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有物性,人有人性,否定人性,就是否定人的基本功能、社會責任和歷史使命。人不同于物質的地方是他有生命,人不同于動物的地方是他有理性,理性就是人之所以是人的普遍性。理性是上帝賦予人的基本功能,有了理性,他能總結生活經驗,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有了理性,他能照顧到社會的關系,建立禮義秩序;有了理性,他能掌握事物的普遍性,改善自己的活動空間。但是理性不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是他的個性,是他與形而上存在聯(lián)系的那部分,我們把它叫做“道心”或“悟心”。是他追求無限、永恒和天賦創(chuàng)造力的部分。
人和世界是通過兩種方式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一種是通過外在的方式,人有身體與五官,他要生存,他“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佚,是皆生于人之性情者也。”不管圣人和小人,食、色,人之性也。所以荀子說;“人性本惡”。一塊蛋糕,甲多吃了,乙、丙就少吃了。一塊土地,乙占有了,甲、丙就要爭奪。利益機制是自然性的基本機制,強食弱肉是外在聯(lián)系的基本法則,人的每個細胞都是自然物組成,滿足自己的欲望是人的自然本能。另一種是通過內在的方式,人不但有五官和四肢,還有統(tǒng)帥身體的靈魂,這個靈魂就是形而上存在,它看不見,摸不著,但我們可以從整個世界的有序運動中看到這個靈魂的存在,我們可以從一個人的生活方式和行動模式中看到這個人的靈魂存在。這個靈魂我們把它叫做“理念”,是它決定了存在的一切活動。上帝是“絕對理念”,世界萬物的普遍性都是從這個理念流溢出來的理念,它們是這個絕對理念自我發(fā)展中各個階段的表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它們心靈是相通的。只有人能通過修身養(yǎng)性和這個絕對理念溝通,從“小我”提高到“大我”的境界。所以孟子說:“人性本善”。抵制食、色的干擾,不受社會時潮的影響,保持自己心靈的純潔,養(yǎng)成浩然之氣。有了大我的境界,別人的幸福就是你的希望,別人的成功就是你事業(yè)的保證,萬物皆備于我,對世界充滿著愛。
人類歷史是沿著兩種方向發(fā)展的。荀子始終認為食、色等自然性才是人的真正本性,追求快樂和幸福是人的基本權利。禮義制度和倫理道德是人為的,是圣人根據需要制造出來的。這就是一條法家路線,重視耕戰(zhàn),重視利益,把禮義制度看作統(tǒng)治的需要,把道德行為看作寵賂人心的手段。宋儒繼承了孟子的路線,心性哲學強調“天理”,強調“大我”。認為“天理”和“大我”本來就在我們心中的最深處,人人都能成圣,人人都能成才,只是人們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被自然性所干擾,擾亂了本性,個性無法展現,天理無法看清。所以他們提出“存天理,滅人欲”的修身養(yǎng)性的道德實踐。前者是經驗主義的路線,也就是我們現代社會的路線;后者是形而上學的路線,是終極關懷的路線。要使人們得到幸福,社會得到和諧,世界有序不亂,只有走后一條路線。
人類世界不是上帝偶然的造作,也不是物質力相互作用的結果,人難道僅僅為了吃好、穿好和玩好嗎?人有自己的責任,人類有自己的使命,整個人類社會的歷史其實就是上帝自我的創(chuàng)造活動,是通過人類的覺悟者把潛在的能量釋放出來,創(chuàng)造更高的生命體的形象。人的自然性是人類最初的原動力,保持人類生命的存在和延續(xù)是上帝對人的最起碼要求,圣人對食、色是保持最低水平的,從來不為了食、色而侵犯了別人的利益。人生為了充實自己和提高自己,只為了食、色而奔忙的人和動物無異。人類要充實自己,就要把人們在生產實踐和社會實踐中的經驗積累下來,人類要提高自己,就要掌握事物的普遍性,改造自然和利用自然。人類要和平相處,就要建立法制社會和國家制度。理性是人的范圍內的活動,它給自然物以意義,給人類以家園。從刀耕火種到鋤頭耕牛,再發(fā)展到機械和化肥,人類的能動性逐步增強,在世界中的主體地位逐步確立。但是。理性不是萬能的,它只能描述事物與事物聯(lián)系的普遍性,它只能認識人與人不同的生活發(fā)方式和行動模式,它是功利的、實用的,它不能認識真理,不能發(fā)現世界的本來面貌。理性只能使人類處在明爭暗斗的循環(huán)之中。悟性或道性,才是你真實的實在,它是通向真理的窗口,是你人生中價值的所在。自我認識、自我創(chuàng)造、自我實現,它不是從功利出發(fā)的,也不是為需要出發(fā)的,純粹是心靈的一種形而上沖動,一種對真善美的渴望,只有純潔的人他的天賦才能展現出來。倫理社會才能實現,世界才能走向統(tǒng)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