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祖原是東方維納斯

唐善純（南京理工大學(xué)）

內(nèi)容提要  在東方南方沿海漢語的方言中，有一個古越語底層，媽祖、馬祖等組成的一個詞族就是一個例子。它們的含義用漢語無法探明，在壯侗語中卻能獲得圓滿的解釋。

關(guān)鍵詞 航海女神 媽祖 馬祖

維納斯（Venus）是古代羅馬神話故事中的愛神、美神，同時又是執(zhí)掌生育與航海的女神，相對應(yīng)于希臘神話的阿佛羅狄忒（Aphrodite）。維納斯以美麗著稱。被認(rèn)為是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的妻子，有關(guān)她的戀愛傳說很多。在古希臘、羅馬藝術(shù)作品中被塑造成絕色美女，最著名的雕像是在米洛斯島出土的“米洛斯的阿佛洛狄忒”。據(jù)說世界之初，統(tǒng)管大地的該亞女神與統(tǒng)管天堂的烏拉諾斯結(jié)合生下了一批巨人。后來夫妻反目，該亞盛怒之下命小兒子克羅諾斯用鐮刀割傷其父。烏拉諾斯身上的男根落入大海，激起泡沫，阿佛羅狄忒就這樣出生（Aphrodite含義就是“從海水的泡沫中誕生”）。

最早崇拜阿佛羅狄忒的地方是塞浦路斯、庫忒拉島、小亞細(xì)亞的海島和港灣。她的別號有：港灣女神，順風(fēng)航行的保佑者和鎮(zhèn)海女神。后來對她的崇拜傳入希臘。作為女海神，她的祭品是海豚；作為豐收女神，她的祭品是麻雀、鴿子和兔子；作為愛情女神，她有一條神奇的寶腰帶，在古希臘女子結(jié)婚時，要把自己織成的帶子獻(xiàn)給她。在羅馬，她與當(dāng)?shù)刎S產(chǎn)植物女神維納斯(Venus)合并，作為豐收和愛情女神。

媽祖是中國東南沿海一帶信奉的海神，她與中國古代婚姻之神高禖有著源流關(guān)系，在與西方維納斯的職責(zé)對照以后，可以發(fā)現(xiàn)媽祖就是東方的維納斯。

媽祖元代被封為天妃。古代在海上航行經(jīng)常受到風(fēng)浪的襲擊而船沉人亡，船員的安全成航海者的主要問題，他們把希望寄托于神靈的保佑。在船舶啟航前要先祭天妃，祈求保佑順風(fēng)和安全，在船舶上還立天妃神位供奉。馬祖列島位于臺灣海峽正北方，面臨閩江口、連江口，主要由南竿島、北竿島、高登島、及其附屬小島組成。在南竿島上有天后宮，馬祖之名，即是由媽祖而來。相傳媽祖生前入海營救父兄不幸罹難之遺體，即漂流至今南竿馬祖村澳口處，千年來香火鼎盛，并分布于四鄉(xiāng)五島，為當(dāng)?shù)?/span>居民最主要之信仰中心。

相傳媽祖誕生在湄洲島?！惰T鼎余聞》引《臨安志》稱：“神為五代時閩王統(tǒng)軍兵馬使林愿第六女，能乘席渡海，云游島嶼，人呼龍女。宋太宗雍熙四年，升化湄州。常衣朱衣，飛翻海上，土人祀之。” 媽祖父親林惟愨（諱愿），母親王氏，二人多行善積德。惟愨年40多歲時，已生有一男五女。但擔(dān)憂一子難保傳宗接代，所以經(jīng)常焚香禱告，想再生一個兒子。惟愨夫婦的虔誠感動了南海觀音，一天晚上，觀音托夢給王氏并對王氏說：“你家行善積德，今賜你一丸，服下當(dāng)?shù)?span lang=EN-US>慈濟(jì)之賜。”不久王氏便懷孕了。北宋建隆元年（960年）三月二十三日傍晚，王氏分娩時，西北處一道貌岸然紅光射入屋中，并伴有隆鳴之聲，媽祖降生了。長大后，她決心終生以行善濟(jì)人為事，矢志不嫁，父母順從她的意愿。她專心致志地做慈善公益的事業(yè)，平素精研醫(yī)理，為人治病，教人防疫消災(zāi)，說她能“預(yù)知休咎事”，稱她為“神女”、“龍女”。年僅28歲的媽祖就與世長辭。從此以后，航海的人又傳說常見媽祖身著紅裝飛翔在海上，救助遇難呼救的人。宋、元、明、清幾個朝代都對媽祖多次褒封，封號從“夫人”到 “天妃”、“天后”，并列入國家祀典。如今臺灣及東南亞各地的眾多媽祖廟都由莆田湄州及泉州天后宮“分神”而立。

媽祖信仰興起的時間并不很長，但關(guān)于其來歷、身世卻有多種說法。或稱為福建莆田林愿女，或稱浙江溫州林靈素女，或稱閩中蔡氏女；其生或稱在唐玄宗朝，或稱在五代，或稱在宋太祖時，或稱在宋徽宗朝。甚至有說天妃實為三位女子者。其生平事跡，也眾說歧異。相傳媽祖在世時，有一個叫高里的地方出了一個妖怪，當(dāng)?shù)匕傩帐芷浜?，染上百病，?dāng)?shù)匕傩涨叭デ髬屪驷t(yī)治，媽祖給求治者一符咒，叮囑百姓回去后，將符咒貼于病人床頭上。妖怪知符咒法力巨大，于是變成一只鳥逃去，媽祖追出，見鳥藏在樹上，鳥嘴還噴出一團(tuán)黑氣，媽祖口中念到：“此怪物不能留此，為患鄉(xiāng)里”，追擊并將鳥抓獲。原來是一只鷦鷯，媽祖用符水噴灑小鳥，小鳥落地變成一撮枯發(fā)，媽祖取火燒之，枯發(fā)現(xiàn)出小鬼原相。小鬼忙叩請媽祖收留，媽祖于是將它收在臺下服役。要之，這些傳說皆由民間而來，不必認(rèn)真看待。所可注意者，在于媽祖信仰與高禖神的聯(lián)系?！度淘戳魉焉翊笕罚?#8220;妃林姓，舊在興化路寧海鎮(zhèn)，即莆田縣治八十里濱海湄洲地也。…尤善司孕嗣，一邑共奉之。邑有某婦，醮于人，十年不字，萬方高禖，終無有應(yīng)者，卒禱于妃，即產(chǎn)男子。嗣是凡有不育者，隨禱隨應(yīng)。”《集說詮真》引《古今說海·遼陽海神傳》：“程宰世賢者，徽人也。正德間，挾重資商于遼陽。…一夕風(fēng)雨暴作，程擁衾就枕。忽盡室明朗，殆同白晝，見三美人朱顏綠鬢，翠飾冠帔，前后左右侍女?dāng)?shù)百。俄頃，冠帔一人向前逼床，誘程相接，二美人暨眾侍女俱退散。美人謂程曰：‘吾非仙也，實海神也。與子有夙緣，故相就耳。’迨鄰舍雞鳴，美人辭去。自后夜靜即來，雞鳴即去，率以為常云。”古代高禖神司生育，媽祖亦司生育；祀高禖神在農(nóng)歷三月三日（上巳節(jié)），媽祖生于農(nóng)歷三月二十三日，死于農(nóng)歷三月二十三日。這里將海神與高禖神混而為一，至為明白。

《陔余叢考》卷35：“土人呼神為媽祖。…媽祖云者，蓋閩人在母家之稱也。”還說，若遇海難向神明呼救時，稱“媽祖”，媽祖就會立刻不施脂粉來救人；若稱“天妃” 則媽祖就盛裝打扮，雍容華貴地來救人，所以會很晚才到。故海上都稱“媽祖”，不敢稱“天妃”，希望媽祖立刻來救海難中的漁船。“媽祖”一名不能用漢語解釋。“媽”是上輩；“祖”是上上輩。“媽”加“祖”，成何體統(tǒng)？實際上這是一個古越語詞。

“媽祖”的“媽”可以單稱，我們推論它來源于高禖的“禖”。筆者所以下此結(jié)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著名的海神“媽祖”本名也為“默”。傳說媽祖是福建莆田望族林氏后裔。在她出生之前，父母已生過五個女兒，十分盼望再生一個兒子，因而朝夕焚香祝天，祈求早賜麟兒，可是這一胎又是一個女嬰，父母大失所望。因為她出生至彌月間都不啼哭，便給她取名林默，父母又稱她為默娘。實際上林默只不過是高禖神在宋代以后的新化身而已（就像巫山神女變?yōu)槿龒{護(hù)航神一樣），其中“禖-媽-默”三個字，揭示了她們一脈相承的內(nèi)在聯(lián)系。

臺灣的媽祖廟奉祀的媽祖，因來自大陸不同的地方而有不同的稱呼，如來自興化軍稱“興化媽”，來自泉州的稱溫陵（泉州舊稱）媽，來自龍溪的稱“清溪媽”，來自同安的稱“銀同媽”等。澳門的英文Macau是媽祖閣的簡稱。媽閣廟創(chuàng)建的確切年份至今未有定論，但可以肯定的是，葡萄牙人未登陸澳門時就有媽閣廟。400多年前，葡人從媽閣廟附近上岸后，問當(dāng)?shù)鼐用瘢?span lang=EN-US>“這是什么地方？”因為語言不通，當(dāng)?shù)厝嘶卮鹫f這里是“媽閣”。葡人誤以為“媽閣”就是這里的地名，于是葡人把“媽閣”稱為Macau。這一歷史性的誤會一直沿用至今。澳門民間流傳一種說法：“先有媽閣廟，后有澳門城”。

至于“媽祖”的“祖”，可能為古越語首領(lǐng)、王的意思。古越人稱“鹽官”為“朱馀”，“朱”即“官”，也就是這里所說的“祖”?！睹饕唤y(tǒng)志》載：“雷公廟，在廣東雷州府之西南八里。舊記云，陳太建（宣宗）初，州民陳氏者，因獵獲一卵，圍及尺余，攜歸家。忽一日，霹靂而開，生一子，有文在手，曰‘雷州’。后為本州刺史，在任多善化，歿而有靈，鄉(xiāng)人立廟祀之，宋、元累封王爵。”這個傳說出自唐代沈既濟(jì)《雷民傳》。韋慶穩(wěn)說，古越語稱首領(lǐng)、頭人為“州”、“朝”、“昭”（《試論百越民族的語言》）。這個出生時手上寫有“雷州”字樣的神，其名稱應(yīng)由古越語而來，本義就是“雷公”、“雷王”。雷州作為地名始于唐代（634年），雷州作為神名始于南朝陳（557-589年），比地名的出現(xiàn)要早?，F(xiàn)代壯侗語的“主人”、“官”一詞仍讀此音。試比較武鳴壯語pou??a?³（主人），龍州壯語t?au³（主人），德宏傣語tsau³h?n²（主人）、tsau³fa?（官）。何新說：“媒、母諸字古音皆貫通，都是主陰事司生殖的母神之稱。由于語言的變化，這位女神后來又稱作‘媽祖’或‘馬祖’”（《神龍之謎》）。

作者簡介：唐善純（1944-），1968年畢業(yè)于南京大學(xué)中文系，長期從事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發(fā)表過數(shù)十篇論文，出版過《中國的神秘文化》、《華夏探秘》等學(xué)術(shù)專著，曾獲得江蘇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優(yōu)秀成果二等獎。本文為其新作《語言學(xué)視野里的古代中國》之一部分。遺憾的是，網(wǎng)絡(luò)頁面在顯示國際音標(biāo)時，會出現(xiàn)亂碼。這個問題將待此書正式出版時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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