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血染百年的歷史疑云·五胡亂華之篇外篇(十四) 對于平陽城來說,公元318年,無疑是一個最為血腥恐怖的年份。城內血流成河,“鬼大哭,聲聞百里”(《晉書》),其狀慘不忍睹。一年內連續(xù)三次滅絕似的屠殺,也讓這座城市蒙上了一層陰森的氣息。屠殺最初源于一場陰謀,而這場陰謀中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便是兩個女人吹出來的枕邊風。誰也不會想到,這溫柔甜膩的枕邊風,卻有如蝴蝶效應,打破了能量平衡,表現(xiàn)出異常強烈的后勁,不但吹落了一個帝國,吹滅了兩個家族,還讓兩個新的帝國應運而生。 枕邊風,指的是夫妻間女人對男人說的悄悄話,大概于床底之間說話最為隱蔽,所以叫枕邊風,很形象,也很貼切。枕邊風的大小,和這個男人的地位權勢有關,如果是皇帝,甚至會對整個國家產生巨大影響,烽火戲諸侯,不就是褒姒給周幽王吹的枕邊風嘛,最后把國家給吹沒了。古代女人直接走上政治前臺的機會其實并不多,除了有限的幾個皇后或是皇太后,所謂女人禍國(這話正確與否咱先不討論),最重要的干預形式便是枕邊風。當然,枕邊風有好也有壞,不能一概而論。現(xiàn)在一些人為了想當官,多走夫人外交路線,就是設法擺平當官的老婆,利用的便是女人的枕邊風。 姻親嫁娶,強強聯(lián)手,也是枕邊風的一種外延。古代的朝臣,要想地位穩(wěn)固,多和皇帝聯(lián)姻,比如當皇帝的駙馬,或者當皇帝的姐夫妹夫老丈人什么的,成為外戚,就進入了皇族系統(tǒng),再當官就容易多了,漢國的中護軍靳準,走的便是這樣一條路線。為了當官,他設法將自己的兩個女兒靳月光和靳月華,嫁給了皇帝劉聰。倆女兒長得那叫一個漂亮,“皆國色也”,很有實力。后來靳月光出軌,事發(fā)后羞憤自殺,劉聰還時常“追念其姿色”(《晉書》),足見長相確實不一般。 那劉聰是個什么人啊,侄女侄孫女照單全收的主,“六劉之寵傾于后宮”,三輩同床,讓姑女六人同事一夫。都是他干的。所以當靳準邀請他去家里做客時,便毫不客氣的“納其二女為左右貴嬪”了。后來又立靳月光為上皇后,靳月華為右皇后,當然劉聰不止這兩個皇后,這哥們玩得比較猛,“時四后之外,佩皇后璽綬者七人”(《晉書》),什么綱紀國法,到劉聰這全玩去。不過靳準作為皇帝的老丈人,也就父憑女貴的顯赫起來,奠定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基礎。 但靳準真正攫取朝政大權,還是在兩次吹風之后,一次是他親自上陣,一次便是女兒的枕邊風。劉聰死后,其子劉粲將老爹的寵妃樊氏、宣氏、王氏一干人等,全部接手,“晨夜蒸淫于內”,也包括被封為皇太后的靳月華,這也就種下了日后枕邊風的隱患。劉粲能當上皇帝,也得益于靳準。劉聰?shù)幕饰槐臼菗尩膭⒑偷?,奪位后劉聰曾禮貌性的謙讓劉淵的嫡子劉乂,還說“待乂年長,復子明辟”,所以立了劉乂為皇太弟、大單于,地位僅次于劉聰。這就招來劉粲的不滿。而靳準又和劉乂有仇,靳準的妹子本是劉乂的小妾,因為和侍從勾搭被劉乂殺了,還“屢以嘲準”,老拿這事擠兌靳準,所以“準深慚恚”(《晉書》),卻又敢恨不敢言,人家是皇太弟,法定繼承人,惹不起。但這也就埋下了血案的禍根。 劉粲在靳準的煽動下,設計陷害劉乂謀反。為了得到口供,靳準將劉乂的親信們“懸首高格,燒鐵灼目”,搞嚴刑逼供,這幫人扛不住,便“自誣與乂同造逆謀”,這下鐵證如山,劉聰于是廢劉乂為北部王。劉粲又斬草除根,派靳準殺了劉乂,又坑殺劉乂的親兵15000多人,“平陽(今山西臨汾西南)街巷為之空”(《晉書》),劉粲伴著刀光血影如愿以償?shù)漠斏狭嘶侍?,總攝朝政,并在劉聰死后繼任皇位。 人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平叛有功的靳準當上大司空后,仍不滿足,又想除掉前面的絆腳石。于是靳準故伎重演,再次向劉粲吹風,誣陷說群臣想擁立大司馬劉驥來取代他,結果這次劉粲沒聽(看來劉粲也不是沒有一點分析能力,先前聽靳準的,也是應了他自己的心思)。靳準不得不下猛藥,把自己的兩個女兒搬出來。倆女兒此時一個是皇太后,一個是皇后(此皇后并非靳月光,而是靳準的另一個女兒),都是劉粲的床上客,很有接觸領導的時間,獻言獻策的機會自然就多。 于是“二靳承間言之”(《晉書》),每天在劉粲耳邊嘮叨。人都是這樣,誰也別說誰的辨別能力有多強,拿破侖不是說過嗎,真理就是謊話重復一千遍,你耳邊老是聽到這個人的不好,你還會認為他好呀,大腦皮層早就形成條件反射了,靳準先前利用的也就是這一點。這也就是那些整天在領導面前奏本的小人屢屢得手的不二法寶,對這種人你還沒別的辦法,擱我這暴脾氣,甭廢話,掄起板磚拍他個半死,肯定老實。不過你說是為民除害了吧,還要付法律責任,想想還真沒什么好辦法。 枕邊風很是湊效,劉粲毫無懸念的中招,開始了血腥清洗,將太宰、太師、大司馬、大司徒、車騎大將軍、吳王齊王什么的全殺了。靳準也得到了重用,拜為大將軍、錄尚書事,“軍國之事一決于準”,終于將朝政大權牢牢控制在手。但隨后發(fā)生的事便有些蹊蹺了,手握大權的靳準不久發(fā)動兵變,不但廢殺劉粲,將“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于東市”,殺的一個不剩不算,還“發(fā)掘元海、聰墓,焚燒其宗廟”。當時情形可謂恐怖之極,“鬼大哭,聲聞百里”(《晉書》),很是滲人。靳準之亂最終被劉曜平息,流血慘案又再次上演,就像靳準殺劉氏一族一樣,劉曜也是“靳氏男女無少長皆殺之”(《靳準》)。劉淵建立的漢國,伴隨著這幾次大屠殺趨于滅亡,取代它的是兩個趙國:劉曜在長安建立前趙,石勒在襄國(今河北邢臺)建立后趙。 靳準為什么發(fā)動叛亂?目的是什么?確實很讓人費解。如果單純?yōu)榱藱嗔?,當時情況已是“軍國之事一決于準”,況且劉粲又是個整日“荒耽酒色,游宴后庭”(《晉書》)的主,基本就是個擺設,殺掉他實在沒有什么必要。而且在路衛(wèi)兵看來,靳準還承擔了很大的風險,因為當時的相國劉曜和大將軍石勒都領兵在外,未必會服從于他。事實上,靳準最終也是毀滅于二位之手;若說靳準想篡位當皇帝,也有可能,但即便這樣,以他兩次耍陰謀升遷的事實來看,靳準應是很講方法很講策略的人,做事不會太露骨。殺掉劉氏族人,這個可以理解,為的是斬草除根,但連劉家的祖墳都刨了,如果不是恨到極點,決然不會干出這等事來。而這種憤恨從哪里來?讓人很疑惑。(文/路衛(wèi)兵) 聲明:本博中的文章詩詞均為路衛(wèi)兵原創(chuàng)作品。報刊轉載須經本人同意,個人轉帖請注明作者和出處。謝謝合作。作者聯(lián)系方式詳見本博首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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