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絕唱《釵頭鳳》 太陽雨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酥手紅、藤酒黃, 柳色碧綠。多么艷麗的色彩,多么清新的畫面。然而,就是這首詞,演繹給我們的卻是一出哀婉凄楚的愛情悲劇。 陸游二十歲時娶表妹唐婉為妻,感情深厚。但陸母不喜歡才華橫溢的唐婉,把這對恩愛夫妻活活的拆散。十年后的一天,陸游到家鄉(xiāng)附近的沈園春游,與偕夫同游的唐婉邂逅相遇。唐氏安排酒肴,聊表對陸游的撫慰之情。陸游見人感事,心中感觸頗深,遂乘醉吟賦了《釵頭鳳》這首詞,信筆題于沈園粉壁。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就在第二年春天,抱著一種莫名的憧憬,唐婉再一次來到沈園,徘徊在曲徑回廊之間,忽然瞥見陸游的題詞。反復(fù)吟誦,想起往日二人詩詞唱和的情景,不由得心潮起伏,淚流滿面,不知不覺中也和了一闕《釵頭鳳》題在陸游的詞后: 世情薄,人情惡,日送黃昏花易落。曉風(fēng)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此后不久,唐婉玉殞香消。生命尚不足而立之年。陸游北上抗金,又轉(zhuǎn)川蜀任職,幾十年的風(fēng)雨生涯,依然無法排遣詩人心中的眷戀,在他六十七歲的時候,重游沈園,當年題寫《釵頭鳳》的殘垣破壁,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他還是淚灑長衫,寫詩以記此事: “ 泉路憑誰說斷腸?斷云幽夢事茫茫”。 陸游七十五歲時,住在沈園附近,"每入城,必登寺眺望,",寫下絕句《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fù)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路近城南己怕行,沈家園里最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陸游在去世的前一年,八十四歲時還在寫詩懷念: “沈家園里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這是多么深摯凄美、令人窒息的愛情。梁啟超,曾稱陸游為“亙古男兒一放翁”,豈料這位亙古男兒也知兒女情長,他在被摧折的情愛中、在有缺陷的人生遭遇中,年復(fù)一年地體驗生命的青春,愛的永恒。山崩???、至死不渝。天地間男兒,如此才志,如此癡情,蒼天為之垂淚,人寰為之悲痛。 腐朽的封建禮教摧毀了陸游和唐婉的愛情,但它無法阻止他們對愛情的向往和歌唱。面對嚴酷的現(xiàn)實,他們無力抗爭。陸游把一懷愁緒、一腔悲憤傾泄在于事無補的詩詞中,唐婉也只能獨語斜欄、咽淚裝歡,最后愁怨郁悶,撒手人寰。我們不要抱怨陸游的懦弱,也不要簡單的抨擊陸母的專橫,其實他們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愛。傳統(tǒng)禮教與現(xiàn)代文明迥然不同,當今的尺度豈能丈量古人的是非恩怨。 兩闕《釵頭鳳》二百四十個字,沒有挽回他們的愛情世界,但它卻譜寫了哀婉凄美的愛情詩篇?!垛O頭鳳》成了后人百讀不厭的千古絕唱,人類永恒的主題愛情也在昭示自己永遠的春天。 今天我們吟誦它,不是依稀能看到陸游和唐婉對黑暗社會的字字血、聲聲淚的控訴嗎?不是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追求愛情、追求自由的吶喊聲嗎? 今天我們吟誦它,就是要歌唱生活,歌唱幸福;歌唱自由,歌唱愛情。 2005年12月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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