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津豆沙關(guān)唐袁滋摩崖-云南昭通歷史旅游文化,唐袁滋題名摩崖在云南旅游昭通鹽津縣豆沙關(guān)古城堡前的崖壁上??淌呒s60厘米,寬約25厘米,全文八行,直下左行,計一百二十二字,除末行“袁滋題”三字為小篆外,其余七行均為楷書。釋文如下:
大唐貞元十年九月廿日,云南宣慰使(第一行)內(nèi)給事俱文珍,判官劉幽嚴,小使吐突承璀(第二行),持節(jié)冊南詔使御史中丞袁滋;副使成都少尹龐頎(第三行),判官監(jiān)察御史崔佐時,同奉恩命,赴云南冊(第四行)蒙異牟尋為南詔。其時,節(jié)度使尚書右仆射成都(第五行)尹兼御史大夫韋皋,差巡官監(jiān)察御史馬益,統(tǒng)行營兵(第六行)馬,開路置驛,故刊石紀之。(第七行)袁滋題。(第八行)
唐德宗貞元十年(794)遣袁滋冊封南詔事,史冊燦然詳備,《舊唐書》、《新唐書》、《資治通鑒》諸書皆有記載,唐人樊綽《蠻書》述之尤詳。然諸書記載于史實、年代、當事人等方面多有相互矛盾之處,更不乏文字訛誤、歧見旁出的情況。袁滋題名摩崖,天地恒久,歷歷在目,作為主要當事人留下的南詔內(nèi)附歸唐的實物證據(jù),對于補唐書之缺及正誤其他載籍處,至為珍貴。
唐玄宗天寶九年(750),南詔閣羅鳳背唐。唐先后遣鮮于仲通、李宓率兵進討,皆遭敗績,死傷20余萬人馬。十一年,南詔依附吐蕃,受封為“兄弟之國”,封閣羅鳳為“贊普鐘南國大詔”。大歷十四年(779),閣羅風死,其孫異牟尋嗣位后,吐蕃挾南詔合兵攻唐。德宗派李晟、曲環(huán)率兵迎敵,大破吐蕃、南詔軍。擴張受挫的吐蕃遷怒于南詔,將“兄弟之國”降格改封“日東王”,兩方關(guān)系疏離。“異牟尋每嘆地卑夷雜,禮義不通,隔越中華,杜絕聲教”?!@是異牟尋欲內(nèi)附歸唐的一種動因。另一方面,更為現(xiàn)實的問題是,吐蕃對南詔的重稅苛求、征斂無度、頤指氣使,已經(jīng)到了異牟尋不堪忍受的地步。繼續(xù)依附吐蕃,雖委屈求全,何日是個了結(jié)?異牟尋問計于清平官鄭回,鄭回坦陳直言:“中國有禮義,少求責,非若吐蕃{林刻無極也。今棄之復歸唐,無遠戍勞,利莫大此”。異牟尋“遂獻書檄,寄四川節(jié)度使韋皋。皋達牟尋書,申以朝廷之命”。異牟尋決計歸唐,遣三使分道詣成都,示內(nèi)附歸唐誠意。貞元十年春,韋皋奉旨,派西川判官崔佐時與異牟尋盟于點蒼山下。“誓文四本:內(nèi)一本進獻;一本異牟尋置于點蒼山下神祠石函內(nèi);一本納于祖父寺廟;一本置府庫中,以示子孫,不令背逆,不令侵掠。”《蠻書》——信誓旦旦,告諸天地,誡之子孫,雙方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誠意不容懷疑。至于30多年后,南詔再度與李唐中央政權(quán)反目,并在公元830年攻陷成都,那是另一回事,中央政權(quán)和南詔地方政權(quán)均有可以檢討的失德、失政的問題存在。會盟后,韋皋與異牟尋合兵敗吐蕃于神川,入朝獻捷,韋皋乃請冊封異牟尋為南詔。
毫無疑問,南詔歸唐內(nèi)附,袁滋持節(jié)冊封是盛唐中期的一件大事。于德宗而言,“國家用文教明德懷徠外區(qū)”,安邊陲、興國事,利民生,能不高興。于四川節(jié)度使韋皋而言,運籌帷幄之中,使南詔“遠懷圣化,北向請命”,建不世之功,亦足自矜。而銜命出使的袁滋,“賜金紫,持節(jié)往”,更是當時的第一位明星。以文章進身,時居諫官之職的權(quán)德輿,也被這樁盛事激動了,展箋、濡墨,揮毫寫下一首《送袁中丞持節(jié)冊南詔》的五律。詩日:
西南使星去,遠徼通朝騁。煙雨焚道深,麾幢漢儀盛。途經(jīng)五尺險,水愛雙流凈。上國洽恩波,外臣遵禮命。離亭駐騶馭,且盡樽中圣。
詩自然是寫得好,鋪陳有致、蘊藉深沉且又熱情澎湃。但諫官權(quán)德輿似乎仍覺得一首五律難以就冊南詔一事暢言仁者之大仁,智者之大智,便又有了一篇“序文”。這序一看就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諫官的作品。文日:
國家用文教明德懷徠外區(qū)。今年春,南詔蒙異牟尋納忠內(nèi)附……方帥條其功實,聞于天子,乃擇才臣,以宣皇仁。于是詔工部郎袁君,加中憲之重,被命服之責。將行,又拜祠部郎中,有司具儀法,持節(jié)冊命,所以新其號而厚其禮也。中丞端淳而清,文敏而誠,才以周物,智以達變。識柔遠之五利,能專對于四方,攝衣登車,不問夷險,朝賢縉紳,是以壯其志而嘉其忠。……而中丞持大君之禮命,因殊鄰之職約……使邊人緩帶安枕,無煙火之警。酌古經(jīng)遠,才者能之,鄙人不腆,忝記言之職,故西南之冊命,使臣之優(yōu)詔,皆得書之,授于使官……
袁滋七月離京,走劍閣,入益州,東行清溪道,溯朱提江,在五尺道上又蹉跎了幾日,九月二十日,袁使節(jié)踩著五尺道上的馬蹄印痕,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石門關(guān)(今稱豆沙關(guān))前?;仨褪駸熿\、中原云霞,感覺有些奇特,仿佛還置身長安城里;恍惚間,好像與中原與京城又揆違了不知幾許年月?一切都那樣遙遠,遙遠得不可企及。難免有幾分傷感,幾分悲壯。在德宗遴選冊封使節(jié)時,職位比他袁滋高的諸多同僚皆有所忌憚而不敢領(lǐng)命,而職級并不顯貴的他卻無所忌憚地主動請纓。為什么:為國、為民、為建功立業(yè)以展平生抱負。既然如此,石門關(guān)前的袁中丞便不該傷感,更無所謂悲壯。此去前行不遠,便是“蠻漢兩界”的魯望。作為一樁注定要名垂青史的大事件的當事人,為什么不留下點可供后世參證的歲月滄桑的墨跡?很難說是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還是一念之間的沖動,在唐德宗貞元十年九月二十日這天,石門關(guān)前的絕壁上有了一方摩崖;凝固了一段歷史的輝煌,也留下了堪與李陽冰比肩而立的大書法家袁滋碩果僅存的一件傳世精品。
異牟尋迎送袁滋一行的經(jīng)過,《蠻書》有詳細記述。每到一地,地方官率護衛(wèi)、百姓、儀仗出迎。十月二十四日到白崖城(今彌渡地),南詔妹婿李波羅諾來迎。入龍尾城(今下關(guān))驛館,異牟尋的叔父阿思“將大馬二百匹來迎”。二十六日過太和城(今大理太和村),異牟尋從兄蒙細羅勿及清平官李異傍、大軍將李千傍等將駿馬六十匹來迎。“皆金俊玉珂,拂髦振鐸,夾路馬步軍排隊二十余里。南詔蒙異牟尋出陽苴咩城(今大理)五里迎。裝飾大象一十二頭引前,以次馬軍隊,以次伎樂隊,以次子弟持斧鉞。牟尋衣金甲,披大蟲皮,執(zhí)雙鐸,男尋閣勸在傍,步兵千余人隨后,馬上祗揖而退。詰旦授冊,陽苴咩城具儀注設(shè)位,旌節(jié)當庭,東西侍立。南詔異牟尋及清平官以下,各具儀禮,面北序立。宣慰南詔使東向立,冊立南詔使南向立,宣勒書,讀冊文訖,相者引異牟尋離位授冊,賜黃金印,文日:‘貞元冊南詔印’。次授貞元十年歷日。”冊封活動整整持續(xù)了十天。十一月七日,異牟尋以清平官尹輔酋等十七人奉表謝恩,進納生金、瑟瑟、牛黃、琥珀、白氈、紡絲、象牙、犀角、越賧馬等方土所貴之物。并令大將軍王名苴、拓東副使杜枷諾具牛羊、領(lǐng)鞍馬及丁夫三百人,一直送到戎州。
著錄袁滋題名摩崖的文獻,最早見于南宋王象之《輿地紀勝·碑目》?!侗俊芳让鞔_記載摩崖“在石門界,袁滋題”。卻又不知何所依據(jù),將其誤記為“南詔王碑”,且將銘文中“貞元十年”誤為“正元七年”。后《四川通志》、《慶符縣志》亦相沿訛誤。至于明代,曹學儉輯《蜀中廣記》,不但依然援引《碑目》,一錯再錯,且更添蛇足,釋:“云此石門,即隋史萬歲南征之道”。把本來位于滇東北的“石門道”妄指為滇西北的“石門道”。著錄文獻的錯訛,使亙古千秋的袁滋題名摩崖、在其存在的近千年間被蒙蔽了,輕煙瘴雨,撲朔迷離,世人難識廬山真面目,海內(nèi)著錄者寥寥。直到清光緒元年(1875)十二月,北上赴京準備參加會試的云南旅游昭通籍舉人謝文翹,在豆沙關(guān)前現(xiàn)場審讀了袁滋摩崖、拓片,并以詩文記其事,才在一定范圍內(nèi)訂正了《碑目》等著錄的錯誤。人民國,由于拓片的傳播,袁滋摩崖補史之闕、正史之誤的史學價值和銘文書法的美學價值日益為海內(nèi)外學者關(guān)注。袁嘉谷、袁丕鈞、由云龍、黃仲琴、謝飲澗、張希魯?shù)?,或序跋,或考證,或鑒賞介紹,一時成為學界熱點。著名學者向達在1940年5月出版的《金陵大學學報》發(fā)表《唐袁滋豆沙關(guān)題名跋》一文中,感慨萬千地寫下了一段話:
天寶以后,南詔遂與中國隔絕。韋皋守蜀,始圖撫循,貞元初至十年冊封南詔,使節(jié)往返歷六、七載,方克就范。皋之炯識毅力,固不可及,而袁滋諸人為國效忠,萬里投荒,不避艱險,亦有足多者。至于異牟尋者,以鳥蠻別種,沉木遺胤,居然不嗜膻腥,仰慕聲教,棄贊普鐘如敝屣,薄日東帝而不為,三路拳使,一心向闕。卒之斷西戎之右支,為南服之藩屏。貞元初至太和初三十余年,蜀中無復南顧之憂。而南詔以后,亦克享二百年之盛。謂非牟尋之孤忠慕義,烏足以至此?予每讀《袁滋題名》,俯仰古今,輒為之感奮不能自已。
1974年,謝飲澗整理1938年舊作,補益材料,完成《袁滋摩崖考》一文,對學術(shù)界認識未盡統(tǒng)一,或未能圓滿解釋的幾個問題,諸如:摩崖究竟是袁滋銜命人滇還是“迨使命畢……覆命中朝”時所為?刊石正文全用楷書,左行,唯署名用小篆,且右行,是創(chuàng)例抑或當時風氣如此?刊石首行“年”字前空格是字跡湮沒殘損抑或剝?yōu)r空格,本來如此?史稱“工篆隸,有古法”,與李陽冰、瞿令問“鼎足而三”的袁滋,傳世作品罕見,從刊石能窺其書法造詣之一斑否?謝文廣征博引,鉤玄提要,對上述問題均給出了圓滿的答案。“刊文直下皆左行,袁滋署名右引下;當時風氣原如此,諸碑有例勿驚詫。書法勁健媲陽冰,李袁馳名覘流亞。行間或有空格處,遇石剝?yōu)r避其罅。飲澗考證乃如此,學粹理深應(yīng)推謝;此論一經(jīng)出問世,臆說紛紛咸報罷。”(引自王文鵠《袁滋摩崖頌十七韻》)。
云南旅游昭通豆沙關(guān)袁滋題名摩崖,是作為封建統(tǒng)一國家的唐中央政權(quán)與南詔地方政權(quán)關(guān)系史一項重要的實證文物,又是唐貞元間中原、巴蜀與云南交通史的真實碑記。應(yīng)該特別提到的是,在戴維斯著《云南——連接印度和揚子江之鏈環(huán)》、都德著《傣族史》、吳迪著《暹羅古代史》等書中,別有用心地捏造“南詔是泰族建立的”濫調(diào),鼓吹民族分裂,破壞民族團結(jié)。云南旅游昭通豆沙關(guān)唐摩崖鐵證昭然,任何篡改歷史,歪曲歷史的陰謀都不可避免地碰得頭破血流。
袁滋題名摩崖嵌于云南旅游昭通鹽津縣城西南2公里的豆沙關(guān)鄉(xiāng)石門關(guān)口巖壁間。1963年修建保護摩崖的風雨亭。1980年風雨亭改為鋼混結(jié)構(gòu),瓷鑲寶頂脊,翹角飛檐,巍然屹立。1988年元月國務(wù)院公布為第二批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