萱樓詩話》、《頤萱樓淡藝小品文》、《陳子奮讀畫札記》、《壽山石小志》、《甲骨文集聯》等多種手稿。這些著述，可惜當時受出版條件的限制，除《壽山石小志》和《福建畫人傳》分別簡易印刷和手書油印外，其余均未刊行。尚有論文散見于《美術》月刊上，皆有獨到的見解。撥亂反正之后，福建美術出版社先后出版了《陳子奮先生冶印》和《陳子奮畫集》。榮寶齋也刊行了《陳子奮畫冊》 (簡易本)，使陳子奮精湛的藝術得以傳播。
　　回顧從20世紀20年代初至70年代的半個世紀間，八閩畫壇人才濟濟，而陳子奮的藝術成就尤為卓著。這是他得益于徐悲鴻的啟示，堅持面向生活，同時又具有深厚的金石、書法、詩文、美術理論等多方面的文藝修養(yǎng)。所以，他的畫作無論工筆白描，還是寫意草勾，均富有深厚的書卷和金石味。綜觀面面，筆者認為，在閩西三杰之后的二百多年間，陳子奮的藝術成就，登上了八閩畫壇的新的高峰，堪是獨樹一幟的白描大師。
　　 (摘自梁桂元著《閩畫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