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秋田

東西方這幾個字，范圍很廣。比如說東方，包括很多國家。本文所講的東方主要講我們中國。其實我們中國的思維方式跟日本是有差異的，但是亞洲作為一個整體，相對于歐洲又有它的共性。

歐洲如果細分，各個國家的思維方式也有差異。比如東歐和西歐、南歐跟北歐的思維方式就不同。同樣一個國家，德國東部地區(qū)和西部地區(qū)，南部和北部也有差異。本文只是淺談中國與歐洲國家之間的差異。

德國人跟我開玩笑時說過，你知道我們跟法國人有什么不同之處嗎？德國人和法國人在死之前的愿望就能告訴你二者之間的區(qū)別。你問法國人，你死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法國人的回答是“我想喝一杯最好的香檳酒”。再問德國人，他會說“如果我還有力氣的話，我想再做一次報告”。

一種思維方式常常滲透在各個領(lǐng)域，甚至我們經(jīng)常見到的現(xiàn)象也能反映其思維方式。比如一個美國人給一個日本人寫信，日本人看美國人的信，他一看馬上就發(fā)火。因為美國人在信的開頭，開門見山，將自己的要求放在最前面，后面才講些客套話。日本人為了保持心理平衡，拿到美國人的信先看后面。而美國人看日本人的信，開始越看越糊涂，不知道對方要說明什么，前面都是寒喧等等。美國人讀日本人的信也是倒過來看，這種不同的書寫方法反映著不同的思維方式。

東西方思維方式的差異有時感覺得到，但不容易反饋給對方。一次，我們的代表團舉行告別宴會，答謝接待方。宴會的氣氛非常熱烈，雙方都認為這次訪問取得了圓滿成功。但當代表團走后，主人對我講，他非常不喜歡那位團長。我說你們剛才不是談得很好，雙方都很滿意嗎？你為什么不告訴他你不滿意的地方？他說這是沒法表述的。他告訴我說，當代表團團長與他握手時，眼睛卻看著別人，竟然還跟旁邊的人講話，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按照德國人的習(xí)慣，握手時眼睛必須看著對方?？上н@位團長沒有機會聽取這位主人對他的意見。

有一年，荷蘭有位高級貴賓來中國訪問，安排他的夫人參觀幼兒園。那天下著毛毛細雨，她到達幼兒園門口時看見一群孩子站在園門口迎接她，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參觀幼兒園的教室時，孩子們都背著手，面部表情嚴肅?；貒螅埼业剿依镉^看她拍的幻燈片。并說這是她這次訪問最不舒服的一天。天正下著雨，為什么讓孩子到門口來，為什么孩子都筆挺地坐著。要知道五六歲的孩子是非常調(diào)皮的，吵吵鬧鬧是正常的。

我們的代表團出訪，在活動的最后一般都是交換禮品。我們把禮品送給德國人后，對方立即打開并表示感謝。我們代表團的人問我，為什么他們那么急不可待地看禮品，是不是對我們送的禮品不放心？

我說不是，這是他們的一種習(xí)慣。德國人也問我，你們?yōu)槭裁床豢次覀兯偷亩Y品，是不是對我們的禮品不感興趣？我說不是的，回到旅館后，他們絕對會打開欣賞。這些都是很小的問題，但卻反映出思維方式的差別。

東西方思維方式差異形成的原因，一是因東西方社會發(fā)展的道路不一樣，長期的的農(nóng)業(yè)社會和小農(nóng)經(jīng)濟，造成了我國文化的民族心理。這種心理的特點很大程度上是強調(diào)一種鄉(xiāng)土情誼、一種鄉(xiāng)鄰情誼。我們不是常說人生有四大喜事嗎。“久旱逢甘雨，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xiāng)遇故知”在德國是淡漠，西方人一般沒有同鄉(xiāng)會。如果在國外遇到一個同鄉(xiāng)，德國人不會很激動。而我們常講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落葉歸根等等，本鄉(xiāng)本土觀念很強，這些都跟我們的社會有關(guān)，帶有濃厚的情感。這種感情因素在西方，恰恰表現(xiàn)得很淡薄。

從哲學(xué)和文化體系角度說，我們受影響最深的是儒家哲學(xué)，而他們是基督教文化。儒家哲學(xué)體系里強調(diào)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把“修身”放在第一位，也就是講究道德文化。這種道德文化里恰恰強調(diào)的是一種“義”。“君子之交淡如水”強調(diào)的也是“義”。現(xiàn)在有了一些變化，有的人主張義利兼顧。我們的哲學(xué)思想強調(diào)綜合，他們的哲學(xué)思想強調(diào)的是分析，這就形成了側(cè)重整體思維和個體思維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