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來源:郭文斌《尋找安詳》
事多不怕累,事少不怕閑;人多不怕鬧,人少不怕靜;位高不怕顯,位卑不怕賤;財多不怕富,財少不怕窮。
時時處處,跳出事相之外,以一種觀者的姿態(tài),清醒地活著。
掙錢,但在錢之外;做官,但在官之外;從事,但在事之外。
如此,既是一個演員,又是一個觀眾。
作為演員,要全心全意地進入角色;作為觀眾,要全心全意地感受角色。
一種出自濟世動機的游戲人生者,就是安詳的人了。
而無論是濟世,還是游戲,都要以自己明白做保證。
“不迷”,應該是安詳最為重要的氣質。
如何才能“不迷”?
首先要了解事實的真相,特別是“我”的真相。
我們可能無法相信,通常意義上的“我”是一個假相,但這就是真相。
在這個假相的背后,還有一個真相在。
那個真實的“我”,超然于權力、名利、財富和愛恨情仇,但又可以欣賞這一切;超然于美色、美聲、美味、美食、美體之上,但又能夠了解這一切。
就像陽光,它可以照耀萬物,但它又超然于萬物。
既然“我”是一個假相,那么我們還有必要為之焦慮嗎?而人生最大的痛苦正是來自“我”的諸多“失”的焦慮。紅顏易衰,青春短暫,財富不保,宦海沉浮,人生無常。既然“我”是一個假相,那么這個“失”也是一個假相。
因此, “不迷”就要從認識這個假相開始。
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從物理到情理再到真理。
而當代人生的導向卻是想方設法地加固這個假相。
為此,“忘我”變得格外困難。
而我們只有通過“忘我”,才能到達真相。
這就是現代社會的悖論。
既然我們已經明白,生命就是一次播種和收獲,那么我們就沒必要焦慮。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只問耕耘,不問收獲。人生應該從這個理解出發(fā)。
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前程自會沒錯。
因為沒有哪個長官不喜歡品學兼優(yōu)的人,而讓他們過早出局。
如果一定要讓他出局,那也一定是另有重用。
既然我們明白,只要是一個心存吉祥的人就會時時處處獲得如意,那么我們就沒有必要擔憂,為前途,為健康,為生死。
這樣的人生,該是多么快樂的人生。
既然我們已經明白,生命的意義就是給人方便,那么“舍”就不再是一種痛苦。
一天晚上,七里禪師在禪堂誦經時,有一強盜手拿利刃進來恐嚇道:“把錢拿來,否則這把刀就結果你!”
禪師頭也不回,安然無事地說道:“不要打擾我,錢在那邊抽屜里,自己去拿。”
強盜搜刮一空,正要起身時,禪師說:“不要全部拿去,留一些我明天買花果供佛?!?BR>
強盜想了想,扔下幾文錢,慌張離去。禪師又說:“收了人家的錢,不說聲謝謝就走了嗎?”
強盜一怔,說了聲“謝謝”,走了。
后來強盜因其他案子被捕,衙門審問知道他也偷過禪師的東西,衙門請禪師指認時,禪師說:“此人不是強盜,因為錢是我給他的,記得他已向我謝過了?!?BR>
強盜非常感動,刑滿后,特地皈依七里禪師,成為門下弟子。安詳是坦然地活著,坦然來自清醒,來自對真相的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